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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给了人杰一个温暖的家。同是一母生的兄弟,英明却一无所有。”诗若噙泪沙哑地说:“他若来,似乎像是他来寻求你们施舍他一些家庭温暖,要求和人杰分享他幼年失去的母爱。这些温情不能用求来的。所以他不肯来。我替他来,请你,伯母,去看看他。他需要知道你爱他,需要知道你没有忘记他。”
屋里的人,云风、敏芝、人杰、云英都看着她,为她的话而动容。
“没有忘记。”小诗小声地说。
诗若对她微微一笑。“连小诗都比英明幸福。”她起身,走了出去。
“诗若。”云英追出来。
“不要理我。我要一个人走一走。”诗若说。
“诗若。”人杰也出来了。“谢谢你。我也替我母亲和英明谢谢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不知道如何去打开这个结。我父亲害怕失去我母亲,不愿意她和娄家有任何联络或牵扯。”
诗若笑笑。这一刻,她不再是他们所熟知的天真烂漫得不知世间愁为何物的诗若了。
“英明需要你回去,人杰。你不在,他办公室乱得一塌胡涂。由你经手的事情太多了,你不去帮他,他会累死的。”
“你呢?”人杰问:“你不回去吗?”
“他把我开除了。”她笑得毫无芥蒂。“我要去走走,这里空气比台北好多了。”
她朝他们挥挥手,轻快地走开。
只有云英知道,她又在扮那个自得其乐的丁诗若了。
“诗若看似迷糊,傻大姊一个。其实我们所有人都亏了她,才能互相明见心性。”云英低喟。
“英明爱她。”人杰说:“我一直看得出来,只是后来又被他的假面具唬过了。”
“诗若说他开除了她,是什么意思?”
“我想,英明开除的是他自己。”
※※※
她回来了。英明远远就看到一个纤细的人影,站在大铁门外。他踩油门加速。这次他不再当白痴,他不再顽固,自以为是。
没有她的日子像地狱。就让她同情他,怜悯他好了,只要她留在他身边。
车子驶近,英明忽然明白那不是诗若。是个穿旗袍的女人。
他只认得一个穿旗袍的女人。
停住车,他由车上下来,迈步走到他母亲面前。
“你怎么来了?是不是人杰出事了?”
“人杰很好。”敏芝压抑着激动的情绪,声音仍无法控制的微微颤抖。“我来……看你,英明。”
“哦。”他一下子哑口无言。“唔,要进去坐坐吗?”他客气地问。
“我当年离开就发誓再不会踏进这个门一步。”她幽幽然看铁门内的屋子一眼。“是你父亲要我走的,英明。”
北投的山风飒飒吹乱了他的头发。有几缕灰丝自他母亲绾在脑后的髻中吹散下来,飘在颊边。
“为什么?为了人杰的父亲?”他静静问,声音中毫无表情。
“为了我干涉他太多事情。我不喜欢他太多应酬,太多女人,太多次醉醺醺半夜或凌晨才回家,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有不同的香水味,女人的唇印。有时身上也有。他认为我不够包容,不够体谅。他叫我滚,因为他有钱,他可以要任何愿意服从他,迁就他的女人。”
英明皱眉。“我没听过你们吵架。”
敏芝笑笑。“我不吵架的。我跟他说理。他受不了我的冷静。他说我静得像鬼,没有一点活力。娄克嘉以前就声色犬马,后来我走了,他不过自由得变本加厉罢了,我不是他后来风流的因素。”
“你为什么丢下我?”
敏芝心疼地望着他。“我没有丢下你,孩子。我带不走你,他不肯。你是娄家的儿子,你是独子。”
“你若要我,你会带我走。”他固执的语气像个倔强的孩子。
“我没办法带你走,英明。我离开时只有一两样结婚时家人给我的首饰,和一些零钱。我没有要娄克嘉一分一毫。离开这以后,我做了一阵子工厂女工。后来经人介绍,到一个大学去当清洁妇,才认识人杰的爸爸。”
“我不怕吃苦。”
泪珠滑下敏芝脸颊。“我怕。我怕你吃苦。等我又结了婚,日子安定了,我不敢回来看你。我害怕你不认得我,或不肯认我。我不知道你父亲对你……我若早知道,虽然我们的生活不这么富裕,我一定会设法争取的,把你接来和我们在一起。”
英明抿紧双唇。
“妈一天也没有忘记过你,英明。你看,”她打开她勾在手上的提包,拿出一个小布包。“这是你出生后剪下来的脐带。这是你穿的第一双小鞋,妈给你织的。还有这个小围兜。你三个多月就长牙了,口水流得跟什么似的。哪,这围兜上都是你的口水印。”
泪水模糊了英明的视线。
“妈天天看它们,天天想你,英明。你有成就后,报上关于你的新闻、你的照片,我统统剪下来,贴了好大一本。改天拿给你看。还有……”
“不要说了,妈。不要说了。”
“英明……”
英明走上前,将娇小的母亲拥入怀里。
忽然,里面的屋子大放光明,电动铁门自己开了,人杰自阴影中冒出来,对他大大咧着嘴。
“英明,我找到了新工作,闯空门。”
英明放开母亲,愣愣看着灯火通明的屋宅。
“这是怎么回事?”
“进去就知道啦!”
英明看看母亲,她只是慈爱地微笑。他疑惑地走在前面,边回头看他母亲有没有进来。她就在他后面,人杰殿后。
厅门是开着的。英明一出现,屋里四面八方的拥出人来,全是“英明”的员工。他们拍着手,齐声唱“生日快乐”。云英和一个英明不认识的花发老人,站在一个三层蛋糕两侧,小诗站在蛋糕前面,仰着小脸,巴巴的看着蛋糕。
“生日快乐,英明。”人杰说。
“生日快乐,孩子。”敏芝说。
英明目瞪口呆,张口结舌。“我……从来没过过生日。”
“所以今天给你过个大寿。”人杰说:“去吹蜡烛吧。”
英明被推到蛋糕前面。他忽然转向人群中搜寻。“诗若呢?”他问,又转向云英。“诗若怎么没来?”
云英不说话。
“妈咪没来。”小诗说。
英明蹲在她面前。“妈咪呢?”
“妈咪开除了。”小诗一本正经地说。
英明站起来,对人杰说:“没有诗若,我不过生日。”
敏芝笑了。“去找她吧。我们叫她,她不肯来。”
“妈咪开除了哪。”小诗大声又说一遍。
这次大家都笑了。
“诗若在家。”云英告诉他。“她爸妈回来了,她在你去过的同一栋楼上。”
“去吧。”人杰拍他的肩。“这么多人替你看家,你怕什么?”
英明转身便跑了出去。他在前院中间和一个迎面而来的人撞了个满怀,两个人都跌在地上。
“娄英明!又是你,对不对?”诗若大吼。
英明摇晃着头。“我就知道。”然后他放声大笑,同时跪着过去,把她攫入怀中。“我发誓,从今天起,我要拿根绳子把你绑在我身边,否则我迟早有一天会被你撞出脑震荡。”
“你!我呢?分明是你撞我!”
“好,对不起。我太急了,没看见你。”
“你急什么?急着去会露露还是光光?”
“去找你这个光溜溜呀!你不是不肯来吗?”
“哼,我是不来。我爸妈送我来的!”
“你爸妈!”他站起来往大门外望。“人呢?”
“送我到这就走啦!他们有应酬。”她也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我想一个人在家怪无聊,不如来看看。”她朝他身后屋子那边瞄。“我是不是已经错过精采好戏了?”
“诗若。”他柔声唤她。
她瞪眼看他。“干嘛?你开除我,我就不能来吃蛋糕啦?”
“我爱你。”
她张着嘴。
“我爱你,诗若。”
她闭上嘴,又张开。
“我说我爱你呀。”
她竟然哇地哭了起来。英明手忙脚乱地搂住她。
“怎么了,怎么了?你哭什么呀?”他摸遍口袋,就是找不到一条手帕。她继续嚎啕哭着。“诗若。诗若,怎么了嘛?好,好,我不要爱你,不要哭,行不行?”
“不行!哪有爱了人又反悔的?”她禁住哭声,眼泪还在往下掉。
“那你哭什么呢?”
“你为什么现在才爱我?你怕我怀孕了,是不是?”
英明吓一跳,想想不对。“小姐,才几天,你想创世界纪录吗?”
“哼,我还是有可能怀孕啊。”
“别哭了,诗若。”英明抬手用西装袖子为她擦眼泪。“你怀不怀孕我都爱你。”
“嗯,不过教你刚才那一撞,怕也撞不见了。”
“老天。”英明翻翻眼珠。“你有点常识好不好,小姐?”
“你这人怎么没一点罪恶感的?”
英明笑着重新拥紧她。“诗若,诗若。有了你,我就天下大乱。没有你,我又太平不了。”
“把我说成异形了。”她偎着他,双手绕过他的腰抱住他。“你想我,对不对?”
“洗澡的时候特别想。”他托起她的脸,吻吻她的唇。“你把那套衣服拿去给我妈妈,对不对?”
“当然了,小气巴拉,拿套旧衣服给我穿。我当然要物归原主啦。”
他深情凝视她。“谢谢你,诗若。谢谢你为我找回我曾失去的一样非常珍贵的东西。”
她举手抚摸他的脸。“哎,你哭什么?”她柔声说:“我还没说我爱你呢。”
“你爱我吗?”
“嗯,”她淘气地翻眼珠。“看情形。”
“我昨天买了样东西,正想要找个时间拿给你。”他从口袋拿出个蓝色天鹅绒珠宝盒。“打开它。”
她握着盒子,看看他,小心地打开。“一个戒指。”她想起人杰告诉她英明前任女朋友的事。
“他送女人各种名贵礼物,就是不送钻戒。”人杰对她说。
“是钻戒。”英明说,口气里的谨慎扭痛了她的心。“你……要不要戴戴看?”
“你帮我戴。”她伸出手。
英明小心翼翼为她套上戒指的手是颤抖的。正好合她的纤指。他将她的手握紧。
“这是表示你愿意嫁给我吗?”
“哦,英明。”她投入他怀中。“我爱你。”
他拥紧她。“说你愿意。”
“你愿意。”
他打她屁股一下。
“你说的嘛!”她大叫。
“再说一遍。”他命令。
“好嘛,我愿意。”
英明俯首吻住她。
厅外门廊下,人杰和云英远远望着他们拥在一起的身影。诗若绕在英明脖子后面手上的钻戒,在月光下闪着晶莹的光芒。他们相视一笑,手牵手走进屋。
“蛋糕要等好一会儿了,是不是?”敏芝看他们的表情,会心笑问。
“我们代他切吧。”云风说。
“切蛋糕。”小诗大声喊。“切蛋糕!”
外面的两个人吻得躺倒在草地上,早忘了屋里的人。
《本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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