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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样子很像是很久以前，唐柠第一次说喜欢他的时候。
那时少年表情清冷，似乎也是这样淡淡的敛容。
只是唐柠那时候的害羞过甚，全然忘记凝神打量他的表情，更别说他眼底淡淡的笑意。
而此时，时光在重逢的这一秒重叠，她开始回忆无数曾经遗漏的细节，后悔自己纠结于那些无关痛痒的小事，忘记全身心感受他给的温柔。
四目交接。
唐柠与他沉默地对视，却在几秒后捕捉到他视线里的炽热，讪讪地移开视线。
她觉得有些紧张。
重逢的时刻似乎最容易，也最适合发生些什么，唐柠这么想着，正要收回抵在他肩头的手，温时翊却在此时俯身。
目标似是她紧抿的唇。
唐柠握紧拳头，下意识闭上眼睛。
但是——
“喂！”
这一声出自存在感十足的少年，清脆明朗，一秒将唐柠从失去理智的边缘拉回。
温时翊停顿动作，下意识看向她身后。唐柠就在此时从他怀里跳出来，平稳着呼吸，目光四下找寻归属感。
刚刚……
刚刚他是想要吻她吗？
唐柠又开始没出息的脸红。
沈亦白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站在她身侧，先看看她，再看向温时翊。
最终竟然一言未发。
“……”
这么近的距离，唐柠才终于确认——
还是温时翊更高一点，而且，更好看一点。
温时翊的视线还停留在她身上，而沈亦白似乎是在畏惧他冷漠的气场，于是侧身弯腰，在唐柠耳边小声问道：“这是谁呀？”
温时翊的表情终于有了细小的变动。
本该在此时介绍两人认识的唐柠，突然改变主意。
她看了温时翊一眼，唇角微勾，嗓音故作淡然的对沈亦白说：“没谁。”
沈亦白：“可你好像……”
和他很熟的样子呀。
沈亦白话还没说完，唐柠便转身朝着原路返回，淡淡地丢下一句：“一个认识的朋友而已，好久没见，打个招呼罢了。”
好久没见的？
认识的朋友？
沈亦白回味了两秒钟唐柠说的话。
这女人就已经冷漠地走开了。
沈亦白：“……”
“等等我呀！”沈亦白朝着快要消失在街边的女人追过去。
唐柠压着心跳，一鼓作气钻进同行的车辆后座。
她大口喘气了几秒，终于想起什么，降下玻璃车窗，对着大步跑来的沈亦白说：“我先走啦！有事儿电话联系呀！”
她这嗓子吼得声音不算小。
甚至她可以确定，不只是沈亦白听到了，隔着一条马路距离的温时翊，一定也听到了。
沈亦白同样大声地回复她好啊！
可明明没有收到另一个人的回复，唐柠却自顾自低头浅笑。
在那些未开口解释的时间里，她心底隐隐含着的，全都名叫做期待。
温时翊回来了。
而且她可以确认——
他看着她的眼神，似乎有哪里不一样了。
心跳声还在继续，唐柠垂头将脸埋进掌心里，回味刚刚曾触碰过的温热体温。
暖的她心头温热。
来到邻市，唐柠的生活开始被各种研讨会填满。
一行人中孙院长最为器重她，不管到哪儿都带着她。
这一方面因为她跨专业考入风景园林，另一方面因为她本科是建筑学。
两个专业本就该完美的结合起来，这一点她倒是做的很好。
于是，原本前一秒还沉浸在温时翊回国喜悦中的唐柠，后一秒便被忙碌冲垮了念头，忘记主动和他联系的事情。
一周后——
除了沈亦白拨来的几个电话以外，唐柠没收到其他任何人的电话。
没道理啊……
她记得她那嗓子喊得挺大声的呀。
温时翊为什么不打电话给她？
好郁闷。
两周后，电话通讯记录仍然只有沈亦白一个人。
唐柠要抓狂了……
温时翊到底有没有听到她说的话啊！
这人为什么一点自觉性都没有……
两年前说好的要重新追她呢？
怎么才出国一趟，就完全忘记这回事了吗？
他到底有什么好忙的啊……
好生气。
三周后，科研团队准备启程返航。
临行的前几天，某个晚上，唐柠意外接到方小树的电话。
“喂？”
“柠姐！”
“有事说事。”
“你知道温学长回来的这件事吗？！”
呵。
知道。
三周前我就知道了。
彼时唐柠正在收拾返行的行李箱，闻言低低地嗯了一声，随口问道：“怎么了？”
方小树说：“他回来第一天就来工作室了，还请我们三个人吃饭了呢！”
唐柠面无表情合上行李箱，转身跌进床里，淡声道：“然后呢？”
“然后温学长就带着我们把去年的那场竞标方案过了一遍呀，还夸我们做的不错，一个月后公布结果的时候，一定可以进前三名呢！”
唐柠百无聊赖地闭上眼帘，回想起某人三周都没有给她拨电话的事情，不爽地哼了声：“关他什么事啊……”
方小树嘻嘻地笑：“学长真的好厉害呀。”
唐柠不置可否。
“他还去T大做了演讲呢！”
唐柠不做表态。
“好想有一天成为和学长一样优秀的人啊！”
唐柠干脆翻身埋在被窝里，闭眼打算睡觉。
方小树喋喋不休的把这三周的经历讲完。
这期间大多的事情都与温时翊有关，她倒也听的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唐柠终于嫌弃方小树啰嗦了。于是她将他打断，问：“你到底想说什么呀？”
方小树停顿一秒，突然认真道：“柠姐，回来吧。”
唐柠笑他莫名其妙，“干嘛啊？”
方小树：“温学长下周就要回美国了。”
唐柠心头一顿。
方小树又说：“你不回来送送他吗？”
第35章
唐柠挂断方小树的电话后； 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拨通了温时翊的号码。
她心里的疑惑很多； 但似乎生气更甚。
她也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气什么。明明温时翊回国的事情； 从一开始就没有告诉过她，那即便是他要走了； 似乎也没什么非要知会她一声的必要。
可唐柠就是不高兴，这感觉像是她已经彻底从他的世界离开了一样。
他们各自安好，最多不过是问候的关系而已。
唐柠内心混乱且焦躁，而温时翊竟然在一秒钟后接通电话，省略了开头的问候语； 淡声喊她的名字——“唐唐？”
他声音里温润的成分太多； 唐柠多听一个字，便会少一分理智； 她顿了顿，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双方陷入沉默。
温时翊等了半响，没听到她的声音，于是又不确定地喊她名字：“唐唐？”
唐柠终于回过神来； 清了清嗓子：“嗯。”
温时翊在等她继续。
沉默了一会儿，唐柠轻阖眼帘； 哑声道：“温时翊……”
她问他：“下周就要走了吗？”
她声音轻飘飘的； 一点点力气都很难聚集。
温时翊莫名顿了几秒； 再开口时，声音含着无限温柔，他没有向唐柠解释什么； 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次是他要走，她无法挽留。
唐柠终于意识到，也许两年前的那次失去，是彻彻底底的。
于是她不再言语，也没有僵持的理由，她连结束语都一并省略掉，挂断这通电话。
一切就可以结束了。
唐柠在两天后启程返回T市。
回去的事情她没有告诉任何人，就如同她离开时一样。
有些讽刺啊——
温时翊回来的事情也没有通知她，包括要离开。
而他们却通过不同的方式知晓对方的一切，最终换来相对两无言。
唐柠回到T市后便关掉了所有的通讯设备，她把自己关在温时翊的公寓里整整五天。
她拒绝和所有人联系，也拒绝听到任何关于温时翊的消息。
她像是在抗拒温时翊在她生命里留下的痕迹一样，可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在等——
只要他在离开前愿意来看看她，愿意把他回来以及离开的原因告诉她，那她就还能继续等他。
等一个未知的结果。
等一个迟到了多年的爱情。
她还在等他来爱她，而不是一次又一次无言的相遇与离开。
他们之间可以是爱情，也可以是友情，甚至可以是亲情。
可这三种关系中，无论是哪一种，唐柠都需要他的陪伴与交流，而不是他用习惯的冷漠来对待，最终在她的人生里彻底消失。
有些话她始终说不出口。
温时翊要走的那天，唐柠没去送他。
前一晚入睡时，她小喝了几杯，没想到久违进入香甜的睡梦中，画面里出现的全都是温时翊。
梦里她回到大一刚入学的那年，在她同温时翊表白后不久，T大迎来了一年一度的海棠花节。
那天他牵着她的手漫步在校园里，那是自他们在一起后，第一次以情侣的身份出现在众人面前。
唐柠没了在一起当天晚上敲响他家门的勇气，她垂着脑袋跟在他身边，偶尔不经意看到他神色淡然的侧脸，都会悄无声息的红了脸颊。
她是如此的喜欢他。
温时翊掌心里传来的温度，在那个乍暖还寒之际，一点点透过彼此紧握的手，传递到她心底。
最后是她的心跳声，破坏了整个梦境的节奏，于是她在海棠花瓣纷飞时醒来，最后的记忆停在他俯身吻在她唇角。
唐柠这小半生能清晰记得的画面实在少的可怜，可那天温时翊薄如蝉翼的吻，是她所有回忆里，最为珍贵的画面。
那是他第一次吻她，在她最爱的海棠花树下，带着清香的味道，直直灌入她心肺。
唐柠可以确定，那一刻的温时翊，是温柔的，并且爱着她。
眼神无法骗人，呼吸声也同样。
那是他们最美好的十八岁，初恋给了一生都不会后悔的那个人。
温时翊的航班起飞前，唐柠一个人去看了一场电影。
那是两年前上映的一部老片子——《速度与激情7》
电影上映前的一个月，唐柠与温时翊正式分手，而她离开三个月后回来，电影正式下映。
那时他们彼此都默契的没有提及这件事情，是因为他们从很早以前就约定过，要陪着对方看到这部系列电影的终结为止。
可他们那时错过了。
就像是他们的爱情一样，也在那个暖意即将到来的季节结束，一切都无法预料，一切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两年零六个月后，唐柠最终还是将这部影片看完了。
没有温时翊，也没有任何人的陪伴，她自己将两个人的约定完成，最终带着不圆满与失落的情绪。
她不想再等了，她打算同过往好好告别。
离开影院前，唐柠接到了温时翊的电话，她以为他只是在做最后的告别，却从来没有料想过——
他并没有离开。
甚至是他就在她身后，默默地陪她看完了整场电影。
这是他们两个人的约定，他没有留她一个人完成。
唐柠仰头与温时翊对视，他们两人均保持着手握电话的姿势。隔着电波的距离，她能清楚听到他从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近在咫尺，呼吸声尤其。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还会拨电话给她，她以为他走的那样毫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