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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吧!她比我漂亮得多。”
“怎么讲呢?你不是绝对漂亮,但愈看愈有味道。”区祖佩打量她一会儿,最后耸了耸肩。“你就当她是高龄危机,难免多点毛病,不理她就是了。不过,你真的要去‘华龙集团’?一个连名片都还没印好的小编辑,没人会理你。”
“试试看吧!说不定我时来运转,正碰上元先生心情特佳的时机。”
星月悠然自得的回她一句,拿起皮包走了出去。找到一处公用电话,直接拨了元正则的私人电话号码,不经总机或秘书那一关。
“我是元正则。”幸好他还没走。
“正则,我现在去找你可以吗?”
“你午餐想吃什么?”
“我想吃一碗热腾腾的牛肉面。”
“我等你。”
在上班时间,他不是风趣健谈的多话男人,很快收了线。
星月心里是暖洋洋的,早先跟元正则同居时,她自己心里木木的,从没热衷过,只是走一步算一步的过日子。一段长时间的休养生息,调理郁闷的心情,如今真的是一切放开了,觉得跟他同居也算是一件挺不赖的好事——没有太多的束缚,生活自由自在,私底下,他又很擅于调情。没名没分又如何?人生难求好伴侣啊!
童宝山曾私下告诉她,她自许祥烟借贷的钱,他已经连本带利的还清了。这当然是元正则授意的,但他从来不提。
计程车载着她在路上奔驰,她的心思也如乱马奔腾:做了二十五年的好女孩,谨守二十五年的道德规范,到头来相爱至深的未婚夫对她的清白与否,只说得出一句“不知道”!人与人之间的信任真是如此薄弱?可笑的是,她今天与人同居,当了富豪的情妇,也没人指她鼻子骂她自甘堕落!
道德的天平在哪儿?在比你有钱有势的人嘴里。
过去许祥烟占优势,他怀疑她的清白,她就成了不贞的女人,不配进许家门。而今元正则护着她,别人背后怎么说不晓得,至少在她面前都客客气气,赞美她浑身上下有一股形容不出的灵气,这才网住了那只黑豹。
嘿,她有什么灵气来着?只有天晓得。
反正人只要一得势,即使是狐假虎威,放个屁也有人说是香的。
贺星月不是会作威作福的那块料,也许正因为如此,元正则迟迟不放开她。
她好比天上的那一轮新月,那一颗不知名的星星,不见得能够吸引每一双贪美色的眼睛,但就是有一种出奇的娴雅和温柔,从她举手投足的动作中、云淡风轻的处世态度上和她轻轻荡漾的浅笑里散发出来,相处久了,自然给她迷去。
现代流行有个性的女人,但你能说她没个性吗?温柔不代表没个性,柔中待韧,反而比倔强火爆的女人更见真性情。
她是个白嫩香甜的女人,不带辣味,或许少了点刺激性,但适合留在身旁长长久久的作伴。她自个儿没发觉,但杂志社里有几只单身的饿狼可是嗅到了。
女人要有姿色,没姿色也要有才气,没才气就要有霸气,否则只好看人脸色过日子了。
塞车耽误了不少时间,踏进元正则办公室时都快一点了。
“嘿,难得你肯主动来找我。”元正则拨电话吩咐秘书通知食堂开始下面,抬头再面对她时,脸上挺喜气的。
“不好意思,延误你用餐时间。”希望等她说出目的时,他脸上还能带着微笑。
“都老夫老妻了,有必要这么客套吗?”他倒一杯热咖啡给她,挑剔道:“你不把外套脱下来吗?啧,我仍然看不惯你穿套装的模样。”
嗯——好香哦!他煮咖啡的技术一流。
“至少它不会出错,而且这也不算太正式的套装。”星月脱下针织外套,里面是一件春花绽放的长洋装,既飘逸又不失端庄,很适合文化人穿着。
“身着六万八的套装去赚三万元的薪水,没人奇怪吗?”他到现在仍不死心的要她辞去工作,挑明的不行,就来暗的。
“不会呀!谁也没那闲工夫去计算别人身上的行头值多少。即使有人问起,我也会说打折时抢购来的。”
“那种工作有趣吗?”他换了个话题。
“任何行业均有苦有乐,这一点你应该最清楚才是。”她见招拆招,语笑嫣然,其实十分犀利,然眼眸中盈满的仍是温柔与暖意。
“你呢?你的感想又如何?”他轻哼着。
“还好,到目前为止还算应付得过来。”不过正大难临头就是了!她低头啜饮咖啡想掩饰一下心中的怯意。
元正则微拢着眉宇,缄默的看着她突然低垂的脸庞,他居高临下,尽管她低着头,遮得住她的眉眼,却遮掩不了那截白嫩的颈项,和两颊上突然染上的晕红。
有问题!她除了曾经心血来潮来过那么一次之外,对他从没热乎过,今天九成九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而且,这问题还与他有关。
他抑制不了心中翻涌而上的愤怒,冷厉地盯着她:“你不会刚巧被派来访问‘台湾四大花花公子’吧?”
一语中的!她惊讶得抬头呆视他。再一想,也没啥好奇怪,他底下的人自会将“美丽磁场”欲访问之事宜报告上来,经他授意才会对打电话来的编辑一推二六五。
噢!他在生气,真要命。
早知道成事不易,她干嘛赶来当炮灰呢?
“如果你每天上班只为了探听别人的隐私,采访这种无聊的小道新闻,你还是给我收收心,回家乖乖待着!我受够了‘挖粪专家’,不希望自己家里也出一个。”
“不要。”她摇摇头,微扬起秀眉,挑衅道:“满足一下普通人的好奇心又如何?他们可能一辈子都没有发达的一日,无法想象富豪的生活和一般人相差多少,只能从报章杂志中满足一下好奇心。这于你并没大损失,甚至,你可以只谈你的妻子,你欣赏的女性类型,或喜欢哪一家餐厅等等。”
“就是不能提及你是我的现任情妇,对吗?”
“你的善体人意太令我欣赏了。”
星月努力的漾出笑容,但求融化他脸上的冰霜,无奈他眼中的那抹森冷驻足不去。嗳,太有个性的男人就是这么难摆平。
午餐送来,碗上还冒烟呢,足见刚起锅,也没法使他们周围突然变冷的气温多增一度。
贺星月难忍沮丧,时间在他们竞相不语的沉默中溜走片刻,她再也提不起胃口吃东西,有气无力的率先打破沉默:“你太出名了,正则,今天换了我与另一名男子同居,没人会大惊小怪,但同居的对象是你,教杂志社的人晓得,恐怕我也待不下去。我没权力要求你答应接受访问,只是我的上司曾小姐派我来,我不能不来,即使当一下午的壁花也须博得同情见童宝山一面,曾小姐自会跟童宝山洽商。”
他很想骂她活该、自讨罪受,可是,为何他有些气愤又有些心疼?那位该死的曾小姐凭什么苛待他的女人?
“她叫什么名字?”
“谁?”她一时有点恍惚,连忙又回说:“她叫曾沼眉。”
“真倒霉?”他讪笑道,弧度优美的唇线禁不住向上扬。“好吧!我会叫宝山打电话给那位‘真倒霉’小姐。”
“你答应接受采访了?”
“笑话!”他淡淡地撇撇嘴,笑得既挖苦又邪恶。“我岂会白白便宜一个欺负我女人的女人拿我的隐私去立功!”
贺星月悠悠地垮下脸来,不晓得自己还能说些什么。邪门的是,她心里竟不难过,反而有点沾沾自喜哩!
大半个下午就待在他办公室里偷闲,当壁花是不宜太早回杂志社。他教她打室内高尔夫,在办公室的另一边挥杆进洞,十次只要进一次,就够她抱着他欢呼。
他感觉好笑,她分明一点当女强人的欲望都没有,事业心如此低落,端人饭碗端得久吗?有种女人天生就适合被男人金屋藏娇,贺星月便是!
对尚无家累的女人而言,不上班打发时间,一天二十四小时未免太长了。
※※※
“台湾四大花花公子”专辑,暂时被搁置一旁,临时决定下期的话题人物是某位专写外遇题材的女作家,以免杂志开天窗。
那四位名公子,竟没一个肯露面!真※※※践!
负责统筹这个专题报道的曾沼眉,自然觉得很没面子。立定决心,总有一天要访问他们,让他们一齐在杂志上曝光!她打算私底下做这道难解的题,当作是一种自我考验,要是通过了,不仅升迁有望,甚至还有机会钓金龟。
贺星月倒是很高兴有机会目睹作家的风采,真想和她讨教几招写作秘诀,毕竟“当一位自由作家”是教人光想着便感觉顶浪漫的一桩事。
“浪漫个头!”曾沼眉马上泼冷水。“现今的通俗小说家要出名有两条捷径:一是夸大人生喜乐的一面,像女主角明明只会吃喝玩乐,却深受男主角的百般宠爱,骗得小女生心花怒放,充满憧憬,马上掏钱购买;二是深入挖掘人生的黑暗面,像外遇问题便是百写不烂的好题材,写得愈耸人听闻愈有人买。”
区祖佩在旁补充:“要是我,可是要当第一类型作家。”
“为什么?”星月问。不是第二类型的写实作家比较得人尊重吗?
“写得轻松,赚得愉快啊!我有个表妹从高中就喜欢涂涂写写,我们都笑她浪漫得过头,可是没想到,她写的东西真能卖钱,现在都大四了,不但不必向家里要学费,也无需烦恼毕业后找工作的事,她准备当专业作家专心骗稿费哩!”区祖佩笑了笑,悠然道:“她写的书我全看过,谈不上什么文学价值,可是,就是有种教人看了心情很愉快的魔力,明知她在骗人,却甘心被骗,好比做了一场美梦一样。”
“哦!”星月失神的。“也许我也可以试一试。”她想着自己的白日梦才多呢,奇怪怎么就是没想过当作家呢?
“作家,坐家也!你有能耐长坐家中创作吗?”
星月沉思,喝光了玫瑰花茶。
“恐怕很难。幻想很容易,但要将自己所想的化为文稿却困难重重。不过,我很喜欢呆在家里看书或研究插花。”
曾沼眉哼着:“那你又何苦出来上班?”她眼尖,早看出星月身上穿的衣服、戴的首饰,不是小职员的薪水所能负担的。
“一个人在家也很无聊,吃饭都提不起精神。”她对上班服饰一向低调处理,可是身为元正则的女人,多少会培养出一点品位,加上服饰公司每月寄来的目录不可能有几百元一件的衬衫,她只能挑比较不褪流行的,不要太常换新。
“怪不得,你的办事能力一直没进展。”曾沼眉这位时代新女性,可看不惯有人办事马虎,纯粹混薪水的。“无聊?无聊可以去压马路、去学画画什么的,别占着茅坑不拉屎,要知道这份工作虽然没啥了不起,却有不少大学毕业生等着做呢!”
星月的笑容立刻僵住,不明白曾沼眉为什么总是打击她。
“曾姊,”区祖佩仗义执言。“星月做得也不错啊!”
“是啊!只是‘不错’而已,令人无法期待。”她冷冷地瞟了星月一眼。呦,还真是我见犹怜呐,像遭恶婆婆虐待的小媳妇!教人看不顺眼。上班女郎即使有泪也要往肚里吞,一连的朝气加上一身的干劲,才配在流行先锋的杂志社冲锋陷阵。
“都二十五岁了,还当自己十八岁有撒娇的权力啊?
曾沼眉摇头数落了一句“真是的!”款摆身姿出去用餐了。
欧祖佩在她背后扮鬼脸,安慰星月说:“别管她!她那张嘴就是得理不饶人,仗着自己是老前辈喜欢倚老卖老。”
星月感激地看她一眼。“曾姊说的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