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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人都知道,李胜天看上了周海燕,而且有许多人也在不断地撮合此事,但是她却无动于衷,只因为她爱上了另一个男人——一个来自城里的年轻人。
也只有周海山了解妹妹,他知道,妹妹爱上那个城里人是因为那个城里人有着满肚子的学问,是的,李胜坤曾经告诉他说:“程维明能够背诵一千多首唐诗。”
正因为如此,妹妹对这个城里人崇拜到了极点。
实际上,他也喜欢跟程维明打交道。在他看来,这个年轻人有着和他相同的性格,至少像他一样,对于村里的闲是闲非充耳不闻。
几个月之后,妹妹没有跟他商量,便和秋月一起拜这个年轻人为师。就这样,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她们除了下地劳动,就跟着他读书识字。为此,村里的人们议论纷纷,连叔叔婶婶都出面干预了,但是,她却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并且在叔叔婶婶的耳边念叨那些莫名其妙的诗句。
很显然,村里人的想法是一致的,在他们看来,这个城里来的人不怀好意,利用那些诗句勾引良家姑娘。
有一天,叔叔沉着脸问道:“你了解那个外乡人吗?海燕。”
妹妹的回答的确令叔叔大吃一惊,因为她说:
“只要我爱他,就行了。”
“这么说,你都看上他了,他可是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啊!”叔叔尽量心平气和地说。
“叔叔,你干吗要说他是个来路不明的人?”
“不管怎么说,他不是我们山里人。”叔叔不耐烦地说,“你知不知道,城里人是靠不住的!”
“海燕,你叔叔是为你好啊!”婶婶说。
“我一定要嫁给胜天,是不是?”
“胜天是咱们村数一数二的好小伙啊!”婶婶说,“我和你叔叔都满意这桩婚事!”
“是啊!我们山里的姑娘就得嫁给山里的小伙子。”叔叔大声说道。
妹妹看了看叔叔,很果断地说:“可是我偏要嫁给这个来路不明的城里人!”
就这样,海燕跟叔叔婶婶闹翻了。而他们每天都要大骂海山一通。
尽管如此,周海燕还是给两位老人送了终。他们也最终原谅了她,因为他们觉得维明和海燕的日子过得还满不错。
后来,他的妹妹还是离开了他。确切地说,一九七四年秋天,一场可怕的洪水把妹妹卷走了。于是,他失去了最后一个了解他的人。
说实在的,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她们两个人之外,没有人了解他。因而,他觉得自己就是寒风里孤零零的老树。
面对着气势汹汹的妻子,他能说些什么呢?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乱糟糟的。在红岩村,周海山并不是那种把过去的事情挂在嘴边的人。过去的事情既然都已经过去了,那么,也就没有重新提起的必要了。何况,他确信自己是相当务实的人。
然而,自从由于王伟辰惨死而使秋月发疯以后,周海山一下子改变了许多,他更加沉默寡言,而且时不时陷入往事的追忆之中。
毫无疑问,周海山拿定了主意,不去理会妻子咄咄逼人的话语。也许是由于他的脸上一点表情也没有,就好像院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似的,张秋花便把满腔的怒火发泄到儿子身上了。说真的,她对海山不再有什么想法了,或许她嫁给这个男人就是一个错误,她不仅没有见到过他的笑脸,而且也不向她过问任何事情。
就像他天生好脾气似的,凡事听她的,他从来不跟她斗口,争吵。在他看来,庄稼人每天不闲着就行了。也或者说,庄稼人活一天,就得干一天的活。要知道,她之所以感觉到他那颗心冷冰冰的。是因为他压根儿不要求她什么,他的一切行为也仅仅是逢场作戏而已。比如说,一件衣服脏了或是破了,她得提醒他脱下来洗一洗,补一补,否则,他会一直穿下去。
要说他讨厌她,憎恨她,那么他冲着她大喊大叫,或是对她拳打脚踢一顿。她可能会感觉到男人的温情。尽管如此,她还是找到了生活的避难所,那就是她要牢牢地抓住两个儿子,毫不放松。
就拿眼下这件事来说吧,张秋花确实知道海明所玩弄的把戏。因为海明一直认为东民把他的宝贝儿子的带坏了,背着他跟那些狐狸精来往密切。所以,海明经常向他们找一些麻烦。
现在,周海明借了这个机会向海山提出两个苛刻的条件。
“我能说些什么呢?海明……”周海山一边抽烟,一边思索着。
就在这时,东民终于忍不住地说道:“海明叔还有个条件,只要答应一个就行了。”
“什么条件?”张秋花注视着儿子。
“他要我,我跟敏英断绝来往。”东民低声嘟哝道。
听了东民的话,张秋花顿时心花怒放,说:“瞧瞧你们这点出息,呸!海明还算是有良心!这样的条件太合我心意了。村里人也都知道,他再管不住自己的儿子,怕是要给人家做上门的女婿!”村里的人们都知道,敏彤曾经当着海明的面对东辉说道——你如果当倒插门女婿的话,我会考虑嫁给你的。东辉。
东民看了父亲一眼,之后,他的眼光便落到那棵刚刚发芽的梨树上面。
张秋花没有理会儿子,因为她的眼光正看着一声不吭的海山,过了一会儿,这才缓缓地说:“是这样吗?海山。”
“是的。”海山只好如实地回答道。
“告诉你,海山,我决不答应自己的儿子给别人家当牛做马!”
“娘,我只是帮着敏英干了点活。”
“快住口!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张秋花冲着儿子骂道。紧接着,她对海山说道:“我倒有个两全其美的想法。”
“什么想法?”周海山问。
“那就是让东民和玉梅订婚。”
“你说什么?”周海山愕然的问道。
“告诉你吧,胜天答应东民和玉梅的婚事啦!”张秋花满心欢喜地说。
“可是……”周海山喃喃地说。
“你们继续干你们的活,告诉海明,有什么事让他找我好了。”张秋花有板有眼地说道。
第五章
多年以后,红岩村党支部书记李胜天来到刚刚落成的砖窑面前,一下子感到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轰轰烈烈的夏天
其实,那是一个干旱无比的夏天。
因为他做了一个决定——经过大队干部反复研究、讨论,同时,又鉴于王伟辰在劳动期间表现较好,现决定暂时停止对其资本主义倾向的批判。
他的神情看上去像是正在做那次批判大会的总结发言。
当时,红岩村犹如平静的小海湾,大海的波涛还没有涌来。因此,村里百十户人家依然按照他们自己所熟悉的生活方式生活着。
村子里一直没有什么新鲜的事情。不过,值得一提的倒是王伟辰和他的“童养媳”已在前年秋天结了婚。如今,他们有了一个小女孩。不可否认,全村的人们曾经很满意地看着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面。村里除了几个不甘寂寞的年轻人调酸弄醋一通之外,其他人对于如此圆满的结局还是很称心如意的。
当然,村里那些精通时事的人们曾经遮掩说道:
“他们结了婚,我睡觉安稳多了。”
应该说,村里的人们都知道,这个鲜花一样的姑娘是由一个奄奄一息的年轻妇人带来的。他们没有收留衣衫褴褛的母女,也许是由于他们觉得家里的粮食还不够自己的亲人温饱。后来,王顺山把母女俩领到自个家里,没过几天,年轻的母亲死了。虽说王顺山没有弄清楚母女二人是哪里人氏,但是他还是把这个来路不明的女人体体面面地埋葬了。从此,这个失去母亲的小女孩便被王顺山夫妇收养下来了。
他们叫王秋月,是因为那个不幸的女人临死之时不断念叨着秋月。
村里人很快发现,王顺山夫妇待这个可怜的小女孩视若亲生。就连善于吹毛求疵的人也不得不赞叹道:
“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终于有了菩萨心肠。”
“老实说,顺山待顺河也算不错了。一个人整天价游手好闲,好吃懒做,能有好日子过吗?”终于有人这样说道。
当然,这些面朝黄土,背朝天的人们并不知道,自从她被母亲带到这个世界上之后,那厄运之风就开始蹂躏她单薄的身体,只是还没有阴影笼罩她天真的心灵(或许她还没有意识到)。
不久以后,她的地主成分就被确定了。
而她“童养媳”的身份也被王伟杰公布于世。
在一次批判大会上,贫农成分的王顺河指着顺山的鼻子骂道:
“呸!你这条一毛不拔的老狗,把母女俩领回家压根儿就没安好心。”
台下的人们也高声喊道:“好端端的鲜花能够插到狗屎堆上吗?”
尽管如此,王秋月还是在这个必须接受的现实中长大了。大概这样一个幼小的生命天生具有忍受各种不幸的能力。
诚然,爱情对于任何人都是公平的。王秋月确实有过一段甜蜜无比的爱情,但是,这段爱情太短暂了,仿佛一道闪电,刚把生活之路照亮,转瞬间,又重新回到黑暗之中。
对她来说,短暂的爱情所带来的幸福正如夭夭桃花映红了明媚的春光。她爱他,他也深爱着她,仅此而已。
她明白,而且爱着越深越明白,他们决不会生活在一起的,否则,对他是很不公平的,因为她不能把厄运带给自己所爱的人。
真正的爱情从来就不向人们许诺什么,否则,仅仅一句“我爱你”就够了。她深深地爱着他,而他却日日夜夜折磨着她那颗相当脆弱的心。尽管如此,爱情带给她的幸福足以使她走出无边的黑夜。
反正她本来就是一个不幸的姑娘。难怪村里的人们这样说道:“海山是不会和她结婚的,不管怎么讲,她到底是个来路不明的人啊!”
“别忘了,她是丑鬼的老婆!”
“照你的话说,这朵漂亮的鲜花一定要插到牛屎堆上。”
“要不然,你娶了她吧!现在是新社会了,父母不能包办儿女的婚事啦!”
“屁话,反正我不要地主成分的儿媳妇。”
“地主成分咋了,女人结了婚还不是一样生孩子!”
“那你这个老光棍娶了她吧!这样一来,回到家里,就有一口热饭吃了。”
“告诉你,俺可是三代老贫农!”
“依我说,一毛不拔的老狗真缺德!”
“她还是嫁给那个丑鬼吧!虽然我这个人讨厌背地里说别人的坏话,但是我希望看到鲜艳的牡丹花插到牛粪上面。”
年轻人还是忍不住叹息道:“可惜啊!可惜!”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然而,她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选择的权利,所以她只能顺从命运的安排。大概她只要想一想那个男人曾经爱过自己,就心满意足了,反正幸福与她压根儿无缘。唯一使她心灵得到安慰的是她没有失去她的好朋友,好姊妹——周海燕。
女人的宿命就在于一定要嫁给男人。因为男人毕竟是男人,如果一个女人失去了选择权利,那么,相貌丑陋的男人不失为一个好的机会。不管怎么说,人们还是能够把武大郎当作男人来看待的。虽说王伟辰的相貌奇丑无比,但却是个身材高大,体格健壮的男人。况且,王秋月清楚地知道,他是个好人,一直像亲哥哥那样照顾她。不仅如此,他还赞同她和海山相好。说真的,她从来没有意识到他相貌的丑陋,只因为两个人一块相处的时候,叫他哥哥就行了。即使伟杰把她“童养媳”身份公开了,她的心也依然很平静。
同样,他也没有选择的权利。如果他找得到一个机会,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帮助有开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