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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李碧云的想法,如果御拳馆接受了白胜,就让白胜带着方金芝一起进去。至于她这个当师父的则不便进入,不论是以观摩的身份还是以踢馆的身份,她都不想踏足周侗的一亩三分地。
这是高手和高手之间的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是一种井水不犯河水的态度,如同她与白猿。
她甚至觉得,如果白胜答应带着方金芝出行,她都可以不必护送白胜了,因为她认为方金芝手执巨阙剑使出正宗越女剑法,在周侗、童贯这个层面以下是无敌的。
但是白胜却不同意她的提议,正好方金芝要去给白猿送素餐,就趁机催着哄着她离开了太师府。
如今方金芝已经光明正大地成为了李碧云的人,可以在太师府任意行走了。
李碧云把白胜这个态度总结为腼腆,或者是真的志在远方,也即“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她当然不知道白胜在今天凌晨到底摸了方金芝哪些地方,方金芝也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
御拳馆就是御拳馆。门难进,脸难看,话难听,事难办。
一如上一次白胜到来的情形,当白胜独自走出轿子,被十六名劲装汉子拦住时,就有人认出了他,“这不是汴梁的及时雨么?怎么?觉得出名了就可以来踢馆了?”
白胜真的弄不懂这些人是从哪找到的这种优越感,或许是周侗对皇帝的旨意也敢置之不理给他们养出的骄娇二气?总之这帮人就敢不给他面子,也不买他的帐。
但是自己毕竟不是来踢馆的,小不忍则乱大谋,学全了红拳才可以翻脸,当下掏出那封假书信递了过去,“不知道贵馆是哪位在主事儿?我这里有林冲大哥的一封书信,便请过目。”
“哟?你还真认识我们林师叔?上一次怎么不拿这封信来?”接信的那人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提出疑问。
白胜强忍心头怒火,淡然道:“上一次我不是不知道林大哥入狱了么?多亏各位告诉我这件事,所以我就去了开封府大牢,请林大哥写了这封信。”
立时有另一人表示不信:“切,你当开封府是你家后院啊?你想去就去,想出就出?”
白胜斜睨了那人一眼,淡淡道:“井底的蛤蟆以为天就是井口那么大,如果你说其实天很大,你觉得那蛤蟆会信么?”
那人遭到反讽,立时恼羞成怒,“既然你有这么大本事,还来御拳馆这口小井干什么?直接让你老师给你一个天高任鸟飞不就完了?”
合着这位什么都知道,知道白胜是蔡京的门生。
白胜明白了,原来这帮人是在嫉妒自己,就不再与他们斗嘴,因为这样嘲讽下去就难免动手了,而一旦动起手来,不论自己是输是赢,再想进去都会变得更难。
当然,若是此时此刻动手,自己是绝对不会输的,因为师父就坐在身后的轿子里并没有离开。
看见白胜沉默下来,门口这帮人就觉得有些无趣,其中一人说道:“还是看看信上写的是啥吧,别让人家弄来一封假冒的书信骗了咱。”
先前接信那人点了点头,抽出信笺看了一遍,而后抬头道:“我们都不认识林师叔的笔迹,如何能够证实这是林师叔亲笔?”
白胜道:“我就不信你们御拳馆没有一个人认识林大哥的笔迹,难道周老前辈也不认识么?”
那人怒道:“我们师祖如今正在闭关,岂能为了你这么一点小事出关察实?还有你别一口一个林大哥的叫,我们林师叔还不一定认识你呢。”
另一人也在帮腔:“你先回去吧,等什么时候我们师祖出关了,我们自然会把这封信给他过目。”
白胜再也压不住怒火,刚想说我特么来踢馆行不行,却听朱漆大门里面一个声音喝道:“什么人在门外喧哗?”
门外十六名劲装汉子同时转身,一齐躬身向内说道:“大师兄”
持信者禀告道:“外面有人说他是林师叔的兄弟,想来学拳,我们怀疑他是假托林师叔的名号”
“哦?”那人闻言似是有些惊异,说道:“我师父的朋友我都认识,是真是假一眼便知,这事你们瞎挡什么?交给我处理不行么?真是胡闹。”
耳听那人一边说话一边行近,话音才落,人已经走到了大门口。
白胜一看,不由得心中一乐,这不是曹正么?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此人的资料。
操刀鬼曹正,汴梁人,名列一百单八将之八十一。出身屠户,杀的一手好猪,其剔骨刀法不下于昔日庖丁,故而人送外号操刀鬼。
武功不弱,拜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为师,能与青面兽杨志战至二十招开外。
业余爱好发家致富,所以拿了京城某财主的银两去山东倒买倒卖,不想生意不顺血本无归,不敢回到京城,于是在山东境内找了一户地主人家当了赘婿,再用老婆家的本钱开了一家酒店。
有吃有喝有女人睡,关键还无需偿还京城财主的一笔巨款,这赘婿当得真是潇洒惬意的很。
唯一的坏处是男嫁女娶,对外他只能姓娘家的姓,生出孩子来也不能姓曹,孩子的姥姥姥爷变成了爷爷奶奶,而他本人更是丧失了参加科举的资格。
白胜打量曹正时,曹正也在打量白胜。两次彼此虽然素未谋面,却都是认识的。白胜为何认识曹正自然不必多说,而曹正认识白胜当然是通过京城里四处张贴的通缉令。
眼见曹正向自己走来,白胜就主动招呼了一句:“这不是曹兄弟么?怎么你没去山东入做生意?”
他心中疑问的是曹正去山东入赘的时间,却险些把心里想的原话给说出来,待到发觉时,硬生生把一个“赘”字吞入肚里。
曹正闻言却是大吃一惊,心说我借了王黼的弟弟王牧两万贯高利贷准备去山东收购猪羊,这事儿隐秘之极,白胜如何知道?
嘴上却反问道:“这不是汴京及时雨么?都说你被人劫持了,怎么还能出现在御拳馆门外,真是奇了。”
第214章 新入门的学徒
处于战争即将爆发之际,每个人的想法是不同的。
有人矢志报国,就有人企图避祸。操刀鬼曹正就是后一种人。
好好地日子不过,去打什么西夏?谁爱打谁打,反正我不去打。这就是曹正这种人的思想境界。
原本他不想打也没人逼着他去打,他也不必多想什么,天塌下来有个高的人顶着呢。
但自从林冲被抓又发配沧州之后,这形势就急转直下了。
因为御拳馆是被朝廷分配了参战名额的,朝廷要求整个京师开封府辖区,参加武举的人数不得少于一百名,其中御拳馆作为京城第一拳馆,派出的精英不得少于二十五名。
你练武是为的什么?除了强身健体,就该是保家卫国,不然你练武干什么?想造反么?自己在家偷着练没人知道也就罢了,聚众传练必须取缔!
林冲就是御拳馆精英武士的代表,而且是八十万禁军教头,原本由他出面,率领御拳馆众弟子参加武举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林冲本人也表示愿意去,不参加战争,就无法获得军功,没有军功,他这个八十万禁军教头就永远升不了官,提不了俸禄。
唯一的担心是,朝廷会不会因为他是现役军官而剔除他参加武举的资格,但是通过一些打探和反馈,似乎朝廷并没有规定现役低职军官不许参加武举,因为这些低职军官本来也没有武科功名在身。
如同林冲一样想的人不在少数。本来嘛,学了武艺之后若想凭借武艺养家糊口,一共就有那么几条出路。
第一是参军报国领取饷银;第二是开馆授徒收取学费,但是这第二样需要武功相当高才行;第三是街头卖艺赚几个辛苦钱;第四就是为非作歹赚取不义之财了,打家劫舍占山为王皆属第四种。
所以说,林冲和那些如同林冲一样想法的人已经把这二十五个名额占满了,没有他曹正什么事情。但是林冲这一犯事儿可就变了,赵师叔已经说了,林冲的空缺由曹正补上。
这便如何是好?曹正不是一个胆小怕事之人,也不怕与人拼命,但是拼命得有拼命的价值,曹正觉得为了所谓的皇帝和大宋去拼命很是不值。
因为就算去当了兵,拼了命侥幸不死,回来也捞不着什么好处。当个林冲那样的小官给高衙内欺负么?还不如自己这个杀猪卖肉的活得滋润呢。
话说这个年代里的屠夫似乎是一种极其高尚的职业,不然郑屠如何敢称镇关西?不然曹正如何能在京城里混的风生水起?就说中了举人发了癫疯的范进一生最怕的岳父胡某人,不也是当屠夫的么?
所以说曹正眼见形势不妙,就给自己安排了后路,他找到了王黼的弟弟王牧借了一笔巨款,信誓旦旦地说一趟买卖回来能连本带利翻两番,并许以重利,打算就在这几天溜出京城去山东了。
至于因此而带来的隐患倒也不怕,自有王黼的弟弟为其打点,不会有人追究他临阵脱逃之罪,况且他并非在战场上脱逃的军人,而只是借故躲避了武举考试而已。
但不论怎么说,这种事在成行之前,是绝对不能对御拳馆的人说的,所以他在听到白胜的询问之后被吓得不轻,甚至来不及思考白胜是否认识林冲了,直接反过来讽刺白胜。
白胜笑道:“没错,我是被一伙人给抓了,但是他们抓了我以后,我跟他们一提林冲是我大哥,他们就把我放了,真的仗义!哪像你御拳馆的某些人,人一走茶就凉,林大哥的推荐信都没人理了。”
他这么一说,曹正就觉得有些尴尬,急忙看向众师弟:“我师父的信在哪里?”
那拿信的汉子急忙双手将信笺信封一并呈上,曹正接过来扫了一眼,说道:“的确是我师父的字迹,只是白兄何时与我师父结交?为何没听师父他说过此事?”
曹正这一确定林冲的笔迹,白胜可就得理不饶人了,把脸一沉道:“曹师兄你说话可得注意,我叫你一声师兄,是因为我即将作为学徒进入御拳馆。但是我跟你师父兄弟相称,你如何可以称呼我为兄弟?这不是乱了辈分么?”
这话说的一点毛病都没有,曹正顿时大囧,红了脸躬身施礼道:“是在下鲁莽了。”却不肯以长辈之谓称呼白胜。
毕竟白胜看上去比他还小着不少,若是叫声叔叔大爷的实在别扭之极。
白胜也不追究,继续说道:“你御拳馆的规矩与别处不一样么?难道说周侗老前辈平时与谁结交需要告诉我卢大哥和林大哥?还是说我卢大哥和林大哥他们平时做了什么事情需要向曹师兄汇报?”
曹正更加尴尬,他自然知道卢大哥就是河北玉麒麟卢俊义,便答道:“卢师伯和我师父做事当然不会都告诉我,可是我跟随师父多年,也没见过师父和你交往”
白胜冷哼道:“你的意思是说,你没见过的事情就不真么?我且问你,周老前辈在汤阴收了一个八岁的关门徒弟你可知道?”
曹正摇头道:“这个在下委实不知。”
白胜冷笑道:“这就对了嘛,这事儿我就知道!难道说你不知道这事,你师祖的关门徒弟就不存在了?同样的道理,我和你师父喝酒有必要请你到场么?”
曹正被白胜说得汗流浃背,连忙伸手延客,“既然如此,那你就跟我进来吧,不知道你从前练过武功没有?”
“没练过。”
“那就只能安排你做一个入门弟子,你只能跟着我的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