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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捉到捕猎者
余老四带了八个人来。
“余老四,你不太厚道啊!”周保生乐呵呵的声音有点冷,余老四反而理直气壮了,“我怎么不厚道了?我看是你太霸道吧?就因为我们上了你们队里的山,你带着这几十号人来捉我们啊?”
周保生指着他们手上的夹具,“你们带着这么些家伙,就是冒雨爬个山的?各大队都有不成文的规定,没有得到别人的允许,不得进入别队的生产区域、狩猎区域,你做为玉凰坪的生产队长,不会连个都不懂吧?”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打了猎?背着家伙爬山锻炼不行啊?”这就是余老四最气不过的地方了,妈/的,这么大的林子,居然连只野鸡毛都见不着,一身弄得浇湿,还被周保生抓包,真背时!
都怨邬冬云,硬说这里有大家伙,现在怎么脱身?
陆晴川早晓得是这样的结果,七八月份组织全队人打猎,一是为了补给粮食,度过饥荒,二就是怕闹饥荒时,其他生产大队的人打猴子山的主意。他们大张旗鼓地折腾一次,那些动物早受了惊吓,全躲进了后头的原始次森林,保证哪个上山都得空手而归。
“那还不是因为你们刚刚进山就被发现了?现在你们人赃并获,说那么多有什么用?”陆晴川朗声答道,余老四一听笑了,听说周乡长都夸这个女伢子是个厉害角色,而今嘴巴一张,也是个猪伯伯,“你们知青不要欺负我们乡下人没文化,我就问你一句,赃在哪里?”
陆晴川用胳膊肘子戳了戳早就摆好架势的郭秀秀,那虎妞一把拽住余老四身上的夹具,“这不就是赃?”
余老四怕这个蛮女伢子,狡辩道:“这是我们自己的东西,一不偷,二不抢,你少血口喷人。”
“哼,懒得跟你讲。”郭秀秀拎着余老四的衣领,几把推到周长庚面前,“长庚哥,他们都在咱头顶上拉屎了,还废什么话?”
周长庚迟疑了,人家余老四好歹是大队队长,怎么能说捉就捉呢?往后大家低头不见抬头见的,怎么好意思?他把皮球踢给了周保生,“老支书,你认为呢?”
这么棘手的事情让周保生如何好答?不给余老四一点颜色瞧瞧,以后落烟坪就是他的一碗夜饭菜了,可人家确实没在猴子山捕捉到猎物,万一到时候余老四找周乡长倒打他一耙,指定让他吃不完兜着走。
“秀儿,放了他。”周保生对陆晴川使了个眼色,然后打喊道:“麦生、长庚、志达,你们跟我来。”
郭秀秀傻兮兮地“哦”了一声,手掌还未松开,陆晴川狠狠踩在了她脚背上,疼得她手一紧,尖细的指甲掐得余老四呲牙咧嘴,“喂,小泼妇,你聋了?没听见周保生的话?”
“你再多说一句试试,看我整不死你。”郭秀秀拎着他跟在陆晴川后头,其余八人也被民兵们押着,一个接一个地走出了丛林,到了郭家的堂屋里。
余老四一副“我看你能奈我何”的态度,反正他们手上连片野鸡毛都没有,哪个敢动他们,他立马去公社找周乡长告状,把周保生、周麦生往死里告。哪个叫他们在关键时刻开溜,故意把他们交给两个毛都没长齐全的女伢子的?这不是存心让他下不来台吗?
“大家都坐吧!”陆晴川搬了九把椅子,这让郭秀秀看不懂了,怼道:“你当他们是客啊?要不要我装几缸子红糖茶来?”
陆晴川怕惹发她的爆脾气,万一真把余老四打一餐,那会把周保生、周麦生拖累死,“别急!一阵有好事留给你。”
“好,我就看看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石秀秀双手叉腰,龙精虎猛地站在大门边,好像告诉在喊话余老四,眼睛少贼溜溜地转了,有她把关,跑不掉白。
“成,看你能把我们怎么样!”余老四摆了个八马势,藐视陆晴川。
陆晴川清了清嗓子,“几位大叔,你们为什么要来猴子山?”
有人准备开口的,被余老四瞪得把话咽回了肚子里。
“那好,我来说吧!因为你们吃不饱,饿得慌。我说得没错吧?”
一句戳心窝子的话,让几个大男人低下了头。
“凤姐姐,进来吧!”陆晴川对着门外喊道,陈小凤挽着竹蓝应声进来,揭开旧包袱,里面有一钵头冷了的红薯,有几个男人咽了咽口水。
“吃吧!”陆晴川把钵捧到邬冬云面前,郭秀秀伸手便抢,“陆晴川,你明明是说教训余老四他们的,为什么拿他们当客招待?是不是怕了他们?”
邬冬云一边咽口水,一边把头扭向一边,“我怕有毒。”
陆晴川听了点点头,将钵头放在地上,“好,吃不吃随便你们。”
一只黑瘦的手迅速地伸进了钵里,拿红薯的是位40来岁的汉子,“你们不吃我吃,老子都饿了好几天了。”
他三下五除二干掉了三四块,其他也忍不住了,不顾余老四的阻止,纷纷把手伸到钵头里。他们之中,随便哪个都能吃完一钵子红薯,手慢就没得了。
见这个阵仗,邬冬云也急忙抢了两块,却抓在手里不吃。陆晴川为他这个小动作点赞,“是想带给老伴的吧?”
这个黑壮的男人勾下了头,“不是,带给我孙子的。他才两岁半,天天饿得哇哇叫,两块红薯也能让他熬过今天了。”
才一分钟功夫,钵子里什么也没剩下了。
“你们玉凰坪已经断粮个把月了吧?”陆晴川环视着几张黑黝黝的脸,他们点点头。
陆晴川又问道:“那你们为什么不肯凑钱买粮食?”
第二百二十三章 秒变夹尾巴狗
玉凰坪的条件比落烟坪的强出很多,绝对没有到凑不齐一两百块的地步。
“凑钱有什么用?你们只把粮食卖给跟你们关系好的生产大队。”邬冬云很不满,所以听从了余老四的吹鼓,来猴子山打猎,哪个叫他们不愿意卖粮食给他们队呢?
陆晴川双目灼灼,审视着余老四,“余队长,没想到你居然连自己的队民都坑。各位大叔,我们落烟坪低价贱卖粮食,就是为了帮助乌梅县的人度过难关。只把粮食卖给关系好的生产大队,这话是你们余队长造的谣。不信你们可以问问双堰垭的田七儿,以及樟树头的马冬伍。”
“喂,小女伢子,莫无的说出有的来哟,老子已经忍了你一杯酒了。”余老四生怕做的亏心事让队里人晓得,急着封陆晴川的口。
“呸!”郭秀秀啐了一口,大口扬扬地说:“那天还有我在场,余秃子,你是不是想我又像那天一样,捡块石头砸你的秃头上?”
余老四干咳了几声,眼睛像淬了毒的剑,直刺陆晴川。郭秀秀他对付不了,那就把所有的账算到这个外来女知青的头上。
陆晴川毫不畏缩地睥睨着他,其实她不想理玉凰村那档子破事的,但这个余老四实在太过火了,一天到晚净想些投机取巧、瞒天过海、中饱私囊的鬼主意,他这样的人,根本不适合当大队干部。否则,那么几百号人,迟早得被他玩死。所以,她故意将他干的龌蹉事抖出来,让队民们心里有个数。
邬冬云见她不像讲假话的人,于是向余老四求证,“老四,是不是她说的这样?”
“不是,邬冬云,你说你什么意思啊?宁愿相信一个女娃娃也不信我?”余老四急得虚火直冒。
邬冬云对付动物有一手,对付人也不利外,“好,那你发个誓。”
余老四当然不肯,“理你才傻。”
众人明白了,邬冬云问陆晴川,“你们队现在什么粮食最便宜?”
“干芋头泥了,6分3一斤。”
“那也比打饿肚强,我这就回去拿钱。”
见邬老三起身,其他人也站了起来。
“等一下,”陆晴川还有事没说完,“各位大叔离开没关系,但身上的家伙得留下。虽然你们没有在猴子山捞到好处,但祖宗定下的规矩不能破。留下家伙,算是对你们的一点小惩罚。”
“要不得。”余老四当然不同意,他恨不得挑唆得双方当场干起来,“我们就是上山闲逛,又没打猎,凭什么收缴我们的东西?”
但邬冬云不傻,整个乌梅县,就猴子山山货多,今天兜了一大圈,连条山货毛都没见到,估计也跟其他地方一样,山货被闹饥荒的人给吃光了,留着这些夹具还有个鬼用啊?倒不如跟人家搞好关系,买些粮食回去来得实在。
他二话不说,把夹具交给了陆晴川,另几位也是爽快利落。
“小女伢子,多谢你们的红薯。芋头泥给我们留着,我们回去凑钱。”
陆晴川答应得很爽快,“好,给你们三天时间。”
余老四看大家都走了,也像条夹尾巴狗跟上,可惜个个都不答理他。
估摸着众人走远了,周保生一群从郭家的灶房里出来,边笑边夸,“小陆,你莫不是穆桂英转世吧?邬冬云那个人出了名的不好对付,都对你心服口服,小女伢子不简单啊!光凭一张嘴、一钵红薯,就化解了一场危机。”
“周支书言重了,就是那堵芋头墙要销出去了,哪有什么危机?”
危机就是,若这次处理的结果是跟玉凰坪针锋对麦芒,那余老四势必把周保生和周麦生往死里参。站在周煌辉的立场,当然是人命大过天。余老四他们因为救队民的命,上山打猎被抓,后果不单是这次落烟坪救国救民的功劳会被全部抹煞,恐怕周保生、周麦生也会自身难保。
周保生是个人精,怎会看不出陆晴川是在卯着劲帮他们?心里又给小女伢子记了一功。
玉凰坪的人连夜就来买粮食了,他们已经打了足足有一个月饥荒了。领头的是邬冬云,“周支书,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们,饿得太辛苦,我们实在是撑不住了。”
“看你说得,咱党员的宗旨就是为人民服务嘛!”周保生乐呵呵的,“周天,去通知大军、长庚他们,给老三他们把粮食称了。”
一群人打着火把舞着斧头砍芋头墙,这可跟铜墙铁壁似的,拆起来可不容易呢!
这堵墙短,大家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这堵墙砍成了能装进箩筐的块头,一共是1033斤。
“总共是65块零8分。”林大军把算盘珠子拨回原处。
邬冬云尬笑着搬了一块芋头出来,“林会计,麻烦把这块的钱扣出来。”
陆晴川一听,晓得是他带的钱不够,便问道:“邬大叔,差多少钱?”
“3块8分。”邬老三老脸一紫,早晓得会因为差几块钱出丑,应该再多跑两家的。
陆晴川不以为然地笑道:“算了,下了这么久雨,估计芋头墙也吸收了一些水份,那3块钱就当补回给你们的了。”
那年头三块钱不少了,玉凰坪的人没料到一个小小的女伢子,居然这么大气,忙道谢不迭。
加上芋头墙,这些天总共卖出了谷子21446斤,苞谷9311斤,芋头墙4166斤,红薯50215斤,减去抛去的零头17块6角3,进了大队账本的实数共计5600块1角8。这在当时来说,是一笔巨款了,整个落烟坪大队的人走路都带风了。
周保生原本要将卖芋头墙的钱给两成给陆晴川,可那女伢子坚决不要,队里将4000块存进了合作社,又按人头给队里每人分了三块钱。剩下的600多块作为队里的流动资金。
早上,周保生站在洪水齐小腿肚深的菜园子里,“小陆啊,这雨还没得停的意思,粮食可能不够分,怎么办啊?”
上星期他去县里开会,有不少生产大队山上的草根、树叶、树皮都快吃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