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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围的平静像是在掩盖即将到来的暴风雨，以这种悄无声息的面貌去迎接可能将面对的暗潮汹涌。
宁憬一直担心陈乃昔的事，自出事那天两人便没再见过面，奈何陈乃昔也不是一班的学生，王主任不会轻易在班上公开说起。
无奈之下，宁憬只能去十八班找姜妍了解情况。
恰巧当天班主任有提起过，姜妍把自己知道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宁憬：“刚出事的时候我们老班特别生气，说乃昔这次至少是被记大过，而且她到现在还没有认错，还和这次的竞赛扯上关系，陈老师说校长已经知道了。”
“……总之现在情况不是很好，乃昔告诉我赵劲松家也不打算轻易让这事过去，加上我们老班的口气，感觉……会被开除。”
市一中校风严谨，学生一旦被发现打架，无一例外是开除处理，可宁憬又抱着一丝侥幸，如果是被判定为同学之间的摩擦，会不会有转圜的余地。
此刻探到姜妍的口风，他的神色还是明显黯淡下来。
姜妍观察着宁憬的脸色，咬了咬嘴唇，小声建议道：“宁憬，你……要不要去劝劝乃昔，让她好好认错。”
“我……她这段时间一直没有接我的电话。”
“这……”
“我可以再问一下你们老师的原话吗？就是陈乃昔会被开除这样确凿的话。”
姜妍想了想：“也没有这么笃定，原话就差不多是像乃昔这种情况八成会被开除，她就算想保也有心无力。”
“好的，谢谢你。”宁憬点头道了谢，正转身离开，姜妍忽然想起什么，开口叫住了他：“那……那个，你有没有办法让能老师网开一面吗？”
宁憬：“我去找找校长。”
“现……现在？”
“嗯，现在。”宁憬点了点头，迅速迈开步子往行政楼的方向离去。
“诶……”姜妍本想再说些什么，看到宁憬匆匆忙忙地走了，愣在原地伸出右手，一副为难的模样。
轻车熟路地去了校长办公室，宁憬看到办公室的门虚掩着，走上前两步，一道中年妇女的谈话声传来：“校长，我说的事情全都属实，您也可以问问陈老师，陈乃昔在班上打架不是第一次了。”
话中熟悉的名字让宁憬一愣，停在门口，他静静地听着这个女人接下来的话：“我也不是针对这个小姑娘，再怎么说她也是我女儿的同学，但是她实在是太影响班上同学学习了，希望您能好好考虑一下。”
“这位家长，我很懂你的感受，这件事我会认真处理，尽量给每位家长和同学一个满意的答复。”校长的话说得委婉，那位家长也没有再过多纠缠。
听到里面响起了脚步声，宁憬退后两步，装作是刚到的模样，等那位妇女走出办公室才上去敲门。
看到是宁憬来了，校长笑着让他到一旁的沙发上就坐。但鉴于接下来要提到的事有些复杂，宁憬不敢随意，礼貌地给校长问了好，斟酌起用词说起了陈乃昔的事。
校长一听，先前还温和的神色被严峻替代，上下打量一番宁憬，校长掷地有声道：“怎么处罚她和你无关，你回去吧。”
“我知道我这样说有些不合身份，但您能不能考虑一下，不要开除陈乃昔，再给她一个改过的机会好吗？”
宁憬说着，向校长恭敬地鞠了一躬。
“为了严肃校纪，陈乃昔的事不可能简单算了，宁憬，你虽然是宁董的儿子，但本质上还是学校的学生，切莫干这些越俎代庖的事。”校长没想到宁憬会为了一个女孩子特地找到他来求情，这种荒唐的事出在一中，出在大家眼中的好学生身上，说出来只想让人发笑。
不过，他也不愿意下宁憬的面子，缓和了自己说话的语气，朝宁憬挥了挥手：“你回去吧，认真上课，不该管的事情不要管。”
到了周六那天，陈乃昔从贾主任那里听说，学校给她下达的处分是开除。鉴于她有被威中开除过前科，留校察看的机会也没有，她和市一中的缘分，就此尽了。
宁憬知道这事是在下午放学，高宥文听说后告诉他的。
先前存的一丝侥幸心理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彻底溃散，宁憬之前隐隐约约猜到校长不会给他面子，果然是这样的结局。
实际上，从否认赵劲松陷害他那时起，宁憬就有依仗父亲的势力保护陈乃昔的想法，如今看来，这不过都是他独断专行、刚愎自用。
即使避免把这件事情闹大，以他的能力，还是没能改变最后的结果。
回了家，等到晚上时宁忱告诉他宁书衡回了书房，他才离开房间，去往那个与他而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
他已经记不得，上次主动来找宁书衡是什么时候。
敲了敲门，听到里头叫他进去，宁憬握着门把轻轻推开，朝里走了两步方才看见坐在书桌前的宁书衡。
嘴唇翕动了一下，宁憬敛下眼睑，做了一番心理斗争，沉声道：“爸，我想求你件事。”
☆、三十九分甜
偌大的书房里，被窗帘半掩的窗户外已是一片墨色； 夜空中的星点窸窣； 与地面上黯淡的光线相映衬； 显得这副场景有些寂寥。
屋顶的灯光充斥了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华贵精致的顶灯上似乎都能看到流光溢出，坐在书桌前的宁书衡合上文件； 看向房屋中央的少年； 有些意外。
这些年； 宁憬主动和他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更别说有事相求； 看来，真是遇到难倒他的问题了。
宁书衡问：“什么事？”
对上父亲的视线； 宁憬沉吟几秒，说话时都尽量放低了态度：“是这样的； 我们学校最近开除了一个女生； 但她是因为我才犯了错误； 您能不能……让学校更改一下给她的处分？”
“是你之前为了她去找校长的那个女生吗？”宁书衡说。
当初既然选择了这么做，宁憬也不打算隐瞒； 爽快点头承认了。
看着长子对这件事丝毫没有遮掩的态度； 宁书衡很是惊讶。
宁憬患病后性情冷漠； 几乎没有什么人际交往，宁书衡没想到，他竟然会为了一个女生一而再再而三低头向人求情。
想了想，宁书衡问他：“你们在谈恋爱吗？”
宁憬：“……暂时； 没有。”
“暂时？也就是说，你喜欢她，但是还没有在一起？小憬，你是在告诉我你喜欢一个无视校规校纪，闯下烂摊子来给你收拾的女生？”
宁憬一早就预料到这事不会简单地处理完，但听到宁书衡这种语气，眉头还是忍不住蹙了起来。
“爸，我知道经过这次的事你会对她有些偏见，可若不是为了我，她现在应该会开开心心在学校里上课，是我之前没有考虑周全，才把事情弄到这种地步……”
“你不必为她开脱，这个女孩子的事我已经从校长那里听说了，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打架的事，你说我怎么开口留下她？怎么让她待在你身边？”
宁憬心里一急，连忙辩解：“她不是您想的那样。”
似乎是怕宁书衡会因偏见误会陈乃昔，宁憬又郑重道：“陈乃昔只是有些冲动，我可以保证，以后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请您……答应我的请求吧。只要她不被开除，我愿意答应您的任何要求。”
宁书衡叹了两口气，神色之中多了几分无奈。他忽然有些在意，那姑娘到底有多神通广大，居然能够把宁憬逼到找他求情这一步。
若不是万不得已，宁憬会这样做吗？
把文件放到桌上，宁书衡身体后倾，靠着椅背，双手叠放在大腿上，温声道：“小憬，你过来。”
宁憬闻声向前，走到书桌前站定，宁书衡又说：“你很在意她？”
“是，我很在意。”
“小憬，我没有任何趁机逼迫你的意思，你现在长大了，有了自己喜欢在意的人，我不奢求你能接纳你容慧阿姨，但至少感同身受一下，不要再反对我们的事。”
宁憬对他父亲的要求竟一点也不意外。
自上次父子两人因为容慧吵架，容慧搬到宁家的事一直没有后续，如今再次提及居然是以陈乃昔为契机，或许是他命该如此，命定家庭关系中会有此劫。
少年的喉结微动，嘴唇翕合了一下，深邃的双眸中覆上沉沉雾霭，将里间复杂的情绪掩盖其下。即便是做好了心理准备，他仍觉得如鲠在喉，难以启齿。
沉默良久，宁憬才点头：“我答应你。”
宁书衡说：“你也不要难为自己，你妈妈过世这么久，也是该走出来了。”
“这事以后再说吧，我还有一件事想和您商量。”
宁书衡：“你说。”
“关于上次竞赛，您可以去查一查赵劲松到底有没有动手脚吗？还有，不管结果如何，我不希望赵家为难陈乃昔。”
“放心吧，不用你说我也会去查，至于其他，你认真上课就好，不用担心。”
得到宁书衡的承诺，悬在空中的心稍稍放下一点，宁憬给父亲道了谢，退出了房间。
走出书房，他一眼就看到了走廊拐角探头出来的宁忱，对他招了招手，小男孩从拐角出来，小跑到哥哥面前，抬头看他：“哥哥，你和爸爸说什么了？”
宁憬笑了笑，蹲下来揉揉宁忱的头，神情中夹杂了几分苦涩。
没有正面回答宁忱的问题，他说：“小忱，哥哥对不起你和妈妈。”
“怎么了？”
无奈笑笑，宁憬摇头，没有应答。
回了卧室，宁憬去盥洗间里洗漱后走到床边，伸手拿过在柜子上摆放的相框，母亲定格在那一刻的笑颜在他记忆中已是如此久远，宁憬苦笑一声，轻轻用指腹摩挲着上方母亲的脸颊，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妈，你不会怪我吧。”
“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这样下去她会被开除的。”
语毕，宁憬像是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找到了几个月前存下的一张图。
图片里少年神情淡漠，似有些不情愿，倒是他身边的少女笑靥如花，绚烂的笑容被烟花光点亮，驱赶了浮在他心头的阴翳。
宁憬还记得，当时陈乃昔把这张照片设成屏保时两人的争论，在那之前，他或许猜不到，未来的某一天会为了陈乃昔这般义无反顾。
*
次日午后。
陈乃昔午睡起来发现舅舅一家人来了她家，昨日听闻学校要给她下达开除的处分后，乃昔妈一直忙得焦头烂额，一边打听怎么给王主任道歉，一边又问要怎么才能让赵劲松的家长才能不计较这事。
当事人陈乃昔得知自己要被开除后，反应倒是很平淡。
没有过度的悔恨她的冲动，也没有多把错算在赵劲松头上，甚至对宁憬，她都不再有什么怨念。
事已至此，只觉得——一切就都这样了。
乃昔妈还在祈求最后一点改变这个结果的可能，陈乃昔走到客厅里，听见他妈问贾主任：“乃昔被开除的事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贾主任：“还想着怎么让你闺女留在一中呢，人家家长都告到校长那里去了，谁能帮她？就算没开除，哪个班主任敢收？”
陈乃昔和乃昔妈听到贾主任这话，异口同声问：“家长？告什么？”
贾主任瞪陈乃昔：“告什么你自己清楚，人家家长说你影响同学学习还在班里欺负人……哎我说陈乃昔，我说你一天学没学到东西，在学校都干啥呢？”
陈乃昔皱了皱眉头，思考舅舅口里的‘在班里欺负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