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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会左右樊澄未来的事业发展走向,更关系到陈留、郑致和等很多在背后支持樊澄的人。这绝不只是樊澄一个人的事,所以并不能以谢韵之吃醋或者樊澄想避嫌之类的私人感情用事的理由为转移。
大多数时候,出社会的成年人就是这样无奈。樊澄经常会怀念学生时期,她可以肆意任性,不用考虑其他,不会有人挟着她卷着她,推搡着她,迫她踉跄往前行。那个时候她什么都没有,但拥有自由,现在她什么都有了,就是没了自由。
这或许不是什么坏事,人总在成长,而成长的本质就是承受价值选择带来的得失。这些得与失,会在多年后将你改变成你意想不到的模样。
她脑海里忽然又浮现起了大学时期和万镜在一起的某些片段,不由感慨万千。那个时候的她们都很单纯,是从未出过象牙塔的学子,朝气蓬勃,活力四射,并且对自己有着不知从何处来的信心,总觉得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是自己做不成的。
这一点在万镜身上尤其体现得淋漓尽致,万镜大约是当时他们学校中最有野心、也最会经营自己的那一类学生。而樊澄因着早年间跟随祖父母生活而受到的影响,功名利禄这些东西在她眼中其实很淡泊,她最看重的反而是一些很书生气的、形而上的、很终极的东西。她大学时期信奉一句话:出要立身搏命革天下,入则舍我清心得自在。前一句话只是粉饰,她更倾向于后者。不过她也明白,不论是立身革天下,还是清心得自在,都需要物质基础,她得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努力工作才行。
最开始因为彼此的才华互相吸引,二人迅速坠入爱河,回想起来那场初恋其实很美丽。万镜是那种会学习也很会玩的人,她的玩不是那种夜店酒吧的颓废玩乐,而是旅行、摄影、登山攀岩等健康的户外玩乐。因着这些爱好,万镜着实和樊澄太过契合,相恋三年,她们结伴不知去了多少地方,一起看过不知多少美丽的山川景色。
但是,万镜仍然知道她想要什么。相恋三年,她虽然陪着樊澄玩得尽兴,却也经常会去劝樊澄好好努力,考证也好、实习也好、交际也好,哪怕出去打工也是好的。她总要劝樊澄上进,玩可以玩,但不能玩物丧志。多少次争吵,也都是因为万镜的劝进与樊澄的厌烦。
就好比贾宝玉与薛宝钗,一个“天不拘兮地不羁,心头无喜亦无悲”,一个“可叹停机德,金簪雪里埋。”勉强凑一起,终究只能是一出悲剧。
很多年后,樊澄反省那段感情,她知道自己在这段感情里错在太自我,从不愿去委屈自己,总是坚持着一些莫名其妙的所谓原则底线,不够成熟,不懂忍让与体谅。她曾很痛苦,想过要挽留失去的一切,否决了自己的一切,自暴自弃吃成了一个大胖子。想过要做一个她所希望的上进的人,于是去傻乎乎地考剧作的研究生。但她终究明白她没能和万镜走到最后,真正的原因是她们本不是一路人。哪怕有着相同的爱好,她们本质上是不同的。一段感情如果需要委曲求全、扭曲自我才能维持下去,或许是到了该放下的时候了。
樊澄放下了,所以她成为了现在的自己。但万镜带给她的一切,也同样成就了现在的樊澄。这样的一个她,没头没脑地爱上了谢韵之。樊澄很珍惜她重新复苏跳动的心,这是她又一次从心而动,没有勉强没有委屈,一切顺顺当当走到了如今。她心里很明白,谢韵之是上天赐给她的真正和她相配的伴侣,是她必须要一生守护的人。她人生中从没有哪一个阶段,像如今这样坚信着。
她的初恋女友万镜,曾给她极大的压力,后又那样突兀地消失在了她的生活之中。现在她同样突兀地再次出现,回到了樊澄原本十分稳定的生活圈中,那熟悉的压力似乎又一次席卷而来,压迫在了樊澄心头。
没关系,这一次,她会处理好一切。
樊澄将蓝依依送回了家,小姑娘打着哈欠拖着行李箱,对樊澄和谢韵之摇手告别。樊澄重新发动车子,继续往谢韵之的家中驶去。为了保险起见,樊澄没有在车里和谢韵之提这件事,而是一直将车开到谢韵之家公寓楼下的停车场中停好了,下了车,她才斟酌着开口。
樊澄帮谢韵之推着行李,谢韵之懒洋洋地挽着她的手臂慢慢走。一路上她都不说话,这是她累极了的时候的状态。
“韵之……我有事要和你说。”
“嗯?”
她们在停车场等电梯的时候,樊澄开口了。
“昨天企鹅兰登的副总裁贝鲁斯去了国文出版社,想要谈《藩篱》的英译版国外发行的授权。今天国文的总编老郑找我谈了这件事,想问我的想法。”
“诶?!好厉害啊!”谢韵之闻讯突然开心,她作为一个资深的书籍爱好者,企鹅兰登在她心目中可是圣地,每年企鹅兰登出的书,她都会买上几本。她爱看外国作者的原版书籍,为此谢韵之一直有在努力学英文,并坚持看英文书籍或者报纸。
“那你答应了吗?”谢韵之问。
“嗯,还没。这件事有个插曲,我必须得跟你说。《藩篱》能被贝鲁斯看中,原因是,万镜做了《藩篱》的英文翻译,并把她这版私人的翻译给贝鲁斯看了。贝鲁斯非常喜欢万镜翻译的《藩篱》,他的意思是,他希望能用万镜的这版翻译直接做英译版的国外发行。”
“万镜……是谁?这名字好熟。”谢韵之皱着眉道。
“叮咚”,电梯到了,门开,樊澄没急着回答,而是领着谢韵之先进了电梯。谢韵之家在18楼顶层,樊澄按下了按键,才道:
“万镜是央台《人生》访谈栏目的女主持人,在此之前她一直在新闻频道做主播。她是我大学时期的前女友。”樊澄尽量用平静无波澜的语气,将这个事实陈述给了谢韵之。说完后她看着谢韵之,心头泛起紧张。
“哦。”谢韵之的反应有些出乎意料得稀薄。
樊澄不知道自己这会儿该说什么,似乎说什么都不合适。她只是凝眉看着谢韵之,希望能从她的神情中看出蛛丝马迹。
谢韵之却困惑地看着樊澄问道:“所以,你到底要和我说什么呢?”
樊澄一拍脑门,该死,最关键的事儿她还没说呢。
“就是……明天中午11点半,她约我在央台边上那家星巴克见面,谈《藩篱》译本的事。而且此后,我可能会经常得跟她碰面……我得……跟你报备一下。”
“我明白了,你去吧。”谢韵之笑道。
“叮咚”,电梯到了18层,谢韵之率先走了出去,樊澄忐忑地推着箱子跟在她后面。这位大小姐这个反应,她心里真的没底啊。
等到谢韵之开门进了家里,樊澄跟了进去。谢韵之望着她奇怪道:
“你怎么还不走?打算在我家留宿吗?”
“不是……韵之……”看吧,她果然还是生气了!
“你快点回家吧,要养足精神,明天去好好和万镜谈。《藩篱》一定要英译出版才行,机会千载难逢,我绝对支持你的。”谢韵之开始推樊澄。
“不是,不是啊,韵之,你听我说……”樊澄手足无措,又不敢和谢韵之角力,怕伤到她,只能顺着她被推出门外。
“哎呀,有什么好说的,婆婆妈妈的。就这样,明天再联系。”樊澄已经被谢韵之逐出门线,谢韵之带着笑容,俏皮地朝樊澄摇了摇手表示再见,然后就关上了门。
樊澄崩溃地站在门口,捂着额头叹息,最后只能隔着门道了一声:
“晚安,韵之。我明天再来找你。”
第五十九章
谢韵之无精打采地窝在自家沙发中,手里攥着手机,眼眶红红的。原本打算清洗的衣物都还积攒在箱子里,箱子扔在门口到现在没碰过。晚间11点了,几个小时过去,谢韵之只是强迫自己洗了一个澡,连头发也没吹,就坐在沙发上一个人做思想斗争。数个小时前因疲劳积攒的困意,这会儿却不知消散到了哪里去,她只是像一只被遗弃的小狗一样,一个人窝在角落委屈巴巴。
不知第多少次望了一眼手机,依旧没有消息,讨厌的樊澄,还真就这样不理她了。
可是……难道不是她赶走她的吗?
她又对她发脾气了,不知好歹,不识大体,不懂体谅,简直不知所谓……她反复做着自我批判,越发丧气。
啊……谢韵之,你到底在干什么?樊澄好心好意把事情都和你说了,你又做什么要吃这个劳什子干醋,莫名其妙地赶走她。
她是不是……生气了?所以不理自己了?
谢韵之恐慌了起来。因着恐慌,她点开了微信与樊澄的对话界面,在对话框里打进了几个字“阿澄,对不起,我”,但她的手顿住,之后又把这几个字删去。这样的动作,今晚她已经重复第三遍了。
她终于放弃了挣扎,将手机丢在了茶几上,冲进卧室,跌入床中,用被子埋住自己,做了一只鸵鸟。
……
1月15日上午11点,樊澄在家中整理好了关于《藩篱》的一些文稿资料和相关的出版协议,背着她的电脑包出了门。
今日阳光和煦,但温度依旧低寒,呵气成雾。
她坐进车中,先发了一段文字给谢韵之,这才发动车子往央台开去。
【韵之,我这就出发了,我等会儿会录视频的,和她谈话的整个过程我都会录下来。】
本以为这条信息不会得到回复,却没想到谢韵之这次很快就回复了她:
【别,这是侵犯人家隐私,你可别这么做,我也没有那种窥探欲。我相信你的阿澄,你好好和她谈,别想太多。】
樊澄登时心口一宽,感动之余,又实在心疼起谢韵之。樊澄知道她心里不好受,但出于理智谢韵之还是做出了她认为正确的事,她就是这样一个善良的女孩。其实她可以对自己多发脾气多撒娇的,樊澄都会包容。
好想抱抱她,亲亲她……因着昨天被谢韵之赶走,樊澄的谢韵之能量补充不足,现在正处在无比饥渴的状态中。心头突然泛起就这样开去谢韵之家里的冲动,但最终理智还是阻止了她。
樊澄大约在11点15分左右抵达了星巴克附近,等她寻到一个停车位停好车,再走到星巴克门口时,已经是11点20分过了。
她拉开了门,先环视了一下店内,这个时间段,星巴克人流量并不大,零零散散的几个人分布在店内,或对着笔记本电脑在工作,或低声聊着天。店内流淌着音乐,显得挺安静。因为临近工作日的午餐时分,大多数人都要去正经的餐馆吃饭去。星巴克虽然也提供食物,但到底不是中国人习惯吃的午餐。
樊澄猜测万镜定这个地点,大约是因为她工作太忙了,实在很难挤出时间。央台的工作节奏,樊澄是知道的,午休时分简直是能够挤出来的黄金时间了,一般能有个半个小时的时间吃饭就很不错。而星巴克在平常工作日的这个时间点,人流量比较少,两人私下见面,也相对方便一点。而且定在这个时间点,恐怕两人只能长话短说,并不会有时间叙旧,樊澄估计一刻钟内就能结束,之后万镜还得赶着去吃饭。
樊澄择了一个店内角落里的位置,不靠落地窗,相对比较隐蔽。坐下来后,她卸下身上的背包,然后拿出了手机。
她没有万镜的电话号码,看店内的情形,万镜应该还没到,她也就只能等了。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