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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你。”
惊天动地的四个字。
陆珣瞳孔微微收缩,良久说不出话。
犹如头顶积压万年的乌云猛然消散,温暖的阳光落下来,他赢了,他那最自私最丑陋的妄想,梦里都不敢出现的奢望,终于成真了。
竟然成真了。
“你怎么啦?”
阿汀收回手,眨巴眨巴眼睛:“为什么不说话?”
啊。
好像是冲击太大而呆滞了。脑子慢吞吞的还能转动,但眨眼这种动作,就做不出来了。更别提说话回应了。
陆先生有点处境艰难。
“我们商量一件事。”
“唔。”
用尽力气挤出来的一个唔。
“你别太喜欢我,我们以后不说狗了好不好?”
阿汀伸出一根尾指,要拉勾:“我会比你喜欢我,更加喜欢你的。很快,我保证。”
那是什么美梦啊?
陆珣完全没想过,不敢想。
闭了闭眼,低低笑了一声:“阿汀。”
“嗯?”
“你这是要我的命。”
“诶?”
好不容易离开狗,怎么又扯上命了??
小姑娘茫然歪头,一派天真。
远处的王君同样蹲在地上,双手捂着眼睛。口中不断嘀咕:“傻子阿汀你死定了,让你矜持矜持,你还敢光天化日这样来,真是狗胆包天了。非得好好教训你!”
亲完了没啊?
亲完了吧?
没亲完咋办?
王君挪开一点点手指,发现他们没亲了。
亲是没亲,两位同志不知又犯哪门子疯,拉起勾勾来了?敢问今年几岁?那眼睛照眼睛干柴烧烈火的劲头,想装看不到都难!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你们有完没完了?!”
“赶紧的吧!!”
捂紧眼睛,满心悲愤。
今天的王君还是被肉麻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可怜王女侠。
作者有话要说:七夕要来辽,我伟大的姐决定,带我去酒吧溜达!
祝姐妹们七夕快乐(尽管我觉得你们可能不太快乐
第64章 第64章
一大早外头就闹腾个没完。
起因是一辆卡车轰轰驶进巷子,屁股后头装着大箱小箱,停在了章家门口,引起万众瞩目。
“哪来的车?”
“车上什么玩意儿?看看去。”
一个‘看看去’背后,有的是十个二十个‘我也看看’。人们刷着牙洗着脸,还有捧碗喝粥的,纷纷边做事边看热闹。
这时车里跳出个小伙子。
年轻力壮的模样,穿深蓝色的工作服,目清脸净。三两大步上前,砰砰敲响了章家的大门。
“有人在不?”
“你好?”
“你好我是来送货的。”
一声接着一声锲而不舍的喊,紧闭的大门终于有了松动。章程程半张脸露出来,局促不安地打量着小伙子,“你谁?”
“我是国立家具送货的。”
小伙子笑露一口整齐的大白牙,“朝柳巷8—34号是您这不?昨晚您定的家具都送来了,这是核对单子,您给看看。”
莫名其妙被塞了一脸的对货单,章程程那双肿如金鱼的眼睛瞪圆了,下意识撒腿往屋里跑:“妈!妈你起了没!”
“嚷什么嚷!”
章老太一声大吼。
她今个儿不舒坦,浑身骨头疼得厉害。正侧卧在床上硬抗,被这咋咋唬唬的大嗓门吵得太阳穴乱蹦,伸手一扫,碗筷全摔在地上。
章程程一下被摔怕了,委委屈屈的解释:“门外有人送家具,说咱们昨晚给定的。我就想问问是不是你——“
“没有,滚!”
“是不是大哥大嫂他们……”
“说了没有就没有,你是聋了么?!”
章老太猛得张开眼睛,神色凶恶得要命。
章程程急忙转身退出去,身后还黏上来一连串的咒骂:“长得丑精八怪还笨手笨脚,成天光能瞎吼吼。大师说得没错,你就是个煞星!尽早给我滚回夫家去,少在这儿白吃白喝……”
一番来自亲生母亲的恶语,仿佛刀尖滚过肌肤,伤得女儿疼痛不已。
眼睛濡湿了,她抹掉。又拉开门,含糊去拒绝那个送货小子:“我、我们家没人定家具,你走吧。”
“别啊太太!”
小伙子伸手挡着门,急得抓耳朵:“家具全在车上放着呢,红木的一套组合家具。沙发茶几电视柜,还有指名的冰箱,十八寸熊宝彩色电视机。家具票彩电票和定钱我们老板都收下了,你不能说不要就不要啊。”
“我……”
章程程几欲拒绝,外头激起一片哗然。
“红木家具呐,值多少钱?!”
“啥是组合家具?”
“组合家具就是一整套的沙发床桌柜,一个色儿。看着齐整,气派!组合家具沙发床,彩色电视放中央。三间砖房水泥地,租辆卡车接新娘。没听过?”
有人眯起眼睛一望,“呦,还真是冰箱。章家这是不声不响发迹了啊,千把块钱的双门冰箱都买得起?”
“发不了。”
旁边说:“章家早早分了家,只留大儿子章国栋住这儿伺候着章老太。人家两口子都是实诚的,五十岁的人还不敢享福,日日天不亮就出门干活去。一毛钱都想掰开两半花,哪能弄出这大手笔。”
那究竟是谁定的家具?
章程程心里也泛着困惑。众说纷纭之际,对门男人突然拍脑门来了一句:“你说是不是章程程她家男人定的家具?”
他媳妇反驳:“她男人能这么大方?”
左邻右舍展开讨论:“兴许章程程她男人想把媳妇儿接回去,就花大价钱给婆家赔礼道歉来了呢?”
“前头小伙子说是个男人送来的,对得上。”
“哎。”
门户中一声滋味不明的叹息:“这么看来,章程程嫁得不算差。她男人也没咱们以为的那么差,好歹买得上彩色电视机呢。”
他们的话语一个不拉下,全部钻进章程程耳中。她同样浮起了期望:指不定就是自家男人回心转意,千金置买家具哄她开心呢?
当即亮着眼睛问:“是个男人定的?”
小伙子点点头:“高高瘦瘦,挺年轻的。”
是了是了。
她家男人小她五岁有余,高高瘦瘦,一张面皮生得极为俊秀。凶神恶煞抄家伙打人时还是俊的,以至于她能还手却舍不得还手,甘愿蜷缩成笨拙的一团,任打任骂。
当然下跪道歉时更俊。
一次次搂着她说再不沾酒了,再不打她了。那副眉眼好看的不带人间烟火,跟神仙书生似的,她就忍不住搂回去,原谅他了。
不然还能离咋的?
自家男人千好万好,除了酒品无可挑剔。要是肯下定决心戒酒,她必是天底下最好命的女人了。
章程程想着想着就红了脸,拉开门,含糊地说了声:“你们把家具搬进去吧。”
“千万小心别碰坏了。”
特意叮嘱着呢。
大家伙儿不做声,瞧着章程程挺直腰板——比那小伙子还大的一个人,威风地走来走去,神气指手画脚,都觉得她变了。
钱给人底气,底气是能让人脱胎换骨的。
林雪春推门而出时,就碰到个脱胎换骨、光彩照人的章程程。
手脚突然不笨了,眼睛鼻子嘴巴不唯唯诺诺了。她转头对她笑。嫌笑不够一样,还走到她面前来笑。
“林姐,昨天孩子淘气,给你添麻烦了。”
志得意满语气,章程程低声道:“但你一把年纪跟孩子斤斤计较是不对的,伸手打他更不行。要不是咱们做邻居,又觉着你心不坏,我差点就找公安去了。到时候闹得多难看呀。”
你他娘倒是找去。
林雪春没来得及说,因为章程程说起话来不容插嘴,字句排得非常密集。
“你们乡下打骂孩子是常事,咱们城里不这么干。你以后要小心些,收着点脾气,我怕你白白闯祸。对了,我说这话没怪你的意思,全是好心。你别多想啊。”
“黄鼠狼给鸡拜年。”终于插上一句话。
“咱们不说那些了。我家男人送来好多新家具,大厂子出来的沙发电视柜子都有。估摸着老一套家具没用了,要不便宜卖给你吧。”仿佛想到了绝妙的好主意似的,章程程满脸高兴。
林雪春不为所动,“不缺你那点屁玩意儿。”
“送你也成。”
章程程继续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你们是乡下来的,难处多,我愿意帮衬你们的。”
明摆着不听人话啊。
林雪春不怒反笑了:“整什么阴的阳的怪里怪气?想显摆你就大方显摆,想埋汰就大方埋汰。叽叽咕咕鸡叫似的一大堆,鬼晓得你要说什么。”
“我是一片好……”
“拉倒吧你!”
林雪春语气锋利:“两面三刀的臭婆娘,有胆挤兑没胆子认。你章程程就是这副小家子气,活该一辈子上不了台面,处处惹人嫌。就算本事通天买了整个北通又怎样,照样要被我踩在脚底下!“
两面三刀可是林雪春昨晚向儿女讨教来的成语,夜里喃喃上百次,总有一种派得上用场的直觉。早上起来果然灵验了,幸亏她记得清晰,咬字快狠准的,杀伤力很足的样子。
她满意了。
周围鸦雀无声了,一片令人心惊肉跳的寂静。
好一张流利带刺的巧嘴儿,别说章程程无言以对。就是整条巷子合起伙来帮章程程,一时之间也是想不出应对法子的。
林雪春太泼了,忒狠了,得罪不得。
众人默不作声佩服起林雪春,那边家具搬完了,小伙子拿着纸笔喊:“太太麻烦你给签个字。”
无形缓解了尴尬。
章程程气人不成反碰一鼻子灰,脸色有点勉强。一笔一画签下姓名,背地里还在自我安慰:林雪春就是自己男人不像样,嫉妒她年轻,还有个宠媳妇的好男人罢了。
不理她。
理她就上当了,不理不理。
递出纸笔,冷不丁小伙子低头一看,愣愣喊了声:“错了!”
错了?
捕捉到关键字眼,撤退中的邻居一秒回到原位。十多双耳朵,清楚明白听见小伙子的诧异:“这名字对不上,不该是收货的名儿啊。”
“什么对不上?”
章程程拉过板子一看,自个儿名字没写错啊。有点本能的慌乱:“我就是这个名,没错。是不是你不识字?章程程,立早章,禾口王的程。”
小伙子一个劲儿摇头:“我得打个电话问问老板。”
话没说完就跑了,章程程伸出手去,只抓住一把空气。
“我家有电话,来我家打!”
邻居伸手招呼,小伙子跑了进去,连声道着谢儿。
然后就是整整五分钟没出来。
章程程在门边上站立不安,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都让她张皇。手里一张验货单子一捏再捏,快捏烂了。脊梁骨又收了起来,身子又慢慢恢复成含胸驼背不敢示人的状态。
分秒走得漫长,时间几乎凝滞。数不清多长时间过去,小伙子总算出来了。
怎么样了?
章程程想说:你们弄错了吧?好好一家家具店怎么搞的,连名字都弄不清楚!下回再这样,非要你们老板登门来给我道歉!
口气要硬点。
拿出前所未有的硬气,才能好好反击这群幸灾乐祸的邻居。顺便让她娘看看,章程程不是破算命口中的天降煞星,她是有人爱的。
接着清了清嗓子,“你们——”
仅仅两个字。小伙子腿长嘴快,更快朝她低头道歉:“实在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