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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救护车稍快一步到达的,是一辆黑色军用吉普。
顾寒倾用力推开车门,裹挟着夜里的凉气,大刀阔斧地披荆斩棘而来,推开那些挡事的下人,他一眼便看到又哭又笑的蒋郁,又庆幸又懊悔地抱着他怀里失而复得的人。
他怀里抱着的人,却是姜锦。
她一身华丽淡金色纱裙,美丽高贵一如王国公主。但此刻她却被抽走了生机,脸色的苍白,一地的血色,都美得凄厉艳绝、支离破碎。
这一切,刺痛了顾寒倾的眼。
他的心脏猛地钝痛了一下,然后在四肢百骸蔓延开来,张嘴,一嘴的苦涩。
“姜……锦……”他脚下一顿,居然有些畏惧靠近。
他素来冷漠平淡的脸,也会怔松,也会担忧,也会畏惧。
实在是触目惊心,蒋郁怀里的姜锦,像是没了生气。
疯子似的蒋郁红着眼抬起脸,看到顾寒倾,木然地喊了一声“三哥”。
顾寒倾被他的声音触动,恍然惊醒,大步上前。
他一把推开毫无反手之力的蒋郁,却小心翼翼地把姜锦纳入怀中,摸到怀中的她,身体虽冰凉但还残留着温度,脉搏虽微弱但还在跳动。
她还活着!
意识到这一点的顾寒倾,心生感激。
他没再多看跌倒在地的蒋郁一眼,打横抱起姜锦,快步随着医护人员上了救护车。
救护车呼啸离去。
蒋郁脸趴在冰凉的地面,属于姜锦的鲜血沾在他的脸上,让他看上去妖异美丽得惊人,却又像是丧失了所有的生机,在这滩鲜血中枯萎。
“四少……”老管家颤颤巍巍上前,总觉得这样的蒋郁有些让人心惊。
蒋郁沙哑着声音让他们出去,自己就这样躺在一滩鲜血上。
他仰望着绘着壁画的天花板,大声笑了起来,笑声跟哭似的,听不出喜悦,只有浓浓的悔意。
最初他只以为她是一个用坚强自立的表象来伪装自己的拜金女,别有用心地接近了阿元,一步步靠近三哥,就是为了攀上枝头变凤凰。
他蒋四素来玩世不恭,最喜欢把那些有伪装的人,撕破假面,让他们丑陋不堪的一面暴露在世人面前。
他见过许多张脸,后悔的、哀求的、懊恼的……
却从来没有一张脸,能如她那般,给他如此震撼重击。
蒋郁从未想过,会有人这般决绝,宁赴死不苟活。
那样的她,衬托得自己幼稚又可笑。
这一刹那,蒋郁觉得自己过去二十几年的人生毫无意义。
因她,一切都黯然失色了。
“姜锦……姜锦……”他呢喃着这个名字。
似乎,要把这个名字狠狠刻进心脏里。
……
乌拉呼啸的救护车上,姜锦没躺在救护床上,而是靠在顾寒倾的怀里。被割伤的无力手腕被顾寒倾小心翼翼托起,任医护人员处理伤口。
顾寒倾深谙急救,战场上磨砺出来的丰富经验比这些医护人员更甚,这会儿还指挥着医护人员紧急处理姜锦手腕上的割伤。
医护人员早就看了他丢出来的证件,自然不敢招惹这位大首长,不然也不会任由姜锦这个患者躺在他怀里。
顾寒倾不愿意让姜锦躺在那冰凉的救护床上。
虽然他尽力隐藏了自己的情绪,但是心里的慌乱失措,却并非作假。
他承认,在看到那惨烈一幕的时候,他的心就已经乱了。
明明是自己笃定要关照的小辈儿,为什么他一个疏忽,就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顾寒倾何等聪明理智,岂能不知道,能让蒋郁蒋四公子找上姜锦的原因,只会是因为自己。
那个孩子,凉薄自私得过分,除了自家人,根本不会在乎旁人的想法。
而姜锦更是决绝,受了威胁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割腕自杀。
顾寒倾心脏的颤栗到现在也没有彻底得到舒缓。
他不知道该说姜锦傻,还是赞她刚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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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顾少暴怒
怀中的姜锦忽然动了一下,她费力掀开眼皮,却觉得眼前模糊一片。
她感觉到自己似乎被谁抱在怀里。
姜锦以为是蒋郁,条件反射就要挣扎。
“别动。”顾寒倾低沉醇厚的声音从她头顶上洒落,瞬间安抚了她的所有躁动不安。
姜锦愣了一下,苍白唇瓣动了动:“顾……小叔?”
“是我,我来接你了。”他收紧抱着姜锦的手臂,试图让自己身上的温度,隔着衣服温暖她的冰凉。
“顾小叔……顾小叔……”她轻声叫着这个名字,睁大眼睛空洞茫然地望着头顶上的白炽灯,像是不断在用这个名字让自己安心。
顾小叔来了,他来了,她终于安全了。
姜锦的唇边浮现一抹若有若无的笑容。
她抬手想要抓住顾寒倾的衣袖。
只有这样,她才能找到被他庇佑保护的感觉。
可她左手无力,右手裹着纱布,根本抓不住顾寒倾的衣袖。
顾寒倾眸光沉沉,伸手握住姜锦的手掌,他宽厚温暖、满是厚茧的手掌,将她冰凉虚弱的小手包裹着。
那温度,直直暖入她的心里。
顾小叔。
她无声呢喃着,终于放心地闭目,沉沉睡去。
顾寒倾让她靠得更舒服些,握着她的手没有松开。
而那黑沉的眼眸中,已经卷起狂风巨浪。
姜锦被推进急救室,她被割开的手腕需要缝合,流失过多的血也需要补充。
姜锦的血型是A,恰好血库充足,顺利输入她冰凉的身体里,并未发生什么波折的状况。
顾寒倾始终守在手术室外,听到里面提前传达的转危为安的消息,才彻底长舒一口气。
他绷紧的身体骤然舒展,顾寒倾这才发现,自己这一路居然惊了一身的冷汗出来。素来冷静理智的他,哪怕面临再困难的任务,也从未尝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滋味。
顾寒倾闭着眼睛,坐在除他以外再无别人的长廊座椅上,靠着墙壁,难得放松一会儿。
匆促的脚步声在这寂静的长廊上响起。
顾寒倾眯眼凝视。
是蒋郁!
他虽晚了一会儿,但还是马不停蹄地赶来了。
蒋郁身上还穿着那件刺绣白衬衫没有换下,胸口上的一大滩血迹看得触目惊心,脸上还有未干涸的血液。从来都保持着逼格和优雅的蒋四公子,这会儿狼狈得不成人样。
他匆匆走来,毫不在意其他人惊悚的目光。
他的身后还跟着几个庄园的下人,其中自然包括那位老管家。
顾寒倾见到蒋郁,倏地站起身,如鹰锐利的目光横斩向蒋郁!刀光凛凛!
蒋郁脚步一缓,但也只是缓缓而已,还是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他站在顾寒倾面前,艰难地开口:“三哥……”
仪态从容的顾寒倾,却忽然挥拳暴起,一拳砸在蒋郁的脸上!
蒋郁虽说从小也练过拳脚功夫,但他更多的心思都花在算计权谋上去了,哪里比得上在军中淬炼出来的顾寒倾!
何况,顾寒倾在铁骨铮铮汉子遍地都是的军营中,也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他的一拳,饶是没用全力,也打得蒋郁趴在地上,眼冒金星,脸上更是迅速红肿了一大块!
“顾三少!顾三少!”那老管家扑过来,一把年纪还身手矫健,赶紧挡在了蒋郁身前,生怕顾寒倾再朝着蒋郁打一拳!
老管家身份来历不简单,是蒋郁的法国贵族外祖母家族的世代家仆,因身为家中独女的蒋郁外祖母嫁来Z国而来,看着蒋郁母亲长大,又看着蒋郁长大,关系自然不一般,早把蒋郁当成亲孙子看待。
见蒋郁被顾寒倾一拳砸了个不知天南地北,吓得心肝胆颤,唯一能做的就是上来挡住。
顾寒倾当然不可能对一个老人下手。
“你让开。”他低沉的声音隐怒不发。
可谁都能看出来,顾寒倾身体里压抑的那滔天怒火!
蒋郁吐了一口血沫,晃了晃晕乎乎的头,伸手拨开老管家:“老钱,你让开,让三哥打。”
连他自己都很想打自己。
三哥能下手岂不是更好?
蒋郁自虐的想法一出,便压也压不住,果真支开了担忧的老管家,趴在地上迎上顾寒倾的光芒。
“她是不是很痛?她有没有哭?”蒋郁爬都爬不起来了,却还在一个劲儿地追问,“她应该不会流泪吧,刚刚她那么伤心,都没有流泪。三哥,你知道吗,原来哭也是不会流泪的……”
却,那么悲伤绝望,深刻地入了骨子里。
刺痛了他的眼。
原本收了脾气的顾寒倾,怒火再次燃起,一脚踹在蒋郁的背上。
蒋郁闷哼一声,憋了好一会儿,才喘过气来。
“哈哈,哈哈。”他咧嘴一口牙的血,却笑得畅快,“三哥,你打得好,就该这么打我。”
顾寒倾冷眼看着他。
“蒋郁,你到底做了些什么?”
他做了什么?
蒋郁被这个问题难住了。
他调查了她,找出她最脆弱的地方威胁她,让她听自己的话,让她离开顾寒倾,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他做了很多很多,罄竹难书。
“我,威胁她。”蒋郁怔怔地说,“我让她不准靠近你,我让她离你远远的,我找出她的弱点,她……她……”
他的声音跟着颤抖起来,方才的一幕幕历历在目,蒋郁似乎还能嗅到鲜血的味道,在鼻尖萦绕不去。
顾寒倾暴怒,一把抓起蒋郁的衣领将他提起,又是一拳砸在他的眼眶上,一拳砸在他的嘴角。
没一会儿,精致俊俏的蒋四公子,就变成了货真价实的猪头。
顾寒倾几拳发泄了憋闷的怒火,才压着声音:“你他m的都在想些什么?我跟她只是长辈和晚辈的关系!你没听她叫我什么?顾小叔!”
可蒋郁却以为她是别有用心的女人接近他,迫不及待地想要把她打发走。
事实则并非如此。
蒋郁傻眼了。
他的灵魂像是被人一次次撕裂,又一次次缝合,那种不言而喻的巨大疼痛如潮水将他席卷包裹,宁他痛苦万分。
这种痛,远远超过身体上的痛。
“我到底在做些什么?”他抓着自己的头发,险些抓狂。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错了?
顾寒倾一把将蒋郁推翻在地。
老管家等人想要上前又碍于蒋郁命令不敢上前,眼睁睁地看着蒋郁伤上加伤。
“滚,我会打电话给你姐管教你。”顾寒倾漠然地居高临下看着他,“至于你,不要踏进她的病房一步!”
蒋郁撑着力气想要爬起来,却又跌倒在地。
老管家到底忍不住拥上去,带着人把蒋郁扶了起来,迅速离开此地。
蒋郁一路上都在挣扎,可刚刚顾寒倾打他打得狠,现在的蒋郁,是连手都抬不起来、手无缚鸡之力的弱鸡,他的反抗就像是小小浪花砸在石头上,固执得跟石头一样的老管家巍然不动。
一直到把蒋郁拖上车了,老管家又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