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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姜看着他苍白的脸,心疼的发颤:“怎么不直接叫醒我呢?你这样不行。我去给你拿衣服,我们去医院。”
“大年三十,去什么医院啊,我没事,吐一下就好了。”盛阳想要挣开江姜,却没能成功,大约是动作大了胃又开始疼,他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江姜急的轻轻拍他:“大年三十也有急诊啊,你这样子不去医院怎么行!听话!赶紧跟我走!”
盛阳还要挣扎拒绝,江姜板着脸瞪他:“走不走?不走,我就叫我爸妈来扛你!”
盛阳无奈,停止挣扎,用眼神哀求她。
大过年的闹到医院去,还是在江姜家,他实在是不愿意。万一江姜的父母误以为他是个病秧子,不肯让女儿跟他在一起怎么办?
江姜却不管盛阳那些迂回曲折的小心思,她不为所动:“你自己跟我走,还是让我爸妈来扛你,自己选。”
说着她竖起三根指头:“给你三秒。一!”
她数一声就收回一根手指,三根手指只剩一根的时候盛阳终于妥协,他长叹一口气,挣扎着站起来,晃晃悠悠的说:“那就我们两个,悄悄的去,不要让别人知道。”
江姜点头答应。
江姜拿了夏凉的车钥匙,把盛阳裹成粽子塞进车里,开车朝新城市人民医院驶去。
还好医院离江姜家并不远,大年三十的街上空空荡荡,别说堵车了,鬼影子都看不见一个。
虽然不出二十分钟就到了医院,盛阳还是痛出了一头的汗,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打湿了,一缕缕的贴在脸上。
江姜看的心焦,扶着他快步走进急诊大楼。
医院果然是全年无休,大年三十进医院的不止盛阳一个,急诊大楼大概是大年三十最热闹的地方了。
喝醉了不小心受伤的,玩儿疯了受凉生了病的孩子,还有过年太激动动了胎气的产妇,乌泱泱的挤满了人。
江姜跑前跑后来回几趟,才终于给盛阳塞进了诊室。
医生给他简单检查了一下,问:“可能是食物中毒或者食物过敏,他今天吃了什么?”
江姜一愣:“米浆?”
盛阳脸刷的红了,难道真是因为他一时嘴馋舔的那口米浆?这可太丢人了……
他忍不住扯江姜的袖子,试图拦住她。
江姜却并没能理解中二少年的自尊心,她大喇喇的跟医生说:“他今天舔了一口贴春联用的米浆!”
医生年纪不大,听了江姜的话眉角一阵抽搐,看得出他忍得很辛苦,最后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
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自己这样笑病人很不应该,忙绷住脸道歉:“不好意思。咳,那个米浆里加了什么别的东西吗?”
“呃……没有啊,就是米浆,糊春联用的那种,我奶奶熬的。”江姜解释。
医生点点头:“还吃了什么别的吗?别的,他平时不吃的东西。”
“欸?不是因为米浆?”江姜迷惑。
“应该不是。米浆没添加别的东西的话,只是大米熬的,不会引起这种反应。应该是别的东西,你们再好好想想。”
“呃……我不能吃辣椒。”盛阳拧着眉,强忍着胃痛说道。
江姜瞪眼:“你对辣椒过敏?”
盛阳点点头:“从小就这样,一吃就胃痛。”
“你今晚吃了?”江姜问。
盛阳一脸黑线,僵硬的点头,晚上跟江育达说话太紧张了,根本不记得自己吃了什么,大约是王芳芳热情的给他夹菜的时候不小心吃到了辣椒。
“知道过敏源就好,我先给他开个洗胃的单子,你交了费带他去洗胃。然后再去药房把这些药拿上,按照说明书吃,明天应该就好了。”
医生刷刷的开了单子递给江姜,又叮嘱盛阳:“知道自己过敏,吃东西就要多注意。”
盛阳点头道谢,跟江姜一起走出诊室。
江姜让他坐在一边等,自己跑来跑去的帮他缴费拿药,又陪他去洗了胃。
折腾了两个小时,两个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天边刚刚露出一线金光。
太阳要出来了。
盛阳洗了胃,胃痛的感觉得到缓解,走路不需要搀扶了,江姜还是不放心的挽着他的胳膊。
他们手挽手迎着清晨的曙光朝外走,昨夜下了雪,空气冷冽却清新,江姜深吸一口气,悬着的心终于放下。
她捏捏盛阳的手:“饿不饿?去找个地方喝个粥?医生说你洗了胃今天只能吃流食。”
盛阳胃里空了,的确有点饿,但他还是摇了摇头:“大过年的哪有开门的早餐店啊,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一会儿你爸妈该起床了。”
“那回去我给你煮点粥。”江姜拉着他上车,回去的路上盛阳大概是累了,靠着车座闭着眼,煞白的脸看起来有些憔悴。
江姜回忆起从他住进她家的那天起,他做的菜好像都是甜口的,她竟然一直没发现他是不能吃辣的。
她轻叹一声,为自己的粗心大意感到懊恼。
尽管盛阳有心隐瞒,但他一天不能正常进食还是被王芳芳发现了端倪。
她追着江姜好一通旁敲侧击,江姜被问的烦了,恶向胆边生,逗起她来:“你好好跟我讲,那个米浆到底能不能吃?”
江姜一脸严肃,唬的王芳芳有些懵。
“不……”她说了一半,被江姜盯得头皮发麻,中途改口:“其实吃一点也没什么……
不是,小阳到底怎么了呀?”
“王芳芳女士!你竟然骗了我那么多年!我还一直以为那玩意儿吃了真的会黏住肠子!”江姜柳眉倒竖,朝着王芳芳呲牙咧嘴。
王芳芳心虚的捋捋耳边的碎发,这动作跟江姜如出一辙。江姜自然一眼就看出了她的心虚,她哼一声:“我果然是赠品,为了不让我吃一个破米浆,你竟然处心积虑的骗了我这么多年!”
王芳芳嘁一声,戳戳她的脑门:“瞅你那点儿出息!一碗破米浆,值得你惦记这么多年!”
“说得好听,一碗破米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让我吃?”江姜梗着脖子,硬是要把这被骗二十多年的账讨回来。
“家里那么多孩子,你一口她一口,吃完了拿什么贴对联?”王芳芳也梗着脖子,理直气壮。
江姜看着客厅里疯闹成一团的小崽子们,磨了磨牙,觉得王芳芳说的很有道理。
“行了,别打岔了,我们小阳到底怎么了?”王芳芳戳戳她,一脸急切。
“我,们,小,阳?”江姜挑眉,表情夸张的一字一句重复王芳芳的话,“你这辈子叫过我‘我,们,江,姜’或者‘我,们,红,红’吗?”
王芳芳翻个白眼:“没有,你是你们江家的。又不跟我姓。”
“你们小阳还姓盛呢?”江姜据理力争。
王芳芳让她胡搅蛮缠的很不耐烦,推开她:“你不说我直接问小阳去,罗里吧嗦。”
江姜拽住她:“行行行,我说,你快别去吵他。他脸皮薄,你一问他他又要尴尬半天。”
王芳芳抱着胳膊站好:“那你说。”
“也没什么,就是他对辣椒过敏,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不小心吃了辣椒。半夜里胃痛的一直呕吐,我带他去医院洗了个胃,医生交代今天吃能吃流食。”
“啥?辣椒过敏?”王芳芳回忆了一下,想起昨晚自己给盛阳夹菜的场景。
她给他夹了一块辣子鸡,看他很快就吃掉了,以为他喜欢,就又给他夹了很多块,他也很乖巧的一块一块都吃掉了……
“这傻孩子!也太实诚了!”王芳芳感叹完,一撸袖子,“哎呦我要赶紧去给我们小阳熬粥去。”
说完再不理江姜,绝尘而去。
江姜看着王芳芳的背影,啧啧啧的咂嘴。
好在盛阳身体底子不错,胃痛来的快去的也快,喝了一天王芳芳牌爱心粥,第二天就又生龙活虎了。
年初一开始江姜家更加的热闹,江育达和王芳芳都是老师,多年来也可以说是桃李满天下,很多回新城过年的学生都会来给他们拜年,整个春节,江家门庭若市。
盛阳原本不爱热闹,但没想到习惯起来竟然也很快,只要江姜在身边,他似乎什么都能习惯。
尽管情人节的表白不算成功,但藏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他对她的喜欢也不用再刻意压抑掩饰了。这个春节对于他来说,过得实在是圆满舒心。
*
欢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年初三江姜和盛阳就接到了导演的电话,资金和场地都已经到位,资方要求立刻进组开拍。
夏凉的假期原本还有三天,但她说回去有事,刚好还能捎江姜和盛阳回帝都。
临行前的上午,江育达难得的没出门应酬,叫江姜去他的书房。
江育达话不多,江姜一向又很让他省心,多年来叫江姜去书房谈话的次数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一次是高考填志愿,一次是研究生毕业。
这次是因为什么?
江姜不由有些忐忑,心里隐隐不安。
她走进书房,江育达没有像前两次一样严肃的坐在书桌后面,而是盘膝坐在窗前喝茶的小矮几前。
江育达酷爱喝茶,这里是他平时喝茶看书的地方,小小的角落,布置的雅致舒适。软垫矮几,几株绿植,一壶香茗,江姜从小就很垂涎他这方小天地,但他小气的很,从来不许孩子们来这里闹。
江育达见她愣在门口,朝她招招手。
江姜内心更加忐忑了,突然给她这么好的待遇,是要发什么大招?
她拘谨的屈膝跪坐在江育达对面,江育达也不说话,低头专注的泡茶。江姜度日如年的等,半晌,江育达把一杯茶汤推到她面前:“夏凉爸爸带给我的,黄茶,你尝尝。”
江姜对茶一窍不通,只知道有红黄绿白黑青,但摆在她面前她一样也认不出。假模假式的端起来抿了一口,煞有介事的点点头,想品评一番,可憋了半天只憋出四个字:“味道不错。”
江育达看她装模作样的样子,忍俊不禁,伸出手指隔空点点她:“你呀,打小就是这样。”
江姜嘿嘿一笑,企图揭过这个话题。
江育达却忽而严肃下来,正色道:“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人有时候,因为一些特殊的善意,可以欺骗别人。可是如果连自己都要欺骗,就很可悲。”
江姜的笑僵在脸上,半晌,呢喃般轻声唤他:“爸爸……”
江育达重新给她道了一杯,白水。
“喝了茶睡不着,就多喝水。你有这个毛病,出去那些奶茶也要少喝。”
江姜端起水喝了,吸吸鼻子,乖巧点头。
“您不嫌他年纪小吗?”
“王芳芳比我小十二岁。”江育达低头继续给自己泡茶,眼皮都没掀一下。
江姜嗫喏:“可您是男的。”
“性别歧视?”江育达挑眉,终于瞥她一眼。
江姜笑了:“没有没有,我哪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