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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朝用有点紧张,不停整理着自己的衣袖……
蓝道行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深吸一口气……
朱先见听了这句诏唤,眼睛眯了眯……
眼瞅着这三位宫院使进了真师堂,大门重新合上,“砰”的一声,如同撞击在苏川药的心上,她浑身忍不住就是一颤,赵然安慰苏川药:“没事的,很快就会出结果了。”
苏川药忽然想起了什么,立刻跪下,向赵然叩首:“老师在上,受弟子一拜。”
东方礼和卫朝宗都笑了起来,上前向赵然道贺,以他们两人的眼光,都能看出苏川药具备的绝佳修行天赋,心下也有些羡慕。
但羡慕归羡慕,真要让他们收徒,这两位却不一定愿意——苏川药是被皇帝圈养的双修炉鼎,被采补了近二十年,这番遭遇虽说不能怪在苏川药身上,可说起来总是不那么好听,说白了,名声被污,恐遭天下议论。
赵然也有些头疼,他刚才硬顶朱先见,直承苏川药是他的弟子,属于话赶话赶上了,现在被苏川药抓住机会板上钉钉,他也没办法反悔,只得任由苏川药把三个头磕完:“先且如此吧,回头带你回宗圣馆时,再向你师祖禀告。”
他倒不是头疼什么声望受损,这种事情不在他的考虑之内,或者说,他潜意识里就没有这个概念。他头疼的是自己庶务繁杂,没有时间授徒,而且他功法也异于常人,这该怎么教?否则曲凤山、曲凤和、封唐等等那么好的资质,他早就收入门下了。
东方礼掏出一张地焰金光符、卫朝宗取出一面中阶法器五行神甲盾,作为贺礼送给苏川药,这两份礼物稍微重了些,或许包含着几分下意识的同情之意,赵然忙让苏川药拜谢了两位师伯。
送完礼物后,东方礼和卫朝宗走开,给这师徒两个留出地方说话,赵然道:“既入我门下,便须得补课,为师与你一个月时间,把《道德真经》背下来,可能做到?”
苏川药点头:“老师,弟子能背的。”当即开始背诵,背了六七百字,一字不差,口齿清晰且从无卡顿。
赵然便打断她,又道:“不错,看来你闲时还是看了些书的,那就给你半年时间,再把《黄帝阴符经》、《周易》和《参同契》背下来,可能做到?”
苏川药点头,当场背诵:“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
赵然有些诧异,又问剩下两部,见苏川药都能背诵下来,又问四子真经,结果亦然。不禁奇道:“以前做过功课?”
苏川药回答:“要想炼好双修之术,这些经书都是必看的,否则无法修炼有成。不过也并不要求背诵,只是弟子嫌对照的时候总是要去查找,十分麻烦,便干脆花了些时间背诵下来,这便简单多了。”
赵然点了点头,有如此基础,教起来也容易得多,干脆将储物扳指中的《无上黄箓大斋立成仪》取了出来,道:“入我门下,和旁人不同,斋醮科仪必须熟练掌握,给你两个月,把这套书也背下来。”
如此粗暴的教学模式,也是赵然无奈之举,因为他还真没想好应该怎么教导这个弟子,所以干脆选择了最简单的方法,让她背书!
见苏川药手上捧着地焰金光符和五行神甲盾,这么一大套书也没地方放,便干脆将老师江腾鹤当年给自己的储物袋传给苏川药,教了她用法。苏川药很是新奇的反复尝试,将一堆东西放进去又倒出来,玩了个不亦乐乎,眉宇间难得的绽放出了笑脸。
赵然继续扮严师状,板着脸传了她一篇《上清诀》,这是道门修行最基本的功法之一,属于“大路货”。但正是这套最普通的功法,道门约莫两成的宗门都用来作为入门弟子的功法,包括楼观,也由此可以看出这门功法的不普通。
当年赵然也曾传授给记名弟子宋雄,到现在已经过去八年,宋雄每日里勤练不辍,如今修为在道士境和羽士境之间,这也差不多就是宋雄的顶峰了,没有资质,往后会越来越难。
苏川药天赋不是宋雄可比的,又兼早已入了羽士境,所以学起来极快。《上清诀》本身也不长,赵然只念了一遍,她就一字不漏记了下来,赵然再挨句解释一遍,她竟然当场就在池边修炼起来,片刻间,一滴灵液便落入气海,令赵然咋舌不已。
第一百七十五章 三项决议
苏川药展现了她的修行天赋,但赵然没让她继续修炼下去,还是那个原因,金鸡峰洞天的灵力之浓郁,不是她一个羽士境低阶修士可以乱来的,一个不好,转眼就要出事。
苏川药今日被赵然打开了修行的大门,整个人的精气神都发生了变化,满面红光的跟在赵然身后,服侍得愈发小心恭敬,让赵然着实体会了一下为人之师的快感。
就在此时,真师堂的大门开启了,赵然忽然间看到了当年争夺大君山洞天时的一幕:周真人脸上满是怒容,大步从真师堂中出来,一言不发的向着九州阁而去,路上正撞见信步闲聊的东方礼和卫朝宗,这两人还待躲闪,却已经来不及了,被周真人大袖卷住,抛向十余丈开外,虽未受伤,却都吃了一嘴狗啃泥,要多狼狈就有多狼狈。
转眼之间,周真人已经去得远了。赵然看着周真人离去的背影,感到很是不妙。
剩下的十四位真师站立于台阶上,朱先见、蓝道行、段朝用垂手立于阶下西侧,然后是跪着等待裁决的顾可学师徒、春风和观云、上三宫八名被捕修士,阶下东侧则站立着包括东方礼、卫朝宗在内的东极阁、三清阁修士。
赵然带着苏川药立于阶下稍远处,等候议定结果。
另有宝经阁修士执笔准备记录,不少六阁中的其他人等也相继赶到,想要听一听真师堂对这桩震动天下的大案是如何裁定的。
赵然偷眼观瞧今日随侍堂中的东极阁长老邱云清,邱长老面沉似水,完全看不出喜怒之色,于是转向正中的张云意,等他公布。
张云意道:“今日真师堂议决秀庵一案,裁定如下:拐买、诱骗良家女子修行双修之术,以其为炉鼎,违背道门戒律,此无德之举有损道门声望,有害朝廷威仪,应予立即取缔,相关秀女遣送回籍,予以补偿,补偿之金,自总观账房支应,暂定每人五百两……”
顿了顿,又道:“显灵宫大供奉盛端明,欺瞒道门、谄媚天子,指使顾某等建立秀庵于先,矫命屠戮秀女及家眷百人于后,罪大恶极,着即斩首,其弟子六人均系从犯,皆赐死;从犯顾可学,携弟子四人为其奔走,着入孤云夹道终身监押;对违背戒令的显灵宫罚银十万两,立即解送总观;显灵宫宫院使段朝用御下不严、行事失察,着即免除宫院使职司;锦衣卫陈胤,受人诓哄,行事失察,着由兵部议罪,建议免去左都督、罚俸三年!”
赵然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么大的案子,只杀了一个盛端明?段朝用免职?陈胤罚俸?皇帝呢?朱先见呢?蓝道行呢?
还有,不是说好了顾可学师徒从宽处理吗?怎么监押终身了?
东极阁执法修士上前捆绑顾可学的时候,师徒五人满脸惊骇,不约而同转头望向赵然,眼中全是震惊、失望,赵然死死咬着嘴唇,看着他们被东极阁执法修士带走了。
阶下,段朝用将头上戴着的高冠摘下、腰上别着的玉印取出,搁在地上,后退三步肃手而立,一脸平静,不喜不悲。
赵然扭头去找东方礼和卫朝宗,这两位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似乎是在安抚他稍安勿躁,于是赵然强形压抑住自己的愤怒,听着张云意继续宣布。
“川省阳山书院一案,上三宫修士春风、观云二道,残杀散修孟言真,并致其妻惨死、尸骨无存,罪不容赦,着即斩首。上三宫修士王守愚、林志彬有知情不报之举,着由上三宫拘押一月,各罚银千两。”
这件案子其实够不上真师堂议决的资格,只因同样牵扯到秀庵而已。当即便有东极阁修士上前,将春风和观云从地上拖走,这两位早就在等死了,也不挣扎,如同死鱼一般。
这项裁决令赵然心绪稍平,但却依旧无法满意。王守愚呢?逍遥道人林志彬呢?从春风和观云口中已经得知,孟言真人虽不是这两人动手杀的,但他二人知情包庇,同样应该重惩,怎么还是简简单单罚银了事?
两阁追查此案六年,难道就是这么个结果?
见张云意还没说完,赵然继续等待着,或许后面还有?
后面当然还有,张云意道:“今日议决第三件事,原道门所行皇帝不可修行之律,今日废止。”
赵然顿时呆住了……
虽说之前便有兆头,陈天师更是直接和他挑明过这方面的想法,但赵然无论如何没有想到,松开皇帝修行的绑绳,竟会是今天!
赵然一时间有些茫然,他就这么看着朱先见三人跟在陈天师和郭弘经身后扬长而去,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
在原地呆立良久,也不知什么时候真师堂堂前已经空空落落,四下无人,赵然忽然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扯住衣袖,这才猛然惊醒,转过头来,看见了一脸担心的苏川药。
“老师……你……没事吧?”
赵然笑了笑:“能有什么事?没事……没事的……”
苏川药道:“刚才东方师伯过来跟老师说话,老师都没理他。东方师伯说,他还要回本阁议事,回头再跟老师你详谈。”
“嗯……”
“老师,本阁是什么阁?来的时候路上只听老师说起总观六阁,本阁是第七阁吗?”
赵然本苏川药这一句话逗乐了,重重吐出一口浊气,道:“本以为,至少陈胤是跑不掉的……免去左都督?罚俸三年?百多条人命,呵呵……世事不能如意啊……”
苏川药道:“老师,弟子已经非常感激了,老师肯为我这么一个素不相识的弱女子出头,往来奔波数百里,无论结果如何,这份恩情,弟子已经无以言表了。何况也不算白跑,至少他被真师堂追责了……还有,那个处死的盛端明,我等入宫秀女的家眷,一直便是他在监管,今日听到他被处死,弟子的父母兄弟、死去的姐妹们,也可以有所慰藉了……”
赵然伸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叹了口气:“不应该这样的,远远不够……”
第一百七十六章 重大胜利
将苏川药带回云水堂,先让她休息,赵然来到三清阁,看门的老头说武天师已经下山了,赵然强抑怒火,这才没有失去理智飞符“质问”,而是飞符询问东方礼:“礼师兄在何处?”
东方礼道:“我们正在东极阁议事,致然快来。”
于是赵然赶到东极阁,见卓云峰、邱云清、东方礼和六七个修士正在堂上议事,赵然也认不得那几个人,东方礼介绍了一番,都是两阁中人,正在兴高采烈的谈论今天的决议,同时分派着各往某省关闭秀庵的任务。
赵然没心情听这些,问东方礼:“武天师呢?”
东方礼道:“下山了,真师堂议事完毕就下山了,还有很多事情要忙。”
赵然又问:“赵真人呢?”
东方礼答:“走了,和武天师、许真人他们一起下山的。”
赵然气道:“就这么走了?也不解释一下?”
他心情不好,所以刚才进来的时候,和这些人见礼时略有敷衍,此刻再问出这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