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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阳钟冲陈善道身后的沈云敬和张阳明道:“你们两个小朋友,不要那么客套的,走,随我一同进去吧。”
之后又到了器符阁的司马云清天师和杨云梦真人,东极阁李钧阳天师,雷霄阁另一位坐堂的杜阳鸿天师,九州阁宋阳石天师。
至此,能来的真师堂诸位真师便算到齐,都来到紫宸殿阶前等候。
过不多时,诸真师皆有所感,齐齐举头向天上望去。却见两位高道凌虚而至,眨眼便到了近前,缓缓落地,却是大天师张云意和大真人王常宇。
诸真师连忙躬身施礼:“见过大天师,见过大真人!”
张云意抬手示意:“诸位道友都请入内议事吧。”
修为到了合道境后,如张云意和王常宇这样最顶尖的修士,其实对处理事务的兴趣已经不大了,之所以还要挂名坐堂,纯粹是为了肩头那副责任。
众人进入殿中,张云意和王常宇坐了上首两个蒲团,其余真师分坐两侧。
张云意扫视左右,点头道:“来了十三位,三清阁陈真人闭关苦修中,大家都知道的……东极阁赵真人在辽东,因故无法参与,九州阁周真人诸位也熟知,她是向不议事的,只在总观坐镇。因此,算是都到齐了。今日召集诸位道友,是为了两件事。其一,追赠兴王上谥号;其二,下观提交的《馆阁修士不入十方丛林疏》。诸位向来都很忙,咱们依旧按例来,早说早了。主要说第一个,诸位开始吧,阳明监院先讲。”
第五十五章 至孝
得了张云意的首肯,下观监院张阳明点头道:“是,那贫道便将此间详情说一说。我和沈方丈是正月抵达京城的,至今已有五个月了,皇帝要给生父追谥‘皇考’的来由,诸位真师都是清楚的,我便略过不提。只说如今朝中两派意见,夏阁老的意见,当追谥兴献王,因为皇帝是入嗣大宗,从法理上来说,只能认先帝为皇考。严阁老等人的意见,可追谥‘皇考’,改先帝为‘皇伯考’,他们以为,当年太后遗诏所云‘嗣皇帝位,奉祀宗庙’,此诏无入嗣先帝之意,乃嗣皇统,故此,皇帝想要敬孝,当可嘉许。”
顿了顿,张阳明续道:“关于孝康皇后遗诏一事,已经派人彻查了,遗诏乃当年杨阁老所拟,秉笔太监赵德批红,皇后用印下发的,杨阁老已经病逝,赵德也于九年前畏罪自缢。”
张云意问:“太后如何了?”他问的“太后”,就是当年用印颁诏的孝康皇后。
张阳明道:“太后终日以泪洗面……”太后当年一份不经意间的遗诏,被皇帝和部分朝臣抓住其中的疏漏,当真是悔不自胜。若是皇帝将先帝改为“皇伯考”,她就成了“皇伯母”,将来的日子还怎么过?
张云意点了点头,问:“阳明,你的意见呢?还有云敬,都说说吧。”
张阳明道:“我意,还是当定为‘小宗入嗣大宗’,追谥兴王为‘兴献王’。关于遗诏一事,虽无入嗣之意,但也没有‘不入嗣’的说法,此遗诏不当为证。皇帝登基已经二十一年,此刻再做变动,如何向天下交待?”
沈云敬道:“小道的意见,变动也可,不变亦可,无关大局,无论如何,只是需真师堂尽快拿出意见,以安天下之心。”
这两位说完,张云意转向其余真师,道:“诸位都说说吧,各抒己见,云敬说得不错,需要尽早定下来,不可拖沓了。”
三清阁坐堂天师武阳钟当即道:“这还有什么好犹豫的?皇帝想要将本宗改为大宗,这叫以小纂大,不合体统!当年他登基之时便已有了定论,尊先帝为皇考,如今改什么?有什么好改的?咱们坐在这里讨论什么?照我说,阳明你就应该直接给他驳回去!”
张阳明叹了口气,道:“奈何朝中群情汹汹,很有一批大臣为皇帝叫好。”
“都是些什么人?”
“内阁中为严阁部,礼部顾鼎臣,兵部张聪,吏部方献夫,湖广总督席书……”
张阳明片刻间便列出一大串名讳,令堂上众人直皱眉。
武阳钟却不以为意,不屑道:“一帮跳梁而已,理他作甚。”
宝经阁坐堂真人郭弘经咳了一声,插言道:“以我看,还是谨慎些好,既然有那么多人都认为皇帝是对的,其中必定还是有些道理的。”
武阳钟瞥了一眼郭弘经,道:“哪里有什么道理?”
郭弘经道:“孝道,皇帝想要敬孝,这便是道理,否则武天师以为,皇帝是三岁小儿,改谥是改来玩闹的?”
武阳钟“哼”了一声,道:“他不是改着玩闹,他是打算挑衅我道门定下的规矩!”
郭弘经道:“武天师言重了,皇帝到底怎么考虑的,贫道建议听一听陈天师怎么说,毕竟咱们真师堂中,以陈天师留镇京城的时日最长,也最了解其中详情。”
陈善道看向张云意和王常宇,见这两位合道境的大修士都冲他点了点头,于是道:“其实也无须我多说,想要知道皇帝的心意,找他身边人最合适。为了今日之议,我将内官监少监陈洪唤了来,问一问他皇帝近况,诸位便知。”
诸位真师议事,按惯例周围是不安排值守道士的,一切都是为了防止机密外泄,因此陈善道从紫宸殿中飘然而出,亲自去元福宫外领人。不多时便领进来一个太监,在众人面前跪拜:“奴婢拜见各位仙长。”
陈善道向他问话:“陈洪,有话问你,你老实回答,不可稍有隐瞒。”
陈洪叩首:“奴婢不敢。”
“今年自三月以来,陛下上过几次朝?”
“三月上朝五次,四月两次,本月尚未上朝。”
“这是为何?”
“陛下侍奉兴王灵位前,整日哭泣不止,心伤神损,上不得朝。”
“皇帝还说些什么?”
“陛下常说,吾父子不得获全,此大不孝也,如何有面目生于天地之间。”
“还有呢?”
“陛下还说,母亲相隔千里,二十年未得一见,人生之痛,莫不于此。”
“皇帝想见兴王妃?”
“是。陛下想念兴王妃,欲迎王妃入宫奉养之,奈何名位不正,故此想追谥兴王为皇考,加兴王妃为太后,由是便可名正言顺了。”
雷霄阁真人许云璈忽问:“陈洪,原内官监李芳呢?”
陈洪迟疑片刻,道:“因冲撞了陛下,已于去年下狱处决了。”
许云璈点了点头,没再多问。陈善道问堂上诸位真师:“各位道友还有想问的么?”
众人摇头,于是陈洪退出紫宸殿。
郭弘经叹道:“皇帝一片纯孝,世间难得。我等高修,岂可阻其父子想得、母子团聚?此非人伦之道也!”
武阳钟正想驳斥,忽见紫宸殿门槛外莫名间多了一位老道,花白胡子,身量颇高,背着双手来回踱步。
不仅他看见了,殿中所有真师全都看见了,陈善道和郭弘经对视一眼,相顾骇然。这是何等修为,居然在那么多天师和真人面前,神不知鬼不觉的冒了出来,就连大天师张云意和大真人王常宇都没发现!
就见张云意和王常宇一齐起身,飞步赶到殿门口,向这老道稽首,恭恭敬敬道:“恭迎通微显化大真人,不知大真人莅临,还望恕罪。”
武阳钟、许云璈也赶了过去,口称“见过通微显化大真人。”在他二人身后,是器符阁的司马天师、雷霄阁的杜天师。
在座真师堂一共十三位真师,除了上述六人,其余七位都没见过这老道,但“通微显化真人”的名号却是如雷贯耳般响亮,听说是这位到了,都赶忙过来拜见。
第五十六章 凡事皆有利弊
来人正是张老道,他摆了摆手,道:“不要太客套,你们该议事就去议事,老道我在殿外走走就好。”
张云意忙道:“大真人说哪里话来,还请入内稍坐,我等恭领大真人圣训。”
王常宇也道:“许久未见大真人当面,还请大真人指教。”
张老道挠了挠头:“哎呀呀,我这是来得早了,搅扰了你们商量事情。”
张云意道:“大真人切莫这么说话,实在是愧煞我等,正好有些事情我等也商议不决,还请大真人参详一二。”
张老道想了想,道:“刚巧呢,有件事情要你们真师堂议一下,那我便进去坐着。你们今日商量几件事?”
张云意道:“两件。”
张老道点头:“那我这件事情就排在第三件,可好?”
张云意和王常宇齐声道:“当然是先谈您老的事。”
张老道头摇得跟拨浪鼓相似:“那不行,坏了规矩可不好,真师堂为我道门最终定策的所在,我们这些老家伙都要俯首听命的,若你们还是这般对我,老道我便在门口等着,等你们议完了我再进去。”
张云意和王常宇只得同意,好说歹说,终于将张老道请进了紫宸殿,安排座位的时候又是一番折腾,最终拗不过张老道,让他在张云意边上坐了个蒲团。
于是继续议事,但议事之前,少不得向张老道再次讲述了一番皇帝要给生父追谥的前因后果。张老道不停的摆手表示不听,甚至伸出左右手两根指头堵住耳朵,但张云意和王常宇也不管他,仍旧还是将事情讲完。
张老道无奈听完,最后发了脾气,道:“你们快一些,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管我,再要如此这般,老道我只好打哪里来回哪里去了。最烦的就是你们那么多礼数,实在不痛快!”
他发了脾气,张云意和王常宇只好诚惶诚恐的接受意见,继续议事。
张老道这才满意的坐了下来,将两只布鞋脱掉,一边抠着脚丫子、搓着泥灰,一边左顾右盼。
陈善道是天师境修士,眼力是不用说的了,看着张老道脚指缝间抠出来的污垢,从脚底板上搓下来的泥灰,扑簌扑簌落在自家大殿中乌黑漆亮的地砖上,心中实在堵得慌,忍不住和郭弘经面面相觑,暗道这位前辈祖师,还真是如传言中所云……行事有异于常人啊……
议事重新开始,武阳钟正想要反驳郭弘经,却见雷霄阁的坐堂真人许云璈站了起来,道:“这两日,我与一位后辈弟子谈天说地,就无意中说起遇事委决不下时,应当如何。他讲了一个很好的办法,我认为正合今日之用,便与诸位共同参详之。”
说着从袖中飞出块一人多高的木板,悬浮在殿中,板子上蒙着一张大幅宣纸。这张宣纸上以笔直的墨线分成两栏,左首一栏顶部写着一个“利”字,右首那栏顶部则写的是个“弊”字。
许云璈道:“凡事皆有利弊,自古使然,今日议决兴王谥号同样如此。我们在做诸位,都可以想一想,若是同意皇帝追谥兴王为‘皇考’,会有哪些利、哪些弊,便请每一位道友将所思所得分写其上,再就这些利弊一条条细细参详,如何?”
说着,他袖中又飞出一方玉砚,砚中盛着浓浓的墨汁,一根大号狼毫架在玉砚之上。
诸位大修士心道,许真人看来是早有准备啊。
就见许云璈问:“诸位谁先来?”
这种事情,自然是谁先来谁占主动,郭弘经抢先道:“我来!”手指一点,狼毫笔在玉砚中吃饱了墨汁,在“利”字一栏刷刷刷写了三句话,迟疑片刻,在“弊”字一栏写了一句。
正如许云璈所言,凡事皆有利弊,若是只写利而不写弊,郭经弘自己都觉过不去。
郭弘经写完,陈善道接过笔,在“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