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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这个人身上的劣根性,并不会因为谁而改变。
她呢,又比他好到哪里去?一个中文系本科毕业的,不能做老师以后还能做什么?有那么一段时间,她憎恨过。不能算她的错,却要她一个人承担,楚嘉越他的家人,就那么一意孤行,不给她任何机会。
她离开了那个城市,辗转过很多地方,最后依然回到这里。
不管去到那里,她明白,只要她还在国内,她就不可能再做这一行了。她尝试过经商,不过还是失败,又因为蒋亮,分不出更多的心。
她有时觉得,一辈子就这样了。
楚嘉越这个时候出现,是什么意思呢?在她的伤口上撒一把盐?其实,她已经习惯一个人这样柴米油盐的日子了。
进电梯的时候,里面还有一个人。她本来没有抬头,对方却开口提醒:“你的东西掉了。”
沈清石低头一看,果然,钥匙链掉在了地上。她连忙捡起来,弯腰和对方道谢。一看才发现是个熟人。
二十多岁年轻男人,穿笔挺的长款西装,神色有点儿冷。
她看对方没有攀谈的打算,心里想,他们不过见面两面而已,于是低头看别处。电梯的红字一格一格地往上跳,她的心也游离不定。
最近有不少烦心的事情。
比如楚嘉越,比如蒋自成,都是给她制造麻烦的人。
出电梯的时候,谢飞澜和楚嘉琳在医院过道里的位置谈话,同行的还有楚嘉越,百无聊赖地看着急诊室的门。不过,他的视线不在那儿,在别的不知名的地方游移,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沈清石最怕见到的两个人,如此之巧地都聚集在这里。她在想,老天是不是和她开玩笑,楚嘉琳刚才不是还在顶楼?
她脑中灵光一闪,忽然想起还有一部特护病人专用的电梯,和顶楼的加护病房一样,都是给特殊的人准备的。那电梯不用等,自然比她快。
她尚且来不及绕道离开,楚嘉琳已经转过头来:“谢从洲!”
声音惊喜,脸上的表情也明显雀跃起来。在看到他身边的沈清石时,一张脸又挂下来,只是碍着谢从洲在身边,不好说什么,只问了句:“你认识她吗?”
谢从洲把随身的一份文件递给谢飞澜,说“好好照顾自己”,之后,挨个打了招呼就匆匆离开了。沈清石借着他吸引来的注意力,马上走出去,一路上低着头,走过急诊室门口的时候,楚嘉越的目光缓缓在她脸上流淌而过。
他什么都没有说,一只手还插在裤袋里,嘴角微微弯了弯。
是一个嘲讽的弧度。
沈清石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车站的。仿佛后面有什么东西追着她,她紧紧抓着包带子,不敢一丝一毫松懈。
不过她不清楚,有些事情躲不过,这是命里注定。就比如当年不得不分开,比如他们现在身份地位的差距、注定她再次见到他位于下风,受尽折辱。
楚嘉越把车子停在她面前,停在公交车站牌前。
车窗慢慢降下来,他就在那狭小的方框里看她,仿佛要用一生一世的时间来看清她。他的脸上没有别的表情,只是一种审度,富含了七年时间里积攒下来的怨恨和偏执。
终究是天之骄子,终究是意难平。
她苦笑了一声。
现在已经下午五点了,是上下班的高峰期。公交站牌上挤了不少人,有扛着麻袋的民工、剥着红薯的小学生、还有拎着塑料袋说话谈笑的大妈,看到这情形都好奇地往这边看。
虽然不一样人人认得这车,但是百多万的车,气派不凡,停在公家站牌前等这么一个衣着廉价的女人,实在是很奇怪。
沈清石打开车门,在两个大妈的指指点点中“砰——”地甩上了门。
楚嘉越开离公交车站:“我还以为你会直接离开。”
“你会跟上来的,不是吗?”她都没回头,也没看后视镜里他的表情。
嘉越笑了:“沈老师,你真的一点没变。”
“别这么叫我!”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心里仿佛有一根弦,在此时崩断。那些不愿意提及的过往,不愿意回忆的美好的往事,此刻在他的唇齿中流泻出来,带着一股漫不经心的调侃的味道。
“不让我叫吗?可我偏偏喜欢这么叫你啊。沈清石,沈老师,你就是这么一个人,目的明确。你上我的车,难道不是有求于我吗?”
沈清石回头看他。
他的笑容有点儿冷。
“你想说什么?”
“你不是有求于我吗?”楚嘉越平淡地说,甚至还笑了笑,“你的丈夫,因为打了我妹妹的同学而被关进派出所。他那份保安的工作,保不住就不提了。他要被关到什么时候,还得看他的造化。”
“……”
“忘了告诉你,那位杜公子是杜市长和□□副部长的公子。你老公打什么人不好,偏偏要打他?杜市长是新官上任三把火,脾气不好着呢。这件事儿最好别捅他那儿去。”
“你在威胁我吗?”沈清石不可思议地看着这个人,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楚嘉越,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以前的他,虽然桀骜不驯,又任性又孤傲,但是,他从来不会这么拿捏人,更不会这样仗势欺人。她只觉得,七年没见,他比以前少了点外在的喜怒哀乐,多了点拿捏她的手段。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明白世事无常。
她拧着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你在报复我吗?”
沿海的夜晚,冷风呼啸,从半开的窗外席卷进来。楚嘉越的脸被吹得冰冷僵硬,半晌,他说:“对。”
“……”
“你不知道为什么吗?”
他一字一句地说:“因为我恨你。沈清石,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第042章
042
他说;我恨你。
沈清石,你这个冷血无情的女人。
清石不知道该从何说起;这种莫名其妙的纠缠;好像一见面就难以断绝。她咧嘴笑了一下,笑容难以自持,在冷风里散了。
楚嘉越问她“你笑什么”。
“我笑你傻啊。”
嘉越轻笑一声;方向盘交到左手;空出的手自然地搭扶在一边,手指修长。
“沈清石;你把话说明白点。”
尽管知道这样只会让他更加恨她;更加看不起她;她还是说了:“你现在是因为什么死死纠缠我?难道不是因为没有得到过;所以不甘心吗?我就是知道你这种小男生的心理,所以才不搭理你;吊你的胃口。你还傻呆呆地上当了,你说你傻不傻?”
嘉越的反应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他甚至连冷笑都没有给一个;声音从旁边传过来;仿佛静水无澜:“你不是不想搭理我吗?现在又为什么要钓我?难道就因为我有钱了;有地位了?”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嘛。”
“是吗?”他问了一句,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半晌,清石忍不住侧头看他。窗外夜色已深,沿街的霓虹,五光十色,像闪烁的烛火。迟重的光与影将他的侧影勾勒地清清楚楚,她的眼睛里,是他俊美的脸,微微低垂的眼睑,还有眼睛里明灭不定的光。
这样的楚嘉越,是陌生的。
他和记忆里,确实是不大一样了。
沈清石记忆里的楚嘉越,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大男孩,沉不住气,任性、骄傲,有点蛮不讲理。
其实,沈清石不太乐意回忆过去的事情。
分开以后,刚开始的头几年,她失去了工作、父亲病危、弟弟出车祸……一件一件不幸的事情接踵而至。她身无分文、无家可归的时候,蒋自成收留了她,她那时候觉得,就那样简简单单地过一辈子也错。
后来才觉得这样的生活也是奢侈的。
在这七年里,生活渐渐磨平了她的棱角,常年在温饱线上挣扎,她接触的,也大多是沿街叫卖的大叔大婶、工地里热火朝天的民工、刚步入社会勤俭却拮据的白领。
楚嘉越,明显不是这一个阶层的。
时间没有拉近彼此的距离,反而越来越远。生活现实在中间划了几道线,明确地告诉她,她在这一端,他在那一端。
他还有一个年轻漂亮、智慧能干的女朋友。除了耍她、肆意报复以外,她还有什么理由相信他仍然爱着她?
人又不是傻瓜,谢飞澜和沈清石,那么明显的差距。
谁都知道怎么选。
“这个礼拜六下午两点,我在宣城国际等你。”送她到站后,楚嘉越自车窗内望出去,“来不来,看你。我只给你这个机会。”
他离开了,沈清石还在原地。整理了一下思绪,她慢慢走进老式的楼房。一进门,就听到蒋明月在沙发上扯着嗓门喊:“饭呢,今天的饭呢?你要饿死我啊!”
“柜子里有方便面,你多大年纪了,不能自己下?”沈清石今天心情不好,不想和她虚与委蛇,径直朝房间走去。
“喂!你给我站住!”
清石关上门后,客厅里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杂声。她把东西收拾了一下,换了件衣服,准备到杨婆婆家接亮亮。
开门后,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挎着一个大麻袋。看到她,皱了皱眉:“人呢?我敲了那么久的门,也不来开门!”
“您怎么来了?”
蒋母一听,眉毛就竖起来了:“怎么,我不能来啊?”她把那袋从乡下带来的番薯和咸菜往地上一扔,中气十足地喊道,“自成呢?去哪儿了?”
要是告诉她事实,肯定又要大闹,沈清石想着先随便说点搪塞,那边客厅,蒋明月凉凉地开口了:“我爸在派出所呢。”
她一边剥着瓜子,一边往外吐皮,故意似的,脚边堆了一地的壳。意态悠闲,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儿。
蒋母冲过头问她:“你爸怎么了?你这丫头,说清楚点啊。”
蒋明月手指朝着门口,一甩一晃,大着声音嚷道:“你去问她啊,去问你的好媳妇,问问她怎么害我爸进派出所的,两天了,到现在还没个人影呢。”
蒋母转过来,劈头盖脸就问的一连串:“你说啊,我儿子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清石被她们吵得一个头两个大。她静了静心,说:“和公司的同事打架,被派出所拘留了,估计要一段时间才放出来。”
“一段时间是多久时间?”蒋母没读过书,印象里,派出所公安局这些地方是犯了大事的人才要进去的,当下急地像热锅上的蚂蚁,“那你去想办法啊。他可是你丈夫,你怎么不管管呢?”
她不管?
沈清石想起来这两天三天两头往医院跑,伏低做小又道歉赔钱,哪里不是放低了身段?她本来无意和丈母娘争吵,但她有时候就这么不讲道理。
“他自己打架,我也没有办法,他要闯祸,我拦得住他吗?”清石开门出去,不想再和这两人说。
“什么态度啊?”蒋母在身后大喊,声音快震破房顶了。
蒋明月在旁边附和,“就是就是,她就这样。奶奶,你不知道她平时怎么对我的。你看看,你在她都这样,可见你不在的时候她怎么对我和我爸的。她根本不管我们,真是白眼狼,也不想想当初她家里出车祸,又被逼债,走投无路的时候是谁收留她的?是我爸,既给她地方住又帮她联系人找工作,她倒好,这么报答我们。”
蒋母一屁股坐到沙发里,使劲拍着自己的大腿:“我这是造的什么孽,讨的两个媳妇,一个都不省心。一个偷人,一个就是丧门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