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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光了?
耳畔突然传来一记哨声。
苏蒽抬头看向主屋。
主屋二楼站着一个男人。
苏蒽喊了声:“哥!”
向一航道:“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上来。”
向一航比苏蒽年长五岁,苏蒽第一次走进向家的时候向一航刚遭遇一场严重车祸,车祸带走了他的右手,同时也带走了苏蒽的父亲。
向一航说若是没有苏蒽的父亲,他少的也不只一右手。
因着这句话苏蒽平静普通的生活被顷刻颠覆,她开始被专人接送着出入向家住宅,享受最全面的教育,最优渥的生活,结识食物链最顶层的人群,那年苏蒽十岁。
二楼和室,苏蒽在木质框架上敲了两下,移门进去。
室内燃着香,桌上摆着一棋盘,向一航正坐在桌前,侧头看着她笑,秀气的五官因着笑容越发温和。
向一航说:“有段时间没见了。”
“嗯。”苏蒽低低的应了声,走进去,在他对面坐下。
棋盘上摆着残局,白子被打的一塌糊涂。
苏蒽说:“自己在对弈?”
“太无聊了。”
向一航捏着一粒黑子,看她,“你要不要作陪一次?嗯?”
“那我要黑子。”
向一航低笑了声。
苏蒽抬眼,说:“你嘲笑我。”
“不敢。”向一航把黑子交给她,“没那个胆。”
苏蒽的围棋入门是向一航教的,只是苏蒽不喜偏静的娱乐活动,所谓棋艺压根没有。她低头专注的看着棋盘,慎之又慎的下了一子。
时间被拉长,向一航时不时的放水,又偶尔指点,一盘棋居然下到用饭时间都没结束。
起身时向一航蹙眉抚了抚戴着假肢的右手。
“不舒服?”苏蒽立马察觉了,凑到他跟前,“你戴多久了?”
向一航冲她笑笑,“没多久。”
为求身体健全,哪怕是自欺欺人的行径,向一航也乐此不疲,很多时候整夜都会戴着假肢入睡,直到衔接口破皮溃烂被人发现。
向一航善琴,自小精通音律,十几岁举办了第一场个人小型音乐会,他原本可以成为一名出色的钢琴家。
也因此大家更心疼他,心疼到没人去责怪他近乎自残的行为。
苏蒽拧着眉沉默好一会,扶住他,“走吧!”
他们走到餐厅,一桌子满满的华丽菜色。
看见两人相扶走来,邓洁婷笑着招呼他们入座。
苏蒽照常坐在向一航旁边,这是自小就有的一个习惯,打从跟向家挂上钩,照顾向一航就成了众人给她布置的一个课题,陷在解答过程中,永远得不出一个答案。
向一航吃的很少,他总是将使用左手的次数降低至极限,以此来掩盖右手不便的事实。
苏蒽往他碗里夹菜。
向一航乖乖吃了,随后在她耳边低声说:“我吃饱了。”
苏蒽淡淡的看他一眼,又夹了几筷。“你吃太少了。”
向一航满脸无奈,最后叹了口气,接着进食。
向一航有饮食洁癖,而且挺严重,敢给他夹菜并能让他毫无顾忌下咽的只有苏蒽。当然这也是苏蒽打小不知事硬造成的结果,不过现在在向家人看来倒也不失为一个优点。
饭后不久,苏蒽带着刘景秀离开。
车上刘景秀温声问她:“一个人在那边过的还习惯吗?”
“挺好的。”
“有事情就给家里打电话,要是一个人不方便我过去也行。”
苏蒽开了音响,“没事,你别操心。”
刘景秀又说:“平时有时间多回回家,也多去看下航航,我这次见他都瘦了,太太估计正心疼呢。”
“自己儿子瘦了当然心疼。”
察觉到她语气中轻微的不耐烦,刘景秀看她,低声问:“你不喜欢去向家?”
“没有。”苏蒽打了个弯,淡声道:“只是妈,我们不欠他们的,你别总是把自己看的那么低。”
刘景秀说:“不能这么说,他们一直那么照顾我们娘两,我们也没能力去回报些什么,只能把能做的给做尽了。”
那是因为苏长鸣把命给了向家!
苏蒽抿嘴沉默着,这样无意义的对话已经进行了太多次,她知道要改变刘景秀对向家感恩戴德的观念几乎不可能。
苏蒽冷淡的说:“我知道了。”
她们住的地方离向家不远,精装的三室一厅房子。
苏蒽午觉起来后洗了个澡,之后一直窝在书房。
临近傍晚的时候刘景秀来敲门,说:“小蒽,小辰来了。”
他怎么来了?
苏蒽正盘腿坐地上拨弄一把吉他,静了几秒:“知道了,我马上出来。”
偌大的客厅,向辰礼长腿交叠正靠在吧台那翻阅一份报纸。
苏蒽走过去,“你怎么来了?”
向辰礼斜眼看过来,略长的刘海落在眼睑上,目光随意又放肆。
向家两兄弟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向一航属于温润如玉那派,向辰礼则邪性很多。
“我怎么就不能来了?”向辰礼冷眼看她,细长白净的手指拨弄着报纸边缘,“听说你去那边了。”
“嗯。”苏蒽去倒水,“你要吗?”
“不用。”
苏蒽倒了半杯水喝完,又倒了半杯走回来。
向辰礼说:“回来呆几天?”
“明天就走。”
向辰礼狠狠的皱了下眉,“张巍给你派什么活了,需要这么紧赶慢赶?”
苏蒽没说话,他又道:“晚上做什么?”
“睡觉。”
向辰礼说:“等会一起吃饭。”
“懒得出门。”
向辰礼凑过去,自后搂住她的腰,细润的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仔细的盯着她的侧脸,“那就陪我吃,我很想你。”
呼吸里是最熟悉的味道,苏蒽原地站着,指尖在杯身上轻轻滑动,半晌后说:“行,你先放开我。”
向辰礼满意了,轻笑着在她脖子上咬了口,放了人。
地方是向辰礼选的,位置有些偏,饭点的时间却没什么人。
服务员熟门熟路的将两人领到二楼的一个雅间。
靠南的方向,窗外是一口古井。
向辰礼翻着菜单,“想吃什么?”
“都可以。”
服务员上来给他们倒了水,苏蒽喝了口。
向辰礼说:“那我随意点了,有几个菜吃吃还可以的。”
“嗯。”
过了半小时,菜陆续上齐,附带着还拿来了一瓶红酒。
向辰礼开了酒瓶倒上,一杯推到苏蒽面前。
苏蒽拿起来晃了晃,红色液体在灯光下流光溢彩。
向辰礼说:“喝红酒对女人皮肤好。”
苏蒽看他,“你这是暗指我皮肤很糟?”
“不不不。”向辰礼凝视着眼前的女人,“你知道的,在我眼里你永远无与伦比。”
苏蒽平静的朝他举了举酒杯,一饮而尽。
一顿饭吃完酒也喝的七七八八,苏蒽昏昏沉沉的出了大堂,夜风一吹脑袋清明了些。
向辰礼扶住她的肩膀,“还好吗?”
“没事。”
“别着凉。”
向辰礼打了个电话,车子很快开过来,苏蒽掀眼看驾驶座,向辰礼的司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叫过来了。
对方看见她恭敬的打了声招呼,“苏小姐。”
苏蒽点点头,“辛苦了。”
“应该的。”
两人上了车,苏蒽说:“去富地。”
向辰礼搂着她的手没放,“你喝醉了回家会被阿姨念的。”
苏蒽微微坐直身子,重复了一遍,“去富地。”
因为酒精的关系,她的声音软软的,远没有往日的清冷。
向辰礼凑过去,薄唇紧贴着她温热的额头,低喃,“苏蒽。”
“我说去富地。”
光线昏暗中,向辰礼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终于松了口,“听她的。”
车子立马拐了一个弯,朝另一个方向开去。
到了公寓楼下,向辰礼跟着苏蒽下车朝里走,进电梯前突然一把拉住人。
“苏蒽。”
苏蒽头有些不舒服,她皱眉看着他,“什么?”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
“不好说。”
“那我过段时间去y市看你。”
“不用了,y市没什么好玩的,有事打我电话就行。”
两人面对面站着,向家两孩子长的都很漂亮,而向辰礼的俊美相对更张扬高调几分,唇色过艳由此稍微有点表情就会让人觉得妖。
声控灯突然一灭,苏蒽剁了下脚。“我先上去了。”
向辰礼没放她,“这么急做什么?”
手腕上的力道不断加重,在苏蒽感觉到些许疼意时,她抬了头,神色冷淡,目光清明。
她平静的说:“阿礼,我不是你女朋友了。”
话语简洁明了,将两人的关系瞬间拉至对立面。
向辰礼是在半年前订的婚,订婚对象是个家底殷实的千金大小姐,苏蒽也认识,曾经在某个宴会上交谈过几句。
这份婚约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相辅相成的关系。
向辰礼订婚那个晚上,苏蒽在阳台坐了一宿,天明时分她将所有关于两人回忆的东西锁在了一个柜子里。
她和他的十年流转全部作罢。
手腕上的力道蓦地一松,苏蒽回过神。
向辰礼朝后退了步,“上去吧。”
苏蒽没有丝毫犹豫的走进电梯,电梯门在两人之间快速合上,向辰礼站在原处,盯着一旁跳动的数字,直到停住不动。
他转身走出去,晚间黑影重重,他靠在大门口的柱子上,埋着头连着抽了几根烟才上了车。
…
回到y市,苏蒽打鸡血一般将工作效率提了一半,开始从早忙到晚。
有天下午胡悠悠慌慌张张的跑进她的办公室,气喘不匀的说:“苏蒽姐,出事了。”
苏蒽自文件里抬头看她,“怎么了?”
“那个馄饨店老板出车祸了!”胡悠悠说:“我刚点了吃的,他给我送过来的路上被车撞了。”
苏蒽连忙起身朝外走,“离得远吗?”
胡悠悠立马跟上,“不远,就在门口。”
黄沙满天,远远的能看见那边围了些人。
撞人的是辆破旧的面包车,车主是个微胖的年轻人,长相憨厚,可能是第一次碰到这样的情况,表情显得很慌乱。
林云锋站在旁边,裸、露在外的小腿上有些许擦伤。
苏蒽上下看了他一圈,问:“伤在哪了?”
围在一旁的都是工地的打工者,口音繁杂,闹哄哄的议论。
林云锋平静的看着苏蒽,在这样一个略显糟糕的环境里,眼前的女人清爽安静,依旧傲然到格格不入。
他微微低头,“手被撞了下。”
苏蒽去看他黝黑有力的双臂,发现左手手肘处有着明显的肿块。
苏蒽转向那个车主,“报警了吗?”
年轻人擦了擦额头的汗,低声说:“你看咱们私了行不行?”
对方外地口音很重,苏蒽又听了一遍,才明白他的意思,苏蒽说:“谁都不能保证后续问题,走正规流程是必要的。”
对方说:“我下午还要赶去别的地方送货,车子万一被扣我这一天就什么都不用干了。”
苏蒽说:“这不是理由。”
对方哀求道:“求求你了,我愿意赔钱,医药费都算我的。”
苏蒽懒得再继续跟他说,低头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林云锋突然握住她的手,他说:“算了。”
这只手依旧干燥,温热,有力,相触带出的粗糙感让苏蒽感觉到轻微的麻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