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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彤哑然,面对父亲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她不知如何辩解,也不想辩解,她只关心妹妹的去向。
“恩琳都没跟她的经纪人说什么吗?”
“她只说最近心情不好,要去散散心。”
“这样啊……”恩彤沉吟,猜想也许妹妹是跟男友闹得不愉快。“她可能有些私人问题要处理吧。”
“什么私人问题?”白爸爸敏锐地问。
“我……”能说出妹妹未婚怀孕的事吗?恩彤迟疑地咬唇。“我也不太清楚,你别担心,爸,我会尽快找到她。”
“你最好快一点,要是恩琳出了什么事,我唯你是问!”白爸爸冷哼着挂电话。
恩彤兀自怅惘地握着手机。
“是谁打来的?”钟雅伦好奇地扬声问。
她心神一凛。“是我……爸爸。”
“他是不是骂了你一顿?我听你讲话口气怪怪的。”
“我妹妹不见了,他要我想办法找到她。”
“你有妹妹?”钟雅伦讶然。
“嗯。”她应声,拨了白恩琳的手机,果然已关机,没有回应。“她最近心情不好,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你妹妹心情不好躲起来,你爸干么对你发脾气?”他拧眉。“又不是你的错。”
她轻声叹息,走回露台。“我是姊姊,有责任照顾她。”
“胡说八道!”他不悦地斥。“你妹妹几岁了,不是小孩子了吧?她应该可以照顾自己。”
她也很想跟父亲这么说,可惜他一定不会听。
“你爸爸该不会也是从小偏疼你妹妹吧?”他犀利地直指问题核心。
恩彤顿时感觉胸口微微剌痛。“算了,我们不谈这些了。”她慌张地转开话题,瞥了眼他面前空空的酒杯,执瓶为他斟满,又挟了些小菜到他盘子里。“你多吃点东西,这几天你胃口好像不太好。”
“我胃口不好,还不是因为你。”他低声咕哝。
“啊?”她一怔。
“你跟我冷战,我能吃得下东西吗?”他意有所指地抱怨。
她眨眨眼,望着他似怒非怒的俊脸,遭父亲冷言冷语击落的芳心又飞扬,嫣然扬唇。
“你在笑吗?”他乖张地问。
她微笑更深。“嗯,我在笑。”
他似乎没料到她会如此干脆地承认,脸颊疑似漫开一抹困窘,过了好片刻,他才说服自己释然。
“算了,让你笑总比哭好。”他喃喃地念。
她听了,噗哧一笑。
他没好气地朝她摆了个脸色。
她看着,心跳反而更加速了。“雅伦。”这声低唤,如梦似幻。
他震动了,绷着神经期待她下一句话,她却迟迟不说,折磨他。
他叹息,豁出去似地喝一大口酒。“那天,我之所以会骂你,是因为你都说中了。”
“什么?”她愕然。
“我是说关于我弟弟的事,你说中了。”他郁闷地补充。
她不敢相信地蹬他,没想到他会愿意对她坦承自己的心结。
“雅人跟我其实不是同一个妈生的。”他幽幽地低语。“他不爱我妈,只爱他的情妇,当然他也比较宠爱那女人的孩子,对我却不屑一顾,所以我从小便很恨他,也恨雅人。”
恩彤傻住,不能呼吸。
他真的在对她说心事吗?一直将自己的心房紧紧封闭的男人,竟然愿意为她打开?
“……等我长大,可以自力更生的时候,我便独自去创业,还跟我爸呛声,说有一天一定会将家族企业的领导权抢过来,我知道我爸很爱公司,所以发誓要闯出一番成就,让他好看。那时候雅人在国外念书,每次回台湾,都会亲自来劝我回家,别再跟我爸斗气了。”
“可是你都不听。”她聪慧地接口。
“我怎么可能回去?”他自嘲。“那时候我一心一意想的都是怎么样从我爸手里把总裁的位子抢过来,我以为要十年、二十年才做到的事,却因为他跟我伯父同时坠机身亡,提前实现了。”
他神色黯淡,却没什么表情,看不出是喜是怒。
但她却看得出来,他是悲伤,或许还有些难以诉诸于口的懊悔。
在父亲去世前,没能被此达成和解,他很遗憾吧?
“你说得很对,我对雅人是有些心结,也对他做了些很不好的事。”
“比如什么?”
“比如我明知道他很喜欢某个女人,却故意不给他们再见面的机会。”他苦涩地招认。
她凝睇他,胸口又疼痛起来——这次,是为了他。
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这些事我没跟谁说过,你是第一个。”
“嗯。”她眼泪盈睫。无须他强调,她也知道自己肯定是第一个听他说这些的人,他那么好强,对人对己都是那么冷硬,毫无温情。
现在,他却愿意为她软化。
怎么办?她又想哭了。
不因为伤心,也不是委屈,是感动,是一腔情意融化得一塌糊涂,无从收拾。
她不该爱他的,可是她真的好爱他,无可救药地爱。
“谢谢你……愿意跟我说。”她震颤地低语,拼命忍住哭嗓,不想他察觉。
但钟雅伦还是听出来了,伸手轻抚她湿润的颊,用手指代替眼睛,梭巡她的五官。“你不是说我们是朋友吗?”他嗓音沙哑。“我就是把你当朋友,才跟你说这些。”
她蓦地倒抽口气,眼泪纷纷坠落。
他真的认为他们是……朋友?
“是的。”他彷佛听见她心里的疑问,微微扬唇,托住她后颈将她压向自己,额头与她的相抵。“恩彤。”
“嗯?”
“……我很喜欢你。”
第八章
自从钟雅伦说出那近似告白的一句话后,两人的关系又更突破了某道界线,往危险的方向前进。
是的,危险。
纵使两人都没什么恋爱的经验,却都隐约察觉到彼此相处时,空中那种甜蜜的、微醺的,美妙又难以形容的滋味,就是爱的氛围。
他们在恋爱。
只是她不敢相信,他不愿承认,两人在暧昧不清的边缘挣扎着,在说与不说之间徘徊。
这是恋爱,但谁也不肯点破,怕说明白了,便会惘然从这魔魅的梦里惊醒,因为这感觉太好太神奇,不像真实。
也许只是爱,也许是自作多情,也许只是自己单相思,对方其实只把自己当知己好友。
所以还是不要说破比较好,维持现状最好,这样就能纵容自己一直沉醉在梦里,编织浪漫的幻想。
是的,不要说最好……
“现在太阳落下了吗?”钟雅伦低声问。
“还没呢。”恩彤微笑,望着天边朦胧美丽的霞光。“今天的晚霞很美喔,是那种很浓的橘色,带一点点紫,像油彩一样。”
“是吗?”钟雅伦懒懒地应,在脑海里描绘那般绚烂的景致。
他闭着眼,躺在恩彤柔软的大腿上,像孩子似耍赖着,耳畔是清淙的水流声,以及她柔婉动听的嗓音。
在黄昏时刻,与意中人在河岸相依偎,从前的他一定会觉得这简直是浪费生命的无聊事,但现在他却感觉到一种淡淡的、说不出的幸福。
记得她曾经对他说过,他的暂时失明,或许是老天为了让他慢下脚步,享受人生,他就当偷到一段长假又何妨?
因为这段长假,他才有机会和她相遇,与她相知,想想他还真该感谢老天……
“你该不会睡着了吧?”她含笑问。
他能感觉到她温柔的目光正凝定他,那令他也忍不住微笑。“快要了。”
“你倒好!”她娇嗔似地拍了拍他。“睡在人家腿上,也不怕我腿酸?”
“你腿酸了吗?要不要我帮你捶一捶?”他侧过头,俊脸更枕进柔软的腿间。
她羞红了脸。“不用了,哪敢劳烦大少爷啊?”
“你又在讽刺我了。”可是他一点也不生气,只觉得胸口柔情满溢。“多亏我很有风度,不跟你计较。”
“嘿!”她睁大眼。有没有这么厚脸皮的男人啊?
“你生气啦?”他轻笑一声,总算直起身子,双手轻轻捏她的腿。“我可是很识相的,这就帮小姐你捶腿了。”
他叫她“小姐”,还帮她捶腿!
恩彤不可思议地凝睇他,这绝对是她从来不敢奢望的梦想,如今却在她眼前活生生地上演。
好幸福……幸福到令她喘不过气。
“奇怪,你怎么好像有点呼吸困难的样子?”他耳朵愈来愈灵了,不怀好意地调侃她。
真讨厌。她不依地朝他扮了个鬼脸,欺负他看不到。
“还酸不酸?小姐。”毕竟是大少爷,没帮人服侍过,一下就手酸了。
“还不到两分钟,就想偷懒了啊?”她故意为难他。
“是,小的继续。”他狗腿地应。
她望着他,实在也不忍他为自己辛劳,再让他捶两下,便温柔地拿开他的手。“够了,谢谢你。”
“不客气。”他得意地扬唇,好似真的认为自己完成了某种丰功伟业,往下一倒,又赖上她的腿。
呿~~
她好笑地望他,结果又躺下了,那刚刚他替她捶腿是在捶辛酸的吗?
但她当然没有阻止他躺下,事实上她爱极了他用这种姿势赖在她怀里,她只要一低头,便能清清楚楚地看尽他眉眼,看他表情每一个细微的变化。
两人静静地享受片刻温馨。
“早上王医生打电话给我。”他忽然说。
“什么?”她愕然回神。“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他想安排我下礼拜动手术。”
她凝眉,听出他语气里的犹豫。“怎么了?你有什么顾虑吗?”
“顾虑倒没有,只是——”他顿住,眉宇微微蹙拢,显然心头压着某颗大石。
“你是不是担心开刀的结果?”她贴心地猜测。
他神色一变,两秒后,点了点头。“你说过,我应该把这段暂时失明的时间当成人生的长假。”
“我是这么说过。”
“发现自己眼睛看不见,一开始我的确很焦躁,很不安,幸好有你在身边陪我,才让我渐渐接受这个事实。”
说着,钟雅伦探手摸索,恩彤知道他想要什么,主动伸出手,让他握住。
“我很感谢你,恩彤。”他严肃地低语。
“别这么说。”她心弦拉紧。
“我开刀的时候,你会陪着我吧?”他哑声问。
她凝望他,忽然懂得他想说什么。他其实担忧手术是否能顺利成功,怕动过刀后他还是看不见,但只要有她陪伴,他便能有勇气面对最坏的结果。
他是在告诉她,他需要她。
从不允许自己需要任何人的男人,却承认自己需要她……
恩彤感动地眼眶泛红。“我当然会陪着你,你放心吧,手术一定会成功。”她紧紧握住他的手,给他信心。
得她安慰,他心神顿时宁定,轻轻在她掌背印上感恩的一吻。“等我醒来后,我要第一个看见你。”
她闻言,一阵震颤。
“怎么了?”他感觉到她的异样。
她没立刻回答,悄悄伸出一只手,抚上自己印着胎记的wωw奇Qìsuu書còm网脸颊。“我只是怕自己会令你失望。”
“为什么会失望?”他不解。
她苦涩地敛眸,不敢看他的表情。“因为我……长得不好看。”
他笑了。“不会的,我知道你一定是个很美的女人,因为你的心很美。”
心美不一定代表容貌就美。
她惆怅地叹息。“如果我真的长得很丑呢?”
“怎么可能?你是鼻子歪了还是嘴斜了?我摸到的五官可不是这样。”
“你没听说过瞎子摸象的故事吗?你摸到的也许只是冰山一角,其它的都是你擅自想象。”
“怎么?你怕我把你想成天仙美女,到时候失望?”他笑着捏捏她的颊。“别傻了,你的外表怎么样一点都不重要——你前几天不是念那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