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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灿只当她对秋凝气愤难禁,心想她居然对我的事情还如此上心。是了,她当日使坏诬陷银林推倒了自己,也是因妒生恨,她的心一直都是围着他在打转,整个生命与生活都是以他为中心。这样的女人,凭什么会去诬陷一个与自己没有丝毫情感瓜葛的丫鬟,定是那丫鬟自己做了错事而不承认。
这么想着,徐灿更是怜意大起,安抚道:“凝菲?小菲?别气了……不就是个银牡丹吗,你要心疼,我明日着人给你打一朵更好的。秋凝不过一个不通事的下人,你跟她生的什么气,你身子还虚,不要气坏了身子。”
宁非心里越发憋闷得慌,气喘得更急了些。
徐灿连忙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把这个不懂事的丫鬟拉下去,让她在花园里跪着,不认错就不给吃饭,也不许起来。”
秋凝一听,这是坐实了自己的罪名,浑身瘫软,喃喃地驳道:“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
徐灿更是愤恨,搂紧了宁非,怒道:“拉下去拉下去,这是做什么,若是在军营里,早把你拉去军法处置了,还有你叫冤的份!”
屋子里一片混乱,梁上的叶云清白白听了那么一出闹剧,叹息不已,暗道徐灿在战场上的勇猛威武是出了名的,可看人识人的眼光实在是不怎么样。倒是那二夫人,看上去年纪轻轻的就很是精明透彻,堪比他手下以离间计出名的苏希洵。
不论如何,闹剧总算结了尾,徐灿把宁非打横抱起,送回了芳菲苑,又在她身边安抚了半个多时辰,直到看着她入睡才起身离去。若是江凝菲还在世,不知道当是如何的欢喜。宁非却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侵染了那个男人的气味,如同五毒附体,浑身上下全不对劲了。
*** ***
深夜,宁非在厨房倒腾。
厨房丁师傅起夜的时候听到有人在翻弄东西,提了风灯进去一看,发现居然是二夫人。忙不迭地把灯放下,上前问道:“二夫人想要吃些什么,叫人吩咐我给你做就好了,何必亲自动手。”
徐府人事复杂,厨房里的人与伺候主子的丫鬟地位差异极大,常常被欺负得狠,又因为不常得面见徐灿及两位夫人,就没有那么多狗眼看人低的习性,反而较为纯朴。丁师傅听说今日下午的事,知道秋凝被二夫人狠狠整了一顿,现在还在花园里跪着呢,他们这些常常被管家和大丫鬟们克扣了工钱私分的人,心里也算狠狠地出了一口恶气。
宁非抬起头对他笑道:“没什么,我只是想到秋凝大丫鬟到现在还没得吃饭,所以就来厨房看看有没有剩的。”
在宁非生活的时代,厨房是个干净整洁的地方。可是在这个时代,厨房代表了杂乱、黑暗、潮湿。厨房面积是挺宽的,可四面都被油烟熏得乌黑,墙上没有刮白灰,依然是灰砖砌成的裸墙。宁非一身干净地站在其间,顿时让丁师傅浑身起了汗,他看见她在铁锅旁翻弄,连忙跑到橱柜,打开之后,找到剩饭剩菜弄了一食盒给她:“锅子里是不会放剩饭菜的,这盒子给您拿去,是否还需要热热?”
宁非说道:“就这样吧,别麻烦了。烧火可是个麻烦事。”
丁师傅目送宁非缓缓走远,暗道这位二夫人可比府里那些势利眼的丫鬟管事们说的要通情理得多了。他哪里知道,宁非之所以来这里只是要找一些锅底灰,根本就不会让他节外生枝去生火做饭。
秋凝被徐灿罚在花园里跪着,每半个时辰能休息一刻,休息完了继续跪,一直罚至天明。她身上又冷又饿,还不敢起来,生怕被人看见了又去告自己一状。
就在几乎支持不住的时候,身后传来若有若无的响动。四周漆黑一片,冬日里只有花园围墙处的气死风灯在一摇一晃地燃着,秋凝身上起了阵子鸡皮疙瘩,低声祷告:“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佑我,莫让恶鬼缠身。”
宁非在她身后低声笑道:“人家都说平日不做亏心事,不怕半夜鬼敲门,秋凝姐姐你是告哪门子的饶啊。”
秋凝听到是她的声音,气就不打一处来。可是忽见到一只提篮被放在自己面前的地上,被打开之后,是还算丰盛的冷菜冷饭。秋凝早就饿得浑身发抖,她是徐社楣上将军府上的家生奴婢,后来才赠给徐灿使唤的,长那么大还没有受过饿挨过冻。当下看到食物,也不顾是仇人拿过来的,抖着手抓起筷子和碗,近乎于狼吞虎咽般地吃了起来。
宁非蹲在她身旁,将气死风灯放在脚边,脸上含着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看着一条可怜的流浪狗的表情,专注地等秋凝吃完。
不多时,秋凝吃得差不多了,这些饭食没经加热,她是饿得慌了才吃得如此之多。
宁非柔声问:“吃饱了?”
秋凝不理会她,把头转到另一边去。
宁非也不说话,她手上拿着一枚乌黑的丸子,在手心里一抛一抛的。两人就那么沉默着。
蓦地,秋凝肚子里咕噜噜的一阵响,就觉得腹痛如绞。她惊醒一样地想起一句老话——不要吃敌人赠与的食物,方才是饿得紧了,以为自己快要饿死冻死才狼吞虎咽地吃了她给的东西。难道里面还放了毒药不成。秋凝脸上忽犹豫忽惊怕,然后终于注意到宁非手心里一上一下抛接着的黑色药丸。
宁非安抚地拍拍她的肩膀:“不是鹤顶红那样的剧毒,只是赶尸人惯用的蛊毒罢了,你若是听话,我每季给你一枚解药,便能保持不发。你若是不听话……”她顿了一下,秋凝面色是刷的煞白了,才接着道,“你可知道这东西叫做什么吗?”
秋凝摇摇头。
“这就是江湖失传已久的‘三尸脑神丹’。”
三尸脑神丹究竟是个什么玩意,秋凝是不知道的,宁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任我行出囚笼的那一出剧情记得清清楚楚,便想起以锅底灰充当蛊毒的方法。
“三尸脑神丹外面是一层漆黑的药壳,里面却又有许多看不见的虫卵。虫卵入人体便即孵化,黑色的药皮能够抑制虫子的行动。你若是三个月内没有服用解药,黑色药皮的功效退去之后,虫子就活动了,倒时钻入你脑子里,吃尽你的脑子,让你疯癫异常如同猿猴,为众人所耻笑。”
秋凝听得寒毛直竖,犹在垂死挣扎地说:“药是可怕,可我是不会乖乖吃下去的。”
“哦?你不是吃了吗?”宁非面上带了七分的嘲讽三分的怜悯,气死风灯的火光从侧下方打了上来,光影之间阴气森森。
秋凝不由得就越发颤抖,压根忘记眼前这个女子是平日被她欺负惯了的。
宁非目光往食盒那边一瞥,也不用多说什么,疑神疑鬼的秋凝已自得到了答案。
宁非把手里用油烟和锅底灰搓成的丸子在秋凝鼻子下一掠,顿时一股污浊之气直冲鼻腔,秋凝刚吃完那些东西,方才是太饿了,现在回味起来,饭食里果然是有那种污浊油腻之气的。
可怜秋凝这个大丫鬟锦衣玉食惯了,压根不知道油烟是什么味道,锅底灰又是什么味道,她卡住自己的喉咙,连声作呕,就是吐不出什么东西来。
宁非笑道:“虫卵入体即行孵化,你吐也吐不出来。不过不要紧,只要乖乖听我的话,就没事了。”
“你……我要找徐主为我做主!”
“你明日自可去找个医生看看中了什么毒,三尸脑神丹是蛊药不是毒药,虫子孵化后藏于你脑门里,除非破开脑袋,否则根本检不出来。况且经了今日一事,你以为徐主还能信你吗。”宁非冷笑道,“他自然会信自己的夫人,而不是你这个手脚不干净的丫鬟。”
秋凝方知道原来二夫人大费周章地诬陷于她,只是为了让别人不再相信自己。顿时一股走投无路的绝望升了起来。
“好死不如赖活着,我在这里是呆不下去的了。过不了多久就要寻退路离开,你若是帮衬得好,我走之前就把解药的药方写给你,否则……”
一通话说完之后,秋凝瘫坐于地,一丝力气也没了。
宁非盯着她的眼睛,阴气森森地道:“你若是不信我的话,等结束了责罚之后好好睡一觉,起来后好生感觉是否头疼欲裂,那便是虫卵已经孵化的征兆了。”
宁非不是预言家,三尸脑神丹之说也是凭空捏造,可她有一门本事,就是能让自己说的话深入人心。这便是在前世饱经老奸巨猾之辈摧残后练就的本事。有的人本没有精神病,经她煞有介事地那么一剖析,越想越觉得自己在精神方面好像有点问题,好像问题还不只是一点,好像问题很多很多……于是就真的有精神病了。医学上的“安慰剂”与宁非的“深入剖析法”,原理都是一样的,都是属于暗示类的精神操作。
秋凝心惊胆战地等待着第二天的到来,等待验证自己是否中了蛊。她越是担心就越是正中宁非的下怀,最后的结果必然是秋凝会强迫自己感觉到头疼欲裂。
宁非松了一口气。既然不能以德服人,那么以“毒”服人也是不错的。
她最后交待一句:“你若是想清楚了,后天早上到我屋里来说话。”
*** ***
一天之中经历太多的事情,却又是不能不尽早处理的事情,在秋凝面前也是全凭一股意志撑持下来。如果不是宁非意志坚强,半途中必然是要晕倒的。她一步一步地扶墙回到屋子,迎面的暖热的室风让她浑身一颤,瘫软似的往后靠去,合上门的同时也滑坐在地。
转生到这世的头一个关口,算是打点清楚了。她虽没有贴心的婢女,但终于有了一个可以随便使唤的丫鬟。以后也将能够事半功倍。并且眼前最紧急的事情就是让“泥丸君”早日伤愈,他早走她就早解脱。寻医找药的事情她不好自己出面,所以秋凝的帮助是必须的。
黑暗里一个人影向她走过来,宁非眼睛朦朦胧胧的看得不甚分明,那个人在她面前蹲下,将她打横抱了起来放到床上。
宁非暖了一阵,终于回过神,虚弱地说:“你自便吧,我今日招呼不了你,有什么事明日再说。”说完就闭眼睡去。昏然中心口处热得发烫,四肢却都是冰冷的。想把那浊气吐出来又使不出气力,意识更是混混地沉了下去。
叶云清在她身边坐了会儿,看她精神很是不济的样子,就没有再询问她,转身到倚窗的琴台边坐下。今天所见让他对徐灿多了一层认识,之前光看战例战报,尚且以为徐灿是个英勇无匹又为人正直的儒将,今日一见,只觉得他实在没有识人用人之明。这种人打打前锋出出一己之力是堪当大用的,但若坐镇后方掌管后勤或用人大权,则是全军上下的悲剧。
夜色深沉,徐府庭院中安静得紧,他默收心神运气打坐,丫头长房里轻微的议论声就变得清晰起来。无非是在为秋凝被处置的这件事叫好,也有说二夫人这次运气不错的。无论如何,这些话入了耳却入不了心。
叶云清真气运转二周天才睁开了眼睛,月光从窗纸外透过,白茫茫一片。外面传来一声悠长的鸟啸,他连忙推开窗户,从领口抽出一支鸟笛含到口里吹了起来。
过不多时,夜空里出现一只雪白的鸟影,从米粒般的一点迅速变大,悄无声息地扑击下来,落在窗台之上。
叶云清一听鸟啸就知道是苏希洵养的雪枭,这种鸟在夏季是棕黑色的羽毛,到了冬季则会换成雪白的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