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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然天下皆浊,我何必独清?“严师出高徒”,师不严则道不尊。古来丛林,戒法森严,不苟言笑。欲言传法弟子,谈何容易!然我亦选材太严矣。昔人弟子以偷面粉济师兄饥,而被师逐出山门者,跪雪终宵不去,终成传法弟子。此道是古道,今人请都请不来。然汝等既放弃新年享乐,而甘心前来自苦,“曹溪古道少人行”。就得好好诚恳做去。走!(当时有人被师骂得忏悔掉泪,禅堂气氛立即肃穆、庄敬。)
恳切发心,诚心忏悔,此事无甚难处。倘能恳切,则业障减少一分,道业增长一分;如仍悠悠忽忽,何日得成大道?(七点五十三分上座。)
古德云: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
(八点三十分下座。下座后,各个不敢再掉以轻心,自动止语。)
佛说:“制心一处,无事不办。”“若能转物,即同如来。”生活愈简单,愈超脱,智慧愈升华;今日物质文明愈发达,人生愈痛苦。何况尚有内心欲望。“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倘此处打不透,云何解脱?身体上有痛苦,应发奋克服,来此何为?多做功夫死不了人。倘善谈教理,善说机锋,实用毫无,则成“理即佛”,或成口头禅。德山善说《金刚经》,闻南方佛法可直指人心,见性成佛,认系魔说,欲往南方斥之。为老婆子点心点住。见龙潭曰:“来到龙潭,潭又不见,龙又不现。”龙曰:“子亲到龙潭。”德山无对,遂栖止焉。一日持烛往见潭,潭吹灭,德山大悟。乃自焚其数十年著作《青龙疏钞》,曰:“穷诸玄辩,若一毫置于太虚;竭世枢机,似一滴投于巨壑。”今人好说禅道,然纵能将三藏十二部倒背如流,又有何用?不是自己的。此法无他,但“打得念头死,方得法身生。”只是教汝先断念头。
(九点上座。九点三十分下座行香。)
“半夜起来贼咬狗,拿起狗来打石头;从来不说颠倒话,阴沟踏在脚里头。”汝等又在计较,以为废话,人生何曾不在颠倒?烦恼即是于此而起。古人云:生死事大。生不知来处,死不知去处,是以大事未明,如丧考妣!君等尚须人押进禅堂,是亦我之影响力不行。平时无行持,不能影响人,诚言教不如身教。然我亦不想作身教。(编者--师之身教,诚非我等所能望其项背。)各自放下,放不下,提起来。刚才吃点心的是哪个心?自朝至暮,从生到死,提起的、放下的、笑的、哭的、痛的、都是“这个”。水流花谢,均是如此。知道了“这个”,时时观照,时时行之,即是行深般若波罗蜜多,般若威德乃生,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观世音菩萨告舍利子:色不异空。诚如庞居士言:“但自无心于万物,何妨万物常围绕。”空不异色,空的境界亦不可把捉,因念念迁流,诸法无常,空亦会变去,所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智境如如,不生不灭。(时外有爆竹声)鸡鸣爆竹响,即作如是解,如是领会,实无所得,无智亦无得,“无所得”亦无所得。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功夫靠不住;修即有,不修即无。欲求解脱,当靠智慧,于是方可远离颠倒梦想。色身痛患,着意更糟,我自有不病痛者,乃靠般若解脱,成佛靠般若,小乘人解脱知见,亦靠般若。全部佛法在一部《大般若经》,《大般若经》全部大要在《心经》,《心经》共二百六十字,《心经》之要又在何处?(师以香板振威拍桌)就在此一板上。
《心经》有七种翻译,玄奘未出国取经前,曾照顾一脏病乞丐,丐病愈后乃教奘念《心经》。今吾人所念之《心经》,为鸠摩罗什所译。而唐时,玄奘法师未出国前,已有《心经》字帖,奘师为法忘躯,冒死取经回。在印说法教化印人,名震全印,旅途中九死一生,沿途白日见鬼怪,即靠念《心经》驱之。自古以来,多少人求经而捐躯。吾等吃现成饭,尚弄不通,尚不精进,愧何如之!
(十点三十分上座。十一点下座。行香七分钟。)
有人问:“学人欲求识佛,何者即是?”百丈答:“如人骑牛至家。”又问:“未审始终如何保任?”百丈曰:“如牧牛人执杖视之,不令犯人苗稼。”马大夫问赵州:“和尚还修行也无?”州答:“老僧若修行,即祸事。”士问:“和尚既不修行,教什么人修行?”州答:“大夫是修行底人。”云:“某甲何名修行?”赵州:“若不修行,争得扑在人王位中,喂得来赤冻红地,无有解出期。”大夫乃下泪拜谢。有僧问老婆子:“台山路向甚处去?”婆子答:“蓦直去。”有僧举似赵州,赵州往勘之,问:“台山路向甚处去?”婆子答:“蓦直去。”州回对人曰:“台山婆子为汝勘破了也。”后又僧参此公案,一日曰:“我勘破赵州也。”
老子云:“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为天下贞。”“万物归一,一归何处?”达摩祖师曰:“外息诸缘,内心无喘,心如墙壁,可以入道。”如何是墙壁?外缘不入,内缘不出,现在如何?就是这个!认得这个,把持这个,可以上天,可以入地,可使汝头痛腿痛,可使汝捶肚子,可使汝下笔千言。能认得这个而持之,天地在手,万化由心。倘圣人妄念忽起,即同凡夫;倘一念回机,还同本得,凡夫即圣。
(十一点三十分上座)
身体太受不了,腿太痛,头发胀者,可在座上作深呼吸,细长而无声,数次之后,即可恢复疲劳,松懈一下神经,发痛发胀即可减轻。此乃助道之法,色身障碍太大,尤其是身体亏损太甚者,不得不谋调剂也。其法渐渐吸气令满,在下腹稍停一下,而后徐徐呼出。(十一点五十五分下座)
佛眼有云:“深深拨,有些子。平生事,只如此。”
(下午一点三十分至两点静坐。午饭后,文光与杨君对师三顶礼后离山返去。杨君言曰:“打七三天除杂念,回归净土候佳期,言语不通之所致,等候退休再修持。”)
坐着参、走着参、站着参均可。倘专门听我说且装进去,如何得了?妄念尚除不了,何况装我话。“佛说一切法。为度一切心,我无一切心,何用一切法!”《金刚经》云:“知我说法,如筏喻者,法尚应舍,何况非法!”有僧问大珠和尚,和尚曰:“深潭月影,任意撮摩。”僧问:“如何是佛?”大珠曰:“清谈对面,非佛而谁?”僧半晌无语。曰:“汝等禅者,说话均如此耶?我所问者乃汝禅家如何度人成佛。”大珠曰:“吾宗向无一法度人。”大珠问:“法师讲何经度人?”僧曰:“讲《金刚经》。”大珠问:“汝知否,经是何人所说?”曰:“当然是佛说。”大珠曰:“经说若人以色见我,以音声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
法师见禅师均感头痛。唐时有唯识师遇禅师,问其究那一部分,曰:“百法明门论。”问:“昨日下雨今日晴,属于何法?”法师无对,禅者曰:“二六时中不相应法。”今之通口头禅者,多遇实际问题毫不济事,故曰参要真参,悟要实悟,悟个什么?就是这个样子,清净自在,无挂无碍。守住清净即是道耶?曰:否,否,能守之心是贼!
(两点三十分至三点静坐。三点后行香、跑香、停。--良久。)
此时只有喘气份儿,妄想起也起不来,待气平,妄念又起。故曰:“意者气之帅也。二者交互影响。气动,念头亦动,倘意静心平,气亦平。如不检点,则随气而动,不由自主,外道炼气摇身,正以此为宝,实至愚无智之甚也。念动气动,气动念动,只一反照,即可察觉,不可流于外道,须得清净庄严方成菩萨大道。至于气将通未通有阻塞时,索性摇动几下即可。丛林数百人打七,则怪相百出,且老参以两肩一扛,支头睡觉,倘非内行,可真不敢下手打,恐打错人也。
(三点四十分上座。四点十五分下座。)
(四点三十分上座。四点五十八分下座,行香。至五点十七分停。--良久;约二分钟余。)小净、喝茶,马上回来上座。)
(五点三十分上座。五点五十四分下座。行香。)
(晚饭后行香)
所以,谈禅宗无法子,古德曰:“举扬宗乘,法堂草深一丈!”六祖曰:“我法难言,自性自度。”“良马见鞭影而驰。”今已三日,尚不见有良马出来。如何即是?曰:莫妄想。能提得起,亦须能放得下,放下即是。倘放不下,实已自然放下,全妄即真,妄想亦是。诸位恐又信不过,何以故,妄想本自如浮云,本不黏滞,则打坐时妄想又何妨?卧轮禅师有偈曰:“卧轮有伎俩,能断百思想,对境心不起,菩提日日长。”六祖曰:“我亦有一偈:惠能没伎俩,不断百思想,对境心数起,菩提作么长。”我话说尽,就是这些。仅此一桶水,倒来倒去,如此而已。不能提起的即放下,不能放下即提起。若问:我提亦提不起,放亦放不下,不能放下即提起。若问:我提亦提不起,放亦放不下,如何则可?我答一句:不提起亦不放下。信么?信得过就休去,若信不过,则自己钻黑笼子去。放下也罢,妄想也罢,就是这样的,不断妄想,不求真。禅宗之徒,切莫困在禅定功勋上。定又如何?不定又如何?懂吗?不懂是笨牛。良马见鞭影而驰。走!(行香。停。)
灵山会上,释迦拈花,迦叶微笑,于是宣布曰:“吾有正法眼藏,涅槃妙心,实相无相,微妙法门,不立文字,教外别传,付嘱摩诃迦叶。”禅宗即是如此来的。如何?拈花就拈花,微笑即微笑,平平常常,有何奥妙!(谓张委员)汝又落于昏沉去了!(忽然又代为转语)昏沉又怎么办?昏沉就昏沉吧!只要认得了这个,可以不参禅,可以大睡去。(七点上座。七点三十分下座。行香。)
鲁居士今日六十大寿。从基隆远道而来赠送我一罐长寿香,我今转供养诸位,为鲁老居士念消灾延寿药师佛。现各位打坐盘腿子,佛法不在腿子上,定与不定又何干?一般人谈佛说道,总一提即认为清净即是,差矣!道不远求,目下即是,禅定并非是道。固然禅定为解脱之一法,不可厚非,但何必执著双腿?如何是道?我今表演给汝等看。(师转身跳一跃),此即是道,懂么?如果仍不懂,则有梦有想,主人公何在?无梦无想,主人公何在?参!诸位小净后上座,勿盘腿。
学佛菩萨,不到第八不动地,不退转地,未破得重关,仍会退转。诸君今日学佛,即不退乎?靠不住。禅宗重见地,不重功夫。如今与人谈功夫,则门庭鼎盛,倘与人谈见地,诚为门前草深三尺!难矣。我常劝人多看永嘉大师《证道歌》,诸位不去看,或看而不用心,现在我即为汝等讲永嘉《证道歌》。
(晚饭后,坐一堂,行香毕,散坐不盘腿,七点四十五分开始讲《证道歌》。)
小参--(晚上八点开始)
朱教授:遵师命,先拜佛,再拜师,再拜同参。(拜毕,曰:)好了,我的完了。(师默然。)
杨先生:赵州勘婆子,明知故问也,吾转语曰:“台山路本明,假意借人问。赵州与众生,皆是同条生。明明疏林影,风随松树生。”
萧先生:我无别事,功夫全用在腿子上,晚饭后老朋友“谁”回来了,于是不管腿子,越找腿子麻烦,则越麻烦。不管它反轻松了,反自在了。
师问:生老病死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