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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她撇撇嘴,心中又有升起几分担忧,崔嵬现在出事了,夏如诗该怎么办?周云楼知道夏如诗对崔嵬很重要,他应该会帮着崔嵬继续照顾夏如诗吧!可不管夏如诗现在到底怎么样,她都是没有余力去帮助夏如诗的。
“那,如诗,姐姐,在,哪里?”
风挽月以前听夏如诗磕磕巴巴地说话并不会觉得怎么样,可现在听他磕磕巴巴地说话就觉得暴躁,“你就不能说话说溜一点吗?谁教你说话的啊?”
“如,诗,姐姐。”
风挽月看他一脸害怕的样子就感到无语,那个狂霸酷炫拽的崔总裁怎么就变成了这幅白痴模样呢?连说话都说不利索,总打磕巴。
他又问:“你,能,带我,去,见,如诗,姐姐,吗?”
风挽月把车速降下来,靠边停了车,转过身,指着自己的嘴巴,“你看着我的嘴巴,听我说话。”
崔嵬也转过身,认真地盯着她的嘴。
“说话要连成一句,不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知道吗?”这货当年大概是跟夏如诗学的说话,所以才会说得这么磕巴。
他懵懵懂懂地点点头。
“来,跟着我说,扁担长,板凳宽。”
“扁担,长,板,凳,宽。”
“加快速度,扁担长板凳宽,扁担长板凳宽。”
“扁凳长,板,板,宽……”
“板板宽……”风挽月一头磕在方向盘上,长叹一声:“天呐,这真的是崔嵬吗?我不是在做梦吧?”
第66章
尹大妈和小丫头正在院子里休息,看到崔嵬顿时傻眼了。
“他怎么来了?”一老一小同时发问。
“他……”风挽月连忙跑到她们身边,压低声音说:“我原来上班的公司不是出事了么?他是那个公司的老板,经受不住刺激,就变傻了。”
“啊?”两人再次同时发出惊呼。
风挽月对崔嵬招招手,“你过来。”
崔嵬很乖地走了过来。
“跟她们打招呼。”风挽月指了指了尹大妈和小丫头。
崔嵬先对着尹大妈喊道:“奶奶,好!”然而对小丫头喊道:“姐姐,好!”
尹大妈瞠目结舌,“这、这……他叫我奶奶?”
小丫头捧腹大笑,“他叫我姐姐,哈哈哈哈……”
风挽月摊手,无奈道:“我就说了,他变傻了。”
尹大妈还是不太相信,向前走了一步,仔仔细细地打量着崔嵬。
崔嵬也任凭尹大妈打量,眼神十分无害地看着她,“奶奶,你在,看,什么?”
尹大妈简直哭笑不得,“他叫我奶奶就算了,怎么说话还打磕巴呢?”
风挽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姨妈,都说他脑子出问题了,只记得小时候的事,他把自己当七岁的小孩了。”
“怎么这样?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我也不清楚,我今天在祥云县里发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这样的,这也许是失忆的一种类型。”
“那你赶快报警,通知他的家人把他带走啊!你把他带来客栈干什么?”
“姨妈,关于这个事,我等下再跟你解释吧!”
尹大妈露出几分不满,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小丫头围着崔嵬转了两圈,回到风挽月身边,拉拉她的手,小声说:“妈妈,他以前欺负过你,现在他变傻了,我们就可以欺负他了。”
风挽月讶异地看着女儿,没想到小丫头竟然会说出这话,八成是从孙老头那里学来的小聪明。这要是在以前,小丫头这么讨厌崔嵬,估计已经直接冲上去对着崔嵬拳打脚踢了。
崔嵬不知道这三个女人在那里叽叽咕咕说些什么,他只是有些迷茫,又有些胆怯地看着周围,再把目光投向前方的风挽月,“阿,姨,你们,要,不要,收养,我?”
尹大妈又问:“收养他?”
风挽月低声对尹大妈说了两句,走上前,对崔嵬说:“你跟我来,我给你安排住的地方。”
崔嵬听到这话显得很高兴,忙不迭点头,越看越像个傻瓜。
风挽月在段小玲住的房间旁边隔了一个小单间出来,只有七个平米左右,就只能摆得下一张小床,供崔嵬睡觉。
不过崔嵬一点都不嫌弃,还特别开心的样子。
这倒也是,从他出了车祸之后,就一直在祥云县城的街头风餐露宿,过着乞丐一样的生活,现在有床睡,他当然高兴了。
安排好了之后,她把崔嵬带到自己的房间,先给自己倒了杯水,不紧不慢地喝了起来。
崔嵬一脸惊奇地打量着这件装修古朴宽敞明亮的卧室,似乎很羡慕。
风挽月又给崔嵬倒了杯水,递给他,“喝吧!”
崔嵬喜悦道:“谢,谢。”
风挽月心中一时感慨不已,以前的崔皇帝可从来不会对人说谢谢,看来还是他小时候更懂礼貌一点。她在舒适的藤椅上坐下,又指着旁边凳子说:“你坐吧!”
崔嵬捧着杯子在凳子上坐下,等着聆听风挽月对他的安排。
“说说你以前在福利院的生活吧!让我了解一下,我才好确定是不是要收养你,对不对?”
崔嵬露出难过的神情,“就是,说,你,可能,不会,收养,我?”
风挽月耸肩笑了笑,原来小时候的崔皇帝还挺患得患失的,真是福利院出来的孩子,“说吧,尽量别打磕巴啊!”
崔嵬开始叙述他在福利院里的生活。
风挽月发现他虽然刚开始说话会打磕巴,可是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逻辑却非常清晰,不会混乱,也不会东扯西拉,而且慢慢地,当他陷入回忆之后,竟然就不打磕巴了。
这说明什么?是不是说明他的记忆虽然回到了七岁的时候,可是他的大脑其实依然是成年人的大脑,具备成年人的逻辑思维能力?
崔嵬说,他在去到福利院之前的记忆十分模糊,但是记得家里总是充斥着父亲母亲吵架打骂的声音,摔东西,冷眼呵斥,而他也总是很害怕,一直躲在桌子下面里哭,不敢开口说话。父亲经常对他破口大骂,骂的什么内容已经不记得了,脑海里只镌刻下了三个词——野种、哑巴、白痴。
他的父亲为什么要骂他是野种?
风挽月一直以为崔嵬是他母亲施琳和前夫所生,可是现在看来,崔嵬似乎并不是施琳和前夫所生。施琳在结婚之前就有了其他男人,很有可能是怀着孩子嫁给前夫的,所以前夫才会痛骂崔嵬是个野种,所以施琳和前夫的夫妻关系才会这么糟糕。崔嵬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之下成长,即便不是智障和哑巴,也被养成了智障和哑巴。
难怪崔嵬一直对野种这个词十分敏感,原来自从他有意识起,这个词就伴随着他了。
后来,崔嵬的父母分开了,而他理所当然地跟了施琳。可是没过多久,他就被施琳送到了福利院,第一天他哭得整晚都没有睡觉,那时他也只有四岁左右。
母亲的遗弃对他的内心造成了巨大的阴影,以至于他到现在都十分清晰地记得遗弃当天的种种场景。母亲含泪的眼,不舍的神情,以及决绝的背影,全都深深地倒映在他的脑海里。
那时的崔嵬是个智障儿童,是个哑巴,所以施琳即便舍不得,可为了自己未来的生活,还是选择将他遗弃了。
崔嵬在四岁以前甚至没有名字,旁人都叫他哑巴、傻瓜、智障或是白痴,去到福利院之后,才有了生平第一个名字——二蛋。他在福利院里认识的唯一一个朋友,就是夏如诗。
两个孩子同病相怜,都是人们口中智力低下的儿童,都是说话说不利索的孩子,在福利院里也不会受到重视。崔嵬年龄小,时常遭到其他孩子的欺负,夏如诗就一直帮他,保护他,很多时候为了照顾他,自己还会受伤。
有一次,福利院的院长买来西瓜分给大家吃,崔嵬的那一份被其他大孩子抢去了。夏如诗想帮他拿回那一小块西瓜,就去找抢东西的大孩子,结果却被那个大孩子用锋利的石块在她额头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口,流了很多血。伤口愈合之后,也留下了疤痕。
风挽月记得,夏如诗的额头上确实有这样一道疤。
生活在福利院里的孩子,心中其实都是惶惶不安,担惊受怕的。
他们都想早一天被正常的家庭领养,可以像普通的孩子那样,每天都去上学,在学校里交朋友,回到家有爸爸妈妈的疼爱。
然而,一般的家庭来福利院,都是尽量挑选那些健康的孩子,因为不想给自己增添多余的负担,所以那些具有先天性遗传病,或者身体有缺陷的孩子,几乎没有机会被挑走。
崔嵬和夏如诗就一直留在福利院,相依为命。夏如诗偶尔会浑身抽搐,癫痫发作,每当这个时候,崔嵬就守在她身边,不让福利院里的其他孩子来打扰她。
本来他们两个可以一直这么生活在福利院里,然而不幸的是,一天晚上福利院着火了,有的孩子跑出来了,有的孩子没有跑出来。
可就算是跑出来的孩子,离开了福利院的庇佑,也只能过着流浪的生活。
是生,是死,都只能听天由命。
也许是因为那一场火灾太过惨烈,崔嵬现在的记忆就定格在了那一场火灾之后。他从火场里逃了出来,没有看到夏如诗,就四处寻找夏如诗。当他累得晕倒之后,再爬起来,发现自己躺在河边,浑身湿漉漉的。他觉得冷,就到处寻找了许多破衣服穿在身上取暖,慢慢地,他走到了祥云县城,开始了乞丐的生活。有时翻垃圾桶找吃的,有时悄悄去偷,被打挨骂也是家常便饭。
他想寻找夏如诗,也想找人收养自己,可是当他向那些他认为善良的人提出收养自己的请求时,得到的总是冷眼和唾骂。
这是必然的,他把自己当七岁的孩子,可是在旁人眼里,他已经是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了。谁会收养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呢?这不是搞笑么?
所以旁人只能把他当成一个神经病,脑子有问题。
风挽月听他说完,觉得自己仿佛看了一部十分凄惨的台湾苦情剧,可是心中又不可避免地有所震动,甚至有些动容和感伤。原来他们两个人的年幼时光,竟然也有许多相似的地方。
不一样的遭遇,一样的苦楚。不为人知,只能深埋在心里。
崔嵬这个人,到底还有多少过去呢?他从福利院的火灾里逃出来之后,又经历了什么?施琳又是怎么把他找回去的?
风挽月没有答案,现在这个呆呆傻傻的崔嵬也无法给她答案。她第一次觉得,崔皇帝是一个太过复杂的男人,又可怜,又可怕,又可爱,又可恨。他性格里的那些暴虐扭曲,阴晴不定,喜欢掌控他人,是不是都跟他年幼时的经历有关?
崔嵬把自己以前的故事说完,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风挽月的回应,有些胆怯地问:“你,还,愿意,收养,我,吗?”
他又变回了磕磕巴巴的说话方式。
风挽月有些气恼,“你就不能像刚才那样,说话顺溜一点吗?”
崔嵬十分茫然,“顺溜?我,不,知道。”
风挽月无奈地扶额,算了,跟一个傻子有什么好计较的。“我说,我收养了你,那你不找你的如诗姐姐了?”
“你,能,一起,收养,如诗,姐姐吗?”他满脸希冀,“如诗,姐姐,她,很好。”
风挽月气愤地叉腰,“不能,我都不知道她在哪里,怎么收养她?”
他面露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