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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再吃了,药汤也不是嫌苦就是嫌烫,几天下来,人整个瘦了一圈儿。就连她平日里喜爱的薰香炉也不点了,说是这两股子味道混在一起让她头晕。
一时之间,整个楚府的下人们全部愁容满面,厨房的厨子变着花样儿的给二小姐做这做那,仍调不起她的胃口。张管家急得团团转,整天守在厨房里,见到原封不动的便端回来的饭菜便大骂厨子与送菜的小丫头。
――楚府上下都被这个二小姐折腾得他们筋疲力尽。
却也有人并不在乎的,虽然楚锦然常常跑去探望楚星朔,楚嫣然却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脸上的表情,好是喜气洋洋的,见天儿的支使着下人们做这做那。
这下,楚府下人们的日子更苦了。
这天清晨,沈清弦提着一个小小的食盒,敲开了楚星朔的房门。楚星朔正面对着窗帘沉沉的睡着,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沙帘儿照进来,淡淡的在楚星朔消瘦的脸庞上洒下点点光晕。
沈清弦轻轻的把食盒放在桌上,静静的看着楚星朔。
眼前的楚星朔,怕是百年也难得一见的沉静。她的肌肤依然晶莹如雪,鼻子小巧玲珑,眉毛清秀,睫毛如同蝴蝶的翅膀轻轻的盖住了那双灵气逼人的眼睛,桃瓣一般的红唇微张,轻轻的呼吸着。
这一切都给了眼前这个平日里个性张扬的楚星朔以一种难言的、富有感染力的宁静的美感,就连身为女人的沈清弦也不得不承认眼前的楚星朔的美丽与灵秀。
天造的美人儿犹惹人怜,为何上天要她遭受病痛的折磨?
第三十章 犹记当初
楚星朔的睫毛动了动,慢慢的睁开了眼睛。沈清弦关切的面容,映在了那双清水般清澈的眼睛里。
“好香……”楚星朔轻声说道。
“哦。”沈清弦猛然回过神来,走上前去扶楚星朔,“二小姐,我今儿早上到厨房给您煮了一点儿小米粥,又亲手做了两道家乡清淡的小菜,您要不要尝一尝?”
“小米粥?”楚星朔似乎很有尝一尝的欲望,她顺从的被沈清弦扶着,坐起身来,靠在背后被高高垫起的枕头上。
沈清弦从食盒里取出粥煲,盛了一碗,又将小菜放到床头柜上,用汤匙舀了一小口,轻轻吹了吹,递到楚星朔的嘴边。
楚星朔看了看沈清弦,又垂下眼帘看了看眼前的小米粥,顺从的张开嘴,将粥咽了下去。沈清弦又夹起了一点青菜,送到楚星朔嘴边,楚星朔看了那菜一眼,也张口吃了下去。
小米粥,其实是沈清弦趁着厨子们都还没起来的时候便到厨房开始煮的,到了天蒙蒙泛亮,厨子们都进了厨房,沈清弦又好言相求,请他们给她一点时间去做菜。厨子们都知道这个沈清弦是二小姐点了名提拨的,又是管事房的人,哪个还敢说个不字?更何况,二小姐食欲不振已经弄得他们焦头烂额了,真巴不得出现个奇迹来救救他们。便也由着沈清弦去弄了。
沈清弦选了两样甜酸口可以调剂食欲的清淡小菜,颜色翠绿,点缀着白色的杏仁儿和红色的配菜,煞是惹人喜爱,闻起来也是清香淡雅的。看得厨子们也无不咂着嘴巴称赞。
楚星朔一口接一口的吃着饭,神情专注,看上去吃得很香。这倒让沈清弦觉得眼前的二小姐像是一个小孩子,不由得对她生出许多的亲近感来。
大概是香浓的粥和清爽的菜让楚星朔恢复了一丝精神头儿,她的注意力开始转回到沈清弦的身上,由于近日里的饮食不佳,楚星朔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这就使得她那双眼睛增添了几分清透和空灵,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味道了。
“粥是你做的?”她问,声音有些虚弱。
沈清弦点了点头,又轻轻把勺子抵在楚星朔的嘴边。
楚星朔张嘴把粥咽下去,眼睛从沈清弦的脸上移开,眼神却开始迷茫起来,“我娘,从前也给我煮过小米粥的……”
她的声音很轻,却使得沈清弦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现在的楚星朔好像是从过去、或者说是从她童年的梦境里溜出来的空灵而又漂缈的透明幻影,沈清弦真怕一个不小心便将好不容易出现在她面前的这个透明的幻影惊扰到,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娘煮的小米粥很香很甜……”楚星朔又沉默下去,像是掉进了回忆里,重新品味记忆中母亲为她煮制的小米粥,空气里飘着粥的浓香和菜的清香,这一切都似乎让楚星朔沉迷。
“可是,娘走了。”许久,楚星朔长叹一声,轻轻的闭上了眼睛,她的睫毛在轻轻的颤动着,待到那双蝴蝶的翅膀再次张开的时候,沈清弦发现,那层浓密的睫毛上,竟沾上了点点的泪珠,“她丢下我了,她不要我了……”
沈清弦的心里一阵难过,眼前的这个二小姐,跟平常的二小姐完完全全的不一样。她现在是那么的无助,那么的孤独,从小就失去了母亲,父亲又常年在外,家里又没有人去给她温暖,也难怪她会变得既任性又不羁了。
虽然她外表给人的感觉既盛气凌人又牙尖嘴利,可她终究还是一个没有伙伴没有朋友也没有家人去关心的十七、八岁的少女,可是却没有人看到她的孤独,总是有人不断的想要去算计她、害她。这些人的心到底是不是肉长的?
“二小姐,您累了吧,躺下休息一下好吗?”沈清弦放下碗,轻柔的对她说,楚星朔回过神,照着沈清弦的话躺了下来。
她看上去的确是很疲倦,沈清弦看着她闭上眼睛,又转过身去收拾起饭菜,准备离开。
“清弦。”就在沈清弦快要走出门去的时候,楚星朔轻声的唤了一声。
沈清弦停下脚步,回过头。
“这几天,我想吃你做的饭。”楚星朔没有睁眼,用一种似是睡梦中的低喃轻吟着。
沈清弦的脸上,浮上一丝微笑,那微笑有些欣慰,有些宠溺,甚至,有一种母性的温柔。
沈清弦现在简直成了厨房的救星了,厨子们再不用担心挨张管家的骂了,他们腾开一个地方专门给沈清弦使用,跟她说话也是恭恭敬敬的。刚开始的时候,张管家总是无声的站在沈清弦的身后,眨巴着一双小眼睛,看着沈清弦在厨房忙来忙去,似是在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过了一、两日,便也不再来看了。
楚星朔也似乎恢复了食欲,一日比一日更健康了些。
“清弦,这是你列的菜单子,赶巧我现在腾不开手,菜不多,看看能不能到物事房自己提一下?”厨房的许管事递过来一张纸,那正是沈清弦昨天写上去自己要用的几样菜。
沈清弦点了点头,许管事是个大腹便便的中年人,为人和善可亲,对沈清弦很是客气,眼下正忙着张罗晚饭,手上油滋麻花儿的,额头上也带着汗珠儿。沈清弦点了点头,菜不多,她一定个完全可以拎得回来。
为了保证主子们每天都能吃到新鲜的蔬菜,楚府的买办要求送菜的小贩每天清晨都将蔬菜水果等东西送到府里来,这些东西却并不直接进入到厨房,而是先送到物事房。物事房是负责检查东西质量,保存物品的,这样做也是为了监督买办、厨房与小贩勾结,方便各个分管领取日常所需。
沈清弦到的时候,菜已经都被装在篮子里了,绿的葱郁耀眼,红的鲜嫩可人,都沾着露珠儿,晶莹剔透。沈清弦按单子对了一对,道了谢,提着篮子往外走,刚转过身,便见一个瘦弱的小子挑着两篓鲜虾走进来,沈清弦忙向外让了让,走过去。
还没到门口,便听那小子嚷了起来,“这么新鲜的虾才给这么点钱,怎么够?”
沈清弦回过头,见那小子手里捏着一张纸,正气冲冲的对着物事房的人在喊。
“喊什么,喊什么?”物事房刚才还对沈清弦客客气气的一个管事不耐烦的说,“这价格都是买办跟你们定的,我们可管不着。”
那小子气得浑身发抖,“我这么新鲜的虾市场也要卖得很高了,两篓才三块大洋,你们楚府的人也太黑了吧?”
那管事却不急不恼的,淡淡的瞟了一眼这小子,道:“你要么到账房去领钱,要么把虾再扛出去,送虾的可不止你一家!”
小子听到这话,愣了那么一、两秒,怒哼了一声转身离开,急匆匆的差点撞到沈清弦。沈清弦看了看这小子的背影,又转回头看了一眼那个管事,只见那管事的脸上正浮现出不屑和鄙夷的笑容,吩咐着手下把虾提到后面去。
沈清弦不露声色的提着菜走出门去。
第三十一章 嫁祸(上)
沈清弦轻轻推开楚星朔的房门,一股子玫瑰花儿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
楚星朔依然在熟睡之中,沈清弦轻手轻脚的走理房间,将食盒放在桌上。
薰香炉被点燃了。
沈清弦的心立刻沉了下去――背后的黑手依然不肯放过已经病了的二小姐。
“二小姐?”沈清弦轻声的唤了一声,楚星朔没有动,她伸出手,轻轻的打开了薰香炉的盖子。
――果不其然,红艳艳的玫瑰香料块儿里,混着一些细微的、粉红色的颗粒。沈清弦皱起了眉头,这薰香炉是谁拿进来的呢?
当初楚星朔说喜欢这个香味儿的时候,沈清弦是经张管家指点到物事房领的香料,这香料据说是旁人送礼来的东洋物什儿,珍贵得紧。物事房的人都纸包纸裹的把它放在了单独摆放贵重物品的库房里。沈清弦是签了字,点了数量才领到的。前些日子,楚星朔病得难受,已经嘱咐过不要再点香了,说是薰得她头晕,沈清弦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是把薰香炉清理干净后放在书柜顶上的。
这么一会工夫,到底是谁来过了呢?
沈清弦用两根手指轻轻的端起了薰香炉里那个放着香料的小瓷盒,取出手帕将里面的香料全部倒了出来,再悄悄的转到自己屋里,取出几块香料添进去。
楚星朔,一直昏睡着,两颊通红,婉如一朵桃花。
沈清弦推开窗子,清冷的空气一下子便钻了进来,将满室的玫瑰花儿香一股脑儿的冲散,那些花香连同着室内温暖的空气全部被冬日的冷风卷走了。
就这么着敝开窗子放了约半个钟头,楚星朔才略略的睁开眼睛,重重的打了一个喷嚏。
“清弦?”楚星朔转过头看着沈清弦,伸出一只手揉了揉鼻子,“好冷。”
沈清弦看着楚星朔,露出了微笑,她急忙关上窗子,道:“二小姐在房间里闷得太久了,不放些新鲜的空气进来,恐怕病还舍不得走呢。”
说着,走过来扶起楚星朔,“二小姐觉得今天怎么样?我煮了又香又甜的红豆羹,要不要吃一点?”
楚星朔淡淡的笑了笑,轻声道:“好啊,刚睁开眼睛就觉得饿呢。”
沈清弦心疼的看着楚星朔那张几近苍白的唇,转身去端饭,“二小姐,你要多吃点哦,多吃饭才能快快的恢复过来。”
正盛着红豆羹,门便被不客气的推开了,楚龙韬探头探脑的探进了半个身子,笑道:“我说怎么闻着走廊里一股子香味,敢情这藏着真正的美味呢!”
沈清弦一惊,红豆羹差点洒了出来。
“你这鼻子都快成精了,”楚星朔微微的笑着打趣,“厨房不是做了午餐,你不吃?”
“嗨,还说呢!”楚龙韬夸张的叹了口气,走进来,“还不都是让你闹的,饭菜都是一股子中药味儿,我才咽不下去呢。”
一边说着,一边大刺刺的坐在床旁边的围椅上,转向沈清弦道:“清弦,给我也来一碗,闻起来就甜,吃起来一定更甜。”
沈清弦抿了抿嘴,没有说话,只是多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