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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暗了下来，露天的表演场地靠几架镁光灯照明，多色的光投射在小小的舞台上，竟也璀璨如白昼。
孟昕跟同队的妹子一见如故相谈甚欢。
姑娘叫舒宁，正是女排新生杯的队长，和徐朔豪同个高中毕业的，留着一头齐耳短发，性格直爽好相处。
但两人旁边还多了个小尾巴。
“小孟，别生气啊，我就是开个玩笑……”
打从孟昕面无表情地回到饭桌上之后，徐朔豪就一直维持着这副样子，好像很怕她跟他绝交一样。
孟昕和舒宁交头接耳了会，不紧不慢地应道：“我考虑一下。”
港真，她压根没不高兴，只是对他一把年纪了还玩小学生的把戏感到有点儿无语而已。
“小孟，要不我明天请你喝橙汁——”
“好，”孟昕立马笑容满面地回过头，“一言为定，我想喝美丽牌，谢谢。”
“……”
“你看看你哈哈哈哈哈哈。”舒宁也跟着不厚道地笑了，朝他勾勾手指，“老徐，我也要喝橙汁。”
“没门。”徐朔豪冷着脸道，“舒宁，你还是想想待会要讲啥鬼故事吧。”
舒宁轻哼了声：“放心，一定比你的精彩。”
孟昕问：“什么鬼故事？”
“夜间教育啊。”徐朔豪耸耸肩，抛出了两句解释，“本来传统是我们闯关，学长姐在旁边扮鬼扮尸体吓人的；但前几年出了那些事，不改一下流程过不了学校那关。”
孟昕也回忆起来几年前办活动办到有人撞邪的事儿了，这些超自然现象的确还是宁可信其有比较好。
孟昕想了想，又问：“你们等会比赛讲鬼故事，说的都是亲身经历吗？”
两人互看一眼，吃吃地笑了起来，望向她的眼神如同在说“你这傻子”。
孟昕：“……”
最后一齣表演节目结束、演员谢幕之后，镁光灯倏地暗了下来，四周恢复伸手不见五指的一片漆黑。
群众在短暂的鼓噪后，意会到夜间教育活动即将开始，各自安静了下来，很快地就只剩下零落的窸窣声。
孟昕双眼尚无法习惯黑暗，无声地揪紧了自己的衣服。
紫色龙卷风发了根蜡烛，但每组就只有那么可怜的一根，勉勉强强能看清各自的脸。一阵大风刮过，放大的烛影于布幕上摇曳，倒真有几分诡谲的气氛。
短暂的沉寂后，台上重新站了俩戴着鬼脸面具的人，一男一女，主要是小姐姐主持，男生则是担任副手的工作。
那小姐姐轻咳了两声，兴致高昂地道：“好啦，那我们的夜教活动就开始喽！”
“等会你们可以举手，把自己经历过的鬼故事说出来给大家听，谁说得让人回响最大有奖品可以拿呀。”
或许是隔着一层面具的缘故，麦克风的声音有点糊，像失真的老照片，也因为距离舞台有点远的缘故，不管是男声女声都听不太清原本的嗓音。
她还觉得主持人小姐姐朝气蓬勃的声线和整个活动的性质格格不入。
但这个活动好像本来就不是走正常路线的。
起先真的有人分享了些自己撞鬼的经历，可到后来画风已经变成了——
“我女友说她跟她同学去西区那间钱币KTV唱歌，包了个十人包厢，唱到一半有个服务生忽然出现问说你们有没有人按服务铃？我女友下意识就说没有，然后……”
“我知道我知道！后来你女朋友发现那个服务生不是开门进来的，是从包厢里的厕所走出来的对嘛！这个我在微博上看过了。”
“这个故事最可怕的点是，我跟你同校第七年，你明明就母胎solo啊。”
“……”
总而言之，根本没有人在认真说故事，多半是上来抖机灵跟微博段子的。
被亲友吐槽了满脸的男同学灰溜溜地下台了，舒宁接着冲了上去，接过麦克风说：“我这个鬼故事啊，保证你们没听过！”
“还记得要高考的那几个月吗？我留在图书馆学习，那时已经很晚了，自习室里没几只小猫的那种。”
“有个学姐过来了，她没有脚，整个人飘在空中，神情狰狞，但我没理她，继续写我的卷子。”
“她慢慢飘到我身边，对我说一句‘学妹你不怕我吗，我没有脚’……你们知道我怎么回答她的吗？”
“什么鬼？？？”
舒宁挺直了腰杆，笑着大声说：“操，你没有脚，老娘也没有胸啊，谁怕谁？”
“……”
“……”
“……66666。”
舒宁本来就是不大在乎形象的那种，撩撩头发，在一片寂静后的哄堂大笑中大摇大摆走下台，从容地抛给徐朔豪一枚挑衅的眼刀。
“你这波自黑有点6，惹不起惹不起。”徐朔豪撇了撇唇角，“这把算我输，你也喝美丽牌橙汁吗？”
舒宁挑眉：“随你。”
然而，活动在她的一波骚话之后有些冷场。
众人暂时想不到能够与之匹敌的“鬼故事”，索性很有默契地不举手了。
“如果都没有人主动分享，学姐会点人上来讲哟——”
眼见还是没人，小姐姐和那个一直不大说话的男主持只好下来“点人”。
因为舒宁让人印象深刻的缘故，那男人很自然地走近他们仨，借着微弱的烛光看清了几个人的脸，也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对方的目光在孟昕面上逡巡许久，直至她对他灼热的注视感到有些微妙的不适，那人方开口道：“就你吧，要不上台去说？”
“……不。”
坦白说，直到那家伙开口之前，孟昕对于这些活动都保持着愉快的好心情尽量配合，就算紫色龙卷风找不到人就第一个抓她出来，她也不以为意。
那个男人本来就是在台上当副手，声音也没什么辨识度，是故孟昕现在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究竟是哪位仁兄。
mmp。
是陈裕森。
第19章 Chapter 19
“不好意思，我没撞过鬼，可能没法分享什么经验。”
即使孟昕当机立断地拒绝，陈裕森也没有打消念头的意思。
他直勾勾盯着她，面具后的嗓音又低又磁：“随便说个故事也好啊，大家都是这么干的，你又何必如此实诚。”
“……”
孟昕和他就这么僵持在那里整整半分钟。
附近的人都替他们尴尬，开始窃窃私语：“还有这种操作？”
“人都说不要了，这男的是想怎样啊……”
末了，陈裕森将声音再压低几分，以只有他俩听得到的音量唤了声：“小孟。”
“我真的错了，你有没有考虑过——”
“没有。”
孟昕觉得自己的理智线要断裂了。
陈裕森到底是怎么好意思说这些的？那漂亮女生甲到底算什么，他骑驴找马的备胎吗？
工学院男生多，能突破重围交到漂亮女生甲那样的女孩子就足证他的条件是真的很好，长得帅学习好又幽默……
可惜人品太烂了，还是烂到极点的那种。
孟昕敛下眸，默默攥紧放在腰际的拳，脑海里转过一个有点疯狂的念头。
有点儿疯狂，但是拿来对付这种人只能说刚刚好。
“好啦好啦，不知道要说什么的话——”
小姐姐见他们之间的气氛不对劲，凑过来想打圆场，却被孟昕婉言拒绝了。
“等等，”她沉默半晌，抬头道，“我想到鬼故事了，可以在这里说就好吗？”
小姐姐点点头，将麦克风递过去。
孟昕清了清喉咙，缓缓开口：“我跟我前任远距离了快一年，我在H市，他在P市。”
“分手后，我意外发现他早就绿了我——嗯，还是最绿的那种，把俩姑娘耍得团团转，劈腿劈得很开心。”
“顺道一提，他也是T大的，哪个系姓什么就不扒马了，别猜。”
虽然坐在人群里，孟昕清冽淡然的嗓音却在黑夜中格外清晰。
一听到这个渣居然跟他们的人生有交集，本来听得意兴阑珊的T大男生顿时觉得挺有代入感，纷纷八卦了起来：“T大？求起底求起底！”
“我开天眼猜一下，文学院或管院的？”
“感觉是我们工学院吧？还是医学院，最多妹子贴的那种。”
“啧啧啧啧，我只能确定他一定很帅，人帅真好……”
孟昕没有回应任何猜测，径自说了下去：“我闺蜜联系上那个莫名其妙当了小三的姑娘，她也当机立断跟我前任分了，结果我前任马上交了个新的，据说还挺漂亮……”
她话锋一转，凉声道：“哦，然后他出车祸过世了。”
“……”
“一个请勿消费过世主播的概念么哈哈哈。”
“结果前几天我又在P市街头看到他，说是要跟我共续一段人鬼情缘。”孟昕的语调愈来愈轻快，“我只回他一个滚，g—u—n，请不要再想着那些有的没有的事情了，我们不可能的，再见。”
一旁的陈裕森脸都绿了。
他完全没想到林子曦会把他干的好事统统说出去，更没想到孟昕会这样表达对自己的厌恶。
万幸，孟昕还给他留了点面子，没有当众扒他马甲的意思——但这也够难看了。
陈裕森悄悄瞅了瞅远方的漂亮女生甲，一颗心几乎是提到了嗓子眼。
见她眉头纠结成一块，他的脑壳隐隐发疼，飞快地想着事后要怎么消除漂亮女生甲的猜忌。
……该死。
陈裕森承认，经历了跋扈又没安全感的漂亮女生甲之后，他还是觉得孟昕这样独立自主的姑娘最合他心意，才会发生后来这一连串的事情。
他并没有多喜欢这些人之中的其中一个，只是单纯想找个人陪而已，而那个人最好和她一样，不吵不闹。
但孟昕都把话说到这个地步，他也知道，没机会了。
……
结束了一番演说之后，孟昕平静地挑了挑眉，将麦克风交还给小姐姐。
台下的T大男生使劲地猜到底是谁这么骚的操作，偷吃不稀奇，给人逮到了还被人家姑娘当众挂出来实在是挺好笑的。
但孟昕没给任何提示，T大光是学院就五六个，一群人闹哄哄地讨论了许久，还是没能将线索连结到陈裕森那边。
由于引起热烈反响的缘故，她在活动结束后还得到了主办方发的奖品——一包烤鸡口味的薯片。
孟昕不吃这口味的薯片，趁着大家解散后各自盥洗的空档悄悄塞给林子曦吃了。
大伙儿在几间厕所轮流着冲澡，洗手台旁边还有几个洗完澡的学生排成一列刷牙洗脸。
似乎快要下雨了，空气里弥漫着一种独特的潮湿味道，有点儿闷。
林子曦皱了皱鼻子，接过那包薯片，捏着包装袋说：“小孟，你……”
“嗯？”
“你刚刚说的那些……”
“……我其实没有很想让他难堪，只是他好像要这样才会死心。”
“对啊，毕竟他还有漂亮女生甲，这样骑驴找马，就算你不答应也不亏。”林子曦耸耸肩，“况且你也没有让陈裕森难堪啊。”
孟昕用手撑着头，懒洋洋地应道：“可能吧。”
“哦，还有……”她小心翼翼地说，“华华问我，你说的那些是真的还是假的。”
“然后呢，你怎么说？”
“我叫他自己去问你，就没有然后了。”林子曦又问，“怎么样，他有没有问你？”
“没。”
她刚刚刷了会微信，压根没看到江华传讯息，看起来应该也是随口问问。
“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