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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成威胁,而今天,陈萍萍坐了数十年的轮椅,似乎也在发挥了极为相似的作用。
这辆黑色的轮椅是数十年前内库和监察院三处精心打造的一辆轮椅,而那一对蕴藏了无数年怒火的火器,却是那位已经死去许久的女子,亲手替陈萍萍打造。
那时候陈萍萍跛了,她担心她的安危,所以她调动了所有的能力,极为秘密地为他安排了这样一个最好的保命法宝。这些年里,这辆黑色轮椅的椅圈,靠背,不知道换了多少次,而就是这对扶手从来没有换过。
很多人知道陈萍萍有一个习惯性的动作,他喜欢轻轻抚摩这一对光滑的扶手,而像范闲这些亲近的人,更是知道,每当安静独处之时。院长喜欢用指节轻轻地敲打扶手,扶手每每会发出嗡嗡的响声。就像是中空的竹子一般。
竹有节,有劲,有骨,陈萍萍也有。
两朵火花在轮椅扶手前一爆即逝!
两声几乎同时响起的巨声闷响之后,便是无数钢珠铁屑火药喷击在那位九五至尊肉身上地声音响起,噼噼啪啪,似雨打沙滩,似雹落大地,击出千点坑。打折无数芭蕉叶。
御书房内烟雾弥漫,却异常迅疾的散去,渐渐露出坐在软塌之上皇帝陛下地身影。
庆帝是大宗师,然而大宗师终究不是神。他们的肉身依然是凡人的肉身,他们的心念无比强大,然而却不可能做出神一般的反应。
当陈萍萍抠动了轮椅上的扳机时,他距离庆帝的距离近在咫尺,而扶手前端喷射出来的霰弹,却是异常强悍的覆盖了半个空间地广度,即便庆帝如仙人般须臾间掠开,却也逃不出这些快速射出的噬魂利器的杀伤范围。
所以庆帝没有闪躲,他依旧坐在软塌之上,身周的墙壁已经被打成了烂疮一般。灰石碎砖在簌簌而降,几块破损地墙皮,正悬在半空之中。他身下的矮塌已经碎了一半,他身前的案几,更是被击成了一片碎木。
皇帝陛下身上那件龙袍出现了许多洞,细微的,撕裂的。以不同形状。不同轨迹出现的洞,洞口略有焦糊的感觉。
一双手覆盖在他的面容之上。左手食指微屈,拇指微翘,那个青翠欲滴的小瓷茶杯,正在虎口之中,丝毫未动。
连茶杯都未碎,天子的容颜自然无碍。
其实所有这一切地发生,都是在极短的刹那之间,皇帝陛下浑身上下的劲气有若实质,如风一般呼啸起来,而他手指间地那枚青瓷茶杯,嗤的一声破空飞了出去。大的反震力一冲,以奇快的速度向后滑去,轮椅吱吱吱吱与御书房地地面摩擦着,像是要磨出火花来一般,最终狠狠地撞在了御书房地那面墙上,发出一声闷响。
陈萍萍面容漠然,双瞳微缩,然而却来不及做出任何动作,便看见了映入自己眼帘的那抹翠绿。
喀地一声脆响,自天外飞至的茶杯狠狠地钉在了陈萍萍瘦弱的胸膛之上,不知有几根胸骨就此断裂。
无数碎成粉末一般的瓷屑,就像无数根毛针,扎入了陈萍萍的身躯之中,其痛其痒,非凡人所能承受。
一口黑血从陈萍萍的双唇里喷了出来,打湿了胸襟。紧接着,空气中一股无形无质的磅礴真气汹涌而来,于刹那间制住他体内残存的三经六脉,控制住了他每一根肌肉的运行,令他不能言语,不能动作,无法了解自己的生命。
更可怖的是那道皇气十足的王道真气,竟是隔着空气,隔着衣衫,迅疾地渗入了他的体内,沿袭着他经脉行走四方,转瞬间将这位老院长早已服下的剧毒缓缓地逼了出去。
空中就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紧紧地握着陈萍萍枯干的身躯,将他从黑色的轮椅上提了起来,悬停在半空之中,看上去这个场景显得格外诡异。
陈萍萍花白的头发早已乱了,潦乱不堪地散落在他的额前,轻轻地覆在脸部的深深皱纹之上,衣衫上全是东一道西一道的裂口,整个人的生命气息,在一瞬间内,被压制到了死亡的边缘。
然而这位老人的眼眸冷漠着,冷酷着,没有丝毫畏惧,只是带着一丝惋惜,一丝不屑,渐渐地,他的眼眸中连这些情绪也没有了,只有平静。
沉重的脚步声在御书房内响起,皇帝陛下缓慢而沉重地踏着地面的碎砾,向他走了过来。
皇帝的右手虚张,数道强劲的真气破空而出,将陈萍萍瘦小的身躯死死地扰在半空之中。
皇帝的眼神冷漠之余,染着一丝狂怒的血红之色。
皇帝的双手微微颤抖,上面全部是鲜血与恐怖地伤口。
皇帝身上龙袍上的那些小洞口开始向外流血,不停地向着体外渗流着,冲掉了伤口上地铁屑和焦糊的火药残留。龙袍已经被薰成了一片黑糊之色。
皇帝受了重伤,那些可以击穿青石的钢珠应该还停留在他的体内。但他终究……没有死。
青瓷杯的碎片在陈萍萍的身体之内,他也开始流血,或许是他体内的血本就不多了,流淌的速度并不快,却也转瞬间打湿了他那件破烂的黑色监察院官服。
皇帝走到陈萍萍地身前,胸膛微微起伏,君臣二人的身上全部都是深入骨肉的小裂口,痛到了最深处,血不停地流着。看上去十分相似。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胸腹处惨不忍睹的伤口,眉角轻轻地颤动了一丝,似乎没有想到如今地世间,居然还有人能够让自己距离死亡如此接近。一股难以自抑的怨恨与愤怒。在这位君主的身体内开始发酵,开始升腾。
皇帝的手扼住了陈萍萍的咽喉,盯着他的眼睛,闪过一抹令人寒到骨子里的怨毒之意,一字一句说道:“朕不让你死,你就不能死。”
御书房玻璃窗外数道灰影闪过,几个人猛地撞开了御书房的木门,冲了进来。在园门处,叶重姚太监等几位大人物远远地避着御书房,但却是清清楚楚听到了那两声巨响。他们心知不妙,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过来护驾,然而依然迟了。
叶重到的最快。姚太监次之。然而当他们进入御书房后,看着眼前这血淋淋地一幕,却同时保持了沉默,因为这一幕太过灼痛他们的眼。
他们看到浑身是血的皇帝陛下,扼着浑身是血地陈老院长。他们的内心震骇。不知如何言语。身躯从自己手间颓然堕下。摔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着脚下的老战友,老伙伴,老奴才,用冷郁而怨寒到了极点地声音说道:“押往监察院地大牢,明日将这逆贼凌迟处死。若在三万六千刀之前,让这老狗死了,你们和太医院的废物,就给他陪葬。”
叶重和姚太监如堕冰窖,而刚刚满脸惶急跑到御书房外地贺宗纬听到这句话,更是吓的身体颤抖了起来。不仅仅是因为眼前这令人震惊的一幕,也不是因为陈萍萍的罪名,也不仅仅是因为皇帝陛下那寒到骨子里,愤怒到骨子里的旨意。
国朝三十年来,从未有极品大臣被凌迟处死,这是一种最羞辱,最残忍的死法,更何况,这道旨意所指……是陈萍萍。
然而这三人根本不敢说任何话,他们只是马上跪了下来,跪到了皇帝陛下的脚下,不敢有丝毫进谏。
皇帝陛下最后看了一眼正用一种讥诮眼神望着自己的陈萍萍,忽然觉得胸腹处火辣辣的痛。
朕已经有多少年没有受过伤了?皇帝在心里这般想着,然后他的身体摇晃了一下。
“陛下遇刺,快传太医!”
御书房里响起了贺大学士惶急而焦虑的叫唤声,叶重此时正满心惊惧地扶住了陛下玉山将倒的身躯,下意识里微微侧首,斜眼看了这位用心狠毒的大学士一眼。
皇宫之中一片慌乱,太医在宫殿内鱼贯而入,鱼贯而出,不时有脸色苍白的宫女太监端着金盆进出,盆里的水已经被血染成了红色。
姚太监此时在殿内服侍受伤后的皇帝陛下,宫典带领着禁军和内廷高手将整座皇城死死包围,而叶重在对枢密院发下几道手令之后,便守在了殿外。
太医院的医正满头大汗地走出殿外,叶重冷冷地看着他,问道:“陛下如何?”
太医院医正看到是他,颤声应道:“回叶师,陛下虽然受伤,但是脉息浑厚有力,应该无碍,只是……”
叶重的眉头一皱,厉声喝道:“只是如何?”
“只是……那些扎在陛下肌肤血肉的铁屑已经被除了。可是下臣观陛下身上伤口,应该有些锐物还留在陛下的身体之内。伤了腑脏,如果不将这些锐物取出来,只怕……”
“只怕什么?陛下难道会有危险?”
“陛下洪福齐天,本就不是凡人。”太医院医正颤着声音,换了一种方式描述了陛下大宗师的境界,说道:“想必不会出大问题,可是谁也不知道将来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那还不想办法取出来!”叶重身体矮胖,一向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然而就在此刻。他脸上的煞气,却是无比恐怖。
“臣……实在没有这种好手段。”医正看着叶重地脸色越来越难看,赶紧吞了口唾沫,抢着说道:“不过小范大人当年曾在宫中主持过类似的医案。请大人速召小范大人回京,有他主持此事,想来不会留下任何隐患。”
“澹泊公?”叶重听到这外名字后咯噔一声,心里凉了半截,今日自晨间至此时,京都内外,皇城地御书房里,发生了太多的事情,他还没有完全消化干净,此时听到范闲的名字。才想到陈萍萍行刺陛下,会给庆国这片江山可能带来的极大冲击。
叶重的嘴唇有些发干,半晌后缓缓说道:“小范大人一时回不来。还有别的法子没有?”
“范家小姐,如今在澹泊医馆行医,她师承青山,又有小范大人亲手……”
叶重眼瞳寒芒一现,直接说道:“速速传她入宫!”
待医正领着侍卫走后。叶重忽然觉得后背里全部是冷汗。湿了一大块。此时他才有时间来分析一下眼前的局势,医正提到了范闲的名字。他不禁想到,再过不久,这位年轻的权臣,便要挟着吞并东夷之功,赫然回京。
然而到那时候,范闲若发现陈萍萍已经被陛下凌迟处死,他会做出什么样地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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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感觉身上被笼罩了一股寒意,此时陛下受了重伤,陈老院长命在旦夕,另一批太医正在救治,然后便要连夜押入监察院的大牢之中。
他清楚陛下为什么最后会命令将陈萍萍押入监察院之中,帝王心术,在这样的时刻,依然不忘展现自己的寒意。如今整座京都防备武力,全部在叶重地手里,他当然没有丝毫反抗陛下旨意的意思,只是他感到了一丝难以承担的沉重,如果监察院真的反了,自己应该怎么做?好在陛下只是受伤,并没有真正的昏迷。
不用理会陛下和陈老院长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在御书房内,陈老院长行刺陛下是所有人都看见了的事情,没有人能,也没有人敢替陈老院长说情。行刺陛下,本来就是凌迟的死罪。
叶重的心里生起一丝寒意,他很了解陛下与陈萍萍曾经有过的关系与情谊,只怕陛下也是愤怒和失望到了极点,才会赐陈老院长这样一个凄惨的下场。
只是……庆国自开国以来,皇权虽然如这片大陆数千年历史一样,极难动摇。但是庆国地历任皇帝陛下,对于臣子都持着一种温和的态度。尤其是这数十年来,庆律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