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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人……有趣啊……
能把这种鬼话说得这么理直气壮——这货已经在完全在自己的心里,构建了一套他自己也深信不疑的世界观体系了!!
即使在他的前世,人口那样多,心理问题也那样多,这样的人,也是罕见的宝贝啊!
李云心瞪大了眼睛看他,觉得自己因为刚才意识到入了“妄心劫”而产生的些许烦恼全不见了。
他得挺努力才克制不要笑出声,深吸一口气,道:“阁下刚才的意思是说……”
“比如说你把我当成了一个该杀的人,却没能杀死我。之后知道自己搞错了,顿时觉得情绪很不好,念头不通达。”
“阁下又因为这种念头不通达,而觉得这点小挫折会影响你在武道上的成就。于是就打算继续杀了我成全你自己——谁叫我不小心被你认错呢?”
“……是这个意思么?”
应决然缓缓向前踏出一步,以一种很古怪的姿势握住了刀。他注视着李云心,像是一条即将突击的毒蛇,点头:“你是个聪明的少年。我为以后被我所救的所有人,在此先感谢你。”
“天呐。”李云心抚额,“我真的,真的……我多么好奇你是怎样形成的如今这种牢不可破的世界观,然后还……”
又是一次话音未落,应决然已经扑了上来!
这一次,李云心看得出他发挥了自己全部的技巧、经验,和力量!
李云心没有太多和江湖武者交手的经验,他见过的最高明的世俗武者,大概就是那几个剑客。
服下了修行者提供的可以催生潜力的药丸的河中六鬼,一个人便可以让镖局的人束手无策。而今李云心见这应决然的身手,应该还在那些人之上。
他有可能已经是江湖当中的一流高手了。
现在他的一斩,似乎携了千钧力道,劈得空气都呜呜作响——还没触及李云心,他就已经觉得脸皮生疼,好像从前将头探出了车窗外,被迎面而来的烈风呼呼地拍打在脸上!
应决然的这一刀,仿佛封死了他周围的每一个角落。无论李云心向哪里躲闪,他都有后招立即改变去势、直至将他迫入死角!
避无可避……
他已经能够看到应决然闪亮的刀锋,和青筋暴露的额头!!
于是李云心朝着斩过来的刀……斜着拍了一巴掌。
即将斩上他额头的刀,嗡的一声就飞了出去,深深插入了一旁的老树树干。这力量来得如此猛烈而迅速,以至于应决然还没来得及松手,刀柄就已经从他的掌中挣开了。猛烈的力道在瞬间撕裂他的虎口,甚至他本人也被带得身子一歪,嗵的一声摔倒在地,滑出去两三步远。
李云心收回手,向马背上目瞪口呆的孟噩点点头:“看。这就是一力降十会。”
武者。即便是一流武者的内力以及反应速度……
怎么和灌注全身的灵力比。
应决然在地上懵了一会儿才恢复神智,当即一招懒驴打滚、侧翻过去,站起了身。
待发现李云心没有乘胜追击的意思,才握紧了双拳,颤声道:“阁下……阁下究竟何人?!”
但李云心只背两手,饶有兴趣地看他:“不杀你。你走吧。”
黑刀应决然紧皱双眉,警惕地看看李云心,又瞥了一眼孟噩。
李云心觉得他大抵是在说“你不是说他只是个道童?”
孟噩怔怔地看看李云心,又看看应决然,茫然地眨眨眼。
大抵是在说“……”。
他就又笑笑:“你有趣。真不杀你。你可以走。”
应决然又瞪着眼瞧了他一会儿,才万分戒备地慢慢走到树旁,忍痛拔出了他的黑刀。随后持刀、眼光没有离开李云心的身体,走到黑马旁边,牵缰绳。
李云心在心里盼了好一会儿,那孟噩终于开了口。
“应大侠,这……这又如何?”
“锋芒诚然重要。但没了性命,又何谈锋芒?”应决然盯着李云心,试探着,向月亮门外迈了一步。
李云心没动。
“你我还要去杀更多的恶人,救更多的无辜人。这个人,虽然一时拦了路,但刚才我斩出那一刀,势、意、气都已经达到巅峰,已然念头通达了——何必穷追不放、执着于那个念头?”
“我的锋芒,实则已经穿透了他。这便是杀心、杀意!”
他一边说,又一边挺起了肩膀,重又找回之前那种肃然的气势。再走两步,终于消失在月亮门外。
李云心便听到急促的脚步三声、翻身上马的声音、喝马的声音,以及骤然加快的马蹄声。
这人……
是真有趣啊。
第六十七章 渔翁釣叟图
待那马蹄声远去之后,李云心又跃上枝头往远处瞧了瞧。
但见黑马驮着两个人沿长街一路狂奔而去,不多时又从远处来了几匹快马,骑士是捕快装扮,应当是追踪他们的。
不过看那速度,相比黑马远远不及,应当是追不上的。那应决然已然是一流高手的功力,虽然在李云心灌注全身的灵力面前不堪一击,可运起内劲来,冲出城门却也不在话下——
孟噩应该是安全无虞的吧。
李云心不知道那个神经病为什么要带着孟噩走,但看起来是无恶意的。
原本以为是个偏执狂,结果还颇懂变通——也难怪。只是偏执狂,大概活不到现在。
他放他走,实则就是为了一个念头,或者乐子。
好比随手撒了一颗有趣的种子,很想瞧瞧最后会长成什么样子。
他看了一阵子,一回头,看见龙王庙门口也来了一个人。
便跃下了树梢,叮嘱猫妖几句,从乔家后身的小门走出去了。
出门就闻到放了鞭炮之后特有的那种味道,红纸屑遍布一地。
尹平志站在了门口、按着腰刀,正跟几个妇人交谈。旁边还围了几个闲汉,但怯怯地不敢搭话,可又舍不得走。似乎很想在尹捕头这样的大人物身边混个眼缘,说不好哪天能得些便宜差事。
刘老道矜持地站在一边捻须,脸上的忐忑全不见了,显得红光满面,似乎暂时忘记了昨夜的烦忧。
想来也是了——本府捕头亲自登门说话,那罪名定然是彻底洗清。
以后这“捕头特意拜过”的龙王庙,香火必然还会更旺些——香火钱自然也更多了。
李云心从人群中走过去,像一个真正毫无存在感的道童一样神色如常地进了门,直入后院。在竹林间的石桌旁坐了一会儿,尹捕头和老道便也进来了。
短短一夜的功夫,尹捕头似乎就已经想通了什么事。再见李云心,倨傲或者忐忑或者畏惧全不见了,反倒像是和相交已久的平辈人打招呼、边走边拱拱手:“您真是好手段。想要那孟噩吩咐一声我便送出来了——何必大张旗鼓地杀人?”
李云心饶有兴趣地观察尹平志的表情、垂下眼:“黑刀可不是我的人。我哪儿有那么大的神通。”
这实话在尹平志听起来便是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平常一个少年这么说尹平志会深以为然。可眼前这位这么说……
他是真的不敢信。
便岔开了这个话题:“您说是就是。不过今天来倒是有件好事。您二位都是画师——听没听说过《渔翁钓叟图》?”
李云心的手指微微一动。
开玩笑,当然听说过。
这画在世俗间,是很有名气的。现存的绝大多数珍贵画卷都是古代的丹青道士所作、或者由眼下,被洞天流派所供奉的那些丹青道士所作。
但是这《渔翁钓叟图》,却是由京华的一位化境画师所作的。
世俗间的化境画师自然没法儿同科班出身的丹青道士相比。但这并不妨碍世俗间的某些高等画师偶得灵感,作出极其优秀的画作来。
譬如那位画师,道号道眉子。此前是皇家的御用画师。在享尽荣华富贵之后归隐还乡,以授业传道为乐。
在某个细雨霏霏的春日里,老画师披着蓑衣泛一叶扁舟在江上垂钓,又饮了些酒。通体舒泰之际想到自己度过的一生、眼下的境况,生出了“人生无憾、再无所求”之感。
于是当日归家之后便作出了这《渔翁钓叟图》。
据说画作一成,华光满室——成就了一副珍品。
不仅仅对于世俗人来说是珍品,对于修行者来说亦是珍品——正可用来参悟妄心劫。
这道眉子作出了一生当中最得意的作品,再无遗憾,本该更快活些。可惜那天喝了酒,又吹风淋雨,回到家就感了风寒。病情越来越重,很快一命呜呼。
不过这画终究是传了下来。
刘老道听说这画,眉头一挑,兴奋之色就溢于言表:“自然听说过——那道眉子大师的遗作?!”
“正是。”尹平志笑着说,“道眉子大师是有后的。眼下他的嫡孙……唔,也是一位画师,据说是意境的大画师,来了渭城。正带了那幅《渔翁钓叟图》。”
“那……是……裴决子大师?”刘老道说这话,下意识地看了看李云心。
他知道李云心很有神通,在某些方面很强大。然而在画道一途,老道虽然也知道心哥儿比自己高明太多,却不晓得到底高明多少。
因为李云心传给他的那水云劲,也主要是淬炼神魂和躯体的。
李云心没说,老道便也不知道——他现在修炼的乃是最最正宗、最最核心的天心正法法门。他混元子老道,眼下的的确确算是正经的修士,而非一个世俗的野道士了。
但在刘老道这里……
他从没见过洞天、流派的那些丹青道士。
他甚至不清楚他们的存在。
在他的认知当中,画师,便只是世俗间的这些画师。依着道统和剑宗的境界,也分了由高到低的“玄真化虚意”五境。然而画师的五境同正经修士的五境,可万万不能比。
至少这“天下间”,从没出现过化境之上的画师——在刘老道的心中,那大概的确是不可能的。
不过在这一点上,他倒是想对了。
世俗间的画师,没有指引者,哪怕天纵奇才自己修到了化境,却不知还有寻找“道心”这一回事,怎么可能突进真境?
于是此刻这刘老道,便也不清楚心哥儿同那道眉子大师的嫡孙裴决子相比如何。尽管心里比较不服气,但他还是忍不住会觉得,心哥儿……
该是比不过他的吧。
皇家画师的嫡孙,自小见多识广、锦衣玉食。家中所藏名画无算……心哥儿哪怕是出身世家豪门,又如何比呢。
刘老道就忍不住担心。他知道李云心是个心高气傲的——这尹平志来说了这一遭,难免心哥儿会恼他……
哪知却看见李云心笑了起来:“哦?尹先生今天登门就为了说这事?怎么着,这位裴决子大师,是出来游历天下增长见识、恰好走到了渭城,要来一场鉴宝大会?”
第六十八章 宝华会
“正是。”尹平志笑道,“裴决子大师得知渭城也有五位意境画师,便决定暂留几天。邀同道共赏那幅《渔翁钓叟图》。此会就名为‘宝华会’——取物华天宝之意。”
尹捕头这几句话说得文绉绉、像模像样,也不知道是谁教的,还是自己琢磨的。
不过刘老道是极其受用的。他号称自己也是渭城五大意境画师之一,实则没人理会他。他堪堪摸了意境的边儿,其他四位却是成名已久、家财万贯。如今这尹平志将他也提起来了、还说可能他亦有份去赴会,刘老道的一颗心就吊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