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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真实的肉身则会被一点一点撑爆、死状凄惨无比。
因而云山石壁之下的坚固外墙杜绝了一切暴力突入的可能。而外墙之外的这层禁制,则杜绝了化身直接现身云山之内的可能。也因此,数万年来可以将那些低阶的修行人关在山外、并不虞他们被人从外面救走。
李云心,此刻距离云山百余里,便正在这个距离上。
实际上……此前妖魔军前突至此的时候,倒的确有些妖魔试过这个法子——在云山之外分出神魂化真身,想要直接突破进去。然而玄门修士没一个理会的,只由着那些妖魔往云山冲过去,而后看他们慢慢地、在空中爆成一团又一团血花。
当时那情景,李云心亲眼见到了。由此确认这层禁制的确存在。
而他如今出现在此,则不是想出了别的什么法子。
而是因为打算做同样的事。
云山继续下落,声如雷鸣。
再过一刻钟的功夫,李云心站起了身。然后——冲天而起、如同一支利箭一般,直往云山射去!
云山与地面之间并不是一览无余的空,而是有浓重的烟尘、巨大的落石、缭绕的水汽的。但即便如此、即便他的身形被这些东西掩藏,也仍被不少玄门修士瞧见了——一些刚刚退到此处、打算休整,守卫通天泽。另一些则是在后方坐镇的高人,目力更佳。
可无论是那些低阶的修行者还是高人,都只瞥了一眼,便将视线移开了。
若在从前见到有人冒死冲云山,或许是个新鲜事。可……已经过了这么多天,死掉这么人,又见过更多的愚蠢妖魔做出这样的举动——即便是最最热血的意境修士,也提不起心思了。
每个人都想尽快恢复更多的灵力、迎接妖魔们不晓得何时发起的第二轮冲击。
而高人们,另有更加头痛的事情要忙——这些高人……都是之后从各处赶来的、共济会的人。两位伪圣提前出云山结果露了破绽,导致战局一再颓废、本该在阵中战死到最后一刻的许多玄门修士提前走掉了……如今却要由他们这些夺舍了宗座、掌门肉身的共济会游魂接替那些人的工作、苦苦抵抗妖魔——
真他娘的岂有此理!
这哪里是消耗玄门的力量?分明是开始消耗共济会的力量了!
因而……未被这些人关注的李云心,冲到了云山之外三十里处。
三十里——他在洞庭设计与福量子争斗时,乃是得道真人的境界,神魂所化真身可离本尊三十里。而如今他成了大成真人的境界,便已能离开五六十里了。
他感应到——刘公赞,大致便在距此地五十里处的山内。
便在轰隆隆的落石雨中、在弥漫的水汽中、在似乎永不停息的巨响中,李云心咬紧了牙、厉喝一声:“去!”
他化出了真身,正现身在云山之内五十里处。而与此同时……
他感受到可怕的痛苦。
灵力,开始向着他的身体疯狂涌动。仿佛有无数根钢锥涌入体内,开始穿刺他的每一处经络、关窍。痛苦不但来自肉身,更来自灵魂最深处。这种程度的痛楚……倒是终于叫他明白了为何那些先前冲云山的大妖魔都要厉声嘶吼了!
下一刻,他的身周开始有一层金色的光雾弥漫。可这也并非光——而是他体内金色的龙血!
他愈向前,身体就崩溃得愈快。只不过三息的功夫,他这刚刚重生不过一夜的肉身……便已经开始皮肉剥落、鲜血四溅、骨骼碎裂……即将再一次形神俱灭了!
一些地面上的修士们偶尔抬眼,目睹了这一过程。
看得并不真切,只能瞧见一个人形迅速解体、溃散。
都晓得那是一个大妖。然而……
在那身形终于爆发为一团浓重火云之后,他们收回了目光。
只是又死掉一个蠢货而已。
……
……
刘公赞此刻身处一间石室内。
还是没有锁链加身,只恹恹地倒在地上。
侧躺着、失神的双目可以瞧得到那个在门外的剑修。
如今他的脸面上都是些血痕。一部分是此前在石道中被那剑修的剑鞘劈头盖脸击伤的,另一部分,则是……一些溃疡。
他的肉身已经衰弱到近乎崩溃的边缘。因为右臂上的可怕炎症与长期未进食的关系,他体内生机已到了就要断绝的地步。可不晓得是什么东西、令他始终藏了一口气,因而苟延残喘。
那剑士在牢门外厌恶地盯着他瞧了一会儿,再一次开口道:“……我晓得你这眼神。乃是身上痛苦极了想要早些断绝这痛苦,却已是自己没法子动手了。因而看我——想要求死,是不是?”
他冷笑一声,摇摇头,“偏不让你死。你知道么?昨夜——我家掌门战死了。”
“哼……修行了三百多年的得道真人,死在妖魔手里。掌门生前对我、对我……呸!”他咬牙切齿、朝屋内啐了一口,“你这人中败类!与妖魔为伍!倘若你如今好端端的,我立即就出手杀了你为掌门报仇!”
“但如今你既然如此痛苦,我偏不杀你、偏不如你意——叫你好好体会体会……生不如死的滋味!呸!”
但那老道什么都没说,只躺在地上无意识地张了张嘴,像是一尾跳上的岸的鱼。
剑修便再皱了皱眉,低声骂道:“也应有此报!”
然而说了这句话……忽然感觉身边拂过了一阵凉风。
接着,似乎又瞧见有一团阴影掠过去了。
但他们而今身处地牢中,石道虽然宽广,却是极暗的。此处牢里已经许久不关人了,长明的符箓当中灵力也残留不多、光亮略有些闪烁。因而……并未放在心上。
此地,可是云山内部……距外面足有二十里了。
他便轻出了一口气、将不宁的心绪压下去。然后又转眼往牢中看。
随后……便如同一座雕像一般、怔在原地了。
牢里,有一个模糊的身影正在慢慢成形。起初他以为是那老道死了、自己又不晓得怎么开了阴眼,因而瞧见他的残魂。然而这个念头刚刚浮现来,便意识到那并非残魂。
现只是透明的轮廓罢了——瞧得到那轮廓在刘公赞面前弯腰、在他的右臂上摸了摸。
而后……他看到刘公赞右臂上那可怕的伤口被那轮廓撕开了——本是前臂上有一处创伤,许许多多条溃烂崩开的裂纹便以那创口为中心,向着上下延展。
如今那前臂上的创既被撕开……
便露出里面的东西来。
乃是一枚巴掌大小的……
鳞。
透明的轮廓将鳞拾起,按在了自己胸腔。于是便如同颜色迅速地晕染开来——这个轮廓由透明变成了实质、最终,成了一个身着白衣、容貌俊美邪魅的男子。
他歪了头,看了这剑修一眼。一面俯下身去将那刘公赞扶起抱在怀里,一面轻声道——
“既然如此,送你去见你家掌门,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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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2:详见第四百二十六章 ,天地不仁
第五百一十八章 金刚
这样低沉的话语,在这样昏暗的石道中传入剑修的耳中。
但剑修,却一动也不动。
不是因为吓傻了,而正是因为头脑中仿佛有千万根钢针齐齐扎下去一般,他的脊梁上渗出雨浆一般的冷汗,他身上的每一根肌肉也都紧绷到了即将断掉的程度。
然而他还是一动未动。
因为已经意识到这个……白衣、貌美、平静中透着冲天邪气的男子……
就是那龙九螭吻、渭水龙王、李云心!
——可他不是,已经死掉了吗?!
这一句话在他的心中疯转,无声地呐喊数百遍,但还是不敢动——这样凶残的大妖魔……竟可以在天下修士眼皮子底下死而复生的大妖魔就在距他不足两丈处,他怎么敢动!怎么敢跑!
于是,他便一动不动地继续怔在原地,看李云心——
先将刘公赞右臂的道袍都撕了,丢在一边。
而后淡淡地说:“你敢逃,我撕了你。”
剑士立即疯狂地点头,并不在意李云心能不能看到。
李云心便又伸手,将刘公赞右臂上被他撕裂的伤口按了回去。他现身的时候,刘公赞已昏迷了。到如今再遭受这样的折磨,却只是低沉地哼了一声,仍紧闭着眼。
如今他的右臂已经不甚肿胀了。但纵横交错的裂痕还在,渗出鲜血来。瞧着……就像是鳞片一般。于是李云心微微皱眉,用手指在他的胳膊上点了几下。口中银牙一错,又咬破舌尖、往他的手臂上喷了一口舌尖血。
他这血岂是凡血?就是金石都要被销蚀的。可喷在刘公赞的胳膊上,却只是起了一阵淡淡的青烟罢了。接着……那手臂上纵横交错的伤口开始收敛、其间的皮肤却变得坚硬、鼓涨起来。这一切只发生在一瞬之间,只是再过两息的功夫,青烟便散了、手臂上的伤口也不见了。
可是纵横交错的痕迹还在。只不过……不再是裂痕。而是赤红色鳞甲之间的甲缝了。这刘公赞的整条手臂,竟都被鳞甲覆满了!
到这时候,李云心才又道:“有没有丹药。”
剑修晓得这是在问他。想回说“有”,但发觉喉咙和舌头都坚硬得如同铁板一般,是半句话也说不出。当下只能慌乱地伸手在身上摸,到底摸到了几样,便抬脚要走过去送。然而双腿也如同灌了铅,只迈出一步便跌倒在地,倒是将那些小玉瓶都跌进牢门内去了。
李云心伸手在地上一抓,都收拢过来。也不管是什么丹药,全部拔开,一股脑儿地倒进刘公赞的喉咙里。再往他的胸口狠狠按了按——便叫他将那些都吞下去了。
瞧见这光景,剑修倒是急了,也终于能说出话来:“使不得、使不得,药性相冲,要死人——”
他倒不是心疼刘公赞。而是生怕这些药将人吃死了、妖魔发起凶性来要迁怒他的。
但李云心并不理会他。而是再运了掌力,在刘公赞的胸口猛击一掌!那刘公赞登时发出一声窒息般的声音……转醒过来。
醒过来,一张开眼,便瞧见了李云心。
先是愣了好一阵子,而后嘴唇颤了颤:“心哥儿我……这莫不是做梦?”
李云心柔和地笑了笑,才扶着他坐在地上:“并不是。”
刘公赞又盯着李云心瞧了好一会儿,梦游似地说:“我听说你……在阵前形神俱灭了……”
李云心便转脸,看那剑修一眼。剑修此刻也瘫坐在地上,瞧见李云心的目光忙大叫:“都是……都是别人胡说的,我也是听了别人胡说的,我……我……”
但李云心只道:“我要和他说些话,不希望别人听。”
剑修愣了一会儿,难以置信地眨眨眼,转脸往一旁看了看:“啊……那么我……”
“也不希望你离开我的视线。”李云心冷冷地说,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这剑修便又愣,半张着嘴发呆。
如此过了一息的功夫,李云心挑了挑眉:“既然这么蠢,不如死了罢。”
但他这句话音刚落,那剑士反手便将自己头上的发簪抽下来。将眼一闭将牙一咬——
左一下、右一下、顷刻间两道血光飚出来……竟是生生将自己的双耳戳聋了!
李云心冷冷一笑:“倒还不算蠢。”
而后转脸看刘公赞,神色缓和下来,正色道:“我告诉你一件事。”
他也在刘公赞的对面盘膝坐下,看着他:“我在两军阵前,的确是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