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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得很远，莫曜辰并不能看见孩子什么模样，他只看见裹在白绒毯内的小小一团，以及露在外面的小小手指。
又白又肉嘟嘟的，十分可爱。
真的好小。
医生说，只有三斤半的重量。
他一根手指的力道估计就能托起来。
莫曜辰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不自觉的轻勾起。
这一幕让他莫名欣喜，压抑止不住的雀跃。
他想，幸好母子平安，否则……他真的不知道拿什么去还给珍妮。
莫曜辰安静地站在玻璃窗外，高大挺拔的身影分外惹眼，一名来上班的特护见状忙走过来，笑问道，“先生，是来看宝宝的吗？”
莫曜辰置若罔闻，并没打算理睬她，特护又说，“可以告诉我宝宝多少号……我会特别关注一下哦。”
莫曜辰眉眼微动，这才垂眸去看那特护，他薄唇动了动，竟也开口了，“37号的。”
“原来是儿子，恭喜先生，方便的话留个电话……”
“不是我儿子。”
“……”
特护一怔，还没反应过来，莫曜辰却没再给她多问的机会，转身大步离开。
特护看着他的颀长背影，不由满脸黑线。
不是他儿子？
那他还站在这里看半天？
现在的帅哥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难道是初恋情人的儿子？！
……
37号保育箱内，宝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小小肉肉的手微微动了动，发出一声极轻的咂嘴声……
******
十二层的icu病房内，贝晚星戴着呼吸罩躺在病床上。
她额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有淡淡的鲜血渗透出来。
特护按时来给她换药，手掌触及到她滚烫的额头，倏地一惊。
她立即按下床头铃，“昨天大出血的那个孕妇发高烧了，应该是伤口感染了，快找医生来！”
特护才说完，一旁的心电图忽然开始异常，波动忽大忽小，而后一点一点消失，逐渐趋于平静……
特护吓得瞪大眼睛，忙转身冲出去叫人，“医生！医生快点过来！37号床的病人不行了！”
第5187章 最后一个孩子（5）
特护才冲出病房，迎面撞上了一个人。
她抬头，入目是一张俊美的脸庞。
特护怔了怔，手腕紧接着被一把扼住，男人急切的声音响起，“你刚刚说什么不行了？”
特护回过神，忙问道，“37号床的那个大出血产妇，叫珍妮，你是她……”
话还没说完，面前的男人倏地松开手，擦着她的肩飞快的冲入房内。
病床上，贝晚星眉头紧蹙，似乎在做什么很可怕的梦，她双手攥紧被单，汗水都被汗水浸湿，“啊……”
她氧气罩下的小嘴微张，发出痛苦的低呜。
莫曜辰大步冲到床边，一眼就看见她拧成一团的小脸，他皱眉，手掌探向她的额头。
靠，这么烫？！
这医院里的人都是残废的？！
一旁的心电图起伏渐渐变小，贝晚星呼吸开始变得急促，氧气罩被染上一层雾气……
莫曜辰见状，大手一伸直接摘掉了她的氧气罩，他俯下身，扳住她的下巴，“醒醒！”
晚星听不真切他的声音，她只是不停发抖，又冷又热，浑身都好痛……
“珍妮？”莫曜辰叫了她一声，他拍拍她的脸，替她挤压胸口，“你醒醒，睁开眼睛！”
“不……”晚星于半昏迷中摇着头，忽然嘶叫出声，“不要！啊——”
“珍妮！”莫曜辰扣住她的双手，低头凑到她耳边，他轻声说，“已经没事了，不会再有人撞到你，你现在很安全，你的孩子也很健康，我刚刚去看他了，他很好……”
他以为，她是因为昨天被人撞的滚下楼梯而害怕。
他从来不懂她最痛的是什么……
晚星闭紧眼睛，混乱的记忆中全是交错的片段，她看见妈妈在雨夜活生生被卡车碾死，看见莫曜辰搂着别的女人走出酒店，看见他冷漠厌恶的神色，看见他脖颈上女人留下来的痕迹……
她听见妈妈临死前还在叫她的名字，满脸是血的问她，晚星，你为什么不救我？
妈妈真的好痛。
为什么……
她为什么救不了妈妈？
她只是不想给莫曜辰喝毒药，她只是不想害他，她只是想他好好地，她只是很爱他，可为什么要搭上妈妈的命，为什么……死的人不是她……
为什么不杀了她，为什么要杀她的妈妈？
她为什么还要活着……
晚星半张着嘴，眼泪滚滚而落，恍惚间一个人影朝她扑过来，男人脸色森冷，一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
他拼命的、凶狠的撕扯她的衣服……
“啊——”晚星猛地向后蜷缩，双手抬起抱住自己，“不要，不要碰我，不要这样……”
“珍妮！”莫曜辰双手扣住她的肩，将她拉回病床按住，晚星拼命摇着头，小脸上遍布泪痕，“不要……放过我……杀了我……”
莫曜辰眉头紧皱，缘分太浅，他尚未能读懂这张陌生脸庞下的撕心裂肺，房门忽然被推开——
三四名医生快步走进来。
“先生，请您让一下，我们现在要进行抢救。”
第5188章 最后一个孩子（6）
几名特护上前，扯住他的胳膊将他拉起来。
“先生，您别着急，我们会尽最大努力的，您太太不会有事……”特护说着几十年不变的台词。
显然，她们把他当成了不理智的病人家属。
莫曜辰被拉到边上站着，几名医生迅速上前，一人给晚星注射，一人给她测量体温、检查伤口发炎情况……
病床上的女人仍在撕心裂肺的吼叫着，仿佛要吼出这世间最痛苦的声音……
什么才是最痛苦的？
是他永远不会懂她的痛苦。
莫曜辰愣愣的站在边上，视线落在她身上，他难以置信，此刻此刻，他竟然在心痛。
为这个毫无关系的女人心痛……
他觉得他一定是疯了。
再这样下去，他真的会把她彻彻底底当成宝早月……就像是他控制不住自己，说好了不见她，还是忍不住上来了。
莫曜辰退后两步，却发现自己走不出这房间。
他一下子丧失了行走的能力，一动不动站在那，盯着贝晚星痛苦挣扎的模样……
她似乎是叫的累了，叫的绝望了，手忽然垂下来，重重摔在床沿。
手背上的针头被砸落，鲜血飞溅出来。
不少人进进出出，莫曜辰被撞到边上去，他想更上前一步，可理智又在告诉她，这不是宝早月……
他这算不算是……对别的女人动情了？
不，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蓦地，心电图滴滴滴几声，缓缓成为一道直线……
医生骤然大惊，“糟了！快准备强心剂，电击！”
莫曜辰猝然回过神，望见几乎要持平的心电图，心口像是被一把揪住，他正要冲过去，却被几名医生推出去，“先生，您先到外面去，急救时不允许外人在场……”
“放开我！”
莫曜辰用力挣扎下，正要将门推开，胳膊忽然被人一把拽住，“皮皮！”
莫曜辰回过头，入目是白燕寻的脸，莫初柒拎着保温盒走在他身后，看向他时不由愣住，“你……哭了？”
莫曜辰被她问的一怔，他缓缓抬起手背，在眼角抹了把。
一片湿润。
他哭了？
哭什么……
不过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她死她生是她的命，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
急救仍在继续。
莫曜辰坐在外面的长椅上，双手撑在膝盖上。
莫初柒将保温盒递给他，“哥哥，你喝一点吧，我让张妈给珍妮熬的鸡汤。”
“我不饿。”
“你昨晚没回家吧？”莫初柒问，“你去哪了？”
她并不知道他在马路对面的车里等。
莫曜辰微垂着头，没有回答。
莫初柒抿唇，把保温盒盖子合上。
她没问他跟珍妮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能看得出，哥哥其实很关心珍妮……
可她不知道，这是算什么样的感情？
总之……不会是爱。
……
一个多小时后，病房的门终于被拉开。
莫曜辰听见动静抬起了头，他长腿顿了顿，终究是没有第一个走上前。
莫初柒上前问道，“怎么样了？”
“产妇的情况不稳定，她有过精神类的病史吧，所以高烧导致她有些精神崩溃。”
第5189章 最后一个孩子（7）
“可能会胡言乱语，或者是动作过激，这些我已经交代过特护多注意，”医生说，“不过产妇目前感染的伤口已经处理了，烧也退了，暂时没什么大碍。”
莫初柒悬着一口气松下去。
人没事就好。
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现在睡着了，你们进去看的时候不要吵醒她。”
“好的，谢谢。”
医生让他们在治疗单上签了字便离开了。
莫初柒拿起保温盒，和白燕寻一起走向病房，却没听见一旁传来脚步声。
她扭过头，看见莫曜辰站着没动。
“哥哥？”
“你们进去吧，我去公司。”
莫曜辰转过身，也没再往病房里看，转身走向电梯口。
莫初柒想要叫住他，却被白燕寻揽住了肩。
“阿寻？”
“他看见珍妮只会更难受更自责，放过他吧。”
“……”
******
贝晚星虽然一直在反复发烧，但好在用药及时，并没有再出现什么危险的情况。
第二天下午，警察忽然来到医院。
莫初柒和白燕寻正好都在，见到警察也不算太惊讶，毕竟珍妮的事是报过警的，一直让警方在帮助她寻找家人。
而警察正好带来了一个男人。
那男人大约二十五岁，长着一张很朴素的正方脸，说着带着地方腔调的英语，“你们好，我是凯文。”
他朝莫初柒伸出手。
白燕寻不着痕迹的替莫初柒挡开，伸手同男人浅浅交握，“你好。”
“我听说是你们这段时间一直在照顾珍妮……”
“您是她丈夫？”
“是的，我跟珍妮结婚三年多了，住在悉尼边上的小镇上，”凯文模样十分憨厚，叹气说道，“两年前珍妮出过一次车祸，把头给撞到了，从那以后神经就不太正常，连我们家里人也不认得了……我这次从家里出来，本想带她去大商场买点衣服，可一枚注意她就走丢了，我们全家人都急死了……”
凯文说着拿出一个袋子，里面装着珍妮的证件，过往的病历，以及他们两人结婚证，以及各种合照……
莫初柒接过翻看。
警察说，“我们来这里之前在警局做过检测了，证件是真实存在的，照片也没有合成的痕迹。”
否则他们也不会莽撞的把人带来医院，一切确认才能认领。
莫初柒翻看过，确实没什么问题，而且照片上珍妮肚子还没初见时那么大，应该是5个月左右。
她第一次见到珍妮，她都7个月了。
说明珍妮确实跟他待在一起。
莫初柒将袋子还给凯文，凯文感激地同白燕寻握手，不停地弯腰致谢，“谢谢你们照顾我的妻子，她有精神病，很多事都不懂，谁也不认得，这段时间肯定给你们添了不少麻烦……”
“没事，应该的，”白燕寻淡淡说，“毕竟是我家人撞到了她，所幸她们母子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