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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生多情-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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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走!”安平活似失去了痛觉,只是抓住裴宿恒一遍遍恳求,“别走宿恒,别走。宿恒,你现在走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裴宿恒定定地看著安平,犹豫地碰碰安平疼到发白的脸,泪水决堤般滚落。像个无助的孩子,埋首在安平怀里委屈地大声哭泣。
“留下来,”安平抱住他瑟缩的肩,将他拥进怀里,温暖的手掌一遍遍抚摸他的头发,“留下来,做蛋糕给我吃,好吗?”
眼泪更加汹涌,衣襟都被沾湿了。裴宿恒强忍著不舍想要拉开安平的手臂,一碰触到那柔韧的肢体,却情不自禁地紧紧抱住。
他舍不得这个怀抱。二十年来唯一给过他温柔、怜爱的人。即便如今伤他最深,也依旧放不开。
他恨自己的懦弱,可再恨再恼,他还是只能埋在安平的怀里虚弱地摇著头,借此拼凑自己那点所剩无几的决心。
臂弯里的人哭泣的全身颤抖。
安平沈默良久,无奈地叹息,“宿恒,你误会了。昨晚,我并没有跟杨老师在一起。”
怀中的身体陡然绷直,只有肩膀还在微微抖动。
“那天从游乐园出来,我遇到了一个多年未见的朋友。杨老师当天下午就提前回来了。”
青年慢慢抬起头。他面颊红的发亮,嘴唇干裂伸出了一道血珠。
安平心急地匆匆说下去,“那晚我一直跟那位朋友在一起。多年没见,攒了一肚子话,在酒吧聊了一宿的天。一高兴酒喝多了,把家里的事全忘了。宿恒,原谅我好吗?我真的不是有意爽约的。”
青年迷茫的视线垂下,又折回,“真的?”
“真的,绝不骗你。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问杨老师。那天下午还是我那朋友安排人送杨老师回来的。”
裴宿恒渐渐收住眼泪,脸上露出惭愧的神色。显然已经相信了安平的话。他哪里想得到,这种虚实参半的谎言,对安平来说只是家常便饭。若是哪天所有的谎言假面都被戳穿,自己在这个纯白的灵魂面前暴露出肮脏淫秽的本质,他可还会……安平骨缝儿里涌上一阵寒意,不敢再想下去。跌跌撞撞把裴宿恒拖起来扶回房间。 
裴宿恒烧的脑子迷迷糊糊,胆子倒大起来,露出一颗脑袋在被子外面,不放心地盘问安平。
安平一边应付他,一边喂他吃了药。
药效上来,青年挣扎著看了他半响,还是熬不住睡了过去。
安平坐在床边,握紧他的手,静静看著他的睡容,直到薄凉的夜色被天光尽数侵退。
平生多情 三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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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平时体质好的人,一旦病倒了反倒更加不容易康复。
安平留裴宿恒在自己家里,细心照料了十几天,青年的身体没有太大起色。高烧被针药强力压制下之後,改成低烧连绵不退。
安平急的嘴角上火,看了好几位大夫,都诊断是体力透支导致的免疫力下降,并无器质性伤害,安心静养自然会逐渐好起来。
安平这才稍微宽心些,多少分出一点时间管管铺子的事。
今年冬天,南方的雨水特别足。从一场夹著雪星的冻雨开始,雨雪纷飞接连不断。都说一层秋雨一层凉,冬天的雨雪威力更猛,不过几天,气温骤降十几度,凝滞的寒意如铁板上的霜花,层层堆叠成融不化的冰凌。
那天一大早,天空便堆满浅灰色浓云。
惯常供货的茶商出了点问题,安平赶去处理。
中午雨珠密集地坠落,沾到地皮上就结成了冰。高速路封了,城际公路一边清扫一边通行,车队堵成了长龙。
安平被卡在路上,打电话回去,估计等晚饭时才能到家。
吃过中饭,老王到前面去看铺子,美萍也睡下了。
裴宿恒裹著被子,呆呆看了一阵院落中被雨珠砸出的零碎水花。这些天他觉得身体好多了,过不了多久就能康复,就要离开了吧。
阴云密布的午後,只有雨滴敲击玻璃窗的声音,啪啪地震击著鼓膜。
裴宿恒打著寒战爬起来,偷偷摸摸进了浴室。把水温调低,拧开淋浴,刺骨的冰水兜头浇下。肌肉陡然痉挛,好容易积攒起的精力,随著水线汩汩流失。
头上像勒了一道紧箍咒,怔怔地发晕。裴宿恒咬牙撑著,勉强把浴室收拾干净,深一脚浅一脚回到卧室。
挨到床边,被褥间突然伸出一只手来抓他。
“裴裴!”
裴宿恒惊退一步,吓得全身发软。仔细看清那人,惊骇地差点碎掉的胆子才慢慢拼起来。
“美萍,你……”
郑美萍抱著毛毛熊,笑嘻嘻从床上跳下来。
“平平不在家,裴裴快来配美萍和熊熊玩儿啊。好闷哦,美萍快要闷死了。”
裴宿恒的身体一直不见好,安平像看顾雏鸟的老鹰一样护著他,一日三餐端到床前,更严谨美萍打扰他养病。
这般用心,若是他知道自己……
裴宿恒出了一头冷汗,脑袋昏昏沈沈地,一不防备被美萍扑过来抓住。
“逮到了,逮到了!咦,裴裴你摸起来怎麽这麽凉啊?跟雪糕似地。”
裴宿恒被她一撞,头晕的跟厉害,摇摇晃晃地站不稳。
美萍虽然神智不太清醒,这时也觉出不对劲,手忙脚乱拖著裴宿恒塞进被筒里。
“快睡好,睡好。睡好就不冰了。”
胡乱给他盖好被子,碰到他打湿的头发,一下子又慌了。
“头发,头发怎麽是湿的?是……是美萍弄得吗?不要不要,平平不要骂美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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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天美萍偷偷来找裴宿恒玩儿,拿水枪把青年的睡衣袖口喷了一点水,刚被安平训过。再被逮到做坏事,真的要关禁闭了。
裴宿恒握住郑美萍的手,引她坐在床边安慰她,“乖,不哭。我来作证,美萍很乖没有闯祸。乖乖,不哭了。”
美萍闻言破涕为笑,抓住青年为他擦眼泪的手,放在嘴边呵口气,攥在两只手中来回揉搓,“裴裴的话平平都听。美萍不怕了。”等裴宿恒的手有了点温度,郑美萍学著安平照顾人的样子,给青年拉拉棉被。一不小心拉过头,把嘴巴也盖住了。
“裴裴你好好睡,睡饱了就不冰了。不冰了美萍就不会闷了。”她絮絮地一面玩儿著裴宿恒的头发,一面说著安慰的话。
裴宿恒轻声应著,头昏茫茫地靠在她身边,不多久眼皮就沈了。,渐渐听不清美萍在说什麽。将要熟睡时,忽觉耳後隐隐地疼痛。裴宿恒困倦地张开眼,怔了一会儿才发觉是美萍在捏他的耳朵玩儿。她拿捏不准力道,扯得耳朵有点疼。一边玩著,嘴里还亢奋地大喊著,“豆豆,豆豆!”
裴宿恒往地下看看,没见到豆豆,他耳後的头发倒被扯得越来越紧。
青年这才想起什麽,轻轻碰碰了被拉扯的肿痛的耳朵,笑吟吟地道:“美萍是说这两粒胎记吗?我看不到他们什麽样子。不过听父亲说过,的确很像两颗红豆。”
他耳根处有两粒自娘胎带来的胎记,据说鲜红似血,形如红豆。两粒小豆子长的隐秘,平时被头发遮掩著看不到。除了父亲,几乎没有第二个人知道他有这样特别的两颗胎记。
美萍不管他说什麽,只更加兴奋地大喊大叫,“豆豆!豆豆!”
曲起手指,用指甲狠狠地抠那一小块藏在头发下面的皮肤,似乎想要把那两颗胎记抠下来。
这是把胎记当成真的豆子了。
裴宿恒哭笑不得。握住她的手小心解释,飞快地便被甩开。正无计可施,门边突然穿了一个恼怒的声音。
“妈,你又捣乱!”
裴宿恒惊得周身一颤,仓皇转过头,看到安平一身雨雾站在门边,心脏更是被一只冰凉的铁手攥住,冷的生疼。
郑美萍吓得更紧,早就直直站起来,语无伦次地解释,“平平,美萍没有捣乱,美萍很乖。”
“很乖?”安平锐利的眼风扫过郑美萍,落在裴宿恒半湿的头发上,“这叫很乖?”
美萍快急的快要哭了,“不是美萍不是美萍!真的不是美萍!”拉住裴宿恒摇晃,“裴裴,快给平平说。不是美萍不是美萍!”
裴宿恒被安平的目光刺得抬不起头。攥了块棉被抠紧,艰难地点点头,“不是美萍……”
声音细如蚊纳,几不可闻。
安平眯起眼,仔细看了看青年,快步走到浴室。拉开浴帘,早上收拾的干净的浴室,角落的瓷砖上零星沾著水珠。
郑美萍跟到浴室,惴惴地等著他,“平平……”
“妈,对不起,是我错怪你了。你听话,先回房。晚上做好东西给你吃。”
美萍连连点头。走到半路想起有话要对安平说,兴高采烈跑回来。
“平平!”
“怎麽了妈?想要什麽?”
她激动地大力摇头,张开嘴巴,“美萍,美萍……”
突然顿住,盯著安平看了半天,又张开嘴哇的一声哭起来,“美萍忘记想说什麽了……哇……”
安平把母亲安抚好,回到自己的房间。
裴宿恒维持著方才的姿势僵坐在床铺上。听到声音,水波淋漓的眸子望过来,惶恐无助,如被抛弃的小狗。
安平找出吹风机,把他揽在怀里,将头发吹干。然後换被沾湿的枕巾,扶他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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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要离开,手被死死抓住。
“安平!”
“放开。”
“安平!”
“放开!”
“安平我错了。再也不敢了!真的!我发誓,我……”
青年突然失语。
安平在哭。
没有表情,没有声音。大颗大颗的泪珠涌出眼眶,滑过那张冰雪一样冰冷白净的脸。
他就像一尊眼窝里被灌满了水的石像。不知道自己在伤心,也不知道自己在哭。只有一道道水痕,在冷硬的面孔上,画出悲痛的痕迹。
“安平,我真的错了……”青年声音哽咽,满心悔恨,“安平你别这样,我没想过要让你难过,真的。”
“我不管你了,你想做什麽就做吧。”安平察觉出脸上的湿意,抬手用衣袖摸一把。
“你本来就不是我的什麽人。我哪里有权利管你。”
他挣开青年的手,头也不回地走出去。
平生多情 三十三
三十三
安平做了美萍爱吃的三鲜粉饺。以前每次美萍都能自己吃一大盘,这回只吃了了三四只,便扔下筷子,在椅子上扭来扭曲吵吵嚷嚷地乱叫乱喊。安平听不明白,美萍撅起嘴,用汤匙把饺子皮插得稀烂。
今天到家不就,安平便察觉出美萍的情绪有些波动。她抓著安平手臂不停找豆豆。安平把豆豆抱到她跟前她又不要,直嚷嚷“不要它不要它”。
季节交替,素来是病情反复的高发期,安平琢磨著该去医院给母亲换处方了。
好容易引著美萍把注意力放在新给她买的玩具上,美萍抱著崭新的公仔,指挥著安平跑来跑去玩了一回过家家,才心满意足睡下。
安平被母亲折腾的疲惫不堪,胡乱扒了几口饭瘫在沙发上,乏得手指都不想动。
外面起了风,刮的枯瘦树枝哢哢作响。墨黑的天空似乎被撕开一条缝,结著霜的凉气呼啸张狂撒了一天一地。
安平握了握冰凉的手指,不自觉转头看面前紧闭的房门。一动不动盯著瞧了十几分锺,房内没有一丝动静。安平皱著眉慢慢站起来推门进去。
房内没有开灯昏暗无比,只有一线清冷的月影从没拉严的窗帘缝隙透进来,印出萧瑟晦暗的淡淡薄光。
安平摸索著走到床头的位置,拧亮床头灯。昏暗的光圈逐渐变亮,映出下方隆起的棉被。起伏的棉被蜷成一团,拘谨的缩在床角,裹得一丝缝儿也没有。安平探身过去,试著掀了掀被抓的严严实实的被角。棉被团动了动,不安地往後缩,良久才战战兢兢拉开一条边。青年在那一线缝隙里看向安平,面色绯红,眼睛湿润,惊惶无助的神色,活像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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