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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从明摇头，喘息了几声，脸色有些白，他抓着轮椅把手咳了声说：“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你们等得了，我可等不了，邵言，你去外面帮剪几枝山茶花。”
邵言看了林默一眼起身离开，等到他推门出去，沈从明咳了两声，两颊泛着不正常的红，林默忙拍他的背帮他顺气。
沈从明示意她坐下，脸色黯淡，“默默，我也不瞒你，沈家早被陆景坤掏空了，之前何义光的事不是那么简单的，安心孤儿院其实是一个洗钱的去处，运营早就出了问题，这其中很复杂。”
“这些事我不想你操心，自然有人会处理，只是陆家如果倒台了，这些孩子难免要受到牵连受苦。我希望你和邵言结婚，一来这孩子真的很不错，二来，结了婚才是一家人。默默，夫妻和情侣是有本质区别的，成为一家人，他才会尽力孤儿院的事，你懂吗？”
林默懂，可是她不想利用邵言，她是对邵言有好感，可是结婚她还没有准备好。
“默默，我一直没跟你讲，我已经肺癌晚期，没有多少天了。”
林默猛地睁大眼，然后眼泪落下来，她伏在沈从明膝上，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沈从明眼泪湿润，却是笑起来，干枯的手指抚着她的头发。
他说：“我活了七十多岁，够了，默默，我希望看到你幸福，这样我到那边才敢去见你父母，告诉她们，你过的很幸福。”
林默轻轻点头，沈从明笑起来，脸上的每一道褶皱都带着开怀，“晚上别回去了，让邵言也留下，咱们祖孙三个一起吃个团圆饭。”
林默到厨房帮忙做饭，邵言陪着沈从明下棋，沈从明心不在棋局上，随意落下一子，“默默答应结婚了，你的意思呢？”
“我不想强迫她，结婚是件很神圣的事，我不愿意留下不好的记忆。”
沈从明捏着棋子沉默了下，“邵言，女人对结婚都有一种敬畏的心理，进了婚姻的殿堂就会选择收心，大多都会把往的情感快速斩断。”
“……”
沈从明见邵言不搭话，忍不住叹息，妥协说道：“罢了，那就先领证吧，这总可以吧？我也没多少天好活了，你要不同意，这才是一辈子不好的记忆。”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邵言无奈摇头，脸上却挂着笑意，沈从明一颗心这才算放下。
吃了饭，林默坐在床上发呆，邵言推门进来，手里端着杯牛奶，林默抬头看他一眼，表情有点慌乱。
邵言坐在她身边，也没开口，两人似乎都有心事，林默想着要怎么开口引到结婚的话题上，实在不行就只能她开口求婚了。
她正想着，突然一朵娇艳似火的山茶花映入眼帘，她一时呆了，没有立时去接，邵言低着头没看她，目光凝聚在脚尖上。
他说：“默默，我们结婚吧。”
林默脸颊泛红，接过山茶花捏在手中，邵言抬头看她，以为她不愿意，表情有点失望，林默低头靠在他肩上。
“邵言，说实话，我还没准备好，可是外公逼的紧。”
邵言心底的失望无限扩大，他微微扭过头笑得苦涩，然后换上温柔的笑意，温声说：“要不我们先领证吧，婚礼等以后再说，先让你外公安心，你看行吗？”
林默点头，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林默和邵言领了结婚证，领了后林默才发觉结婚原来是件这么简单的事，心头那些复杂压抑的感情不知不觉淡去很多。
沈从明很开心，让阿姨做了一桌子菜庆祝，林默喝了不少，直接喝醉了，邵言抱着她上楼帮她脱外套，她趴在床上喃喃地叫了一句：“陌宁哥……”
邵言的动作猛地顿住，一时间屋里一片死寂，无边的苦涩翻滚着压下，他低着头坐在床上一脸失落，他还以为，她已经喜欢他的，从领证到现在，他一直都满怀期待，满心欢喜的。
原来，又是自作多情……
林默翻了个身，梦里，林陌宁做的大骨汤真香，不过没有旁边邵言那碗茵茹汤好喝，还是喝茵茹吧，大骨汤喝多了会胖的……
沈从明坐在床上，看护阖上门离开，他拿过手机拨通一个号码，“是我。”
“嗯。”
“今天默默和邵言领了结婚证。”
“……”
林陌宁握着手站在医院走廊上，寒气从地下往上窜，往他血液里钻，他觉得很冷，全身都在发抖，明明是早有准备的。
“是你逼着她的是不是？”
“是也不是，我提出来，默默并没有反对，她也是爱邵言的，她已经不喜欢你了。”
林陌宁阖上眼睛，牙齿止不住打颤，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沈从明叹气，幽幽说道：“你已经不能回头了，你不可能让默默幸福，她是沈家唯一的后代，我不想她因为你承受任何风险，你懂吗？”
林陌宁挂断电话，窗外一片昏黑沉重压下，他茫然地看着，绝望涌上心头，他吸了下鼻子，突然扶着墙慢慢蹲下身，瞬间泪流满面……
第34章 ｜4。0
月华如水，风拂动树梢，树影憧憧。
林默在树下闲散走着，路边不知谁的车停在那里，她随意扫了一眼走了几步突然又回过头来，是林陌宁的车。
林陌宁似乎也看到了她，打开车门走下车，指间的烟腥红燃烧，林默站在原地，迟疑了几秒钟走过去。
“你怎么会来？”
林陌宁吸了口烟，声音有点沙哑，“上车吧，我们聊会。”
林默坐上车，车子开离别墅拐了个弯离开，远处一辆车子缓缓驶来，车子停在门口，邵言脸色黯淡没有立时下车。
车子飞快驶过，窗外光景一闪而逝，林默抓紧安全带，声音咬紧，“陌宁哥，你开慢点。”
车子猛地转了个弯停在路边，林默一颗心这才安下来，回头看他，“你怎么了？”
林陌宁没说话，拿了瓶果奶给她，林默握在手中心脏的地方疼了一下，他还记得她喜欢喝这个。从前她难过的时候，他都会变魔术一样拿出一瓶果奶哄她，很多年后她才知道她每喝一瓶，他都要从自己的饭钱里省下。
“你和邵言领结婚证了。”
林陌宁的声音沙哑黯淡，林默握紧果奶，好一会才轻轻嗯了声，林陌宁抽了根烟点燃，他看着窗外，路灯照了一片黯淡的色调。
他说：“默默，人为什么要长大呢？”
“陌宁哥……”
林陌宁笑了声，吁了口气说：“没事，我就是照顾陆筝太累了，其实挺好的，邵言是个很好的人，陆筝现在离不开我，我打算好好待她。”
顿了顿他低下头，声音夹杂着些颤音，他问她：“我们曾经说过，永远不抛弃对方，还作数吗？”
林默挽住他手臂，头靠在他肩上，轻声说：“一辈子作数。”
林陌宁一下笑起来，扭头看向窗外掩去眼中的湿意，他将烟扔向窗外低声说：“我要到医院，送你回去。”
车子停在大门口，林默推开车门准备下车，林陌宁突然喊住她，“默默，你能抱我一下吗？”
林默回头愣了下，然后猛扑过去抱住她，嬉嬉笑道：“抱就抱呗，弄的跟生离死别一样，以后你想要我抱，打电话给我，我千里送怀抱。”
林陌宁笑了一声，很快松开她，抬手理理她的头发柔声说：“去吧。”
林默站在树下跟他挥手，林陌宁开着车离开。
路灯照出一片昏黄凄凉的色调，初春的风带着寒意，从车窗吹进来，直吹到他心底，将他的潜藏的恐慌撩起，他抬手咬住食指关节，迎着风，放声痛哭！
这个城市那样繁华热闹，没有一处属于他！他从前贫穷，现在是贫穷加孤单，路是他自己选的，所有人都跟他说他回不了头了，回不了头！
林默回到家，心情有些烦闷，拎了罐子啤酒靠在阳台上喝，心底一阵惶恐涌上来，她不知道为什么，觉得自己似乎抛弃了林陌宁。
她说过等他的，结果食言了，不知道自己这样算什么，是对的还是错了，只是难过，她不想伤邵言，她以为这是谁都希望看到的结局，可是林陌宁伤心了……
她仰头喝下半罐啤酒，房门被推开，邵言走进来，看到她的模样低头敛去眼中的黯然，然后笑着走过去。
“邵言。”
林默搂住他的腰脸埋在他怀里，邵言愣了下神色温柔，却没有问她怎么了，有些话，问出来更让人伤心，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是只驼鸟。
“邵言，我是不是特别绿茶？我好像总是让人伤心。”
“胡说，你让谁伤心了？”
林默没说话，手臂收紧，幽幽叹了口气闷声说：“你陪我喝酒吧。”
“……”
邵言捏着她的脸颊抬起来，目光凝重，林默咳了声，嘿嘿地笑，“我开玩笑的，借酒浇愁这种事咱是不屑做的。”
“等我拿酒。”
邵言转身进屋，184的身高，板正条顺，林默叹气，这么好的男人啊，不动心都怕天打雷劈。
陆宅——
林陌宁抱起陆筝上楼去，何丽跟在身后小心照看着，房间早早收拾过，床头还插了陆筝喜欢的玫瑰，新鲜娇嫩。
林陌宁将她床到床上，掀开被子盖好，柔声说：“先休息一会，手机放在柜子上了，有任何事都要告诉我。”
“嗯。”
陆筝连忙点头，她现在对林陌宁的依赖已经到了病态的地步，从前她虽然爱林陌宁，但一直带着居高临下的占有欲，加上人一直爱玩乐，未必多上心。
现在她没了腿，所有的傲气都像被那条腿一样被截掉了，骨子里长满了自卑，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林陌宁心上，抓着他就像抓了这辈子唯一的一根救命草一样，再不愿意撒手。
林陌宁陪了她一会直把她哄睡着了才离开，他回到房间愣了下，何丽正坐在沙发上发呆，看到她抬了下手，示意他坐下。
“陌宁，你现在就跟我家人一样，妈也瞒不着你，陆景坤在外面不知道养了多少女人，我从前也不放在心上，最近照镜子发现自己竟然长白头发了，才知道害怕。”
何丽手指在膝盖上有节奏地敲动，脸色凝重起来，林默坐过去一点，温声问她：“妈，您是有什么事吗？”
“陆景坤在外面极可能有处私生子，他做事一向小心，加上我这么多年也忽视了，前几天，我在他手机里发现了个小男孩的照片。”
“或许是您想多了，大概只是朋友的孩子吧。”
“不会。”
何丽摇头，含糊地说：“陆景坤这种人你不明白，我已经大概确定这孩子是他的，这些天我想了很多，和他硬碰硬的我肯定会输，我在乎的就是财产，我已经在想法把财产转移到筝筝身上，和你说，就是让你防着陆景坤一点。”
“我知道了妈，您放心，有什么需要帮忙跟我说一声。”
何丽回到房间，坐在梳妆台前打量自己，真的老了，快五十岁了，再怎么保养，眼角的皱纹都除不去，还有头上的白发。
她看到左额角一根银白，抬手揪下来捏在手里一时间有些恍惚，她不想和陆景坤闹成这样，她嫁给他的时候是真心爱他的，可他不珍惜，她现在能抓住的，只有钱和女儿。
她正发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