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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他们还真没有把握在这里能抓到尹明凯。尹明凯的话把他们的挫败感赤~裸裸地摊到了桌面上，这让郑队既愤怒又难堪。
尹明凯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从别墅到警局一直笑容可掬。
审迅室里，他只笑咪~咪地说了一句话：“我只跟秦韬谈。”
灯光明亮。
两个衣冠楚楚的男人对坐着，相视无言。一个戴了手铐却精神焕发笑容满面，一个明明是自由身却一脸倦色胡子拉沓。
尹明凯忽地一笑，缓声道：“没有话问我么？”
秦韬紧紧捏了拳，手上一条条青筋凸起，沉声道：“她在哪儿？”
尹明凯笑道：“真的想知道？”不待秦韬回话，眨眨眼道，“说起来梁医生真是让我印象深刻，我想了好久才想明白，她是怎么把信息传出来的。兄弟，你品味确实不错。”
秦韬盯着他的眸子，面无表情：“她在哪儿？”
“啧啧，我说，你的心理学技巧都学到哪儿去了？”尹明凯撇撇嘴，悠悠笑道，“至于这么方寸大乱么。”
“她在哪儿？！”秦韬一把揪住尹明凯的衣领，厉声喝问。
郑队隔着玻璃看着不对，一挥手，小邓带着几个人就冲了进去：“秦医生，别冲动！松手松手……”
秦韬怒视着尹明凯，好一会儿，才悻悻地松了手。
尹明凯脸上依然挂着那抹玩世不恭的笑，眸子却黑沉如夜。
这一次冲突的结果，是郑队力劝他先回家休息几个小时，并拍着胸脯保证他们一定会从尹明凯嘴里撬出料来。显然，郑队觉得他目前情绪太过激动，已经不适合继续跟尹明凯接触。
秦韬很不情愿地同意了。直到出了警局，上了自己的车，他才敛了怒色，低了头看手机。
一分钟后，一封新邮件提示跃上屏幕。
第52章 命运未知
“请确认你不会被警方追踪。否则，我们会直接撕票。目的地：金丰大厦。请孤身前往。”
秦韬平静地放下手机，启动车子，向着金丰大厦前进。
刚刚尹明凯复制了梁潇潇在视频里的举动，通过眨眼向他传递了一个信息——“邮件”。也即是说，有人会通过邮件联系他，给他提供找到梁潇潇的办法。
尹明凯不直说，自然是要他在警方眼皮底下瞒过这桩事。
他想干什么已经很明显。
原先以为他带走潇潇是为了让自己失去最重要的人，但他既然选择给出提示，那么他想要的，就不是或者至少不仅是潇潇，恐怕还有自己的命。
就像潇潇之前的判断一样，这显然是一个圈套。最大的可能，是他想一箭双雕。
可这是现在手里唯一的线索，秦韬当然得配合做好这场戏，即使明知是陷阱，他也不能不跳。
找到她，救出她，便是他如今的执念。即使是真的要他一命换一命，他也不会犹豫。
在心底，他很清楚，如果在失去林森之后，再失去他，对她来说会是怎样的打击。高铁那一次已经够明显了。他当然不忍心，可，只要想到她冰冷的尸体，他就觉得浑身发冷。他想，就让他自私一次吧。
只要她能活着就好。
哪怕潇潇再度陷入抑郁症的困扰，她活着，便总还有希望。或许有一天，会再有一个人，安慰她，照顾她，牵着她走出阴霾呢？
他曾经嫉妒过林森。林森已经死了，他会永远在她的心里。怎样与一个已经不在了的人争夺她的心？他烦恼过，也失落过，但最终他还是敌不过守在她身边的诱~惑，飞蛾扑火般陷入了这段爱情。他沉迷其中，不愿再去想她爱他有几分，也不愿意再去纠结她的心里究竟有多少位置还留给了林森。她在他身边，这就够了。隐隐的，他心底仍是嫉妒的，只是刻意蒙蔽了自己的心，哄骗自己，她心里只有你。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将要死去的人的悲哀。他如果不在了，她会多伤心？她身边还会有人爱着她，守着她，护着她，不在意得失么？还会有这样一个人，愿意为她付出所有，只交换她心底的一个小小角落么？他不放心，一点都不放心。他甚至希望，她根本就不曾爱过他，那么，她受的伤就不会太重，或许过一段时间，便能忘了他，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林森若在天有灵，看过她这六年间的煎熬，该会有多不忍？高铁事故那次，他只见了那么一刻，就觉得满心怜惜。在他的臆测里，他本以为林森也会嫉妒他的，感情深厚又如何，最后却不能陪在她身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和另一个人携手一生。可，等他到了或许就要赴死的这一刻，他才懂得，他真恨不能在他死后，还有个这样的人能出现在她身边。或许会有遗憾，会有嫉妒，却总比看着她伤心却无能为力要好得多。
他想让她幸福，不论他在不在她身边。但首先，她得活着。
正是凌晨，车子飞驰在环城高速上。白日的喧嚣已然消散，整座城只剩下些隐约的灯火。
一种从未有过的寂寞袭上心头。
爷爷曾是他唯一的亲人。失去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全世界抛弃的小孩。没有了爷爷，他似乎再也找不到家的气息。他花了好几年，才可以平静地注视爷爷的照片，甚至，微微笑着跟他说几句话。
尹明凯曾是他唯一的好友。他死皮赖脸贴过来的时候，他不是没有烦恼过的。但他还是习惯了这个牛皮糖一般的存在，渐渐地，也开始学着信任他、关心他。他曾以为，这个看起来吊儿郎当的男人，其实有着一颗善良义气的心。当一切被证明全部都是谎言，他只觉得有一部分的自己都被深深剥离。
而她，她是他的全部，他的亲人，他的好友，他的爱。
他的欢喜悲伤都围着她转动。他从来不知道，自己竟会这样在意一个人。
这辈子，他在意的事很少，熟知的人也不多。最后的最后，身边的人一个个离他而去，只剩下了一个她。
隐秘的空间里，梁潇潇勉力靠在玻璃墙壁上，只觉得脑子已经迟钝得无法转动。
那一晚，她在医院的最后意识，是锁了门一转身时后颈处的轻微刺痛。醒来的时候，她便已经被关在这个玻璃房间里，手脚都被牛皮筋牢牢捆缚住，房间里除了摄像头别无一物。
周围全是同样空荡的玻璃房间。她数了数，一共十二个，里面却都没有人。
她醒来不久，尹明凯就开了门，搬了把椅子进来坐着，跟她说了些无聊的废话。大概意思就是“很抱歉，但我有我的苦衷。”
那时，她判断出来的不过就是几件事。
一、这个地方绝不是单为她而设的。这么完美的监禁场所，一定有它本来的用处。所以，这也应该不是尹明凯第一次犯案，按照玻璃房子的数量来看，这里甚至很可能是一个公用的监禁场地。也就是说，尹明凯很可能还有同伙。
二、抓了她却没有立刻杀掉她，说明要么她本身还有利用的价值，比如从她这里得到想要的情报或是有什么事需要她去做；要么就是想以她为饵，引诱别的什么人上钩。尹明凯似乎没什么跟她深入交流的兴趣，那么第二种可能性就更高。她为饵，能诱~惑的人并不多，鉴于尹明凯的身份，最大的可能性当然是秦韬。
三、没有窗，空气潮~湿，虽然并不能肯定，但赌一把的话，她会押这里是地下。
四、她身上的大衣和鞋都已消失不见。对此，她的猜想很简单——有人要假扮她——这好像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于是，她借由视频中的眨眼传递出了这样一条信息：“尹明凯有同伙，设陷阱假扮我，我在地下。”
信息必须尽量简单，不然很容易因为眨眼太过频繁，在信息传递出去之前就被尹明凯发现。
她不知道会被截下哪一段，只能一直重复着这些信息，一刻都未停止。
不得不承认，这让她的体力流逝得更快了些。
尹明凯跟她谈过话之后，她的很多疑问都得到了解答，可惜，她却没有办法再做更多。
椅子已经被尹明凯离开时搬走，玻璃房间里除了她自己只剩了个摄像头，更别提她其实已经处于体力的极限。
漫长的时间里，她滴水未进。再加上之前迷~药的残余影响，她早已头晕目眩、手足无力，即使没被绑住，也是连站起来都难。
这样厚的玻璃，特制的可能性又很高，恐怕不是随便可以碎掉的。手边又完全没有尖锐的物体。何况，鉴于尹明凯还有同伙的事实，她也不怀疑在摄像头的背后一定还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她，即使她能打破玻璃房间逃出去，也不过是再被关到另一间里去罢了。
或许，什么也不做，尽量保持体力，才是明智的做法。
反反复复思量了许多遍，她再也找不出一丝缝隙，只觉得呼吸一点点变得更加艰难。
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衬衣，湿漉漉的黏着皮肤，一片冰凉。
心脏在以极激烈的跳动表达抗议，眼前渐渐开始模糊。
这一次，真的陷入了绝境。
可她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没有看着闹闹长大成~人，没有在医学上达到自己想要的高度，没有和他……白头到老……
“一辈子，在一起。”
“你要说话算话。”
“一直留在我身边就好。”
男人清朗的嗓音似乎还在耳边。
她是如此清楚，失去深爱的人会是怎样绝望的体验。她怎么忍心让他品尝这样的滋味。
身体顺着玻璃墙壁慢慢滑倒。
她在残存的意识里告诉自己。
坚持住。
不要死。
不要……
金丰大厦前，车刚停好，大厦的灯光突然全部亮起，又逐次熄灭。
灯语。
秦韬没有犹豫，调转车头驶向国家森林公园。
苦等两个小时后，几乎在手机响起的同时，一个大~爷敲敲他的车窗，递给他一份晨报：“小伙子，你这投递地址也太考验人了，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新邮件提示是一串没头没脑的数字。
他花了好些功夫，才对照着邮件，从报纸上找出自己需要的信息。
九点二十七分，他到达中环广场。
这次的提示藏在一家饮品店的招牌价目表里。
他很快发现，自己已经快要绕着海城转上一个圈。
对方似乎只是在耗时间。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过，眼看离二十四小时的期限越来越近，他心里的焦灼也越来越甚。
若是判断失误，他就只是在浪费时间，说不定就此耗掉了她那一点渺茫的生机。
他深深呼吸，压住心里的烦躁与忧虑。不会的，尹明凯绕了这么大的圈，怎么会只是消遣自己？
下午三~点，环绕海城两圈之后，他终于得到了最新的地址。
这一次，是北郊的一处山间别墅。
那是海城最老旧的别墅区之一。好几十年前的老房子，在当时算是绝对高端的配置，但跟现在的奢华自然难以比拟。因为房型老旧，又偏远，原先的住户多数已迁走，这里已经少有人住。
到达的时候是下午四点十一分。
大门敞着，他一路顺畅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