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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正在开展一场大规模高原环境下的对抗演习, 参演单位是驻守在喀城的二十四师,还有跨区从广州来的王牌第六师。
刚一会面的时候,第六师的师长江鹤就说了。
论地形,我们不行;论技术,你们不行。
气的赵老憨憋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话来, 演习导演组的首长哈哈大笑:“各有所长嘛,老赵现在可不是当年到处哭穷的老赵了,他手里头也藏着家伙呢。”
六师师长微微一笑,运筹帷幄:“知道, 在师直指挥中心搞了个什么电子对抗团嘛, 没事拿着自己兄弟练手,整个林省驻扎的这些单位都让他欺负个遍。”
电子对抗, 讲的是什么,是信息的传输速度,是战场进行火力攻击后的有效分析, 是雷达的灵敏速度,是操纵这些高科技背后, 最终人与人的较量。
猜心哪。
你猜的透兄弟单位, 还能猜得透一个完全不熟悉的演习对手吗。
何况这位对手是一个拥有先进装备,建制完善的王牌第六师。
六师师长江鹤想让自己的兵能在各样地理环境下快速适应,练综合应变能力;赵老憨则是想一鸣惊人, 在这大山里养精蓄了几年,打就要打最强的。
要让别人看看, 他老憨不光是站得高,他还看得远呢。
演习分为阶段性,一共三个阶段,第一阶段练步兵,以营为单位进行山地进攻。
结果可想而知,赵老憨锤兵练兵的本事是出了名的,又是在家门口;第六师大规模投入兵力之后就迅速参演,水土不服,也没修整好。
这一场,赵老憨笑呵呵:“实在胜之不武。”
第二阶段是实弹演习,第六师经过短暂休养,渐渐发起猛烈攻势,如同熟睡的雄狮暴露凶悍霸道的本性,以高密集的火力压制仅仅用了十一个小时就宣告胜利。
第三阶段才是重头戏。
综合多兵种演练战术,全电子环境下的对抗。
摩托化机动了整整五个半小时,战车爬行全速前进,车厢里摇摇晃晃,坐在里面的人倒是个个稳当,都波澜不惊地。
“几点了?”
翻一下手腕,胡唯说:“八点半。”
“快了,再有半个小时吧,也该到了。”
谁能想到原本该在二十四师指挥帐篷里的参谋团被转移上车,隐藏在随行参加演习的战车里。
车内空间狭小闷热,谁都不想多说话,一时都半仰头假寐。
驾驶舱传来通话音:“五分钟即将进入演习区域。”
众人睁开眼,无声无息整理着装,坐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
三分钟,两分钟,一分钟。
耳机里传来远在指挥部邱阳的声音。“三号,预判进入演习区域是否遭受攻击,敌方雷达分布图已发送。”
三号,是胡唯这次演习中的代号。
手指在键盘上飞快运作,年轻少校正了正耳朵上挂着的通话机。
“车队全部放入演习区域可以发射制导雷达。”
邱阳在指挥中心背手,沉默数秒,给出回复:“同意,进入演习区域对空发射制导雷达。”
果然,车队全部放入演习场,六师直升机迅速从隐蔽处爬升,要对这十几辆战车实行火力打击,一次报销。
可他们起飞的时间差给对方留了充足准备,二十四师的人已经算到了他们会突然袭击,先期雷达侦查两颗防空导弹升空,对方反应迅速,立即使用强电磁干扰,同时飞机掉头拉升。
屏幕受电磁烦扰影响图像呈现不清晰,通话器频道开始有剧烈杂音。
接着,有人通报情况:“三号,遭遇强电磁干扰。”
一道平静而有力量的声音,毫不拖泥带水:“启动抗干扰程序。”
这套抗干扰的程序是胡唯最早提出来研究的,在原有‘陷阱式’填充代码的基础操作上,安装重启系统,同时用监视器放射相关干扰波段,相当于同一时间进行两项抗干扰操作,大大缩减了反应时间,还能起到部分压制作用。
起初只是一个想法,他和邱阳探讨了一下,邱阳觉得可行,开始和他一起着手操作,期间遇到技术性难题胡唯还去找过裴顺顺。
顺顺是个你什么时候找他他都笑眯眯的人,拿着电话在办公室里静静地听,听了轻声“嗯”两下,什么都没说地回去打开自己的电脑,实验起来。
后来搞成了,汇报给赵老憨,老憨乐的不行。
程序启动,战车高速前进,短短几十秒,抗干扰成功,目标命中,导演组裁判给出判定,陆航团指挥系统遭到摧毁,两架飞机退出演习。
江鹤不敢置信地俯身盯住屏幕数据,回头不善地问老憨:“你在车里藏了什么鬼东西?”
老憨连拉带拽地让人家回到观察位,还给倒水喝:“老哥哥有啥你还不知道,我能藏什么东西。小失误,小失误。”
六师师长才不吃他这一套,气势汹汹下命令:“告诉三营,给我牢牢盯住这个车队,地面火力集中攻击,务必打掉。”
等演习场上传来“战车群丧失战斗力”的报告时,江鹤大步流星冲过去,抬下巴:“告诉他们抓活的,我要看看到底藏了什么家伙。”
“师长,车里没人。”
“没人?不可能!”
“真没人。”
回头狐疑盯着赵老憨,老憨还是红扑扑的脸,黑黢黢的皮肤,露出他那招牌老实人的笑容。
哪怕已经入了春,高原的黑夜还是十分寒冷的。
月亮悬挂夜空,四下寂静,只有时不时传来几声类似兽鸣的呜咽。
胡唯和几个参谋坐在挖好的壕沟里,这里是临时建立起来的隐蔽所,演习只剩下最后六个小时。
有人冻得擦了擦鼻子:“这到底什么玩意在叫啊,不能是狼吧?”
“野驴——”胡唯两只手缩进袖筒子里,“周围这么多车,它听见这动静兴奋。”
“哎呀,你说这叫什么事,好好的指挥部不待,非要给放出来藏沟里。”
双方都留了后手,最后阶段演习判定是以全摧毁对方电子指挥系统为判定准绳,早在演习前开战术会议的时候就商议好的,邱阳作为电子对抗团副团长,在原地坐阵,另外派出小股参谋深入演习场实地隐蔽,为的就是怕第六师直接攻击指挥部,连人带电脑全都报销。
毕竟系统也是要人操作的,没了人就等于没了大脑,同于输了。
耳机呼叫了邱阳几次,得不到回复,众人心里隐有预感,保不齐第六师急了,杀到指挥部去抓俘虏了。
“怎么办?”
“等,他们真抓了人,一定会发出返回指挥部的指令。”
发出指令的那一刻就是最好的攻击机会。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胡唯坐在壕沟里,歪了歪身体,换了个坐姿。
黑漆漆地眼睛望着天空。
他没记错的话,今天是她的生日。
她说她从来不过生日,因为这样的日子是要纪念母亲的。
只要保重身体,珍惜生命,就是对母亲最大的回报,这也才是生日的意义。
小胡爷躺在壕沟里叹息。
高原的夜真黑,高原的夜真冷,它也让人无比寂寞。
指挥部内,邱阳为首的作战指挥官被第六师电子营的人看着,电脑位被占领,一个和邱阳年纪相仿的人负手戳在他面前,微微笑。
“邱副团长,你们这屋里……少了几个人吧?”
邱阳脸色难看:“连轴转身体受不了,上厕所去了。”
一个眼神示意,立刻有战士去对面的休息室和厕所搜人。
果然带过来三个,六师电子营营长踱步到这三个人面前,看一眼为首胸前挂的姓名牌。“胡唯?你就是胡唯?”
对方不吭声,昂着脖,一脸傲慢。
六师营长敛起笑容,一声怒喝:“确认身份!”
立刻有人递过文件夹:“报告,身份已确认,没错。”
保证没有漏网之鱼后,六师营长给出命令,立刻让师部通报导演组,二十四师指挥电子系统已经易主,操作员全部被俘。
启动命令代码那一刻——
大屏幕忽然蓝屏,窗口闪烁着巨大黄色英文字符,提示故障。
六营营长脸色一变,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小战士茫然挠头:“不知道啊营长,师部没回应。”
疾步走过去抄起对话机:“呼叫指挥部,呼叫指挥部,我是电子营营长何旭东,我是何旭东,二十四师电子系统已被我方控制,请回话。”
呼叫了三遍,迟迟没有回音,气氛一排肃杀之时。
作战室的扩音器传来演习导演组裁判的铿锵声音,有二十四师作战分队深入六师侦查腹地,报废了雷达车,同时指挥系统遭到病毒植入,彻底瘫痪。
第三阶段演习二十四师获胜。
整个作战室忽然爆发欢呼,高高抛起帽子,一片雷鸣掌声。
邱阳不急不缓地踱步而来,面带谦逊微笑:“何营长——”
何旭东面容冷峻,不服输地目光在这几个人脸上一一扫过,扫过那个穿着胡唯军装的黝黑面孔,牙根咬碎。
“你这是金蝉脱壳!!!”
邱阳绅士颔首:“也是兵不厌诈。”
导演组大厅,赵老憨热情洋溢地摇晃着江鹤的手,满面红光:“哎呀哎呀,承让了,实在是承让了。”
贵为一师之长,胜败乃兵家常事,这点心胸还是有的。
两只手重重相握。
“赵老憨!”
“到!”松开六师师长的手,赵老憨立正敬礼。
这次导演组的组长是从虬城总部来的,身后跟着一个年轻人,是他的随行秘书,赵老憨看看首长,看看这秘书,心想这小伙子也挺好,搞来在师部凑仨臭皮匠,顶窝诸葛亮。
察觉到老憨贼贼的目光,首长严峻喝了他一声,手指指着身后秘书:“怎么,打他的主意哪?”
年轻的秘书微笑。
“他你可别想,这也是我从别处挖来的,清华大学的博士生,你就是给我十个连长我都不换。”
“那是,那是。”赵老憨尴尬地笑一笑,挠头。“您怎么连这事也知道啊。”
“这就叫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你知道有多少人跟我讲,说你赵老憨趁火打劫。”
“咱老憨也不是打劫,那都是实打实同意的,不信您去问问,有没有来了我这里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要是有,我二话不说,直接放走——”
“哎,你也别拿这话将我。”老将军步伐稳健,“一支好部队不是看你有多少人才,有多少好装备。”
目光在第六师师长脸上停留,对方含臊。
“是你肯不肯钻研,愿不愿意吃苦,能不能恒得下心去练。赵裕发,你这几年干的不错,以后要再接再厉,可不能因为这一次胜利就骄气焦躁。”
赵老憨声音洪亮:“是!”
有人进来通知,关于总结演习开会的场地准备完毕,请双方所有营以上的干部来开会。
导演组大楼的停车场一时停了数不清的吉普,纷纷从里头下来人,皆是一身作战服,边往里走边戴着帽。
胡唯两天没睡觉,肚子里也没食儿,他趴着头发拐进楼梯,邱阳在厕所门口给他比了个手势。
胡唯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