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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插句话,高牡丹连连向我摆手,我只好忍气吞声听她继续说:
“你还不知道他是怎么当上看门狗的吧?和这次一样,他报告说,成功、村长和水龙他爸组织村民在厉兵秣马准备暴动。恰在那期间县化工厂突然发生爆炸,死伤了好几百人。上面就把这事联系起来。那次是县里赵副书记和公安局长亲自带着大队看门狗儿和丘八下来的,把成功、村长和水龙他爸打得那个惨啊,我都没忍心看。张书记等公社干部也为此被停职反省。最后抓走了成功、村长、黄叔和鄢校长等二十多人,半年后,才放回来。听我爸说,那次若不是门专员力排众议为他们说话,村长他们可能就被枪毙了。周国正就是那次离开村里的当上看门狗的……”
“说完了?”我赏心悦目地望着她。
“嘻嘻,还有呢。”高牡丹受到奖励,一笑百媚生,又欲开启黄鹂犹有不及的朱唇。我赶紧抢先一步说:
“啥小报告竟能一举将公社三员大将你爸和小日本及半指仙挑下马来?”
“还不是……还不是胡言乱语啥男女关系。”高牡丹不好意思地笑笑,不深入细说了,拉住我,“走,我们去公社看看周国正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如果真疯了,就叫张伯伯放了村长他们。如果没疯就暗里砸他一石头。”
此计乃本人惯用政策,我一把搂住高牡丹,猛地亲了她一嘴,抓起棉帽跑出了门。
高牡丹摸着被我亲过的脸傻了半天,旋风似地跟了来。
(5)
天空云雾不知何时散尽了,露出漫天星斗,仿佛颗颗都被雪水洗过,璀璨异常。高牡丹借口怕我摔跤挽着我前行,我笑领了,要打电筒我没允。在星光下的夜色里行走,我觉得比月光下更有意蕴,更有一种稳靠,安全的感觉。月夜很美,就像高牡丹一样是一种妩媚的美,张扬的美,我并不是那么太喜欢这种美。星夜就不同,它就像含羞草,是一种含蓄、恬静、婉约的美。凡高说,每当他急需得到宗教的安慰时,他就到户外去描绘夜空的繁星。而我每当在心里默默地想我爸我姐时,也会在夜间仰观天宫图似的宇宙,北斗七星启明星,行星流星慧星雨,还有那一锅粥似的银河,都给了我极大的安慰。我觉得它在某种成度上是我精神的脊柱。
行至黄叔家门前,我正思索着是不是去看看黄婶,高牡丹忽地扯住我,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一个人影从几米远的郭叔家越墙而出,倏地闪进了墨黑的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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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他。”高牡丹说,“就是我刚才对你说的那个收了枪刺,行为又诡秘的兵二哥。”
高牡丹能看清楚的东西,我这个屡在夜半做飞车贼的人自然比她看得更明白。这丘八竟然是花青松。我心里有些乱套:花青松咋会这样巧也在卧龙当兵?他独脚大盗一样是干啥?偷窃,村民们如惊弓之鸟不敢声言,但他去过小虎家,咋不见小虎的咆哮?难道他是省里派来的探子,特来追踪查访我这个畏罪潜逃的杀人犯?来到公社门口,心儿还不住地惴惴。门口有个岗哨,高牡丹挽着我进去时,那士兵视力可能不怎么好,模模糊糊见我昂首挺胸一身干部式戎装,还有妞儿相伴,可能认为是他们首长,稀里胡涂“啪”地来了个立正,把高牡丹吓了大跳。在省城长大见得多了,我友好地招呼了声,“不用客气。”高牡丹少见多怪,说,“要是你爸来了,他们还不跪下啊!”
办公楼有四五间屋子有灯光,其中一间还比较明亮,大概是会议室,里面可见人影幢幢。星光加灯光,使大院现出点儿谈月下的朦胧意境。一个人影在树阴下穿插走马灯,不停地叽哩咕噜。我注意力不是太集中,脑子在想赵叔他们关在哪儿,吃没吃饭?用什么法儿才能将他们救出来的事,高牡丹忽然又拉住我,惊喜地说:
“是周国正,他……他……他真疯了!”
确是周国正。与周国正斗了两个回合,我总觉得是被他耍弄了,所以根本就不相信高牡丹所说。我不敢走过去,只凝神倾听,这一听,简直如雷贯耳:
“打得好,因为我犯了错误,还是大错误,该打。古人不是云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吗?民可是水……可我当过书记了,当过局长了……赚了,赚了……”
反复念叨的就是这几句,我不得不承认周国正是真疯了。
去你奶奶的周国正,知道我横牛儿不是一盏省油的灯了吧?娘稀匹,晚了!我放声大笑起来。明亮可观的会议室开了窗,探出一个黑乎乎的人头,大喝不要喧哗,高牡丹赶紧捂我嘴巴,说赵副书记恼了。可我怎么也止不下来,来了两个兵把我押犯人一样强扭去那间屋,一个身着白大褂的老医生在我背上拍了一掌才倏地住了。笑一笑十年少。少个鬼!我这一笑,差点儿虚脱,仿佛去阴曹地府走了一遭,半天才回阳转来。
会议室坐有二三十人,张书记和公社几个干部都在座,高文书力透纸背似地在记录什么,其余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张书记头发白得像外面的雪,耀眼、眩目,丝丝沧桑,仿佛又老了许多,询问似的目光糅和着数不清的感情。我不敢面对张书记这种表情,这种表情给我的是温馨强于伤痛,令人很想扑进他怀里叫爸。我把面孔扭向其它人,心里没有一点儿再想笑的意思,倒有点儿想哭,却“咯儿”一声笑了,笑得很笨拙,但笑出了勇气。我扫遍屋里所有人,说,“都盯着我干啥?我又没像周国正那样成疯狗儿,想看稀罕到院子去。”
一屋人听了竟没任何表示,目光齐唰唰盯向主席台与张书记同坐的中年人身上。高牡丹秘书一样在我耳边低语了一句“他就是县委赵副书记。”我正想抱拳对那人说声“久仰,”张书记磁一样的声音先发出了:
“牡丹,与关雪出去玩呵。”
高牡丹似也拒绝不了如此慈祥的语气,欲挽我出门,我对她睒了睒眼,她顿时心领神会,对张书记婆婆妈妈起来:
“张伯伯,关雪可不听我的耶。她是特此来找赵副书记和你为村长他们沉冤昭雪的。她说村长他们太无辜,冤得犹如六月飞雪,完全是周国正迫害忠良诬陷报复,就像秦桧奏本岳飞的罪状全是子须乌有莫须有。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是非曲直老天爷明察秋毫,惩罚周国正现世现报成了人民不齿的狗屎堆,用事实证明了村长他们的清清白白。乌云散去太阳出来。今夜星光闪烁,明天肯定是晴天。所以,应该宣布,村长他们无罪,马上放他们回家春耕生产,不然今年就要饿死人了……”
高文书神色惊慌地喝了两次,也没能截住高牡丹如流水的汩汩不绝,直到赵副书记摆手叫停,才意犹未尽心有不甘地拉下闸门。赵副书记神情愠怒:
“打胡乱说!你知道你这番话是啥性质?”
“你们……你们该不会把我也当成反革命抓起来吧?”高牡丹惊叱起来,眼睛睁得大大的。那表情挺逗挺可爱,像幼儿园阿姨赖她撒尿在床上了。
高文书气急,大叫着“我叫你口无遮拦,我叫你胡说八道……”挥舞巴掌欲从人缝中挤过来。高牡丹闪到我身后,在耳边吹风,说她爸不会真挤过来,挤过来也不会真打她,是做样子给人看。一下激发了我举一反举三的智商,朱三娘转瞬能逮住汪萍尾巴,我俄顷也抓住了高文书话柄。我手一指,看在高牡丹面子上喊了他声“高叔,”然后老师教育学生似地说:
“你可是党员,是干部,内心想什么就应该说什么,决不能口蜜腹剑笑里藏刀。牡丹姐说的是我心里话,为啥说心里话口要遮拦而且是八道胡说?难道现在所有的人都是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在说假话蒙骗人算计人?那人还算人?是人也是手当脚脚当手屁股做嘴巴嘴巴做屁股的畸形人。我想大家都不想做这种人不入鬼不鬼的人,更不想自己子女后来居上……”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知道自己是黑还是赤,与高牡丹近处不过几小时,说话竟流畅如金戈铁马横扫大漠令我所料不及,不是赵副书记鼓掌打断,还不知要说几大箩筐,赵副书记像迎接得胜归来的大将,起身握住我的手:
“小梅同志,辛苦了,辛苦了。”
我至小不喜欢这类惺惺作态的假面孔,嘴一撇:
“你又不认识我咋知道我心苦命苦?村长和黄叔他们一年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干到头,昨晚过年连颗米都吃不上,还不心苦命苦?你不慰问他们,反把他们抓起来……古人徐歪脖咋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种红薯。你这个县太爷既不为民做主也不回家种红薯,不羞死人了?反革命,啥叫反革命我不懂,我只晓得我一天和勤劳善良的他们鸡叫就上山,天黑尽了月亮升起老高了才收工,有时可以吃两个煮红薯上床,有时累得不行,就啃两个生红薯,嚼着嚼着就……就睡着了……叔叔阿姨们,你们说,他们还有精力做坏事吗?”
会议室一片窃窃私语,几个女医生把眼圈儿都抹红了。赵副书记亲切地将我扶住,要我别激动,说如果我在时间地点上确实能够推翻抓捕成功等人的证据,那么村长和黄叔郭叔等人他可以马上下令释放。我正想问他几个为什么,高牡丹扯了我一下,老婆一样吹枕头风,“先将村长们放出来再说。”我也像软耳朵的丈夫言听计从。
赵副书记表情严肃起来,要求高文书和县里来的所有人,无论是干警还是医生护士都要作好记录。然后对我说:
“小梅同志,请你听清楚,想好了再答。去年11月13号下午6点至7点你在哪里?都见到哪些人?”
也许幼时总是捧着自己的觊觎姐姐手里的,我对数字天生敏感,默默想了一会便记起来了,正好是我到达龙爪的那天,也正好是6至7点。我按照先后顺序时间地点把所见到的人都说了。隐瞒了一些人的言行,如小虎要盛凡汤灿二人向他姐求婚的事,朱三娘正在骂大街的事,但我突出说了成功读红宝书的事,且一点不含水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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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 瀑(10)
赵副书记接着问:“12月6日上午9时至11时,你在干啥?都见到哪些人?这些人在做啥?”
12月6日正是龙爪一夜变成水晶宫般圣洁的那天,9点至11点,我正在村街上,在村长家,但我不想说了,燃起了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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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不是审问我吗?”
“绝不是。”赵副书记说。
“那你问我干哪样?你把周国正写的黑材料一条一条摆出来,再问我是不是这样是不是那样不行?”
“不行!”赵副书记立场异常坚定,眉宇间闪出一股凛然正气。他说,“但我要说明一点,我没说过周国正指控谁的话。你若相信我,相信在座的同志们,可继续回答,反之,你可以回去,也可以立即打电话向首长报告这里发生的事。”
张书记忽然用他一只大手掩住面庞,给人的感觉是在思考什么,从我所在角度却发觉他神情相当痛苦。虽然他与小虎联盟不让我见他女儿,我对他心有不满,但他毕竟是我感觉很亲近,很想叫爸的人。我问他是不是病了?他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