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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炎桀点头,很认真地说,“不管是失明还是什么,我必须活下来。哪怕我要终身坐在轮椅上,都要活着。活着才能感受到我最深爱人的气息。”
医生笑着点头,“相信医生,相信自己,就一定会有奇迹。今天会给你做最后一次全面检查,晚上要早点休息,养精蓄锐,一点不可马虎。”
龙炎桀点头,“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医生走后,他看着台面的电话,不知为何总有一种说不出的担忧,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他抓起电话拨通了电话,听到嘟嘟声时,徒然放下。
不能打电话,她一定会查自己电话来源,那她就知道自己的情况了,以她的个性,她一定会万分担忧并直扑法国。
可是,他不想她担忧,想将一个完好能活下去的自己交给她。
宛佳,等我,我一定会回来的。他紧紧握着拳头,深吸口气,看着天上的太阳,那样的灿烂夺目,他的心也暖了起来。
门被推开,“你倒是会享福,一个人躲到这里来了。”朗朗的声音带着笑声穿透进来。
龙炎桀一回头,惊喜地叫着,“桀星?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桀星虽笑却不达眼底,看着自己唯一的亲人亲哥哥,眸光有抹泪花在闪动,他大步上前,哈哈一笑,一拳击在龙炎桀的胸口,“很结实啊,死不了。”
龙炎桀无奈一笑,“你这个家伙啊,就是让我爱不起来。”
“呵呵,你也别爱我,好好爱宛佳就好了。”桀星收了笑,“怎么样?手术有把握吗?”
“必须有。”龙炎桀故作轻松的笑笑,有桀星在身边,他感觉到了亲人的温暖,顿时有了力量。
桀星点头,“有你这句话就行。我可是看着你的啊,你必须有危机感,所以,你必须活着。”他的话里听似开玩笑,可语气沉重。
龙炎桀猛抱住他,“好弟弟。”
桀星咬牙忍住心里涌上来的酸,拍了拍他的背,“哥哥,我就你一个亲人了,你一定要给我挺过来。”
“放心。”龙炎桀用力点头。
“看来都准备好了啊。”
第二天一早医生带着一大群护士走进房间,见龙炎桀精神气爽,都跟着笑了。
“看你的样子一定没问题了。”医生笑眯眯地说。
龙炎桀点头,“状态很好。”
“不好了……”大圆呯的一下推开门冲了进来,不小心脚下一滑,狠狠地摔在地上。
桀星将他提溜起来,“大圆,你怎么那么大了还那么毛躁?”
大圆顾不上那么多,冲着龙炎桀大喊,“夫人知道督军病情了,她一个人去了上海。”
“什么?”桀星面色一沉。
龙炎桀嗖地站起来,眼前顿时一片黑暗,身子一晃,被桀星一把扶住,感觉得到龙炎桀浑身都在颤抖,忍着自己心里的焦虑,低声说,“哥,别急,宛佳那么聪明,不会有事的。”
龙炎桀眼睛一点都看不见,双手摸索着,碰到桀星的手便紧紧的握住,“上海在打仗啊,她怎么去?她一个女人怎么去?不行,我得去找她,必须去找她……”说着高大的身子一晃,整个人一软倒在桀星的身上。全屋子的人大惊失色,医生忙叫着,抢救。
桀星焦躁起来,看着龙炎桀被推进手术室,紧握拳头,对大圆说,“你给我看好我哥哥,我赶回去找宛佳。”
宛佳穿着一套男人的衣服,用毛巾将长发裹起,脸上抹了灰将自己真面目盖住。她不想李大龙他们发现自己,没有走大道,沿途走得小道。
越靠近上海越是混乱,大小道上全是逃难的人,从前线上下来的伤病一茬接一茬,看得触目惊心。
一直走了整整三天,宛佳终于靠近了上海,可满眼望去战火纷飞,根本没有地方可让她再前进,也没有一辆车往前走。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村落,四周看去空无一人,她推开农家的门,找到些吃的,疲惫不堪地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外面,现在该怎么办?天色已晚,前方情况未名,又担心龙炎桀,不知不觉中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忽然被一阵枪炮声惊醒,耳边听见叽里呱啦的日文,猛然挣开眼,惊愕地发现外面全都是日本兵,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搜索的脚步声渐进,宛佳慌忙寻找可躲起来的地方,可四周都是空空墙壁,无处可逃。
“啊……”一声女子的惨叫和凄厉的哭声在外面响起,便有好几个男人猥琐的笑声。
“妈妈,救我……”另一个女子哭叫声再响起,紧接着枪响,惨叫,混成一片。
宛佳心中一寒,拔出藏在靴子里的匕首,悄然站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情况。
上百个日本兵正在搜村,有藏起来的人全都被找了出来,看来他们是不会放过每间屋子的。忽然,门口响起脚步声,她迅速隐身在门后,见到一只穿着长筒靴的脚塌了进来,那人在屋里扫了一眼没有进来,便走出去了。
宛佳顿时松了口气。再看外面,几个女孩子被拖走,剩下的人都被杀了,鲜血流了一地。看着心痛愤怒,可她一人的力量有限,出去也是送死。她不能死,必须要活下去,要见到龙炎桀,要告诉他不管他变成什么样,自己都会守护在他身边,她为了两个孩子也不能死。
好在搜索的人渐渐的往前去了,村子又变得死静。
宛佳悄然推门出去,确认无人方走出来,拔腿就往往村外跑。
跑了几步,身后听到几声叽里呱啦的怪叫声,便有人追了上来,宛佳咬牙,扬手飞过去,银色飞镖正中几个人,剩下的日本兵大骇,站住脚不敢追,生怕遇到什么神人。一个军官摸样的人巴嘎骂了一句,日本兵又继续追了上来。
宛佳哪里跑得过几个男人,不到一会儿便被团团围住,为首的军官挥舞军刀就朝她砍来,宛佳灵敏一避,刀插着她头上的头巾飞速而过,正好将头巾带掉,一头乌发如瀑滑落,日本兵顿时兴奋了,挂拉呱啦的乱叫。
军官勾唇色迷迷的笑着,其他人猥琐的盯着她。
宛佳心底一寒,手里紧紧握着匕首,心知自己是无法敌过他们的。索性将手里的匕首丢在地上,冷冽地看着他们。
她镇定的样子引起这群人的兴趣,为首的军官嬉笑着走上来,伸手就要勾宛佳的下巴,而宛佳一动不动任由其伸手,就在手指刚要触碰到下巴的时候,宛佳身子猛然一矮,伸手一捞,手中多了把手枪,神速指着军官的脑袋,冷喝道,“滚,要不我打死他!”
军官一愣,接着嬉笑着,用蹩脚的中文说,“你会开枪?哟西哟西。”
宛佳手腕一抖,呯的一声枪响,正中刚才欺凌一女子的日本兵脑袋上,“不信,就试试!”
军官浑身一抖,瞪着宛佳,“你一个女人斗不过我们大军。”
“杀一个陪葬,杀两个够本,杀三个我赚了!你想陪着死吗?”宛佳冷喝。
不远处,一队如狼一般悄然飞扑过来的人迅速钻进村庄。
为首的人黑布蒙面,听到枪响,一双鹰一般锐利的眼睛一闪,大臂一指,“那边!”
十几个人迅猛如豹朝着枪响的地方飞了出去。
宛佳抓着军官往后退,死死盯着面前几个全副武装饿狼一般的日本兵,忽然感觉到身后一股冷风呼啸而过,来不及回头,身边的军官已经软软的倒下,于此同时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腰肢一捞,人已经飞跃上半空,等她反应过来,低头一看,十几个人如鬼影一般不消一分钟已经将十几个日本兵全部结果了。
宛佳心才放下,如此身手除了龙炎桀身边那几个精锐的警卫,还能有谁。
她一扭头,正对上一双亮如星辰的眸瞳,哑然惊叫,“桀星?”
“你真够胆子大的,独闯万里敌区?你不要小命,也得顾及我们一群人的小命吧?”桀星责备着,可眼中满是欣喜。
等他们到了安全地带,宛佳才亟不可待地问,“龙炎桀呢?他在上海还是在哪里?”
桀星没有回答,“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回丽都。你死他都死不了!”
宛佳急了,一把扯住他,“桀星,求求你,告诉我,他离开上海没有?”
桀星叹了口气,“你真是蠢女人,他早在开战前就离开上海了。”
宛佳松了口气,全身的力气似乎顷刻间被抽干了,身子一软倒在桀星的怀里。
“宛佳,宛佳,你怎么了?”桀星感觉宛佳浑身发烫,心中一惊,忙抱起她就走,“快,连夜往丽都赶。”十几个人迅速掩护着桀星离开。
法国。
龙炎桀静静的躺在床上,眼睛抱着纱布,唇微微的蠕动着,手术已经第二天了,人还没有清醒。
龙小蝶满脸是泪守在床边,苏秦握着她的肩膀,低声劝着,“医生说没事,很可能可以复明的,你就先别伤心了。”
龙小蝶哭得更加伤心了,抱着苏秦的腰,“哥哥要是有事怎么办啊?”
“没事没事,一定没事的。”苏秦哄着。
“佳……”龙炎桀唇微微的蠕动,清晰的吐出一个字。
龙小蝶惊喜地抓住他的手,“哥哥,哥哥,你快醒来,嫂子一定会来的。你快醒醒啊。”
龙炎桀手动了动,一只手抬了起来,嘶哑的声音低喃,“佳……你在吗?你回来了吗?”
门口悄然打开,一个穿着白色旗袍娇俏的身影立在门口。
龙小蝶和苏秦扭头顿时惊喜。
宛佳伸出手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们不要出声。
她一手拉着龙龙,一手拉着盼盼,三个人悄悄的走进病床。
龙炎桀就在他们开门的霎那,就安静下来,竖起耳朵细听,干涸的唇微微颤抖,猛然间坐了起来,不管身上手上插满了管子,低哑地柔声唤道,“佳,龙龙,盼盼,是你们吗?”
宛佳顿时泪如泉涌,看着他蒙着眼睛的样子,满心酸痛。
这一刻,真是幸福,看到对方能在自己面前,这就是幸福不是吗?
宛佳低头看了看龙龙和盼盼,两个孩子含着一包眼泪,忽然叫着,“爹……”两人同时冲上去,爬上床,左右一个紧紧的抱着龙炎桀的脖子。
“爹……龙龙想你。”
“爹……盼盼最想你,比龙龙还要想。”
宛佳禁不住眼泪如雨,快步走上前,伸手捧着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吻了一下,“我也想你,想得心痛。幸好,你在我也在。”
龙炎桀一把搂住母子三人,再也说不出话来。
好半响,龙炎桀低哑地说,“可惜,我很可能再也看不到你们了。”
宛佳喃怪地说,“胡说,医生说了,你眼睛没有伤到,只不过清除淤血后还需要渐渐的将残留的自提排除。放心,以后我学针灸,保证让你再看到我们,就算看不到,我就是你的眼睛。”
“爹,龙龙问过青烟阿姨了,她说有药可以熏眼睛,可以治好的,龙龙帮爹熏。”龙龙脆生生的声音逗得龙炎桀大笑起来。
“爹,爹,盼盼最会找好吃的了,爹吃了一定会好的。”盼盼不干了,奶声奶气地抢着说。
宛佳不禁莞尔,“孩子他爹,你看看,你都成了我们一家的宝贝了。”
龙炎桀点头,“值了!就算瞎了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