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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有刚才你的那条绳。”苏生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前些日子,在辛细柳的面前作画。此处本该是禁绝神通的,可你的画意却未减。刚才你又在这山下使出了化虚为实的手段。是因为在这样一片禁绝道统、剑宗神通的空间里……画道却是可以起作用的。尽管也被限制,却还可以找到一丝缝隙,窥得一些大道。”
“而这一丝空隙,也是陈豢留下的。此前说她用点化了飞鸟,用面化了镜符——方才我们来处,则是点与面连成的‘空’。这空啊……”苏生叹了口气,神色黯淡了,“唉,这空啊……乃是从前……唉,大战之前,唉……错事啊……错事啊……唉……”
他的脸色黯淡,语气便也低沉。随后便叹息个不停,渐渐连话都难说得完整了。
就只是眨眼的功夫……
他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瘫在地上。
“唉……罢了。没什么好说的了……唉……人生在世……”
于是李云心知道,他从苏生的潜意识层面拉出来的第三个人格……又被淹没了。
苏生提到的“空”、“从前”,似乎是指“画圣入魔”、双圣与画圣反目的时候。说了那一段往事,悔恨之情引动了他心中如同江海一般的愁绪,令他重新陷入到可怕的抑郁当中。
但眼下他的心思集中在另一个字上——空。
他如今的身份,也是得了螭吻的“空”。他从未在道统、剑宗,或者任何妖魔那里听到过有关这个字的解释,但而今在曾经的书圣这听到了。
这两个空……是不是同一个概念,或者说,近似的概念?
画道的本质……又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李云心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有一点理解苏生所说的“刻进大道中”的含义了。但仍旧只是一个隐隐约约的概念,并未清晰明确。想要知道得更多,他就必须对画道更加了解。
而这也是他想要上浮空山的目的之一。苏生告诉他,浮空山的群殿之中,是留有许多画圣的遗迹的。那些遗迹与通明玉简当中的东西相比更加松散零碎。有些是她试验新的戏法时留的,有些是闲来讲给双圣玩时留的。
但更多的……则是要用来传给当时她门下那些丹青道士的。
李云心知道,曾经的画道人才凋零。真境以上的修士数量奇少。这也许同画圣习惯了“易证可得”这个调调有关,然而另一方面意味着……
以他如今的修为,那些画留圣在这浮空山群殿当中的东西,正是他能够学习、理解的!
此前在画道一途上,他就好比是一个书香门第出身的天才儿童,从小基础牢、成绩好。可一夜之间家破人亡,眼瞧着可以踏进更高层次的学府却不得而入——只能零零碎碎地从通明玉简中蹭蹭课。虽说天赋好,然而终究是不成系统的。【注2】
可如今……终于知道有一本通俗易懂的“教材”存在了。
他想要这东西。
因为他觉得,这画道当中,可能隐藏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
而在另一方面……“不精通”自己“本该精通的领域”这种感觉,无论在前世还是今生都是令他绝对无法忍受的。他做惯了佼佼者与天才人物。如今在画道一途却成了个末进。哪怕只为了让他自己心里念头通达,他也非得……
闯一闯这浮空山的群殿不可呀!
于是深吸一口气,又叹出了。走到苏生的面前,将他拎了起来——他得冒险,从他的意识之海中分裂出第四个人格来。前方凶险……没这苏生,他可能会寸步难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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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详见第三百四十九章 ,剑圣与画圣。
【注2】:这是引用了可爱的匿名者的话。
第四百七十六章 嘴巴很毒
这一次进行得并不如前两次顺利。苏生的意识之中已经晓得了这事,他很难再像前两次那样,在谈笑间就做得成了。因而足足花掉了将近一个时辰的时间,才叫苏生重新“振作”起来。
但再不敢提与画圣有关的事——此前苏生的情绪忽然崩溃,都是因为类似的话题。
似乎……一千年前的那场争斗留给他太过深刻的印象。又或者,他其实还是对自己失去了的那具身体耿耿于怀的。也因此才会鼓动李云心夜探浮空山吧。
于是又过小半个时辰,两人才真正动身。
期间没有做旁的,而是苏生叫李云心画了许多的符箓。即便是画道的功法在此处也只能发挥出一部分的威力罢了。李云心很早就可以凌空做法,但而今却不得不借助法纸。
所幸他平时虽不常用这东西,但储备倒是颇多。苏生从前不修画道,可毕竟与画圣相处得久,对此道也是略有些了解的。于是指挥李云心“这个要三张”、“这个要五张”、“这个多多益善”、“这个就不必了”——
最终都备齐了,苏生才轻出一口气,往前走了两步、转身。
他原本靠着石壁,像是怕高。而今走到李云心身边,抬手往那石壁上一指:“从这里打开,就可以进去了。”
李云心没有多问,走上前试着推了推。但石壁纹丝不动。于是稍微使了些力气——细密的鳞片立即出现在手背上——闷哼一声、狠狠一击!
石壁表面立即荡起一片尘埃,土石碎渣纷纷扬扬地落到地上,竟露出了稍明亮些的表面来——
这“石壁”之下是以精钢铸成的。只是年深日久,表面结了土石了。但这钢也是好钢,一点都未锈蚀。
李云心就皱了眉。
倘若神通还在、也能现出神魔化身,这种玩意儿就只是一张纸罢了,稍一使力就破得开。可如今他的修为力量十不存一,要搞开这东西,可是的确费力。
苏生在他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来。”
李云心哈了一声:“别添乱。我试试用符——”
苏生这劫身并不比世俗间寻常的武者强横多少。李云心都破不开,就更不要说他了。但苏生径自走上前去,伸手在那精钢墙壁的边沿摸了摸、又拂了拂。又一阵纷纷扬扬的土石落下……现出一柄把手来。苏生抓住这把手一拉——
钢门内一阵轧轧的声响……竟然被毫无阻滞地拉开了。
他便转头向李云心笑了笑,随即略有些感慨地叹:“这门哪,唉。起初弄出来的时候,底下也是没这石台的。倒是后来浮空山上争斗一场,这山体都要被震散,才有了如今层层叠叠的模样。”
边说边走进去,伸手在墙壁上摩挲:“那时候……也是那火云落到云山上不久。说是这小云山没什么大碍,可到底这里也被震出了一条缝来,直通到地上的。陈豢就在这尽头画了扇门出来——那时候但凡遇到她画出来的那些仆役偷懒耍滑的,就吩咐他们‘下去、把门打开’——什么把门打开。一打开,就跌落下去了。”
感慨这些转头看李云心:“怎么站着不动?”
李云心看着他:“怎么不早说?”
苏生眨了眨眼:“不是正在说么?”
“我说门是要用拉的啊。”他皱眉摊手,“这种时候就不要再玩儿了吧?你挂掉了可以重塑劫身,我被干掉了——可就前功尽弃了。”
苏生听了这话,歪头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忽然笑起来:“哈……没想到你也有这种时候。莫不是因为愈发接近那陈豢的遗宝,你的心绪就愈不宁——所以才这幅模样了么?”
世上许多开不得玩笑的人,但似乎不该包括李云心。而今他却表现得像是个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的家伙。苏生说了这话,李云心就又皱眉。但最终还是哼了一声,只抬脚走进去了。
门在身后合上,周围黑暗下来。
李云心取出一张符箓轻轻一抖,光便亮起了。
看着的确是个“天然”形成的通道。曲曲折折宽宽窄窄,并不是人工开凿出来的。宽处仿佛一间小屋子,窄处只容一人侧身通过。符箓的光柔和却照得很远,李云心看到这通道向着斜上方延伸,到了西北处忽然变陡,倒像直上直下一般。
“原来没有走过人。”苏生低声说。他的声音在这通道里回荡,嗡嗡作响,“被共济会的宵小暗算之后我的一个化身就是从这里出了浮空山。看来他们到如今也不晓得这条路。如今么……试试吧。”
于是抬脚向前走。
只过了一刻钟,李云心就晓得“没有走过人”是什么意思了。这条通道压根就不是普通人可以走的。譬如道路到了西北方忽然往上折——他抬头看了看,发现这一段直上直下的通道至少有二十米高。一个人并拢了手脚正可以落下来,想要从下面爬却不可能。
苏生将手一比,做个请的动作。
李云心便默不作声地走过去,伸出双手、扒着那石壁猛一用力——手指立时插了进去。再向外一挣,便挣出一个石坑来。他此刻神魔之身将现未现,但也比寻常人高大许多。如此蹭着这石道一路挤上去,便几乎是将这通道生生扩了一圈,兼留下许多供手脚攀登的石坑来。
到了顶上豁然开朗——又是一间宽广的石穴。再往下瞧了瞧——苏生将照明的符箓折了折,插在自己的发髻上,正慢慢沿着他留下的坑洞往上爬,是半点儿高人的风范也无了。
他就在这间石穴里走了走、瞧了瞧,等苏生爬上来。
这里常年阴暗干燥,连苔藓都不生,就只有纯粹的石与土。他所书写的符箓此刻像是一张会发光的纸。图成一个圆儿就好比一盏灯。折成细细长长又好似火把。就用手擎着这东西,随意瞧了瞧石壁。
其实只是习惯性的举动罢了……却不想真瞧见了些什么。
看着像是壁画。更像是粉笔画。许多用白色线条画出来的小人儿——脑袋由一个圆圈组成,眼睛是两个白点,嘴巴么……圆弧是表示在笑,圆圈是表示在大喊,一条直线则表示是在冷漠。身子是一条线,四肢手指也是线。这些“人”,被涂抹在石壁上。就好像……某个刚对涂鸦感兴趣的小孩子,随意画出来的。
这风格……
是画圣的。
李云心心头一跳,又取出一张符箓祭出了。于是柔和的光芒填满整间石室,他看到了全貌。
墙壁上,这样的小人大概有十个,面目表情都各不相同。有的眼睛是两个小圆圈,嘴巴也是小圆圈,似是在惊。有眼睛也是圆圈,嘴巴却是向下的月牙,显然是在发怒。更有的眼睛是半圆,嘴巴是圆圈,瞧着意思是生气地怒吼。
手中似乎也握着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剑,有枪,有双斧,有大刀。瞧着是在和什么人作战……然而墙壁上却并没有。
就在这当口儿,苏生终于爬上来。他略有些喘,坐在洞边歇了两口气才转头看李云心:“哈,你瞧见这些东西了。这些呀,哈,都是被我打进去的。”
李云心皱眉:“陈豢的手笔?”
苏生笑了笑,站起身。慢慢走到石壁前,伸手在画上摸了摸:“是她入魔的时候。先从这浮空山开始打——唉,她的手段也的确高。这样的小人儿,随手一挥就是几百上千个,铺天盖地地涌过来。我与卓幕遮一个照面就堆进去,花了三息的功夫才清理了。”
“后来我又被共济会的宵小害了,借这条道遁走,沿途也瞧见了这些。想来是那时候被我的镇字符镇进去的。你向前走,还能瞧见许多——越向前就越多的。”
其实李云心很想问一问画圣“入魔”的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