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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推门而进。
关天养看着她,目光自然落在她身后院里的那棵梧桐树上,当即就醒悟了过来:这里正是关帝庙,正是他家。
杜若嫣然一笑道:“你可算醒了!饿不饿?”
关天养惊愕无比,道:“我,我怎么会睡在这?”
杜若道:“你不是说这里是你家么?你不睡在这睡哪?”
关天养道:“可我又是怎么回来的?”
“自然是我送你回来的!”杜若坐下来道:“昨儿晚上你差点发狂,昏迷在了知真斋里。我也不知道把你送去哪里,就想起你说你家在城北关帝庙。还好这里够大,很好找。要不然还真麻烦呢!”
关天养这才回想起陈朔和宋奕的对话,脸色陡然青了下来,鞋子也顾不上穿,就朝内院跑去。杜若见状,惊道:“你干什么?”
关天养跑到四丫的房外,叫了一声,就推门而进。
四丫当然不在。
房里的一切都收拾得很整齐,空气里似乎还残留着四丫的味道。关天养怔怔哀呼一声:“四丫……”颓然坐倒在地。
杜若扶住他道:“你这又是怎么了?”
关天养喃喃地念着四丫的名字,哪里还晓得世上有个杜若?
杜若见他如烂泥一般,扶起来又瘫坐下来,很是恼怒,道:“你有点用好不好?人被抓了去抢回来不就行了吗?他们能抓你的人,你就不能抓他的人么?”
关天养脑子一亮,猛地挣起身来,嘿嘿地阴笑道:“不错,他们能抓我的人,我为什么不能抓他们的人?!”
杜若道:“正所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凭什么只有有钱有势的才可以为所欲为?”
关天养的血陡然沸腾了起来,脸色涨得通红,道:“好,那我就把欧阳琪先绑过来。我倒要看看,谁能笑到最后!”望了望日头,估摸着已经巳时过了,洗漱收拾完毕,就直奔奎元阁而去。
奎元阁天字三号隔壁两厢的雅间都被订了出去,掌柜很固执,不论关天养出多少钱他都不同意换。这令关天养感到很恼火。眼看他要发作起来,杜若拉住他手道:“不换就算了。随便哪一间还不都一样?!”关天养立即就听出她话里有话,暗道:“莫不成她有办法?”故意对掌柜发了一通牢骚,订下了天字三号雅间正对面的地字四号。
“你是不是想到办法了?”带上门后,关天养迫不及待地就问杜若。
“我看你呀,遇事就昏头!”杜若道:“难不成你竟忘了有一种叫【传音符】的符箓了?”
关天养猛地一拍脑门,道:“我确实是昏头了。不过这东西我没有,得现在去买!”
杜若道:“你留在这里监视情况,我去买。”
“你知道去哪里买?”
杜若道:“栖凤街这么多店铺,哪里不可以买呢?”
关天养见她对九夏鬼市的情况很是了解,就说:“那好,快去快回!”
一茶盏喝完后,杜若果真回来了,拿着半边紫白色的【传音符】道:“已经安好了!”
关天养喜道:“我正愁着怎么安放进去呢。你安在哪了?”
杜若道:“这个你就不用问了,反正不会被发现的!”
刚过午时不久,陈朔就来了。
半片【传音符】就在桌上,天字三号雅间里的任何声音都会毫不遗漏地传送过来。正午来临前的这近半个时辰里,陈朔恍似木雕般坐在屋内,不言不语。若不是能清晰地听到他平稳的呼吸声,关天养还要怀疑他到底还在没在屋里呢。
刚过正午,欧阳琪来了。满脸的春风得意,脚步轻快得仿佛能飞起来。奎元阁上上下下见他驾临了,众星拱月似地围了拢来,对他是好一番恭维。欧阳琪原本的好心情顿时被搅了大半,好不容易摆脱了,进到雅间一看,只有陈朔一人呆然坐着,顿时大为火光,质问道:“人呢?”
陈朔道:“当然还没到!”
“你不是说约在正午么?”
“你不也晚到了一会儿么?”
欧阳琪啪的一声合上折扇,指着陈朔道:“你少给我耍花样!昨儿晚上的事我还没跟你算账呢。”
陈朔挑衅地看着他道:“我怎么敢?”言下之意就是:我就是要耍花样,你能拿我怎样?
欧阳琪哼了一声,由怒转笑,道:“没事,我可以等。”叫来了小二,点了好酒好菜,兴致陡然间重新高了起来,好似坐在对面的陈朔根本不存在似的。
【五十八、摊牌(三)】
这个人尽管也只有十六七岁,但城府和机智并不亚于四五十岁的老狐狸。他很清楚自己需要什么,什么值得自己生气,什么不值得。
欧阳琪的豁达既让陈朔忌妒,又羡慕得不行,觉得自己至少在十年,甚至二十年内都未必学得会。
太白醉上来后,欧阳琪美美地给自己满了一杯,正准备喝,就听到敲门声响了起来。
宋奕来了!
欧阳琪瞬间振奋了起来。
陈朔一如既往的平淡。他亲自起身开了门,让道:“宋老板请!”
宋奕自然也是演戏的高手,见欧阳琪也在场,脸色顿时僵住了:“欧阳贤侄,原来,原来是你?!”语气又气又愤,又悲又怒,却是有八分真,两分假。
欧阳琪却是嘿嘿地笑道:“宋伯伯,至于这么意外么?”
宋奕怒道:“意外?欧阳贤侄,我一直都在怀疑陈朔是不是被谁给控制了,没想到,没想到竟会是你……你父亲与我亲如兄弟,上次他登门拜访,一再声明过往恩怨一笔勾销。现在你却把天养绑了,这算什么意思?”也不等欧阳琪回答,他又质问陈朔道:“陈朔,亏天养待你如亲兄弟一般,你竟伙同外人一起害他。你,你……”
陈朔微哼了一声,道:“宋老板,你这话错了。欧阳琪是欧阳琪,我是我。我陈朔从来没想过要害天养。欧阳家设计绑了我未过门媳妇柳妹,引得小白和天养分头追赶,再将他们一并拿住。回头又以天养的名义诱得四丫掉入他们的圈套,至今下落不明。最后还以柳家四口的性命来威胁于我,试问,我陈朔要怎样做才不算害人?!”他是越说越悲愤,竟长身而起,咄咄地质问起了宋奕。
宋奕嘿嘿一声冷笑,满脸的不屑,仿佛在说:“任你舌绽莲花,我也不会信你半句!”
欧阳琪道:“宋伯伯,陈二狗子所言句句属实。若不是为了救自己的兄弟,他倒是宁愿死也不会跟我合作的。”
宋奕哼了一声,显然是不相信欧阳琪所言。
陈朔也是一阵冷笑。
“宋伯伯,你也是看着侄儿长大的人,事至此于,想必也该清楚侄儿费了这番功夫到底是为了什么?”
宋奕一怔,没有说话。
欧阳琪啪的一声挥开折扇,极有风度地摇了两摇,又才说道:“实不相瞒,小侄不过是为了一件东西!”
“一件东西?”宋奕的眼光一凛,好似长夜划过的闪电,陈朔和欧阳琪心神不禁为之颤动。“什么东西?”
欧阳琪不敢正视宋奕的眼睛,别过头去瞧着窗外,悠然地道:“小侄听说前段时间宋伯伯惹了老大的麻烦,就是为了这件东西。我还听人说,这是一件罕见的上古异宝?!宋伯伯也知道,小侄打小就有收集天下奇珍异宝的嗜好。这件东西既是宋伯伯的祖传之宝,想必是不会轻易割爱的了。无奈之下,小侄了不得只好多花那么点小心思!”
“小心思?”宋奕不无讽刺地笑道:“这心思可不小,非但不小,还大得很呢。你欧阳家为了得了我宋家的祖传之宝,上不惜动用朝廷之力,诬陷我宋家窝藏行刺楚王的钦命要犯;下不惜借用江湖帮派的力量,对我知真斋不断地制造混乱和事非。最巧妙的是,还利用我对天养的关心,将我的注意力引开。一步一步地将我拽入了你们精心设计的陷阱,等我发现被算计了时,一切都已经晚了。嘿嘿,宋某虽然不才,但这辈子还没被人算计过几回。贤侄说只是一点小心思,那岂非在讥笑宋某无能?”
欧阳琪笑道:“宋伯伯要这么想……那小侄也没有办法。今儿我之所以明着前来见宋伯伯,就为一句话:只要宋伯伯交出东西来,一切的麻烦都可迎刃而解。”
“我要是不交呢?”
欧阳琪哼道:“这次是你我两家的恩怨,幽灵宫再没有理由插手救你。到时宋伯伯怕是东西保不住,连命也得丢了!”
宋奕哈哈笑道:“我说贤侄,你不觉得这话也只能用来吓唬那些毫无江湖经验之辈么?我若真把东西交了出来,你欧阳家一样会赶尽杀绝。贤侄,我说的可对?”
欧阳琪合上拍扇,拍掌笑了起来,竟然毫不掩饰地道:“若是别人,我肯定会保证说不会,但在宋伯伯面前我用不着这样虚伪。不错,确实是这样。也就是说,宋伯伯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既然已经动上了手,那就要干到底。能得到东西当然最好,得不到那只能说我欧阳琪福薄命浅,与好宝贝无缘!”
“好,好,好气魄。贤侄既然把话说到这份上,那我也跟你明说了吧,要命可以,要东西不可能!”
欧阳琪轻轻地展开折扇,一副于心不忍,难过异常的样子,道:“宋伯伯不要把话说得这么绝嘛……”
“是你们做得太绝!”
“这也只是我的想法嘛。若不做得绝一点,难免会有后患。宋伯伯若站在我的位置上,一样会这般做。不是么?事实上宋伯伯你是多年的老江湖,连我爹也比不了,自然不会引颈待戮,如此一来,变数岂非多的是?”
“我老了,没力气再拼下去。要杀要剐由得你们就是!”
“宋伯伯,你不为自己想,难道就不为你两个儿子着想?”别人都喜欢对手毫无反抗之力,任由宰割,偏他欧阳琪奇怪,对手反抗得越激烈他越喜欢,甚至还鼓动对手反抗。
“两个儿子?”宋奕奇道:“贤侄没有喝醉吧?”
“我还没喝呢,哪能就醉了?别人都当你只有一个儿子——本来是有两个,可惜大的那个在十多岁上就夭折了——那个处处被你护着的小子难道就不是你的儿子了?宋伯伯,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过我!”
宋奕哈哈地笑了起来,点头道:“不错,我一直待天养像自家孩子一般,你说他是我儿子,那也错不了!都说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我宋奕已经老朽了,护得了他们一时,又能护得了一世?你欧阳家要杀他们,我宋奕了不得只有先把自己这条命拼了,至于他们会怎样,那也就管不得了!”
听了这话,关天养心下当即就沸腾了,热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怎么抹也抹不尽。
纵欧阳琪是恶狼,也拿宋奕这只铁王八没了办法。见宋奕一副‘你能奈我如何’的表情,他忍不住凶性大起,喝道:“宋奕,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从现在起,只要是你欧阳家的酒,宋某是敬酒不吃,罚酒更不会吃。你们要怎样我随时奉陪!”说完,扔下一声冷哼,扭身就走。
听着宋奕的脚步渐渐远去,欧阳琪突地发作了起来,大骂道:“好你个宋奕,好像个宋奕……”满心的怒火无处发泄,一把拎住陈朔,道:“你不是说宋奕会不惜一切换回关天养么?”一巴掌扇下将,将陈朔拍在了地上。
陈朔翻起身来,照面就还欧阳琪一拳。
他习练【玄天真经】有些时日了,搏斗技巧与关天养不可同日而语,见欧阳琪展开擒拿手来刁自己的手腕,非但不拆架,还变拳为掌,朝欧阳琪脸上拍去。
欧阳琪冷笑一声:“找死……”拇食中三指已经刁住了陈朔的脉门,猛地一扣,心说:“就算骨头不断,你小子也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