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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忽然想到“云淡风轻”在节目中对“寂寞星球”的回答:那根本不是一个选择……她好像忽然明白他想说的是什么。
“那并不是一个选择,”她说,“而是一种相互理解,当你理解了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在乎对方或是自己的选择,因为你可以坦然地面对一切。”
Carol怔怔地看着她,用力眨了眨眼睛,说:“……你很有做那种电视上唬人的心理专家的潜质。”
“……谢谢。”
回到公司,走廊上异常安静,大部分同事都出去吃饭了,留下的要么正埋头苦干,要么就在打瞌睡。经过拐角的时候,世纷不小心撞上一个人,连忙抱歉,抬头的时候不禁愣了愣,Carol已经先叫起来:“是……你!”
世纷尴尬地抓了抓头发,就是那个曾经把滚烫的咖啡泼在她身上的女孩。
“你好,”女孩也认出她,“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
“……”
“你烫伤的地方现在没事了吗?”
“嗯……”
“对不起!”
“没事。”她的心情有点复杂,好像应该责怪,但却没办法真的埋怨眼前的女孩。
“哦,”女孩从背包里拿出两只粉色的盒子递给她们,“这是我的喜糖。”
“你真的结婚了?”Carol瞪大眼睛,像是不太相信。
“嗯。”
“跟那个意大利人?”
“啊,不是的,你们误会。”女孩摇头。
“哦。”Carol的脸上写着“我就知道你怎么可能嫁去外国”。
“他是法国人,不是意大利人,只不过住在意大利而已。”女孩又说。
“……”Carol彻底沉默。
“恭喜。”世纷淡淡地微笑说。
她是不是应该高兴?“情敌”结婚了……
她们告别,像普通同事之间的告别,世纷回到办公室,心里还在想着那些事,想起自己为袁祖耘挡的那趟浑水,无奈地苦笑起来,也许,除了想要弥补自己的恶作剧之外,那也是一种本能,爱着一个人的本能。
有人轻轻地敲了敲门,她说请进,刚才的女孩怯生生地站在她面前。
她有点意外,但还是友善地微笑,或许这个女孩原本就是文静而容易怯场的类型,只不过当一个人为了爱的时候,可以生出莫大的勇气,包括用犀利的语气质问以及用滚烫的咖啡泼向对方——她还不成熟,但却有女人为了爱勇往直前的那种天性。
“对不起,可以打扰你一下吗?”女孩站在门边,不知道该怎么做。
“当然,坐吧。”
女孩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说:“我很想再郑重地跟你道一次歉!那件事情发生以后,我还不认为自己有错,但其实你是无辜的,只是好心帮助……他而已,所以,我应该向你道歉,对不起!”
世纷苦笑,她是无辜的吗,只是为了帮助……同事而已吗?
“嗯……希望你能原谅我。”
“这件事我没放在心上。”
女孩露出感激而羞涩的笑容:“谢谢!另外……我还有件事想拜托你。”
“?”
“可不可以,帮我带个话给袁祖耘,?”
帮“情敌”带话?那不是很奇怪吗……”
“我现在不是他的秘书了——”
“——我知道,”女孩用力点头,“但是我不敢跟Shelly说……”
“……那好吧。”
“麻烦跟他说……‘对不起’……”
“……只是这句吗?”
“嗯,告诉他我是真的想道歉,还有……希望他不会忘我。”
女孩脸憨厚的笑容,此时此刻在世纷看来却那么刺眼,一股恼怒的情绪悄悄地占据了她,但她却无能为力。
女孩起身告辞,她敷衍地点点头,咬着嘴唇,不想让自己看起来很糟糕。
她安静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拿出手机给袁祖耘拨了个电话。
“喂?”他的声音听上去很温柔。
“嗯……”她口气生硬,就像子默。
“什么事?”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她要怎么告诉他呢,说有人来过了,希望他能够一直记得——他会笑的吧,恶劣地笑,因为他会知道她在吃醋。
“怎么了?”他起初有点疑惑,接着发出暧昧的笑声,“还是……你打来只是想听听我的声音?”
“去你的吧!”她忍不住咆哮。
“怎么了……”他听上去那么无辜,像是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的孩子。
“……没什么!”
“啊?”
世纷咬着嘴唇,沉闷地说:“没事,就这样,再见!”
说完,她按下手机的按钮,屏幕上出现通话已结束的提示。
她懊恼地抓着自己的头发,为什么要打给他呢,打给他为什么又说不出口呢,她到底想怎么样?!也许电话那头的袁祖耘,也正在问这个问题吧……
她双手抱胸站在窗前,痴痴地看着远处的绿地,那么,他会记得这个女孩吗,他还记得这个女孩吗?
就像他,始终记得那远去的袁世纷一样……
星期三的晚上,世纷下班后去超市买东西,回来停车的时候,发现子默那辆停了很久的老爷车不见了——这是不是代表,她已经回来了?
于是她回到公寓,时不时地从窗台张望楼上的情况,直到晚上八点的时候,灯终于亮了。
她从购物袋里翻出新买的红酒,在心底给自己打了打气,就向楼上冲去。
然而,她按了很久的门铃,里面没有一点动静。她还在生气,还是无法原谅她吗?会不会……这一辈子,她都不原谅她?
就在世纷几乎以为不会有人来开门的时候,子默却缓缓地打开门,咬着唇怔怔地看着她。
她挤出一个自以为最友善的笑容,轻声说:“可以进来吗……我带了这个……”
说完,拿她起手中的酒瓶,一脸的讨好。
子默垂下眼睛,像是在思索着,最后还是给她让出了门。
客厅里堆着许多纸箱,旁边是整齐地叠放在起的书、杂志、报纸,这个场面,好像主人正在寻找什么。
世纷怯怯地看了看子默,不知道是该走过去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地坐在沙发上,还是就这样站在原地,等待主人发话。
“坐吧……”子默终于说,只是木讷的口吻显得不那么亲密。
她点头,尴尬地坐下,心里却是不安。
子默走到纸箱旁,自顾自地翻找着什么,好像沙发上的她只是一个影子,可有可无。
她们不约而同地沉默着,整个房间只听到墙上的钟摆的响声,以及远处顽皮孩子放鞭炮的声音。
可是她,却在此时此刻,从来没有如此强烈地感到,自己并不是世纭,而是世纷!
随着钟摆的摇动,她仿佛又一点一点地回到了现实中来,灰色的布艺沙发、黑色的茶几、红色的地毯、白色的柜子……以及那个坐在在褐色纸箱前的子默,一切的一切,都变得真实起来。
“还记得,放学后的值日吗,”子默背对着她,忽然说,“每次你都……不肯让我扫地。”
“?”
“怕我吸到灰尘,哮喘发作。”
“……”
“还有学校门口的借书摊……”
“子默……”
“老板会拿新书给我们挑,然后才放到书架上。”
“……”
“每一次运动会,我们都坐在场边,每一次体育课补考,却少不了我们。”
“……”
“我生病的日子,你总是带着作业来看我,你生病的日子,我都会把自己的书包放在你的座位上,好像你没有缺席。”
“……”
“你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骗你说不知道,但你却没有揭穿我。”
“……”
子默的声音听上去那么快乐,每一段回忆就像是用相机记录下的照片,被她在心底好好地塑封起来,装在珍藏着最宝贵记忆的匣子里,那只匣子的名字,叫做“友谊”。
“哦,对了,还记得学校旁边的花园吗——”
“——够了,子默,”世纷深吸口气,“你知道,我不是世纭。”
但这个木讷的女孩却倔强地说:“花园你不记得吗,我们第一次在那里偷偷地喝啤酒呢……你说,不能让任何人知道,除了你的姐姐……”
“子默!”世纷的泪水从眼角滑落,可是她却不知道,她只想要阻止那些毫无预警地向她袭来的回忆,每一段都是关于她最爱的妹妹,每一段却又是她心底难以愈合的痛。
“……”
“……”
子默安静下来,纤瘦的背影坐在窗台前,显得木讷。世纷看不到她的表情,可是却能感到她的泪水,同样孤单的泪水。
世纷忽然意识到,如果换作是自己,恐怕也无法原谅那个夺走了好友,却又自私地想要赎罪的人——因为,记忆中的那个人,是谁也无法替代。
可是子默却用一种平静的口吻:“可以求你一件事吗?”
“?”
“再为我……假扮一次世纭吧……”
“……”
“因为,”她顿了顿,好像终于找到了想要找的东西,那是一张照片,她和世纭的照片,“我还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以为有的是时间,却……没来得及跟她说呢……”
“对不起……对不起……”世纷走过去从背后抱住了子默,泪水止不住地流下来,照片上的女孩一脸微笑,恬静而温柔,就算给她整个世界,她也会在所不惜。
子默转过身,脸颊上布满了泪水,嘴角却是笑的:“人有的时候很奇怪,在身边的时候,什么也不想说,不在了,又有很多话要说。可是,不在了就是不在了,也许可以假装还在,却没办法一辈子都假装还在。”
“……”
“所以,”子默看着她,眼神木讷又可爱,“可不可以答应我,让我说完……”
“好……”世纷点点头,用力抹去泪水,就算是假装,她也不要让子默看到一个流泪的世纭。
“不过等我说完了,你可不可以再答应我一件事?”
“?”
“不要再假装了,从此以后都……不要再假装。”
她真的止住了泪水,也许是错愕,也许是忘了,可是子默那真诚的眼神却像是漆黑海平面上从远处灯塔传来的微光,照亮了天空,照亮了海,奇+shu网收集整理也照亮她回家的路。
她坐在纸箱旁,微微一笑,用温柔的声音:“来吧,告诉我,不管是快乐、思念、困惑还是痛苦,只要是你想说的,我都很乐意听,因为……”
“?”
“我已经有八年……都没有听到了。”
十三(3)
那个周五的早晨,世纷忽然接到蒋柏烈的电话,她以为他是来问什么时候再去他的诊室“复诊”,但他却只说约她一起吃午饭。她想了想,定在离办公楼两站路外的餐厅,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直觉地不想让别人看见。
“这一餐可以你请客吗?”蒋柏烈比约定的时间晚了一刻钟。
“当然。”她微笑着说。
“是吗,那我要来一客龙虾海陆套餐,餐牌上写着‘今日特惠,每客仅需588元’也。”
“那个……”世纷脸上的笑容无论如何也挂不住了,“还是点别的吧。”
他合上菜单,笑容可掬地对服务生说:“一份芝士焗鸡肉餐,谢谢。”
看着服务生离去的身影,世纷松了口气,回过头,蒋柏烈却一脸笑意地看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要点588的套餐你也太下得了手了吧。”
“Sorry,我只是开个玩笑,”他抬了抬手,意思是别介意,“今天约你出来是想告诉你,我后天一早就要走了。”
她讶然看着他,说不出话来,那么……最后的一次“复诊”也被她错过了吗?
“我也没料到,分别的日子来得这么快。”
“啊……”她有些伤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