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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些,我的心情就愉悦起来。落井下石、幸灾乐祸是人类的通病。
没有小公主三天两头的来烦我,我的日子还是很轻松的。除了吃饭喝茶发呆,就是和两个丫鬟说说话;按规矩,外头伺候的粗使丫鬟是没资格近身奉侍我,三六九等,泾渭分明,让我忍不住想到《唐伯虎点秋香》里头的华府家丁。
我的屋子不算冷清,隔三岔五的,以灵妃为代表的大小娘娘就会登门造访,联络感情。王府的生活单调而乏味,王妃们正值花样年华,还没有面对青灯木鱼的魄力和必要性。闲暇时,她们就聚在我的屋里摸骨牌,这是一种类似于麻将的赌具,上面的雕刻的图案在我看来过于稀奇古怪,我原本就是一个连纸牌都不耐烦玩的人。
她们开始时还耐下性子细心教我,无奈我心思不在上面,教了几次依旧没有成效,我还一个劲地讨饶,她们也只好放弃。“哗啦啦”的推牌声初时还听的新鲜,后来就嫌燥人的慌。灵妃还偏偏一句“横竖你这间屋子比别处来的暖和些”把我堵的死死,我只好尴尬地赔笑,假装听不出里头的调侃意味。
绿衣和鸳鸯都对这些娘娘不甚感冒,乐得陪我在暖阁子里头看看书,挑针做点针线活,外头自然有其他小丫鬟和各家娘娘的心腹照应。除了茶水,我其余的是一概不供应的,沈万三也禁不住一群母蝗虫吃啊。楚天裔来了两趟都赶上这阵势,眉头不禁微蹙。我对他无可奈何地笑笑,她们每天的赢家都会做东,请其余的人吃酒,我也不好犯这个众怒。
谁叫咱没有实力雄厚的背景哩!升的太快难免会遭人踩。势单力薄就姑且先忍让着,扮猪吃老虎是我的长项。
楚天裔看着我摇头,我的屋子是呆不下了,索性窝在他的书房里。他办他的差,我看我的书,大家互不干扰,有什么不好。不过为了避嫌,我都躲在暖阁子里,一是怕冷,二也不想见生人。天气冷的时候,我就没有敷衍别人的兴致。
外面的人来来往往,皆屏声静气,楚天裔的冷淡儒雅是出了名的,他不爱喧哗,别人也不敢扰他清净。从他坐在书桌后的位置,一伸脖子就可以透过屏风看到或漫卷诗书或闲敲棋子的我。他坚持我要呆在他目力所及范围内,我拗不过我的衣食父母,加上被多看两眼又不会折阳寿,我也没跟他争执了。
迎上他柔和的目光,我努努嘴,用口型示意:快点过来,陪我下棋。心里赞叹,笑容不仅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也是俊男的魅力增加剂。
他敲了敲案前厚厚的宗卷,可怜兮兮地摇头,用夸张地唇语无声蛊惑我:过来帮我磨墨。我坚定地摇头,转过脸,拒绝跟他的眼神再有任何交汇。
中毒
百合草在镏金雕朱雀的铜鼎里安静地燃烧,火红色的凤首上袅袅升起白色的氤氲,清幽淡雅的香气萦绕在鼻端,若有若无地往心底钻。曾经有人问过我,老是闻一种香味不会厌倦吗?我老实作答:会。只是当你习惯一种东西的时候,你就会从心底里接受它的存在,无论它是否一如既往的给你最初的美好体验。
我永远不会讨厌米饭,尽管我承认偶尔吃面条也是一种不错的体验。
帘外雨潺潺,秋意阑珊。
秋天的雨总是莫名地缠绵些,来的也突兀。刚才的天只是阴霾多了点而已,不想一恍神的工夫,已经漫天的银丝,晶晶亮亮的,随风而坠。矮小的灌木长满了红色的叶子,一簇簇的,叠加到一起,像美丽的,在风雨中闪烁的灯火。被蒙蒙的水汽屏蔽着,隐隐的,有些引人入胜的模糊。我不敢肯定它是不是枫树,因为在我的印象中,枫树应当是乔木植物,身形要高大的多。然而这叶子又是红的这般清冷绚烂,仿佛没有温度的月光,被乌云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凑近窗子,想看的更加仔细一些,不想被缝隙间袭来的冷风冲上额头,生生打了个寒噤,连忙把窗户关牢,远远地退到了熏笼旁。坐在上头,对着书发了一会儿呆。又想老这么呆下去不是一回事,脑子总不运转容易提前得老年痴呆。
拍拍自己的脸,我深吸一口气,忽然意识到自己正处在别人的视野范围内,不由赧然。回头偷偷地瞄一眼,却惊讶地发现沉香木狻猊坐椅上已经空空荡荡。袅袅的青烟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曳,空气将它拉的极淡极淡,薄薄的近乎于无。
我略微有些诧异,不过也没有放在心上,他可能出去有事去了。随手给自己斟了杯茶,已经有点凉了,我皱着眉头吃了块栗子糕;因为我不喜太甜的食物,楚天裔特地吩咐厨房给我做的糕点不要放太多的糖。
有丫鬟进来,给我换了壶热茶,釉色的瓷器上泛着古拙微亮的青光。
“王爷出去了吗?”我随口问她。
她愣了愣,局促地点头道:“是的。”
我笑,也是个新手,和我当初一样,笨手笨脚。
“你下去吧。我不需要你伺候。”我挥手示意她退下,坐了太久,该活动活动筋骨了。
“娘娘,茶水要趁热吃。”丫鬟不放心地叮嘱了一句,也许是知道逾矩了,稚气的娃娃脸上有一丝忐忑不安。
我笑着谢过她的好意,立刻给自己重新倒了一杯,在她的注视下喝了下去。茶烹的恰倒火候,清香四逸;选的水也精妙,轻浮灵动,丝毫没有涩意。
丫鬟心满意足地躬身退下,淳朴的脸上全是娇憨的微笑。
执着的人总是特别可爱些。
用晚膳的时候,我忍不住向楚天裔提到了娃娃脸的侍女。夸赞在一旁伺候的纱衾:“姐姐调教出来的人就是比别人忠厚。”虽然今时今日身份已经不同,我还是坚持叫她姐姐,楚天裔也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异议。
“娃娃脸?是不是眉心有颗红痣的那个?”纱衾一面按楚天裔的吩咐给我布菜,一面笑着问。
我想了想,笑道:“这我倒没有在意,不过见着面我还是能认识的。”
“你若是喜欢,就派到你屋里去。”他亲手给我夹了块野山鸡肉,“多吃点,上次看你挺喜欢吃的。”
“这倒不必。我屋里的人已经够多了,绿衣和鸳鸯又是极好的人,我再要别人,岂不是要伤她们的心。”我咬着饭粒,含混不清地谢绝他的好意。
“你倒不贪心。”他瞅着我,黑漆漆的眼睛闪烁着笑意。
我没有言语,低头吃饭。我的贪心不表现在这方面。
“啷,这是不是被你夸赞的小楼,小蹄子,会使巧劲啊。”纱衾似笑非笑地用筷子指着端菜上来的紫衣丫头。筷尾细细的银链子轻轻地甩到了她的胳膊上。
我看了眼来人,摇头,道:“不是她。”
小丫鬟轻轻地放下了白玉瓷盅,盖子一打开,扑鼻的香气。
“这是什么?”我好奇地用筷子在里面搅了一下,夹出一块好象是肉的东西。
“回禀娘娘,这是鹿肉,下面刚送过来的。”丫鬟必恭必敬地回道。
鹿肉?!我好奇地尝了一小口,滋味没有我想象中的好,便放下了。眼珠子一转,我笑着问她:“还有没有生鹿肉?”
丫鬟虽然莫名其妙,还是老实作答:“还剩下一块。”
“给我留下。”
“可是……”
“没有听到水妃娘娘的话吗?”楚天裔突然开口,打断了丫鬟的迟疑。
后者下意识地咬了一下嘴唇,恭谨地领命欲退下。
“等等。”我叫住她,问,“你刚才想说什么?”
“奴婢想说的是,厨房的那块鹿肉是为灵妃娘娘准备的,娘娘点名要厨房做鹿肉的。”丫鬟犹豫着,吞吞吐吐地回答。
“你先下去吧,鹿肉还为我留着。谁都不许动。”我侧头对楚天裔微笑。他笑着点点头,眼中有点无奈。
“要鹿肉干什么?”他放下筷子,伸手揽住我的腰。有丫鬟用小茶盘捧上茶来,他接过茶,漱漱口,吐在另一个丫鬟捧着的漱盂里;至始至终搭在我腰上的手都不曾挪动一下。幸好我只是胳肢窝比较怕痒,如果腰上的感觉神经末梢也过度发达的话,一定会忍不住笑起来。
“不告诉你。”我没理会他询问的目光,自顾自地吃着自己的饭,难得胃口这么好。今天的菜色也颇合我的口味,偏酸偏辣,我喜欢口味重的菜。
吃饱饭,我心满意足地从纱衾手里接过巾帕擦擦嘴。笑语盈盈地斜睨楚天裔,道:“王爷,鹿肉还要吃吗?”
他无可奈何地摇头,叹道:“你啊,得了便宜还不肯自己出面当坏人。”
抬头吩咐纱衾:“你趁热把这盅鹿肉送到灵妃屋里去,就说是本王赏赐给她的。”
纱衾领命退下。眼看室中无人,我轻轻在他面颊上印下一个吻。
“谢了,我亲爱的相公。”
后者丝毫没有被我的热情所感动,皱着眉道:“你还没漱口。”
鹿肉当然不是用来给我做局解的,我这门功课的成绩已经够好了,无须重修。
以前在历史书的彩图上曾经看过我们的祖先追捕野鹿的镜头。那时候我就很好奇,鹿肉烤食起来究竟是个什么滋味。可是鹿是国家保护动物,立志当奉公守法的公民的我自然是有贼心没贼胆,连鹿毛还是趁上红山动物园时借机摸了一把。难得今儿有机会叫我撞上,我岂会放过这天赐良机?
我的地盘是断然不能做这等勾当滴~,若是被灵妃看见,不知又会惹上什么祸端。仔细想了想,这偌大的王府,除了蓝洛儿以外,好象没什么人跟我能说上几句不是废话的话。想来她也不是什么背诵《女诫》长大的人,不找她找谁去。
我叫鸳鸯用干菏叶包着新鲜的鹿肉跟在后头,一大早就兴致冲冲地往洛儿的瑶环轩去。绿衣照例是要叹气的,我郑重地告戒她:叹气容易让人变老。她生生地把下一声太息给咽了回去。
洛儿听了我的计划后,立刻表现的比我还积极。赶紧按我的要求,叫人送上铁炉,铁叉,铁丝。然后就搓着手,跃跃欲试:“怎么办?下一步要怎么弄。”我担心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名门闺秀会割伤手指头,便大包大揽下所有的准备工作。洛儿被奶妈和嬷嬷拉着,只好抄手在一旁等吃现成的。肉刚串好放在铁炉上,她又开始烤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可以吃呢?”伸手还要去拿。我赶紧阻止她,天啦,我以前怎么没发现这姑娘是个性急的谗猫。
旁边的一干老妈子丫鬟都好奇的不行,对烤的“兹兹”响的鹿肉指指点点。
“以前在家时,也曾听哥哥们说去猎场狩猎,就地烤食的事。当时特别羡慕他们,没想到今天也有机会自己这样。”洛儿兴奋地看着蓝色的炉火包裹着返白的鹿肉,四溢的香气昭示着肉已经快熟了。
“大老远的就闻到一股香气。”外面响起脚步声,楚天裔笑着走了进来。屋子里的下人连忙行礼,洛儿也赶紧起身,叫人奉上茶来。
“肉刚好你就到,可真够会踩点的。”我抬头飞了他一眼,热情邀请,“一起来吃吧。”
“就知道你打它的主意。怎么着,自己烤着吃有意思。”楚天裔老实不客气地坐到我们旁边,没有接丫鬟端上来的茶,直接要了块肉吃了起来。
“哎——还没洒椒盐。亏你也吃的下。”我无奈地看他吃的津津有味,心里头嘀咕,还一王爷呢,吃的跟个花子似的。
洛儿见他吃的香甜,也拿起一块尝了,连声叹“好吃,好吃”。我将信将疑,放下椒盐,就这么吃起来,居然比昨晚上大厨炖的好吃多了。看来还是野趣能勾起人的食欲。我想起以前看武侠小说上还介绍了一种油煎的吃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