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贴满城乡各处。黄克诚等只好分开来活动,黄克诚带着李卜成潜回家乡油麻圩下青村。
下青村附近的一座山下,黄克诚与李卜成懒散地躺在山坡上晒太阳。
两人看上去脸色过于苍白,蓬散着头发,衣着破旧。黄克诚和李卜成回下青村后,一直潜伏在山上,以免被敌人发现。
黄克诚的父亲是反对他参加革命的,因而黄克诚回家后,不敢告诉父母自己回来,便设法与哥、嫂联系上了。哥、嫂对他十分关心和同情,每天嫂子偷偷上山给他和李卜成送饭,还帮他们打探消息。
后来,黄克诚和李卜成就白天躲进密林深处,晚上夜深人静时,悄悄摸回村,在自家房后的猪栏上睡上一会儿。天刚蒙蒙亮,嫂子便将黄克诚二人喊醒,让他们赶快上山去躲藏。
日子一天天过去,消息却越来越糟糕。
自从暴动队伍撤离,拉上井冈山后,湘南各县沦落敌手,国民党反动派进行了疯狂大屠杀,仅永兴一县就有三千多人被残害。
耒阳、永兴、郴县、资兴四县游击队返回湘南各县后,都被打散垮掉了。
湘南特委音讯全无。
永兴党组织已经遭受极度破坏。
黄克诚、李卜成试图寻找党组织,几经努力,但一无所获。
黄克诚与李卜成隐蔽活动时间一长,反动民团似乎察觉到一点风声,不断派人上山搜捕。
在目前革命处于低潮的情况之下,继续在村子里潜伏并非长久之计,但是,不在这里又到哪里去呢?
黄克诚左思右想,决定离开永兴,到外边寻找党组织。李卜成对此表示同意。
两人便开始了外出的准备。这不,两人每天在山下晒太阳,就是为了外出找党组织。因为,在山林里呆久了,很少见阳光,两人脸色苍白得很,如果外出,肯定惹人注意。
这时,黄克诚的弟弟送饭来了。
黄克诚接下饭篮,打发弟弟一走,便对李卜成说:“这几天风声很紧,我们还是把饭拿到山上去吃安全些。”
李卜成晒着太阳,不以为然:“你怕什么?难道吃顿饭的工夫,敌人就会来吗?”
黄克诚也不搭话,端起饭就往山上走。
李卜成尤奈,只好随着黄克诚上了山。
两人刚爬上一个高坡,还没有进入树林,一股民团突然出现并包围了山下的村子。
两人见势不妙,一头钻进了树林里。
李卜成内心紧张,一慌神,摔了个大跤。
黄克诚一瞧他那副样子,与刚才不以为然的神情判若两人,忍不住半开玩笑道:“你慌什么?难道吃顿饭的工夫,敌人就会来吗?”
李卜成有些不好意思:“幸好我们没有在山下吃饭,不然的话,这次可就逃不脱了。”
黄克诚与李卜成不知道,黄克诚的弟弟在送饭回家的路上就被敌人抓住了,好不容易才脱身。但是,敌人冲进黄克诚的家,把他老父亲抓起来拷问,并且将全村男女老少赶到打谷场上,逐个辨认,企图抓住黄克诚,折腾半天,毫无所获。黄克诚的父亲并不知道儿子潜伏在家,但是敌人仍不放过他,想把他带走。幸而有个豪绅说了句:“这老家伙一点油水也没有,带走也没有什么用,反而白管饭。”于是,敌人才把老人放了。
经此一事,黄克诚二人知道此地已经不可久呆,他们决定离家出走,寻找党组织。
临走之前,已经在山林潜伏几个月的黄克诚终于回家与父母见了一面。
父亲不过是个老实、胆小怕事的农民,凭空遭受抓捕拷问,自然心中窝火,所以一见黄克诚,气得暴跳如雷,一边用手指着黄克诚,一边放声大骂。
但是,毕竟是自己儿子,骂着骂着,已是气噎哽喉,不能成声。慈祥善良的母亲也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这都是你们让他出去读书的报应!这下可好,读书读成气候了,读得好!读得好嘛!”
哥哥、嫂子、弟弟站在旁边,不便作声。
黄克诚面对老父老母,心情复杂,想说几句,又不知道怎样开口。于是,一扭头出了家门。
黄克诚未曾想到,这是最后一次与老父老母相见!当他再次回来时,只能在父母那长满乱草的坟前加把土,来抚慰父母在天之灵了。
一个月落星疏之夜,黄克诚与李卜成悄悄翻过黑黝黝的山峦,离开家乡,踏上了寻找党组织的艰辛征途。上海。五光十色,一片繁华。
黄克诚与李卜成走出火车站,站在川流不息的人群里,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忐忑不安。
自从离开永兴,两人下轮船、爬煤车、坐火车,一路辗转,一路风尘,终于来到了上海。
他们途经长沙、南京时,试图侥幸碰上个熟人,寻找到党的关系,但是一切都是徒劳。
上海是中共中央所在地。也许能够找到党的关系。可是,两人初来上海,人生地疏,听说上海又很大,希望碰上一两个熟人,不亚于大海捞针。置身于拥挤的人流,繁华的街道上,两人真有些不知所措了。
两人先找了一个便宜的住处,然后开始了寻找党组织的不懈努力。
他们白天四处游荡,希望碰上个熟识的同志;有时,走累了,就钻进书店看书。
转眼间,两个多月过去,两人身上已是一文不名,生活日见拮据。
党组织找不到,生活没有着落,房东天天逼租,两人心中焦急,开始四处我工作,厚着脸皮去找人求助。
一天,黄克诚在报纸上看到了“黄壁”这个名字,他不禁怦然心动。黄壁是永兴县人,曾留学日本,在家乡颇有名气,因而黄克诚久闻其名。黄克诚从报纸上得知,黄壁现在上海兵工厂担任炮弹部主任。黄克诚赶紧用化名给黄壁写了封信求助。几天之后,黄壁回信了,约黄克诚到厂里面谈。黄克诚真是喜出望外。他立即赶到了上海兵工厂,黄壁在办公室里接见了他,还没有来得及谈几句话,黄壁因有要事,便委托他的亲戚兼同事与黄克诚面谈。
不一会儿,黄壁的那个亲戚兼同事走进了办公室。黄克诚一见,心中吃了一惊。原来,此人叫邓丰立,与黄克诚的姑父同村,是当地有名的大恶霸,湘南暴动失败后,此人杀害了不少参加暴动的农民和共产党员。黄克诚与他曾谋过面。也许是这几年来黄克诚变化比较大,邓丰立并没有认出他来。
几句寒暄过后,邓丰立问起了黄克诚过去的情况。黄克诚镇定自若,编造了一些情况,一副素不相识的样子。邓丰立得知他是永兴下青村人,突然问道:“下青村有个黄时瑄,你认识吗?”
黄时瑄是黄克诚读私塾时的名字。黄克诚坦然回答:“过去在家时认识他。”
邓丰立追问:“黄时瑄现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黄克诚答道:“我离家出来很久了,从没有跟他联系过,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
邓丰立恶狠狠他说:“他是个杀人放火的共产党!”黄克诚故作惊讶:“啊?!他那样的人还会是共产党,真想不到。”
“他领头在我们那一带搞暴动,当局正在通缉他。”邓丰立声色俱厉,“我要是见到他,决不能轻饶他!”
“他那种人也会搞暴动?真看不出来。”黄克诚一声感叹。黄克诚把话题一转,问起了邓丰立一家人的情况。最后,当黄克诚从对方口中得知黄壁今天不能回来时,他赶紧说道:“既然黄壁先生今天不能回来,那么我改日再来拜访,今天就此告辞了。”
说完,黄克诚起身告退,邓丰立一直送到工厂门口才回去。黄克诚目送邓丰立远去,如释重负,长舒一口气。看看自己的手心,已是一把汗。
黄克诚再不敢去找黄壁,只好另谋他路。
天气越来越冷,雪花漫天飞舞。街道上湿漉漉的,行人稀少。
黄克诚与李卜成经济来源早已断绝,日子更加窘迫,党组织也一直寻找不到,看着窗外雪花在寒风中飘舞,心里不免苦涩。现在已经是1929年的1 月了。党组织到底在哪里呢?几天之后,天空晴朗,太阳也露出了笑脸。
黄克诚和李卜成正在商量如何摆脱目前困境,曾希圣突然出现在他俩面前!曾希圣是黄克诚在衡阳读书时的同学,后来两人又同人广州政治讲习班,相互十分熟悉。
曾希圣听说他俩在上海,费尽周折,才找到他们。他告诉黄克诚、李卜成,他已经在上海接上组织关系了。原来,他哥哥在中央军委工作,他也是来到上海找到党组织的。
黄克诚、李卜成闻听,高兴极了,忍不住流下喜悦的泪水。对于饥寒交迫,终日寻觅党组织未果的他们来说,这个消息真是天大的喜事!黄克诚、李卜成马上给党中央写了一份报告,请求接上组织关系,并委托曾希圣的哥哥转交党中央。
党中央很快派人来看望他们,接纳了他们的组织关系。看到他俩天寒地冻还穿着单衣,党组织立即给了他俩六十块钱,以解决生活上的困难。
法租界的一间亭子间里,黄克诚与李卜成终于有了个安居之所。
他们十分珍惜这个难得的平静间隙,如饥似渴地阅读着党中央派人送来的六大会议文件以及共产国际的有关文件、各种革命刊物等。
黄克诚读得十分认真,边阅读边思考,这使他对革命问题的理论有了较为系统的认识和理解。
这期间,他才知道什么是右倾机会主义,什么是左倾盲动主义。在此之前,虽然他被多次指责为右倾,但是,对于什么是右倾,黄克诚并不很了解。
经过一段平静的学习生活之后,中央军委派人来与他俩谈话,要他们自找职业,以此为掩护,开展革命活动。于是,黄克诚遵照党中央的指示,前往河北唐山原唐生智的部队,开展地下革命工作。
武汉。国民党陆军第二师政训处图书室。
黄克诚身穿国民党少尉军服,清查整理图书。
黄克诚怎么从河北唐山一下子来到千里之外的湖北武汉?原来,黄克诚从上海抵达唐山后,一直呆在国民党第五十三师一五八旅。这支部队原是唐生智的嫡系,也就是黄克诚北伐时期所在的部队。因而,黄克诚的故旧相识很多,包括旅长凌兆尧。
黄克诚来到这里后,一边接触一些中下级军官,他们多是黄克诚在教导队教过的学生,一边抽空接触附近煤矿的工人,主要为今后开展革命工作作些调查、准备。
然而,几个月过去了,旅长凌兆尧一直不给他安排工作。原来,凌兆尧对他起了戒心,怀疑他是共产党员。无奈,黄克诚辗转南下武汉,通过故旧,进入了国民党陆二师政训处。陆二师是蒋介石的嫡系,耳目众多,政训处主任康泽又是蒋介石的亲信学生,所以,黄克诚在陆二师十分谨慎,小心翼翼地开展革命工作。
尽管如此,也难免有危险。
一天,黄克诚与一个同乡军官在闹市区闲逛,突然与一个人迎面而遇。
此人叫刘雄,永兴一个大地主的儿子,曾与黄克诚在衡阳三师同窗。湘南暴动时,刘雄家被暴动农民搜抄,他的一个兄弟也被杀。于是,刘雄与家人疯狂报复,将一大批暴动农民和共产党员捕杀。
黄克诚与刘雄相识,这只疯狗一向以搜捕共产党人为己任,如果让他认出、他岂能放过?
不过,回避为时已晚!黄克诚灵机一动,主动迎上前去,来了个先发制人,“啊!老朋友,多年不见,一向可好?”黄克诚一边故作亲热,一边紧紧攥住了刘雄的手。这一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刘雄有点瞠目结舌,一时反应不过来。接着他想抽出手,说点什么。
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