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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冬开始换装,胡唯在衬衫外面套了松枝绿的圆领毛衣,显得挺拔中又有些温润气质,二丫依偎在他肩头,玩着他手指。
因为跟小朋友在一块的关系,二丫身上总是粘着各种各样奇奇怪怪的卡通贴纸,小朋友们不听话,她就得一遍遍重复,一遍遍的组织纪律,没过两周,她嗓子就发炎了。
胡唯很心疼她,劝她别在干了:“你别想着挣钱,是不够花了?”
“够——”她一根一根掰着他的手指头,“我不想每天都待在家里,人会憋坏的。”
国防信息学院家属楼的小区院里,两个人坐在长椅上,二丫裹得像个企鹅,就这样乖巧静静地靠着他。看了胡唯一会,她笑眯眯:“小胡哥,你穿毛衣真好看。”
她总是这样时不时蹦出几句夸他或者表白的话,起初胡唯听了不太适应,还咳嗽两声掩饰一下,再后来,就听得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就要下雪了,你在这冷不?你要冷,我下回把棉衣给你带来。”
“什么棉衣?”
“就是那件,你留在雁城的。”
胡唯没想到她竟然还留着,“你还把它带到这儿来了?”
“我以为你能用得着。”
那棉袄是他当年在沈阳跨寒区训练时发的,内里是毛的,很沉,他派上用场的时候少,始终扔在雁城的小屋里,上次她睡着了,又下雨,夜间寒气重,就拿来给她保暖了。
胡唯反捏着她的手,又把她往怀里紧了紧。
二丫问:“你不怕纠察来抓你了?”
小胡爷无所谓地舒展着两条腿:“不怕,抓呗。”
反正他现在也是劣迹斑斑,别人都说你小子会享福,来虬城接受知识的再教育也不闲着,还要谈个女朋友,动不动就出去。
都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去干什么了,也没什么可掩饰的。
坐了一会,有人给胡唯打电话,听不清那头说什么,胡唯嗯了两声,答应:“回去重装一遍系统吧,我在西楼,马上回去。”
等他收线,二丫就懂事的站起来了。“你回去吧。”
摸一摸她软软的头发,再多的不舍和心疼全都化为无声的眼神,最后掐掐她的后脖颈。
“走了啊。”
小胡爷潇洒转身,裹紧训练服,大步流星离开。
现在,二丫才能有点理解他说的“前路艰难”是什么意思了。
那人就在你跟前,可是又不能时时见面,他又不像别的男孩子一样喜欢发短信,事无巨细地过问她的生活,可越是这样,二丫就喜欢他。
她也不喜欢恋人之间太过亲密,保持着适当距离是好的,如果一个男人每天宝贝长宝贝短的问她吃了吗睡了吗,她大概会厌恶死。
男人嘛,就该像这样,儿女情长藏在心里,胸口时刻揣的是挥斥方遒的大气,手里握的是术业专攻的霸气,吃得了苦,不轻易抱怨,这才是她最喜欢胡唯的地方。
持续不断的培训任务在加码,晚上一回寝室休息,气氛不像之前有人在走廊吵闹,挨屋串门说个闲话,都死气沉沉的。
胡唯被编入高级课程理论培训班,杜星星在另外一队做模拟实操,两人回寝室的时间也都不同,往往杜星星一身是土的回来了,小胡爷正蹲在地上,地上铺满大张的地图,一声不吭。
“排长!”
“嘘——”小胡爷魔怔了似的走到一张地图的边缘,飞快写着什么。“火力密度,火力密度……155炮,在这儿……”
杜星星尴尬挠头,转身去水房洗漱。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才抽空聊几句话。
“排长,你学习累不?”
“累。”
“坚持坚持,再有两个月,一批学员就结课了。”
“你累吗?”
“累,窝在战车里一待十几个小时,憋得都不会撒尿了。”
这日,在虬城一百公里外的会议中心有个活动,是针对所有营职干部以上的专业讲座,信息学院这批高级培训班的学员也要参加。
大客车拉着二十来个人赶到会议中心,讲座一听就是三个小时,散场的时候夕阳将至,众人退场,有人站在还没冻上的湖边双手抄着裤袋闲聊。
都是一群年轻军官,前景光明,穿着统一制式常服,各个风姿绰约。
“哎,你们这班还得再上多长时间?”
“快了,元旦前考试,元旦后总结,第一期就结束了。你是哪里的?”
“我啊,总部后勤科的,这不要改系统吗,过来听听。”
有个士官牵了一只军犬过来,一时众人被吸引,全都围过去看。
这只军犬毛色乌黑油亮,一看就是个厉害货。
“赵保儿,怎么给它带出来了?”
“冯干事,我们连长说他这几天发蔫,带出来遛遛。”
“遛啥啊,媳妇走了,闹脾气呢。”
“喲,军犬也兴谈恋爱啊?”
一只手摸了摸军犬的头,很宠爱:“兴,怎么不兴,家里这个还是个痴情种呢,前两天来了只犬分给警备区的,放我们这暂存,他跟人家当邻居没几天搞出感情来了,走的那天一直追到路口,有小情绪了,是不是啊?二黑?”
军犬被说中心事,呜咽了两声。
一群年轻军官哈哈大笑。
胡唯轻轻蹲下,朝二黑吹了声口哨。
二黑看看胡唯,迈着步子往前走,走到他身边,胡唯做了个手势,二黑很听话,竟然吐着舌头乖巧蹲在了胡唯腿边。
“嘿——”一直跟这只犬很熟的冯明明看了眼胡唯,抱肩。“你以前训过?”
胡唯摸着二黑的爪子,熟稔和他玩儿:“以前我们那儿也有一只,跟他差不多大。”
“难怪,二黑性儿烈着呢,一般人说不听他。”
“哥们儿,你是哪里人啊?也是信息学院来的?”
小胡爷拍拍腿上的狗毛,让士官牵着二黑走了,站起来轻描淡写道:“我是雁城军区机关的。”
他这话一出,旁边三个正在说小话的人愣了一下。
有个为首的轻推了下眼镜,问:“邱阳,他就是你说的胡唯?”
邱阳越过人头看了一眼:“对,就是他。”
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回身看,又面上带着微笑不漏痕迹地转过来。
“我还以为多大的本事,等他来够他受的,看哥们怎么收拾他。”
邱阳谁不知道,军区作战部的小诸葛,能让他不痛快的人,倒是激起了这帮平日在虬城脚下被惯坏了的军师们强烈的好胜心。
毕竟,哪里都抱团。
第47章 第四十七章 地物冻
二丫把自己未来几年的打算都想的很清楚,她想报考虬城的交大, 如果录取, 她每年有寒暑假, 回雁城的时间很多,和胡唯虽然异地,但是也不影响什么。如果没考上,服从调剂, 就回雁城大学,她爷爷恰好能帮她在学校说得上话,搞个轻松专业,啥事也不耽误。
何况她听卫蕤说过:胡唯毕了业, 也是要留在虬城的。
“消息来源可靠吗?”临考试的前一天晚上, 她在家里剥着花生壳鬼鬼祟祟与卫蕤核对情报。
“绝对可靠。”卫蕤半躺在哪个夜店的包厢沙发里, 身边一个人都没有, 正捧着杯鲜榨的胡萝卜汁嘬。他最近很爱惜身体,把酒戒了, 上哪里都揣着一个保温瓶。
他胸有成竹的跟她保证:“我也是从别人那听说的,已经找他谈话了,就等结业下调令了。”
“那他怎么不跟我说呢。”
“胡唯你不了解,啥事不到最后一刻拍板是不会告诉你的,吃秤砣似的那么稳, 这好事不见他高兴, 坏事呢, 嘿, 更像没反应。”
“嘿嘿,好,好。”管它是好是坏,俩人能在一起就是万岁。
抓起一大捧剥了壳的花生在手里搓搓,二丫鼓起腮帮子一吹,呼——
红红的花生皮吹得四处飞溅,露出白生生的仁儿,二丫仰头全都倒进嘴里。
听着她在那头嘎嘣嘎嘣嚼东西,卫蕤换了个姿势,“都这晚了,你吃什么呢?”
她吃东西的时候不说话,卫蕤就极为耐心的等她咽下去,插吸管喝了口牛奶,她才心满意足。
“吃花生。”
“少吃吧,那玩意吃多了容易得胆囊炎。”看了眼腕表,卫蕤把腿放到包厢的小矮桌上。舒适交叠。“你明天是不是要考试?几点,我和小春儿送你去。”
“不用你送我,坐地铁就三站,不堵车还方便。”二丫拿起纸巾把花生壳拢到垃圾筐里,不忘威胁卫蕤。“你别来啊,千万别来。”
她怕他搞出什么幺蛾子,在学校门口给她拉横幅的事他都能干的出来,二丫对卫蕤是十分之不放心,十分之不信任。
“不让去拉倒,我还不稀罕呢。”
二丫这研究生考的就像闹着玩似的,胡唯这几天恰好也在学校考试,出不来,只有杜锐和杜嵇山两个人给她打电话慰问了一下。
她爷爷嘱咐她那些话,她都听的耳朵磨出茧子了。
“不要慌,不要心急,写好名字再答题,你像这个政治啊,写作啊,多看看新闻,了解时事,一定要有说的有依据,有情感,爷爷记得当年高考的时候,让我们写给越南人民的一封信,这个时候要怎么办呢,首先就得……”
又来了又来了,二丫躺在床上翻个身,裹紧大棉被。“爷爷,现在考试跟您那时候不一样了,不兴写信了,我考的是英语,也不是俄文。”
“哦,对对。”这中间差着四五十年呢,杜嵇山给忘了。“那你早点休息,爷爷在家里等着你胜利的好消息!”
“好!”
“你,你是跟胡唯在一起呢?”
二丫困得揉眼睛:“没有,小胡哥最近也要考试,在学校出不来。”
杜嵇山听了心花怒放,“对,主要还是忙学习,你别打扰他。”
踏踏实实睡了一觉,第二天大早,二丫收拾好文具,背个小书兜就去考试了。
秃瓢大爷抱着六宝给她送行,“好好考,旗开得胜诶!”
二丫穿个小红袄,豪迈挥手:“请放心,等我凯旋!”
连考了两天,最后一科结束的时候二丫意外没有在校园门口等到胡唯,她有点失落。
如果他忙完了,这个时候是一定会来接自己的。给他打了个电话,他没接,二丫心想或许真的有事,就在半路上买了串糖葫芦自己回去了。
同时,远在西山学校里的胡唯——
最后一门课程考试完毕,这批结业的学员吹着口哨心情愉悦地整理行装背囊,不是回家探亲,就是回原部队报道。
也有几个人出现了岗位变动,大多都是平级或者去了更好的单位。
胡唯独自站在寝室走廊的窗台前,双眼静静地注视着操场。
按理说,他应该是这里头最该高兴的一个。
整个培训班只有一个名额,调到虬城的直属参谋部任作战参谋,提为正连。别人在走廊看见他,都顽笑撞他胸口。
“行啊你,上尉同志,一朝进宫选上驸马了,全家光荣啊。”
胡唯淡淡的,既不高兴也不谦虚,任人撞他,和对方碰拳:“什么时候走?”
“二号的车票,我们团长家里等我呢,媳妇也要生了,归心似箭哪。”
“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