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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一辰笑了下:“不是这个,你最近……没事就别来这边了。”
徐恋看着他,眼神一下子凌厉了不少。就在一个多小时前,向长空刚跟她说过这句话。
现在算是怎么回事,一个个都让她别去找他们?
呵呵,以为她很想找他们吗?她一句话没说,转身走出了魏一辰的酒吧。
魏一辰看她刚才那表情,心里有些怕怕的。她恐怕未来半年都不会想搭理自己了。不过这样也好,她和自己接触得越少,就越安全。
徐恋离开清南巷,直接开车回家睡觉。这一觉睡到五点过才醒,她起来给自己煮了碗面,打开电脑查了下之后采购的事。
香薰蜡烛相关的东西,即便在国外也不是随处都可以买到的,这些东西,只有特定的地点在卖。这些店铺都不好找,大部分是她那位韩国老师告诉她的。她自己也时时留意着业界的动态,通常国外又新出了什么模具或者花式,她也会第一时间学习。
虽然这次她是因为麋鹿模具的事,才决定出国采购,但既然都出去了,肯定要尽量多买点东西。她在收集资料的时候,看见有家店新推出了一个飞机模具,尺寸不大,做出来倒是十分可爱。她在这款模具后面打了个勾,把它也纳入了采购单中。
向长空应该会喜欢的。
准备得太入神,她一碗面都糊了,还没吃完。
向长空家里,翁淑丽也还没有吃饭。向暖已经去学校了,向长空一个人在家里,守着他妈妈。
翁淑丽年纪本来就不小了,再加上之前大病过一场,向长空很担心她这样不吃不喝,身体会承受不了。害怕翁淑丽没有胃口,他特地重新做了晚饭,是她平时最喜欢的鸡肉粥。他还凉拌了些小菜,都是翁淑丽爱吃的。
把饭菜准备好,他再一次敲响了翁淑丽的房门:“妈妈,已经不早了,出来吃点东西吧,我煮了你最爱吃的鸡肉粥,还有凉拌小菜。”
说完以后,他站在门外等了一会儿,翁淑丽仍然没有吃饭。他靠在门边,低声道:“你到底希望我怎样呢?”
翁淑丽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但她并没有睡着,她脑海里总是浮现出在小公园里遇到的那对父子。
小男孩看上去才七八岁,飞机也还操纵得不够熟练,有次飞机掉在她前面的草地上,他颠颠地过来捡。翁淑丽看着躺在草地上,螺旋桨还在慢慢转着的小飞机,弯下腰把它捡了起来。
“谢谢奶奶。”小朋友奶声奶气地跟她道过谢,拿着飞机跑回自己爸爸身边,继续让他教自己。
这个小男孩,像极了向长空。
公园那对父子的身影渐渐就跟向长空和他爸爸的身影重叠了,他们都在说,长大后要像爸爸一样。
如果小男孩长大以后,再不能开飞机了,他一定会很失望吧。
“妈妈,你要怎么才肯吃饭?”
向长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翁淑丽听见了,没有回答。
她知道向长空这几年过得并不开心,但至少,他好好地活着。
向长空又敲了两次门,最终离开了。他一个人坐在饭桌上,看着冒着热气的粥渐渐变凉,眼神也跟着变凉。
直到夜色完全将城市笼罩,翁淑丽还是没出来吃饭。
向长空拿出手机,给徐恋拨了一个电话。
徐恋刚从浴室出来,就听见手机嗡嗡响个不停。她下意识觉得这个电话是向长空打来的,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真的向长空。
她把电话接了起来:“向长空?”
向长空在给她打电话之前,想了想很久,他甚至连腹稿都打了七八篇,但这个时候,他还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徐恋听着那头的沉默,走到小沙发上坐了下来:“为什么不说话?翁阿姨又出什么事了吗?”
向长空的嘴角动了动,半天吐出两个字:“徐恋。”
声音干涩如同在沙发烤了一遍。
徐恋淡淡地开口:“嗯,我在听。”
“我……可能不去参加考试了。”
徐恋垂了垂眸:“翁阿姨还是不肯吃饭?”
“嗯,她好像很生气,在床上躺了一下午,不吃不喝。她身体本来就不好,这样下去熬不住的。”
徐恋那头没说话,连呼吸声都微弱得听不见。向长空握着电话的手渐渐收紧,紧到指节开始泛白:“我们还是分开吧。”
绝望是什么呢?向长空以前以为,他的爸爸不在了,妈妈又得了重病,自己的梦想也必须放弃,这就是绝望。现在他明白,绝望不是黑暗——黑暗里忽然亮起光,然后又熄灭,这才是绝望。
他不去考研,他也不知道自己以后会做什么,他根本不能给徐恋任何保障。
他说完这句后,电话那头似乎更安静了,他独自坐在屋子一角,仿佛整个世界现在只剩下他。
然后徐恋的声音忽然从听筒里传来:“向长空,你刚才说什么?”
向长空放在身侧的手捏紧,又重复了一次:“我们分开吧。”
“分开?是分手的意思吗?”
“嗯……”
“你要和我分手?”
向长空的嘴角抿成直线,没答话。
徐恋的声音再次传来:“向长空,你是在家吗?”
“嗯。”
“待会儿还要出门吗?”
“不。”
“好,你等着。”
……
向长空的心莫名跳了一下。
第45章
中融城一带晚上比白天还要热闹; 冬天的寒冷气温; 也抵挡不了喝夜啤酒人群的热情。烧烤小吃摊摆了一路,徐恋的车子慢慢从人流中穿过去,开到了向长空住的小区。
向长空没让向暖住临街的房间是对的,白天还不太觉得,一到晚上; 真是太吵了。
徐恋最近经常来,守门的大爷都认识她了,看见她的车开进来; 也没问。只不过这个时间点,要在篮球场上找一个停车的位置; 着实不易。
因为篮球场没有专门划分车位; 所以住户停车也停得特别随意,看着空位还有那么几个,但都不好停进去。徐恋想起上次去游乐园的时候,也遇到过这种情况; 当时向长空随手转了两下方向盘,就把车给停了进去。
现在没有向长空帮她; 再加上天色又暗,徐恋开着停车辅助系统; 一点一点地往里挪。
把车停好后; 徐恋松了口气。她抬眸看了眼向长空家的方向,提着包走了上去。
这个老旧的小区,没有电梯; 徐恋穿着高跟鞋,“蹬蹬蹬”的声音回荡在楼道里。她还没爬到,向长空就听出了她的脚步声。
他走到门边,想给她开门,手伸到一半又顿住了。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在门外停了下来。
徐恋抬手敲了敲门:“向长空。”
向长空如同初见徐恋时那般,局促地站在门的另一侧。他的手搭在门把上,半晌没动。
徐恋又叫了声:“向长空,开门,我知道你在里面。”
向长空抿了下干涩的嘴唇,食指一拉,把门打了开。
徐恋站在门外看着他,头发没像平时那样扎成马尾,像是刚洗过头,还带着几许湿气。
“向长空。”两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徐恋开口打破沉默,“你说要和我分手是么?你当着我的面,再说一次。”
向长空微微垂着眸,没有说话。他开不了口。
徐恋等了片刻,然后推开他,朝屋里走了进去。向长空回头看她一眼,关上门,跟在她身后往里走:“徐恋……”
徐恋走到翁淑丽的房门口,才停下来,她抬眸看了看向长空,问他:“你妈妈还在里面?”
“嗯。”
徐恋在门上敲了两下,然后去转门把手。门没有锁,她打开门,朝床上看了一眼。
翁淑丽动也不动地躺在上面,拿背对着门口。徐恋绕到另一头,高跟鞋踩过地板,像是一下一下踩在人心上。
翁淑丽闭着眼,她走过来,也没睁眼看她一下。
徐恋站在床边,低头看着她:“翁阿姨,我是徐恋,我知道你没睡,我就直说了,你听着就是。我知道向叔叔走了你很伤心,被骗的事也让你受了很大刺激,但你也是个成年人,还是向长空的母亲,这些事已经过去三年了,三年时间,你还是不愿意走出来吗?那你还打算病多久?就这么依赖儿子过一辈子是么?他是你儿子,但不是你的囚犯,这里也不像是个家,而是个囚笼。”
向长空眉峰动了动,想打断她:“徐恋,你别说的太过分了……”
“还有你向长空。”徐恋忽然回过头来,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悲情?为了妈妈,为了妹妹,为了这个家,放弃求学放弃梦想放弃一切?在我看来你就是个懦夫,别拿其他人做挡箭牌了。你这几年回过几次学校?你敢面对自己的老师吗?敢去参加同学会吗?你只是在逃避而已,嘴上说为了妹妹,你妹妹真正想要什么,你问过吗?你知道你给她多大压力吗?”
连珠炮一般的问题砸得屋里寂静无声,空气仿佛都停止了流动,心口闷得发慌。
徐恋收回目光,又看向翁淑丽:“翁阿姨,我理解你担心向长空走他爸爸的老路,但你真的觉得这样是对的吗?这样就是爱他们吗?这不是爱,这是禁锢。”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出去,“砰”的一声带上门,就像从来没有来过一样。
向长空在翁淑丽的房里站了一会儿,也走了出去。桌上热好的饭菜又凉了,向长空走过去,一个人坐在桌边吃完饭,没再叫翁淑丽。把碗筷洗好,他自己也冲了个澡,然后回了屋。
今天他请了一天的假,但是比他平时上一整天的班还要累。他靠在床头,看着桌上摆放的两个飞机。
一个是他爸爸做给他的木飞机,一个是徐恋折给他的纸飞机。
不知道是不是关着门窗的关系,向长空觉得心里很闷,闷得喘不过气,闷得生出幻觉。周围的一切变成一个巨大的漩涡,一直拽着他下沉,他拼命挣扎,却徒劳无功。他想抓住点什么,随便什么都好。
回过神来时,手里握着徐恋给他的纸飞机。
他把飞机拆开,里面写着一排字。
“死亡不会痛,会感到痛楚的是生命。”
徐恋的字谈不上多好,但胜在整齐,就这排简简单单的小字,刺得他眼眶有些发酸。
他可能真的就是个懦夫。
他拿过放在身旁的手机,点开了徐恋的微信。
徐恋刚刚又洗了个澡,在这大冬天,她开着车从向长空家回来,却出了一身汗。吹干头发以后,她坐在梳妆镜前看着自己。
刚刚在向长空家,她机关枪一样扫射完,心里十分爽快。可冷静下来,她回想了下自己说的话,是不是,真的有些过分了?
她噼里啪啦地指责了一通向长空,但她如果处在他的境地,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得更好。
她找到手机,点开向长空的微信。
最上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徐恋愣了一下,盯着这行子看了起来。它一会儿变成向长空的名字,一会儿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就这样过了十分钟,对方还是一条消息都没发过来。
徐恋忽然就笑了一声。
她又等了一会儿,向长空终于发了第一条消息来,只有短短两个字。
“徐恋。”
徐恋心跳了一下,没回。
几分钟后,向长空的消息又来了。
向长空:今天的事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
向长空:你明天有空吗?我们可以见一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