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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长衫很没有专业精神的拆着襁褓,蓝布已经被他撕开了一条缝,露出几团圆滚滚的棉絮来。
“我刚去厨房看过了,失火的原因,是有人故意将艾草扎在稻草中间,让厨房生火时引发浓烟。是谁做的不得而知,但目的却是明确的——中午大家出去的间隙,厨房里除了婴儿,并没有其他人。”
这时,正准备上楼的考生们都停住了脚步,一时间鸦雀无声,都惊疑的看着苏长衫。
“婴儿不会与人结仇,有人要杀它,只有两个可能,一是婴儿的爹娘与他有仇,二是婴儿身上藏有对他或她有威胁的东西。”只见苏长衫很优雅的继续欺负着一个不足岁的娃娃,娃娃手舞足蹈更把棉絮弄得到处都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苏长衫终于从棉絮中摸出一个东西来——那是一张薄薄的纸条,在苏长衫慢慢将它展开时,离他最近的叶舫庭看到了上面有写字,但还没等她看清楚,苏长衫已经将纸条卷了起来。
南门若愚却只急急的脱下自己被烧得焦黑的棉衣,把娃娃裹住。
在满场寂静中,苏长衫的目光扫过众人:“纸条上——写着一个人的名字。”
第33章 封楼?
“字条上真的写着名字?”关好房门,叶舫庭凑在苏长衫身旁问。
苏长衫挑了挑眉。
“我就知道你在故弄玄虚。”叶舫庭压低声音,笑意不减:“要是真的有名字,你何必打草惊蛇?这一招是引蛇出洞——凶手做贼心虚,哪怕他不确定纸条上有没有他的名字,他也一定坐不住了。”
苏长衫看了她一眼:“可惜凶手没有你聪明。”
“那是!”叶舫庭得意洋洋的说:“大小姐我要是去参加科考,状元你们就都别想了!……话说回来,我很好奇——纸条上没有写凶手的名字,究竟写着什么呢?”
——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南门若愚端着一罐汤进来了,棉衣脱给了娃娃,早春他就只穿着单衣,脸上也都是黑灰,但手显然是洗过的——手背上还有被烫伤的痕迹。
“苏秀才,”他把汤放在桌上:“你仗义相救,我没有别的可以谢你……”
苏长衫还未答话,叶舫庭已经迫不及待的凑上前去:“好香,好香啊!鸭掌草菇汤!”她已经止不住口水了,让人绝对难以相信她两个半时辰前吃过二十个菜的大餐。
南门若愚目瞪口呆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大愚,”苏长衫悠闲的站了起来:“你如果【“文】要谢我,有两【“人】个方法,一是不要【“书】叫我苏秀才,二是可【“屋】以教我做菜。”
南门若愚更加目瞪口呆——做菜?
这边桌前叶舫庭已经开吃了,她享受的品着浓郁的汤汁,心情大好的说:“对呀对呀,你的厨艺这么好,可以教教苏同的,他一定不介意拜你为师。”
“苏……”南门若愚将要出口的“秀”字咽下了:“……长衫,你要学做菜?”
“这世上的事几乎没有苏长衫不会的,只除了两件——一是生孩子,一是烹饪。”叶舫庭哈哈大笑:“我绝对不骗你。”
南门若愚突然打了好几个喷嚏,眼睛也被逼得水汪汪的。
“你不会就只有那一件棉衣吧?”叶舫庭瞪着他,虽然单衣薄裳看出他身材相当的不错,但现在可是早春。
南门若愚不好意思的微侧了脸,却见一条毛毯飞过来,将他整个盖住。费力的从毛毯里钻出头来,只听始作俑者苏长衫说:“我没有衣衫借给你穿,你比我高。”
他平平的说出“你比我高”,叶舫庭顿时笑得捶胸顿足:“哈哈……大愚你把苏同比下去了……”
苏长衫扔了一锭银子过来,毫不客气的说:“以后再还给我。”
那银子不偏不倚正落在南门若愚的手中,大愚似乎在犹豫收不收,他不能裹着毯子度过这个早春,而且娃娃的襁褓要买新的,那件烧焦的棉衣恐怕也不能再用了。终于,他红着脸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苏长衫:“……我拿了工钱之后,再还给你行不行?”
“当然。”苏长衫和气的说。
“苏同把襁褓拆坏了,本来就应该赔给你的,不要还给他!”叶舫庭跳出来主持正义:“反正苏同这家伙有钱的很,我也经常找他骗吃骗喝,不用不好意思——”她没心没肺的把南门若愚拉进来,笑嘻嘻道:“再况且,他要拜你为师学做菜,徒弟怎么能不先巴结巴结师父呢?”
苏长衫却似乎已经很习惯了,只管坐下来看自己的书。
南门若愚的脸更红了,额上和鼻尖冒出的汗水不知是煮汤蒸的,还是毛毯捂的,还是被叶大小姐捉弄的。
他笨笨的伸手从毛毯里把肩上的毛巾取下来,擦脸上的汗,原本脸上都是黑烟灰,这一擦倒是更黑了。
“铜盆里有水。”苏长衫头也不抬的说。
南门若愚只有去蘸水擦脸。
半晌,叶舫庭突然说:“你——原来长得还不错啊。”只见脸上的黑灰渐渐被擦去,露出一张俊朗的面孔来。
她也是头一次这么近的看南门若愚,这次他没有穿沾着腻腻油烟的衣服,裹在那床颜色灰扑扑但绝对价值不菲的毯子里,高鼻棱唇的轮廓真比许多名门世家的美公子都好看不止一点点。
叶舫庭笑嘻嘻的摸摸他的鼻子:“看你隆准直挺,要是去朝廷里混个官儿当,肯定能步步高升。”
南门若愚也不知道躲,只红着脸被她蹂躏。
“你什么时候学会看相了?”苏长衫瞟了她一眼。
“不知道左翊卫军里大伙儿都叫我‘叶半仙’吗?”叶舫庭瞪了他一眼。
“宇文钟、韩平、孙隼三个人是什么时候住进店里来的?”苏长衫把书放下,也不理睬叶半仙,只问南门若愚。
大愚想了一下:“宇文钟是上个月初三住进店里来的,虽然交足了两个月的房费,但他一共只有六个晚上住在店里,三次早饭,两次午饭在店里吃,其余时候都不再店里;韩平和孙隼都是上个月初六住进店里来的,他们三个每次都一起回来。”
“不仅长得好看,你记性也不错啊。”叶舫庭摸着下巴打量南门若愚,随即又嘻嘻道:“宇文钟之所以不住店,八成是喝花酒去了哈哈……”
南门若愚这次没有理她的胡闹:“是不是……和纸条上的名字有关?”
苏长衫和气的说:“有关。”
“纸条上到底写着什么遗言?”等南门若愚走了,叶舫庭实在按捺不住好奇心问:“你拆襁褓的时候,我明明看到纸条上有字了。”[贼吧电子书·Zei8。 贼吧电子书]
苏长衫已经在认真的看书,似乎没有听到她的问题。
“不告诉我拉倒……!”叶舫庭嘟起嘴:“你自己当心了。”她吃饱喝足就拉倒走人,还十分理直气壮的威胁道:“这里可是出过人命的,小心了半夜有人敲门!”
这一晚,正月楼很安静。半夜并没有人来敲苏长衫的门,事实上,直到日上三竿,他才听到一阵敲门声。
苏长衫打着哈欠来开门,只见伙计冯二脸色惨白的出现在门口:“苏公子,你还不起来?正月楼已经被官府封了——”
一脸睡意的苏长衫显然没明白他的意思。
“所有考生都在楼下了!——”冯二跺着脚说:“正月楼又出了命案,宇文钟公子被杀了!”
第34章 踏月?
宇文钟的尸首就躺在房间里,七窍流血显然是中毒而死。
正月楼的厨子们和黄福财都被五花大绑的抓了起来,不仅刑部来了人,连左翊卫军也出动了数十人,将正月楼包围起来。
这宇文钟并不是一个普通的考生,他还是当朝右屯卫上将军宇文化及的侄子。命案消息传到朝堂,当今皇上也被惊动,派左翊卫军数十人来缉凶。
苏长衫打着哈欠走下楼来,楼下刀剑林立,考生们个个面色如土,他却只看了眼膳堂的方向:“早饭还有吗?”
自然没有人敢回答他。
只有被绑得似粽子般的老实人南门若愚紧张的说:“厨房里只剩下昨天的稀饭……面条还没来得及下。”
苏长衫似乎很遗憾,他从不吃剩饭。
“宇文钟昨天在正月楼吃饭?”他坐了下来。
黄福财早已把苏长衫当成救星,慌慌的问:“……在不在?”
“不在。”南门若愚很肯定的说。
楼下的众人这才想起,昨天几顿用膳时间都没有看见过宇文钟,只在失火的时候他出现过,还和黄福财有过争执。不少考生都回忆起来了,有几个胆子大些的点头附和:“昨天吃饭没见过宇文钟……”
“既然宇文钟并没有在正月楼吃饭,你们抓正月楼的厨子做什么?”苏长衫闲闲的问。
正在搜查的兵士们不觉愣了一下,带头的黄参军觉得苏长衫有点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来。
只见门口走过来一人,高额浓须,是左翊卫军中的万统领,也是跟随君无意鞍前马后的贴身之人。黄参军慌忙上前行礼,只听万统领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了句什么,黄参军再看苏长衫的神色便有几分不同。
“原来是破过白玉美人命案的江南苏公子——”黄参军拱手道:“失敬。”
“哪里。”苏长衫很随和的说,转向一边站着的韩平和孙隼:“韩公子、孙公子,昨天你们俩和宇文钟在一起?”
孙隼的脸色有些苍白,韩平倒是镇定:“我们和阿钟昨天在一起。”
“你们去过什么地方?”
“去了梨棠园,还有……昨天阿钟很高兴,春寒料峭的还非拉我们去游泳……”孙隼脱口而出。
苏长衫看了他一眼:“游泳?”
“不错。”韩平也点头到:“从梨棠园出来已经时候不早了,阿钟却非要拉我们俩去护城河里游泳,我们好劝歹劝才把他拉回来了客栈。”
仵作这时已经验过尸体,肯定的说:“死因是中了碧落涎之毒,毒发时间大概是子时。”
几个略有见识的考生都惊诧不已,这碧落涎是剧毒之物,只要一滴就可以将人毒死,而且此毒从入喉到发作有三五个时辰的时间间隔,这段时间内人会极其兴奋。
“从毒发的时间推断——”万统领沉吟。
“宇文钟恐怕是在梨棠园中的毒。”黄参军沉声道:“把人先放了。”被松绑的黄福财和几个厨子惊魂未定。
黄参军朝他们拱手道:“冒犯了。”转身吩咐身后的兵士:“你们几个守在客栈里,其他人,跟我去梨棠园!”
苏长衫看了一眼君无意调教出来的兵将,果然干练,也有些见识,可惜——
左翊卫的兵士们走了大半,只剩下三个还守在大厅里看着尸体和现场。
苏长衫正准备上楼,只见伙计冯二端着一个大纸盒子,肥猫阿青懒洋洋地跟在他后面。
冯二看见苏长衫,满脸堆笑道:“苏秀才,今天多亏了您……”
地上毛茸茸的猫尾巴扫到了冯二的腿,他低头跺脚:“去——!”随着他的动作,猫窝里沾着猫毛的棉絮中,露出一个小角来。
冯二抬头朝苏长衫陪笑:“阿青这猫最是好吃懒做,都是大愚给惯坏了。”
“大愚呢?”苏长衫问。
“大愚今天放假,刚出了门,”冯二抖抖纸盒子:“猫窝里一股猫骚味,我给它搬出去晒晒——”
说话间,冯二也发现了窝里有东西,立刻扯了出来,原来是一本普通的旧书。
“您看——”冯二哭笑不得的递给苏长衫看:“阿青好吃懒做,而且比狗还爱藏东西!连书它也要拖到窝里。”
苏长衫接过半旧的书来,翻看了一下。
“苏同!”有人在门口喊。人还未到,声音先到。只见叶舫庭兴高采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