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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苗苗有些想笑，又为程浩感到可悲。
儿子才两个月不见爸爸，竟然就将程浩抛到了九霄云外。
但是事实上，还没离婚时，程浩待程百易，也恍如一个陌生人。高兴时抱在手里哄几下，不高兴时理都不理。程百易这么快能从爸爸妈妈离婚的阴影里走出来，还真得感谢程浩当初的不管不顾呢。
朱苗苗自嘲的笑。
笑完了，又开始纠结怎么把银行卡还给章松羽。
夜晚时，手机屏幕闪烁，上面显示海外来电。
朱苗苗攥住手机，第一时间就按了接听键，她怕再晚一秒钟，那边就不耐烦的挂了电话。电话接通，那头是长久的沉默。朱苗苗觉得心口仿佛有一片羽毛在挠，忍不住就道：“是你吗？”
“是我。”极低的嗓音，带着一丝隐忍。
朱苗苗忽地有些脸红，有些结巴道：“那个，今天柯岩找了我，他把你的银行卡扔在我这儿，我现在不需要，怎么还给你呢？”
“为什么不需要？”一句反问，带着那个人特有的不讲理和霸道。
朱苗苗咬唇：“不需要就是不需要。”
几百米高空的法国，空气中带着甜腻，是红酒和糕点的香味。章松羽站在八十多层的大厦落地窗前，望着洁白的云彩，嘴角不自觉的弯成一个柔软的弧度：“华子被人做局蒙骗，一怪我大意，二怪陈畅马虎，所以这笔钱我必须给你。就算你不需要，那也是你的钱，扔了也好捐了也行，总之不需要还给我。”
“跟你没关系，是姜美杉诱赌，黎简深已经给她寄了律师函。”朱苗苗淡淡道。
没想到，黎简深三个字却立即让章松羽微笑的脸颊变冷了十几度，他眉峰紧皱：“苗苗，你离他远一点。”
“为什么？”朱苗苗不悦，章松羽凭什么管她？
章松羽抿唇不说话，那一夜，朱苗苗和黎简深共处一室，虽然他知道并没有发生什么，可是一男一女，又是那样的处境，某些旖旎的情绪很容易滋生出来。他真的很害怕在他不在的日子里，朱苗苗被其他人俘获了心。
而黎简深又是那么的优秀。
电话里又是沉默。
朱苗苗觉得，她应该还在生气的，她不应该这么心平气和的跟章松羽讲话的。明明害她陷入那样危险境地的是他，可他知道却不救她，她脱险后也不来看她，甚至现在他怂恿她远离救命恩人，她不该对他抱有期望。想到这里，朱苗苗的心冷硬起来。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道：“章松羽，你在欧洲好好工作，我的生活不需要你管。至于你给我的银行卡，我会邮寄到天华集团，好了，现在太晚了，我要休息了，再见。”
“嘟嘟嘟……”章松羽狠狠地砸了手机。
朱苗苗也是有些失神，以后，就天各一方吧。
本来他们两之间就没什么，从来就没有过什么。
朱苗苗收拾好心情，一心一意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她给黎简深去送文件，站在办公室门口，听到他在打电话，于是站着等候。
“……我现在手上没有钱，最多二十万……不行，我拿不出来……我为什么要卖海城的房子，我为什么要拿我所有的一切去填补他们家里的那个大窟窿，你告诉我为什么……”
朱苗苗错愕的捂住了嘴，连忙往后退。
黎简深的声音，带着无穷的压抑和痛苦，这和朱苗苗平时看到的他，反差太大。她站在门口，甚至怀疑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黎简深。他是一个很能掩藏情绪的律师，那样激动地反问和谴责，根本像两个人。
但是她清楚了，黎简深很缺钱。
甚至对方让他卖房子来支付这笔巨款。
柯岩昨天送来的银行卡，朱苗苗还握在手心，她是打算下班后去邮寄。可是，在这儿当口，她听到了黎简深的难处，她还欠他一百二十万，这叫她如何心安理得的把这笔钱归还给章松羽？
就为了让她没有顾虑的跟章松羽划清界限，就要让黎简深为了钱不惜卖房吗？
朱苗苗拿着银行卡，敲响了黎简深的门。她先将文件放在桌子上，跟他汇报工作的事情。然后又将银行卡递过去：“黎律师，这里面是一百二十万，还给你的，谢谢你。”
“你哪里来的钱？”黎简深淡淡的问。
他的语调平缓深沉，好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发生过。
朱苗苗低头：“黎律师，不好意思，我听到了。我知道你很缺钱，这本来就是我欠你的，还了我也安心。”
第089章 秘密
黎简深倏地站起来，他的优雅和风度荡然无存。
朱苗苗的脸也变得苍白，她是不是撞破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黎简深敛眉：“你听到了什么？”
“没，没什么。”朱苗苗忽然有些害怕，“我什么都没听到。”
黎简深将朱苗苗的银行卡扔回去：“之前我们不是说好了吗，那一百二十万三年后还给我就行，现在不着急。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都请忘了，好吗？”
朱苗苗不敢再多说什么，攥着银行卡匆匆离开了办公室。
但她也没有把银行卡还给章松羽，她想着，如果黎简深后悔了，她可以再把钱给他。她有些慌张无措，这一头欠着黎简深的钱，那一头又抓着章松羽的银行卡不放，她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当务之急，她要好好工作，多多赚钱。
接下来的日子，朱苗苗明显感觉到，黎简深变得愈发沉默了，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每周的例行会议上，他都只是简短的总结工作进程，所有的工作安排都交给了付梓桐。连白泽都感觉黎简深心情不好了，还偷偷问了朱苗苗。
朱苗苗有些奇怪：“我怎么会知道，你和黎律师走得近，怎么跑来问我？”
白泽的神情比她更奇怪：“我和黎律师只是因为工作才走得近，每次聊的哪句离的开案子？倒是你，公司新来的小妹还问我你和黎律师是什么关系呢？能是啥关系，救命恩人呗……”
朱苗苗呆住，在别人眼里，她和黎律师的关系很不一般吗？
她开始回想，好像也没有不一样啊，只是之前每天早上问好时，她会多问几句黎简深，比如有没有吃早餐之类的，黎简深也会简短的回答她。或者是，下班的时候如果顺路遇到了黎简深，他也会载她一程，难道真的太亲密了？
朱苗苗开始反省。
因为那个偷听来的秘密，正好黎简深目前也有点疏远她，她还是注意点影响。于是，接下的的好多天，朱苗苗都只是淡淡的打招呼，见面了也只是点头微笑。直到沈安妮唆使黑手党绑架的案子开庭，两人才又多了一些交流。
沈瑞杰将五千万人民币转入沈氏实业，又宣布请辞，新的董事长是沈晨沐。虽然外界颇有微词，但好歹沈氏实业的股价不再下跌，趋于平稳了。解决了这件事，沈瑞杰又花费大力气为沈安妮聘请了二十个律师，组成了以董琅远为首的辩护律师团。
而信助律所这边，只有黎简深和付梓桐，再加朱苗苗一个证人。
对于绑架这件事，付梓桐作为辩护律师，知道的内情都不多。
她只知道沈安妮因情生恨，花费五百万找黑手党绑架了朱苗苗，刚巧那一天黎简深也在，于是倒霉的被牵连了进去。也幸好黎简深去了，身上的录音笔起了大作用，将绑匪的对话都录了下来。
但录音提到的只是有人幕后指使，并没有说出指使的是什么人。连沈安妮和姜美杉的名字，都是后来警察从绑匪嘴里审问出来的。但只要有律师那张嘴，自然是死的可以说成活的，只要没有确切证据显示是沈安妮幕后操作，经验丰富的律师完全可以给沈安妮脱罪，甚至反告一个诽谤。
付梓桐摇摇头：“目前掌握的证据不多，不过足以证明黑手党的罪证，要想拉沈安妮下马，还真不容易。”
“未必。”黎简深薄唇掀了掀，吐出两个字。
在朱苗苗与程浩离婚那天，朱苗苗沉浸在离婚的悲痛中，根本就没有注意过黎简深。这次，朱苗苗在庭上看着黎简深，一身黑色的西装，将他衬托的更加严谨，显得一丝不苟。而他的辩护词，优雅严谨，对曲琅远十分有风度，就像是处理一个小小的离婚案那么简单，一切游刃有余。
朱苗苗的证词说完后，就被带了下去。
一个小时后，结果出来，黑手党的四个绑匪被判二十年无期徒刑，沈安妮幕后主使者被判三年，而姜美杉远逃海外，暂时逃脱了法律的制裁。
对于这个结果，黎简深表示远远不够，沈家却当庭申请了上诉。
董琅远拦住了黎简深一行人的去路：“简深，做人何必这个咄咄逼人？”
黎简深面无表情，冷冷开口：“曲董，当我们站在辩护台上时，就已经是对手，对对手留情就是对自己残忍，这还是当初您教我的。”
曲琅远看向朱苗苗，眼中浮现阴鹜：“为了这个女人？”
“不，为了我自己。”黎简深说完，转身就走。
夜晚，是庆功宴，是白泽和办公室的几个同事安排的。
本来吃完饭就去唱歌，十几人在包厢里鬼哭狼嚎，朱苗苗一时间没看到黎简深，鬼使神差的就推开包厢的门，沿着走廊慢慢走着。夜晚风很大，她想着她不应该出来找黎简深，她应该回去。
可不知怎么的，耳边就听到了黎简深的声音。
他的声音带着阴沉，带着愤怒，和不可抑制的绝望。
“李杏桃，你走吧，我不会救他的。”
接着，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乡土音。
“简深，那也是你的孩子啊，你为什么不救他。你知道我是怎么来海城的吗，车费是村里人一起凑的，幸好叔叔也在海城，要不然我都找不到你！简深，我求你，我求你了好不好……”
“滚！”
毫不留情的一个字从黎简深的嘴里吐出来，那个女人哭的更绝望了，而朱苗苗则吓得呆立在走廊墙后面，一动也不敢动，她无法相信耳朵里听到的东西。
“苗苗，你怎么在这儿？”
白泽找人找过来了，那边说话的两个人一惊。
朱苗苗什么都顾及不了了，她转身，扭头就跑。
跑过走廊，冲过大门，在马路上狂跑。
她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但一想到黎简深刚刚的话，她就觉得十分可怕。
她连忙打通了赵悦然的电话：“黎简深结过婚吗？”
赵悦然莫名其妙：“当然没有了。”
朱苗苗又问：“那他有孩子吗？”
“你傻啊，没结婚哪来的孩子！”
第090章 荒谬
当看到李杏桃出现在海城时，黎简深一丝不苟的面容上才出现了一丝裂痕。
那些想忘记的黑暗的过去，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李杏桃跪在他面前，求他：“简深，救救他吧，医生说他活不过一个月了。”
“你早该放弃他了，他本就不该存在。”黎简深的声音里不带任何情感。
“不，他才六岁，他一生下来就受苦受难，他还没享受过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他不能就这么死了！”李杏桃疯了一样的站起来，双手抓住黎简深的肩膀，疯狂的撕扯，“你是他爸爸，你是他爸爸啊，你为什么不救他，你明明有钱，一百万，一百万就够了！”
伴随着李杏桃疯狂的尖叫，黎简深敏锐的捕捉到白泽喊叫的声音，然后是朱苗苗转身奔跑的脚步声。他怔愣片刻，还是放弃了追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