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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才来,晚了晚了。”
“不晚,不晚。”李弘成一见这曾有过一面之缘的年轻人,便觉十分心喜,哈哈大笑道:“范兄能来便是好的。”
范闲听见他的称呼,发现比前日多出了一个范字,一时间不知道对方是想表示怎样的态度,略顿了顿,微笑浮上脸庞:“王府外面的酸浆子都比别处要好些,自然是要来看看。”
世子李弘成微微一笑,见对话答话竟是轻轻飘到天边,更觉得有意思,将手一领,接着他兄妹二人入了园子。
范闲在澹州的时候,就知道妹妹做的一手好诗——虽然在他看来这些诗其实往往也只是伤春悲秋,逃不出某些框框——这个时代依然是有好诗的,但很显然经常来参加诗会的太子党和那些年轻书生们并没有太强的造诣,所以范若若依然有了小小诗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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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很好奇,在这样的场合里,妹妹会有什么样的表现,还有那位造成红楼梦外流,便宜死了盗版书商的柔嘉郡主又长的什么模样。
但是跟随李弘成走进回廊流水的后花园,他才知道,原来在这样一个看似开放的国度里,依然是男女分座,女士们坐在湖对面一个亭阁之下,前方有层层白色缦纱挂着,随清风而舞。
范闲有些失望地跟着世子走到湖的另一边,看着远处随风飘动的轻纱,不由想起了前世最爱的周星星,在内心深处叹道:“真有初恋的感觉啊。”
第二卷在京都第二十六章又遇郭保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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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郡王府后花园中。
想到两家相熟,世子请范闲自便,便去招呼旁的客人,毕竟今天来了几位有些刺眼的人物。
范闲却不知道今日平波之下的暗流,随意走着,在看似散乱的座位之中,找到符合自己性情的偏僻处,坐了下来,看见几上有酒,很自觉地倒了一杯,小口抿着。
只见四周无白丁,交谈必引经,范闲心里叹息一声,抬头望天,暗道幸亏今天太阳不是太毒,不然这什么劳什子诗会上又看不到美女,还要听酸词儿,再被太阳一烤,真要变成醋熘风干鸡了。
士子们看似随便坐着,实际上都围着正中草地上的那方小几,所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边上的他。靠着他边上的几个贵族子弟看他面生,却又是世子亲自领进来的,于是好奇地上前行礼相见,准备套些背景。
哪料得范闲笑容可掬,言语却是无缝,嗯嗯哈哈半天,那些人依然不知道这个漂亮的年轻人是谁家子弟,聊了几句,不免觉得有些无趣,所以各自讷讷退开,静待诗会开场。
话说这日不比前几日,阳光温柔,杨柳飘拂,扬扬洒洒的春风可着劲儿地往人衣领里钻,春暮之风,当然没有什么峭寒力道,像无形的小手般轻轻动着,十分舒服,正是睡觉的大好辰光。范闲本不是一个浪荡形骸的狂人,所以起先还堆着笑脸,强睁着眼帘,听着场间诗来词去,看着席上酒来筹往,但被这春风一吹,小太阳一晒,觉得诗会实在无聊,所以感觉脑袋渐渐昏沉,便要睡去。
只模模糊糊听着几个句子,像什么“梦中雷州道,又来走这遭。须不是山人索价高,时自嘲……”,又有“酒杯浓,一葫芦春色醉琉翁,一葫芦酒压花梢重……”还有“东夷人物尽飘零,赖有斯人尚老成……”
范闲暗掐了掐自己的虎口,让自己清醒一些,虽然自己不大喜欢吟诗作对,但在这种场合里,总不能流露出十六年依然没有洗刷干净的前世性情,于是他微笑着,却有些木然地望向场中。
这一望,却看见了几位半熟不熟的人物,这几人坐在湖边最舒服的位置上,正是前天在酒楼上发生过冲突的郭保坤、贺宗纬一行人。范闲微微皱眉,心想靖郡王世子明明知道范府与郭家那天的意气之争,为什么今天却偏偏两边都喊过来了?
似乎感受到了他的注视,正隔着一片湖面,向对面的佳人们展现自己沉熟稳重风姿的郭保坤转过头来,一看是范家那个使黑拳的,面色一变,再也无法保持儒雅风度,下意识里把手中正在招摇的折扇扔在了桌上。
场间正有一位太学生在讲解经义,所以没有多少人注意到郭尚书的公子有如此反应。
与郭保坤同桌的那几位顺着他的眼光望来,一下子就发现了躲在偏僻处的范闲,众皆变色,心想己等是满腹藻华的读书人,今天又没有带护卫,呆会儿若那范府小子再使一招黑拳,谁上去挡着?
范闲却是微笑望着他们,点了点头,像是朋友一般打了个招呼。
那一桌人低声商议了一些什么,脸上渐渐流露出来略显阴沉的笑容,一向阴沉的郭保坤脸上,却是多出了几分快意,只有那位贺宗纬似乎一脸不以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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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湖那边白缦之下的姑娘们在做什么,但早有府中女史不停将那边女子作的诗篇抄录后送到这边,供诸位才子品评。
世子朗声笑道:“虽说巾帼不让须眉,但这文学之道不比斗蛮力,诸君不用客气,可不能输给那些弱女子。”
众人齐声称是,笑语渐起,便有人出主意以某物为题,作诗一首,择其最佳者三首,与对岸相和。
郭保坤那桌上一名书生眼珠一转,拱手道:“晚生不才,不知便以为湖水为题如何?”
“极妙,今日碧波浮金……”有人做托。
“极是,看那湖光山色……”有人做庄。
郭保坤眼珠一转,望向范闲,高声说道:“不曾想到今日范少爷也来了,不如这轮便由范少爷开始吧?”
范闲今日来,本就是依父亲大人的命令,在京都众人面前亮个相,摆个身段而已,听到要自己作诗,微笑摇头道:“我可没那个本事,还是诸位请吧。”
见他退让,郭保坤愈发觉得对方果真是个绣花枕头,冷笑说道:“前日范兄在一石居中高谈阔论,将这天下才子尽数不放在眼里,今日一见,竟是吝于指教,看来眼界果然极高。”
听他如此说法,场间众人才知道,原来两边早有嫌隙,这是借诗寻衅来了。府中大半都是靖王府客人,虽不知道范闲是谁,但看他与世子似乎相熟,所以有人便在猜是不是范族子弟,却没有几个人猜到他是司南伯范建的儿子。
见旁人议论纷纷,郭保坤喝了口茶,阴沉笑道:“这位范兄,便是近日进京的那位,诸君应当听过才对。”
众人都不是蠢货,一下就知道了范闲的身份,再看向范闲的眼光便多了一丝怜,一丝不屑,诸多复杂情绪。
范闲面色不变,犹自挂着浅浅的微笑,却是坚持不肯作诗。靖王世子看着他面上的笑容,愈发瞧不清此子深浅,眼瞳里闪过一丝异色,圆场道:“诗在诗意,范世兄今日无意,诸君还是自行吟诵吧。”
范闲自懒懒地半倚在斜几之上,看着场中诸人你来我往,听得对方乏善可陈的句子,十分无聊。这副模样落在旁人眼里,却是有些放肆,不免有人讥笑道:“范家小姐诗文闻名于京都贤达,不料范家少爷却是另行默言之道,实在是出人意料。”
郭保坤压低了声音笑道:“毕竟不是府里养大的,当然要与众不同。”虽说他压低了声音,但其实还是刻意让身周人听的明白,庆国虽然风气开放,但私生子的身份,终究上不得台面,而范闲的身份更是敏感,听他刻意这样说,一时间,场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味道。
第二卷在京都第二十七章湖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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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后白缦之下,是一个亭子,五六个姑娘家坐在里面,有的在吃着果子,看着湖那边捂嘴笑着什么,有的在皱眉提笔想着什么,看这些女子穿着,非富即贵,想来都是京都官宦家的小姐。其中一位身着淡黄色紧身小马甲的姑娘,眸子异常清亮,就像是半透明的西海玉石一般,正是范闲在京都外曾经远远瞥过一眼的叶灵儿,京都守备的独女。
叶灵儿的目光往湖那边一扫,转过头望着范若若问道:“若若,你家那个见不得人的,今儿也来了吗?”
范若若听着这话,心中无名火起,将手中毛笔重重搁在案上,淡淡道:“叶灵儿,平日你这张嘴就像你家那些刀刀枪枪……有些棱角倒也罢了,今日又是从哪个酱坊里回来,染了这么些气味儿?”
亭间诸女听见这声儿,刷的一下全静了下来,谁也料不到锦口绣心、温柔无比的范家小姐居然也有如此说话的时候。
叶灵儿心里因为某件缘由,对范府那个私生子十分厌恶,所以先前说话才会如此无礼,此时见向来温柔的范家大小姐对自己说话如此刻薄,哼哼两声,怒上心头,却是一时找不到话来反击回去。
柔嘉郡主正在范若若身旁磨墨,听着二女之间的对话,嘻嘻一笑,天真说道:“你们两个平素也是极好的,怎么今天偏偏像吃了磺石一般。”柔嘉郡主在这些姑娘之中,年纪最小,身份最为尊贵,偏生性情最是温和,所以她一说话,倒让“气场”之中的两个一时不好再发作。
叶灵儿冷哼一声说道:“谁知道范大小姐今日是如何了。”
范若若微微一笑,强忍怒气,长长的睫毛一抖一抖,虽说是官宦家女子,而且范若若素有才女之称,但归根结底不过是些二八年华的青春女子,心里谁能忍住多少?温柔应道:“语涉兄长,小妹自然不敢无礼。”
叶灵儿冷笑道:“我又哪里无礼?难道今天与你一同来的那位,已经认祖归宗,上了范氏宗谱?”
范若若冰雪聪明,当然知道叶灵儿是为了何事迁怒于哥哥,冷冷一笑,也不回答,只往亭外走去,不知为何,叶灵儿也随了上去。柔嘉郡主轻声哎了一声,却不知道如何是好,亭间诸女也不知道叶灵儿说的那人是谁,更不知道二人为何忽然动怒,不免一头雾水。
亭外,丫环们并没有跟上来,范若若说话也直接了许多,面色一沉道:“你与林家小姐交好,那是你的事情,她不甘心嫁给我哥哥,是她的事情,可若你再对我家兄长对言不逊,休怪我不再顾往日的情份。”
叶灵儿极好看地皱了皱鼻尖,埋怨道:“昨日你来我府上,我就与你说过,晨儿根本不愿嫁你那哥哥,我要你回府去说说,谁知你今天还把他带到郡王府来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家存的什么念头,只怕就是想借机在这诗会上抢些名堂,好为……”她住嘴不言,十分恼火地一挥衣袖。
范若若见她神情,心里叹息一声,发现这些小姐们看待事情果然如同哥哥说的那样,单纯至极,说道:“你要我与谁说去?父亲大人还是哥哥?你也清楚,像我们这种人家,婚事更不可能由我们自己决定。”
叶灵儿咬咬下嘴唇,带着丝期盼说道:“……要不然,让你哥哥离开京都吧。”
范若皱眉看了她一眼,发现对方说话实在是有些荒唐可笑,她却哪里想到,自己可能受范闲影响,所以显得成熟许多,但对方却依旧是那个不知人间疾苦的贵族少女:“少说这些昏话了。”
叶灵儿望着她,冷笑道:“你那哥哥什么身份?我那林姐姐又是什么身份?”
范若微笑道:“我那哥哥有父无母,你那林姐姐无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