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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常常幻想着,她突然醒过来,跟他吵架,向他撒娇,在他怀里像个小猫,睡得很沉。在这样的幻想里,他是快乐的,却很短暂。
他不得不靠回忆来度日。时日漫长,他的回忆也回溯得越来越遥远。
记忆这种东西,有时候就像致幻剂一样,让人沉溺,不能自拔。
常常在他脑海一片死寂的时候,浮现一张粉嘟嘟的笑脸,红红的小嘴吧嗒吧嗒个不停,一双黑玛瑙一样的眼睛,滴溜溜地四处转动。他猛然想到鱼的眼睛,从来不会闭上,永远睁得圆圆的,在水里不停地游来游去。
他整颗心都被吸引了,心里莫名地觉得舒畅,欢快。
可突然,小女孩嘴巴眼睛像是攢到了一处,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小女婴的啼哭,他的心也在那一刻猛然揪紧,像是被无数虫在噬咬,几乎是脱口而出,“小鱼别哭。”
他留下的记忆是这样的。
母亲和姐姐却说不是这样,她们都说,三岁的他,看到刚出生的常梓绯哭了,立刻大叫,“小鱼妹妹哭了。”
家里人说他一直到三岁才开口说话,而这就是他说的第一句话。她们甚至添油加醋,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他只会说这样一句话。只是他自己不承认。
这些记忆已经很模糊,他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记忆,还是他自己根据大人描述的情形,变成了自己的记忆,存在脑海中。
他记忆深刻的,是他六岁那一年的记忆,大概是因为那一年发生了最惨痛的事情。
她已经三岁,小嘴巴整天一张一合地说个不停,她说,“我叫常梓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前两个字就是我的名字的谐音。”见到谁都会这样介绍自己,然后大人都会夸她好聪明,好可爱。
她也会笑得很得意。
除了说话,她还有一个最爱的事情就是睡觉。可这两件事刚好都是他不喜欢做的。
那个时候的她,除了说话、吃饭的时间,整天就是睡啊睡啊,像猪一样。每次他跟爸爸妈妈去她们家,听到的那句话就是,“小鱼妹妹在睡觉,等她醒了你再带她玩。”
有一次,他实在忍不住了,偷偷地爬到她床边,两只手轻轻捏了她的脸,她继续睡,他一气之下,用力捏了一下。她终于醒了,“哇”地一声,哭的震耳欲聋。
把他给吓坏了,从此以后,他很怕听到她的哭声。
这些记忆,隔着二十年的距离,像被蒙了一层薄薄的纱,朦胧,温馨。他的心会感觉到一阵温暖。
六岁以后的记忆,他其实总不愿意去回想,尤其是在医院里看到四具被烧毁的尸体,姐姐说,那就是爸爸妈妈,还有常家伯伯和伯母。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能让小鱼妹妹看到,她会哭。”
很长一段时间,这句话几乎成了他一生的咒语。
很多年以后,第一次重逢,她自然不记得他,据说小孩三岁以前的记忆都是浅显的,最终会消失,或者变为潜意识。他们重新认识,那个时候的她,刚刚从孤儿院出来,头发剪得短短的,用一种充满敌意的目光看着他,除了对着她哥哥,她会变回她小时候的样子,爱笑,爱说话。
她总是粘着他哥哥下棋,还嫌他不会下棋。等他学会了下棋,她几乎不是他的对手。输了的时候,她会在他面前手手舞足蹈,气得大叫,骂他坏蛋。
有时候,他在看武侠小说的时候,她竟然也会坐下来陪他一起看。
下棋和武侠小说,成了他十二岁以前的童年记忆。
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幸福的人。短短的三年幸福时光之后,他们再一次分离。
后来的重逢,其实不叫重逢,因为自始自终都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看着十七岁的少女,等待另一个男人心急的模样,她的世界里,已经没有他这个人。
他不知道那是幸运还是不幸。至少他不用担心,她会重复体会他曾经经历过的失亲之痛。
她有了喜欢的人,有了对她很好的养父母,对于一个知足常乐的人来说,已经足够了。
他知道不能靠近她,可他也做不到远离她。可她大概不会知道,在她17岁以后的生命里,始终有他这样一个人存在。
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们是怎么走到了今天。
那一天,他原本有飞行任务,却临时没有去。大概是知道她终于要结婚了。他精神恍惚,这样的状态很容易出事故。
他记得她工作忙的时候,常常会在员工休息室留宿。他像是魔症了一样,去了那里。而她后来竟然突然出现。
他们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喝酒,聊天。
听到她分手的消息,他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难过。看到她情绪低沉,他很难受。也许是这份感情在心里压抑得太久,被她一挑拨,体内的欲~望竟然像撒了酵母粉的白面,迅速膨胀。
他像个疯子一样,在她喜欢的空中,要了她的身体。
那种濒临死亡的刺激带来的快~感,伴随着彻骨的痛,几乎将他撕裂。
撕裂,思冽,这大概就是他的宿命。
他的父亲笃信阴阳五行,算命先生说他五行缺水,命中火气太重,所以取名宇文思冽,饮水思源,冷冽如水。只是后来他自己把思字去掉了。
她是鱼,他是水。
当他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他期望做她的大海,成为她最广阔的天地,让她做世界上最快乐的鱼。
可现在,没有了鱼,他成了一滩死水。
☆、90。第90章 近她情更怯
这就是他二十八年所有的记忆。几乎全都是关于她。
可她的生命里,与他有交集的只有最后的两年。而这两年里,明明他爱她那么深,可他却给了她那么深的痛。
真的是最后的吗?
命运不吝赐予他们这两年的交集,却只给了他和她寥寥数日的欢畅淋漓,剩下的几乎全是纠缠与痛。
命运真的公平吗?
他体内的火骤然升腾,脸上的泪痕迅速被蒸发掉了。
当唐景悄悄地潜入病房,“少爷,胡警官已经查出来,确实不是袁小姐纵火,纵火的人已经抓到。”
“在哪?”宇文冽身后的椅子迅速往后退,撞在了两三米开外的墙上,发出一声巨响。
“在警察局。”唐景话音刚落,宇文冽已经冲了出去。
到了警察局,宇文冽横冲直撞,在最后一间审讯室里找到了正在审讯罪犯的胡警官。坐在胡警官对面的黑衣人,看到他一脸阴森寒气,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双手抱胸。
宇文冽迅速拎起他的衣领,左拳右勾,轮番上来。转眼之间,已经把他打得满地找牙。
胡警官起初能够理解他的怒气,可到最后,看着宇文冽将罪犯死死地按在墙上,一拳一拳打下去,意识到这个人完全失控,立刻想要把他拉开,却被他一手推倒。
“宇文冽,你快住手。你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
“那就让他陪葬,反正不都是要死的吗?”
三个人扭成一团,一个打,一个拉扯,一个叫的哭爹喊娘。
“你现在把他打死,也解决不了问题。有人肯定已经开香槟庆祝了。幕后的人必定会想要斩草除根。我们不能让他死,你懂不懂?”
“我不懂,她都已经醒不过来了,我要懂这些干什么?”
这个人,简直不可理喻。
胡警官急得团团转,幸亏手机响起,一看,是宇文思蔓的电话,一边继续拉扯着宇文冽的衣服,一边匆匆地接了电话。
“你说什么?蓝梓绯醒了?”
他还没回应过来,宇文冽却已经止住了,迅速抢过他手中的手机,“宇文思蔓,你是不是又像骗我!你要是再敢……”
“宇文冽,你干嘛打人啊。”电话中,一个轻得像游丝一般的声音,像天外来音,将他整个人定住了。
下一秒,宇文冽像一阵飓风,狂扫过后,立刻无影无踪。
胡警官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审问罪犯。
其实一切都已经明了,唐家长子唐福受了宇文冽的威胁,自然会反过来报复。他按图索骥,竟然找到了蓝梓绯在加拿大的地方。趁着暴风雪的天气纵火。却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只是这个黄雀,该怎么处置,成了困扰他的问题。原本打算跟宇文冽商量,结果他情绪失控成这样,看来只能等他下次过再决定了。
医院病房里,蓝梓绯半坐在床上,仰靠着。
母亲拉着她的手,怎么也不肯放下,一年未见,她似乎都苍老了许多。蓝承天好不容易劝住她不要哭,过了一会儿,她又开始抹眼泪,“绯儿,以后别再一声不吭就走了好不好?离开妈妈这么长时间,看你瘦成什么样?”
因为身体虚弱,她连一丝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是不停地点头,“妈妈,对不起。”
母亲唠叨着这一年来家里的事情,事实上这些事情以前在电话里也讲过。
蓝梓绯静静地听着,视线有意无意间扫过满屋子里的人,李晓双和夏阳都在,宇文思蔓也来了,独独不见宇文冽。
她感觉像是做了很长很长一个梦,梦里又做了无数个梦。她记得最后她在教Sam唱歌,在那之前,她已经说服自己接受,此生她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带着这样一种悲痛和遗憾,她在梦里挣扎。
现在她竟然醒了,醒来看到第一个人不是他,却是李晓双。
李晓双说她昏睡了56天,这56天,他几乎每一天都在,偏偏就在她醒来的这一天不在。
蓝易橙看的出她现在很弱,又怕母亲长时间激动对心脏不好,便提出先陪她回家。父亲也要去处理公司的事务,他们三个一同走了。
宇文思蔓也走了出去,不知为何,蓝梓绯感觉她情绪有些低落,虽然口中说没什么。
她醒了不久,宇文思蔓就来了,像是在与谁通电话,电话里很吵闹,像是有人在打架。她才知道,宇文冽竟然跑到警察局打人去了,原来Sam家发生的火灾果然是人为。
电话挂掉约摸也有两个小时,家里人来,现在又走了,宇文冽却仍然没有出现。
她心里很疲惫,大概是整个人都没有什么力气。心里却始终有一个声音,他为什么还没来?从警察局到医院最多半个小时的路程。
她真的很想他!
古人都说近乡情更怯,说的是思乡之情。
对于在医院附件徘徊了近两个小时的宇文冽来说,此刻大概就是这样一种心情。只不过,他的怯不是思乡,却是他最爱的人。
从警察局到医院,他花了十五分钟不到。
到了医院门口,刚好看见蓝家的人急匆匆地跑进医院。他在车里面坐了足足有一个小时,直到蓝家的人又离开。他才下车。
到了病房的门口,宇文冽只听到夏阳和李晓双的声音,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他扶在门把上的手有些颤抖,那一刻,他感觉到他的心几乎要停止跳动了,他不知道为何他会这么恐惧,其实她没有醒过来,只是宇文思蔓在骗他而已。
他跑到旁边很黑的一条楼道里,颤抖着双手,点了一根烟,重重地吸了好几口。
这几个月,他每天住在医院里,看着她,不断地想着过往的事情,已经忘了吸烟这回事。
此刻,他竟然除了烟,不知道该怎么证明他还是个活人。
“你还打算躲多久?真搞不懂你,让她眼巴巴地等着你,你却躲在这里抽烟,你是不是脑袋被驴踢坏了?”宇文思蔓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非常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