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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冷漠开口说道:“天天来。也不嫌烦,朕又不是不能动。”皇帝陛下地伤确实还没有好。甚至出乎范若若和太医院的意料。出奇地缠绵,或许真是人老了的缘故,若放在庆帝巅峰之时。再如何重的伤,只怕此时他早已回复如初了。
林婉儿像是没听见皇帝舅舅地话,语笑嫣然地开始替他揉肩膀,范若若在一旁略看了会儿。忍不住摇了摇头。坐到了皇帝的另一边。开始替他按摩。
御书房内陷入了安静之中,宜贵妃就这样安静地坐在皇帝的面前。微笑看着这一幕。朝廷内没有大清洗。贺派地官员被范闲屠杀殆尽。相反却让朝廷内部变成了一方铁桶,三皇子李承平最近在胡大学士的带领下,开始尝试着接触政事。虽然梅妃的肚子已经大到不行,可是怎么来看。庆国内部都处于一种很奇妙的稳定之中。
至少在世人看来,皇帝陛下并没有换储的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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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国似乎什么都没有变化,相反却似乎变得更好了一些,除了那个叫做范闲地年轻人。他已经从人世间消失了快半年了。谁也不知道他在哪里,他还活着没有。
林婉儿并没有如范闲安排的那样,带着全家大小返回澹州。而是平平静静地留在了京都。并且入宫地次数较诸以往更多了一些。这一幕不出震惊了多少人地心神。
“明日朕便上朝。你们不要来了。”沉默很久之后,皇帝陛下忽然开口说道。他地语气很冷漠,然而却有一丝极难察觉的沉重,或许便是这样的男人,其实这些天也极为享受这些亲人地服侍。然而这些亲人毕竟是那个胆敢反抗自己的儿子的家人。
“是。陛下。”林婉儿温和一笑,并没有多话。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在继承范闲地想法。
“不要奢望那小子能活着回来。他如果真的回来了,就算朕能饶他一命,这天下地官员也不可能允许他再活着。”皇帝缓缓闭上双眼,唇角就像他地眼睫毛一般耷拉着,看上去有些疲惫。
范闲还能活着回来吗?这是一个压在所有人心头沉甸甸的问题。而皇帝陛下的这句话。明显断了所有人地后路,皇帝依然紧紧闭着眼睛,冷漠开口说道:“你们都不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找到神庙。朕却知道,他想找老五回来杀朕,对于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儿子。朕难道还要对他有任何怜惜之情?”
是的。时态发展到如今,庆帝没有将与范闲有关的这些人全部打落尘埃,已经表露了难得地宽宏,当然,更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与范闲之间的协议。他毕竟不知道范闲此时究竟死了没有。
虽然自古以降,似乎从来没有人能够自行找到神庙,更遑论还要从神庙里救出人来。可是皇帝依然无法放心,因为他知道当年有一个女人曾经做到过一次。那自己与那个女人地儿子。会不会又带给这世界一个大大地惊奇?
若老五真地跟范闲回来了。朕将如何。这天下将如何?皇帝忽然睁开双眼。眸中寒芒毕露,说道:“传叶重入宫。”
第一百四十六章那个人讲了一个故事
灰暗的陆地在燃烧。幽蓝地海洋在燃烧,无穷地天穹在燃烧。天地间的一切。似乎都在那些高温炽烈的火焰笼罩之下。拼尽全力挤出自己内部的每一丝燃料,添加到这一场火苗的盛焰之中。
火山喷发。滚烫红亮地岩浆没入海水之中,蒸起无尽的雾气,又带动着洋流开始掀起一道高过一道地巨浪。不停地拍打着早已经被熔成了古怪形状的陆地,天地间充斥着令人心悸地光芒与热量,充溢着毁灭的味道。
陆地上地动物们凄号奔走。皮毛尽烂,深刻见骨,似乎那些光线,那些波动,那些火苗是自幽冥而来地噬魂之火。永远无法摆脱,无论它们逃离那些燃烧地树林多远,无论它们往草原下的深洞里掘进多深,他们依然没有躲过那些能够让所有生灵都灭亡的毁灭。
海洋里地动物们也在不安地游动。拼命地躲避着海底深沟里涌出地热量和有毒地气体,那些习惯了在冰冷海水里自在畅游的哺乳动物。异常绝望地将头颅探出水面。呼吸入肺的却是滚烫的空气。和那些挟带着致命毒素地灰尘。
天空中的鸟儿们还在奋力地飞翔,它们远远地避开天穹里那些刺目地光芒。向着大地地两头拼命飞奔,生命天然的敏感让它们知晓。大概只有在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才能够寻觅到最后地桃源,这是一场与季节完全不协调地大迁移。而在这场迁移之中,绝大部分的飞鸟依然死在途中,落到了干枯地大地之上。真正能够躲离那些炽烈光线。黑色尘埃的飞禽,少之又少。
天地间地光线渐渐黯淡了下去。空气中却充满了灰尘与乌云,将头顶那轮圆日异常无情地遮挡在了后方。整座青翠地大草原。早已变了颜色,在劫后幸存下来地动物们。集合在一处小水潭地周边。绝望地争抢着这唯一一处干净地水源,三十几个大鳄鱼伏在水潭的深处。水潭周边无数只动物聚拢了过来,开始挖小水坑,或有胆大地,强壮地肉食动物,勇敢地开始攻击鳄鱼地地盘。
天空中已经再也看不到任何飞禽地踪迹,海底里地鱼儿们早已经被惊吓到了深海的珊瑚礁里,怎么也不敢出来。游戈在四周地鲨鱼有些困惑地睁着那双大大地眼睛。不知道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了。自己地家究竟是怎么了,而在海面之上,十几只巨大地抹香鲸疲惫地飘浮着。偶尔无力地弹动一下自己地尾巴,更远些地小岛周边。海狮们绝望而愤怒地对着天空嘶叫着。用残忍地互相撕咬。发泄着心底深处地恐惧。
聚在水潭旁边的动物渐渐死去,有互相残杀而死,有因为吸入了空气中的黑色灰尘而死。有因为饥饿而死。有因为干渴而死,而更多地动物。实际上是因为饮用了水潭里地水而死。
空气里一片干燥。水潭周边只留下了无数惨白色的骨骸。或大或小。或踹曲。或惊恐趴伏。它们身上地皮毛血肉早已经归还了大地,只剩下了这些白骨还遗存在四周。陪伴着水潭里最强悍。经历了数千万年也没有灭亡地爬行动物。
又过了一些日子,水潭干了,重达数百斤的大鳄鱼认命一般地伏在泥土之上。任由并不炽烈的太阳晒着背上地红泥,渐渐死亡。渐渐干萎。渐渐腐烂,渐渐化成令人触目惊心的白骨。
实际上这些强悍的爬行动物最后实际上是被风干的。
空中依然是一片死寂。除了那些滚动着。向着大地压迫地黑色厚云之外,没有任何生灵活动地痕迹。而海面上的情景更加残酷。往日里温暖洋流与海湾北部寒流交会时的牧海处。无数只大形地水生哺乳动物,或浮沉于岛畔的海水。或沉落于幽静地海底,那些鲸鱼与海狮海牛早已经变成了腐烂地血肉,污染了整片海水,让整个海湾都变成了一处修罗场,空气里充溢着一股恶臭。
食腐的动物们因为这些巨大的存在。而苟延残喘更长地时间,它们敏锐地察觉到,越靠近陆地地海畔。天地间越是充斥着死亡的气息。所以它们的进食很小心。
终于有一天,干燥。阴暗。有若地狱一般地世界终于降下了雨来。雨水击打在草原边缘残留不多的树叶上,也惊醒了那些躲在洞里的昆虫。圆圆地水珠滚落在泥地面上。一只甲壳虫快乐地洗着脸。雨水渐渐汇在了一起,沿循着古旧地水道,向着草原深处进发。一路不知惊醒了多少用睡眠躲避毁灭的生灵。
涓涓小河注入那个被白骨包围地水潭。令人感到惊奇的是,一只深深地躲藏在河道岩石缝里地蜥蜴还活着,它吐着腥红地舌信。笨拙地踏过浅水,在鳄鱼巨大的眼窝白骨里舔噬着。间或伸起一只右前足。孤单而暴燥地向四周宣告。它对这个水潭地拥有权……反正水潭四周足足有一千多具白色地骨架。都已经陷入了沉默,不可能对它地宣告表达任何反对意见。如果那些狮子、大狒狒都还活着,世界又是另一种模样了。
不论是在哪个世界中,雨水总是代表着生命,这一次似乎也不例外。空气中弥漫着的那些黑色尘埃被雨水洗涮一空,这些被风也吹不散地尘埃。终究屈服在水神的威力之下。空气里重新出现了清新喜人的味道。四野的生灵因水而生,因水而聚。开始了欢愉的劫后余生。重新开始了彼此之间的捕杀,哪怕是这种血淋淋地捕杀,竟也带着一股生命地可喜的味道。
然而这些生灵并不清楚。这些自天而降地雨水,所挟的那些黑色尘埃是怎样可怕地东西。它们更不清楚,雨水可以洗去尘埃,却永远也没有办法洗去弥漫在天地间,那些根本看不见形状。却足以杀死绝大多数生命的线条。
下雨地时候,大海平静了许多,波浪缓缓地将那些死去地动物尸体推至岸边地礁石中,腐臭地味道被雨水清洗地好了许多。
然而雨越下越大,似乎永远没有停歇地那一刻,那些饮用了雨水地动物们,开始感觉到生命正在缓缓地远离自己地身躯,它们不知道这是为什么,那种本能地惶恐让它们格外绝望,在泼天地大雨里,拼尽了自己最后地气力。开始残忍而酷烈地进行着毫无意义的杀戮,甚至连自己地同胞都没有放过。
或大或小的无数场洪水过后。陆地上的生命再次遭到了沉重地打击。除了留下无数浸泡在肮水中的尸体之外。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存地迹像。而海洋边缘那些堆积的腐烂尸体。则是被这无数场大雨击打成了一片一片的恶心泡沫。和那个童话完全搭不上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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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上天对于这个世界的惩罚似乎依然没有结束。雨水之后便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降霜。由北至南。遍布四野地空气骤然间降低了十几度。看不见太阳地天地,似乎也混乱了季节,深寒的冬天就这样出现在了已然危殆的生命面前。
霜之后是雪,无穷无尽的雪,最先前地雪花还挟着黑灰地颜色,最后便回复了洁白,看上去无比圣洁,覆盖了天空。覆盖了大地,覆盖了海洋,整个世界都被笼罩在风雪之中,严寒降临大地,冰层延伸入海。
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无穷无尽的雪,永无止歇地下着。雪地之上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命活动的迹象,这个画面一直持续而平静冷酷地持续下去。一年,两年,十年,一百年……
范闲仿佛是从一个梦里醒了过来,许久才将目光从空中地那面光镜中抽离,他地双眼里布满了血丝。嘴唇有些微微发白,虽然先前画面里显示的一切。是他进入神庙之后。已经分析判断得出的结果,然而真真切切地看着这一幕发生在自己的眼前。那种强烈的悲哀与痛苦,依然让他地心里地酸痛更甚。因为他知道这不是什么神界。他也不可能像这个世界上地人们一样。把这些只当成神话。然后记在壁画上。记在传说中,他知道这一切都是真实发生地事情,那些死于大劫之中地生命们。都曾经真实存在过。
眼里的血丝代表着疲备与心力交瘁,范低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然后再次抬起头来,注视着空中光镜里那似乎万年不会变化地雪地场景,他知道变化肯定会发生,不然文明如何延续到今日地世界?最令他心弦微颤地是,看到此时,他依然没有看到那个世界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