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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的恐怖了——
对一个人最可怕的折磨是什么呢?
便是先给他希望,再断绝他这希望——被囚禁在睚眦身体当中、以为自己终将被活活化去的九公子如今体验到短暂的久违的自由,当然最怕天明、最怕无计可施终究还是要被囚禁。他这可怕的恐惧都不需要什么手段,只消三言两句便能令自己下意识地忽略好多的事。
再到如今——
听了李云心的话,他的确感受到了可怕的气息。
他从前是化境,如今这睚眦的身子却是玄境。虽说受了重伤虽然并不能像使唤自己的身子一般如意,但知觉仍旧敏锐。
一旦体察到那汹汹而来的可怕气息,脸上的欢喜便全没了,瞪圆了眼睛:“……这是?!”
倒不怪他惊诧。
他从前修为虽弱,可到底是龙族。旁的妖魔哪里会令他有这种体验呢?
——无可抗拒的压迫感!
“你二哥睚眦的脑袋里该有印象的——这东西正是他与你大哥一同放出来、去毁灭玄门的。”幻影的话语一句比一句更忧心、更紧张,“但你可知道眼下的形势?眼下他们都失败了,你又带着你二哥的身子从囚室里逃出来——这两个东西自然是回来抓你的!再不走,可来不及了!”
九公子大惊失色,急得在原地直转:“抓我?!抓我!?这可怎么办……啊呀呀……我不能再回去——我死了都不能再回去——我这就去同他们拼命去!!”
李云心便忙道:“九公子、九公子——忘了我同你说的话么?你现在即刻动身。用最快的速度,往东北边走。到了东北边的战场上,我为你指定一处——”
他如此这般细细碎碎说了一番。到这时候,他所说的话便仿佛这快要被双重的恐惧压垮的九公子的救命稻草,哪有时间和心思思忖呢。待他话音一落,这脑袋少了半边、睚眦的身子、龙九的魂魄,便立即化成一阵妖风,直往李云心口中所言的东北边战场而去了!
他用睚眦的身子拼命地逃,速度自然可观——一出地穴便瞧见那两具巨大身形汹汹而来,更不疑有他。只用了十几息的功夫便遁出数十里里外,正到了李云心所言的那一片战场上。
举目所见,眼前空旷寂寥——场上都是尸首、残破的兵甲。却正是日前李云心假死的地方。
到此刻李云心所化的虚影又出现在他身旁,指引他往那尸首堆的深处走。直走到一处尸骸堆积如山的地方,叫他往下挖。
九公子运起妖力来,只三四下的功夫便将那些尸骸都翻了个遍,只在天顶的投下的微光中瞧见许多的零碎。李云心的虚影便指了一块碎片——瞧着很像是从一柄大刀的刀刃上崩裂下来的刃口——郑重其事道:“就是这个了。我的行宫就在这里面——你拿好了、藏进去!”
他说了这话,便不再作声。
虽说这影像并不稳定、面目也略有些模糊闪烁。但仍可瞧得见他的眼神炯炯,像是两柄尖刀——只盯着这似乎当真已经魂不附体、走投无路的九公子。
九公子立即将这玩意儿拿在手里,却一时间不晓得其中有什么门道。如平常一般在上面灌注了妖力却如泥牛入海半点儿反应也无,登时急躁起来,口中又开始喃喃自语:“什么?什么?怎么回事?怎么藏……怎么藏的?怎么藏的?!快教我!”
——便又恼怒焦躁起来。
李云心的虚影儿如此看了他几息,才忽然道:“啊,是我看岔了。九公子再往北边走上十几步、再去挖吧。”
那九公子连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飞身又扑过去,再运妖力、又将尸首与被浸得发黑的泥土翻了起来。这一次,终于瞧见与众不同的东西——
一柄折扇倒插在地下,通体不染尘埃,在天光中放着淡淡的微光【注1】。
“你先躲到这里去。”虚影郑重地说,“躲在这扇面里——其中有我布下的阵法,可容纳数十万的亡魂,装你这身子更不在话下。”
这九公子便道:“然后呢?我呢?我要躲到什么时候?你说要救我出来的!你……啊……你是……李、李……”
他的话立即被打断:“我自然救你。你先手往扇柄上摸一摸——瞧瞧可能摸到什么么?”
九公子听他这话下意识地伸了手……然后微微一愣。
李云心的行宫被打开,他的手毫无阻滞地探进去,摸到一条铁索。铁索好似一条毒蛇,一触及他的指尖便沿手臂而上,哗啦啦一声冲了出来、将他的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了。
却正是那白阎君留给他的勾魂铁索。可长可短、变化无穷——到如今只一瞬间的功夫,便如同盔甲一般将这睚眦身躯的上身、双腿都缠住,只留了两只手臂在外。
九公子立时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叫道:“这是什么?!你要做什么?!”
“我自然是要救你。”李云心严肃地说,“龙魂不灭。倘若现在你在这里死了,你的魂魄和你二哥的魂魄都得不到自由——会跑到新的囚室里面去。你还想过那种日子么?”
九公子眨了眨眼:“我自然不想……不想的!”
“那么就得给你这魂魄找一个新的身子。”李云心沉声道,“我可以给你画一个新的身子出来——就是你从前的模样。你死了——魂魄跑到你那新的身子里面去,得到自由。你这二哥的魂魄,则要锁在我这扇面上,以防他再来害你。如今我将你制住,也是怕他忽然暴起、叫我们的计谋前功尽弃——你如今信不信我?”
九公子眨了眨眼,将眉头紧皱起来——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却又模糊不清,因而一时间没了计较。但最终对于失去自由、失去自我的恐惧占据上风。他迟疑道:“我……算是……信你的吧……”
“那么立即用神魂化真身的手段,分一个化身出去。”李云心坚决地说,“要给你新造出一个身子来,我还有东西要参详,需要通明玉简。通明玉简眼下在东边五十里处。你拿了那玉简和其他的宝贝,再叫你的分身往云山去——我来取。我得到了这东西,才来得及在天亮以前做完这一切,还给你自由身!”
“现在,快去!你二哥如果强行醒过来,你就连最后一点儿机会都没了!”
他语气急切又严厉、连声催促。这九公子头脑混沌不清,也只能依了他。他以这睚眦的身子倒也能略使神通——当即化了一个真身出来,直奔李云心所说的“五十里外”。
那里实则是此前苏玉宋、卓幕遮一行人与红娘子大战的处所。
李云心“死”后双方的阵线胶着、进进退退,主攻方向也几经变更。如今这化身依着李云心给的提示、找到那一片“熔岩四溢”之处,很快便寻到了他口中的通明玉简。这东西此前被苏玉宋收在皮囊里,后来遇到红娘子、为救卓幕遮,自己将宝贝都丢出来了。然而最后也没有救得到——不但卓幕遮身死,他自己的执念也被破了一半。变成个人不人鬼不鬼、只想着将李云心碎尸万段的怪物,哪里还有心思去收什么宝贝。
因而这通明玉简、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人、物,如今都安安静静地躺在这一片虽已凝固但热度依旧惊人的黑色岩石上。可笑正是这东西引起了一系列的风波、叫李云心一步步走到今天这局面。然而到了此刻——到这天下强者云集、又如流星一般败亡陨落的时刻……这曾被你抢我夺的玩意却躺在地上仿若弃物一般无人问津了。
睚眦、或者说九公子的化身落到这里,一眼便瞧见那通明玉简——在诸多法宝、布偶当中,唯有这东西通剔透,分外惹人注目。
李云心的虚像再次在他身边现身、沉声道:“拿了这东西和地上余下的玩意儿,往云山方向去。我现在在山上操纵阵法,不能离开云山太远——你得去山下送给我。”
然而他说了这话,九公子却未动——先皱起眉盯着这玉简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走过去、俯身将它拾起。
握在掌中、再用手轻轻地摸了摸。
李云心再喝一声:“快!我们的时间不多!”
他的影像说这话的时候,九公子侧身对着他、垂首、皱眉,若有所思。
但等他再喝了这么一声,九公子忽然将头抬起来了——
脸上此前那种惶恐犹疑全不见,变得冰冷——其实更像是将别的什么强烈情绪冻成一块坚冰、罩在了脸上。
“通明玉简……通明玉简……我记起来了啊……这东西……”他瞪着眼睛,喃喃地说,“我用我的逆鳞换来的东西……我当然记起来了啊——”
而后猛地张开嘴、悲愤地怒吼起来:“李云心!你是李云心!啊哈哈哈哈哈——”
他咧着嘴大笑,然而笑声又如同悲鸣:“你是不是还想要害我?!到今天你还想要害我的吗?!”
他身边,那李云心的虚影便略闪烁一番,却也沉默了一番。然后,笑起来。语气当中全没了此前的严肃急切——
“好吧。本以为很多事情会叫你把自己记起来……倒是没想到是这东西叫你回过神来了。”
九公子盯着他,冷笑:“哈……是啊——你如今成了第九龙子、风光得意……忘掉从前的事也没什么好吃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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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详见第五百一十四章 ,这只是个开始
第五百六十七章 情深意重李云心
但影像摇了摇头:“可我这一次,不是要害你。九公子,我的确是想要救你——如果你不相信这一点,在睚眦金宫里的时候怎么会求我?”
“相信?相信哪一点!?”九公子瞪圆了眼睛看他,“信你这人忠厚善良、到这时候——诓我将自己的真身缚在五十里外——是为了救我!?”
李云心的虚影站直了身子、叹一口气:“是为了救你。”
九公子听了他这话立即狞笑起来:“好好好,李云心。本公子从前说你有趣,看来你如今还是很有趣——你倒和我说说,竟是为了要怎么救我——反倒先把我缚住了?”
他此前奔逃出关元地穴的时候,脑袋少半边、头发也披散、神色也惶恐,瞧着狼狈又丑陋。但到这时候脸上现出狰狞的神色,且因着想起了前仇旧恨、似乎也不在意自己的生死了、将身子高傲地挺起来,气质便不同——虽然也是披头散发,却多了悲凉雄壮的意味。
“因为不这么干,你就更没可能信我了。”李云心平和地说,“在地穴里和你说的是实话。但正是怕如今这模样,才先把你捆住——这么一来到了这时候,你是信我也要信,不信我也要信。若非如此啊……依着你的脾气,我猜大概扭头就要走——”
“走了一阵子东撞西撞,然后发现走投无路。到那时候你再想活,就是连我也没办法了。”
九公子眯起眼睛看着他:“我偏不信你、偏不听你的,又怎么样?本公子死过一次,再死一次又如何?”
说了这话捏了捏手中的通明玉简,忽然癫狂地笑起来:“啊……好好好,这东西叫通明玉简……哈哈哈哈!今天我就将它给碎了,叫你的愿望成空、叫你也尝尝——”
“别用我的错误来惩罚你自己,九公子。”
——便是在他这样大笑、瞧着似乎神智又要混沌起来的时候,李云心忽然打断他。面目模糊的脸上看着却是诚恳又郑重的神色,忽然这样没头没脑地说。
这话叫悲愤的妖魔一愣、也停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