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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声音很好听,语气里有着难以言喻的温柔,让灵素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突然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脸上发烫。
男子却是淡淡一笑,说:“谢谢你来看她。”然后侧过头去。
他头一偏,室外的光线瞬间照亮了他的半边脸。灵素终于看清他,浓浓的眉毛和鬓角,挺直的鼻梁,还有薄薄的唇。
那份掩饰不住的寂寥与憔悴,让人心折。
灵素忽然浅笑着开口:“何必这么牵挂过去的人?人各有命,聚散由缘。这一世缘尽,来世再续。”
男子浑身一震,猛地扭过头瞪住她。
他认识的另一个女孩也是用这种轻松爽朗的语调说话,只是她三年前就已经不在人世。
现在站在他眼前的这个陌生少女,又是谁?
童佩华恰好推门进来,打破了屋内的尴尬。
“坤元,你回来了?”
灵素瞪住,原来他就是坤元!
白坤元穿着一身便服,随意而又风度翩翩。这种成年男子才有的风韵显然是灵素比较陌生的。她认识的男生,最好的不过像许明正,干净清爽而已。
白坤元问童佩华:“佩华,这位是?”
“这是沈小姐,来募捐的。”
谎言只维持不到一分钟,就这么轻易地被打破了。灵素无法控制脸上燃烧的感觉。她活十七年,还是第一次感觉到这么窘迫慌张,恨不能立刻消失在人面前。
白坤元注意到的,却是话里另外一个意思:“募捐?你要捐什么?”
童佩华说:“姨妈以前就说过,打算把琳琅的一些书和衣服捐出去……”
“不行!”白坤元郁郁的神色一扫而空,果断地否定,“琳琅的遗物谁都不可以动,要捐就签支票!”
灵素和童佩华都错愕。灵素只觉得脸上的温度已经高得足可以煎鸡蛋,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她前所未有地后悔自己今天来这里。
童佩华的脸色也很不好,她委婉地说:“坤元,那是姨妈的意思。你也不想她老是睹物思人吧?”
白坤元平淡的语气却有着不容拒绝的坚定:“妙姨不想看到,那就收起来好了。琳琅留下来的东西本就不多,我不想再失去什么。”
童佩华身子一震,低下头去。
白坤元的视线转到灵素身上,“这位小姐,对不起了。我希望你能理解。”说完,从怀里掏出支票薄,唰唰签了一张,递到灵素面前。
灵素脑中一片混乱,倒退一步,慌乱地摆手:“我不能要,不能要!”
白坤元以为自己刚才的语气吓着了她,温和道:“不用那么客气。你们来一趟不容易,总不能让你空手回去。”
灵素脸已经红得无以附加。白坤元又说:“天色已经不早了,山路不安全,我叫司机送你出去吧。”
这简直就是赶人。
可是他挨灵素很近,她从他身上闻到了一股特殊的气息,说不清是烟草还是汗水,并不是芳香,却让她觉得舒服,狂乱的心跳渐渐平稳了下来。
多奇妙,同样是异性,许明正的体味就从没带给灵素任何感官刺激。
她不知怎么的就接过了那张支票。
载着灵素的车开出了白家大院。白坤元这才对童佩华说:“这个女孩子有点怪异,知道她的来历吗?”
童佩华笑道:“不就是一个来募捐的女孩子。今天真让我大开眼界了,人家小姑娘都给你吓坏了……”
白坤元打断她:“我早说过了,不要动琳琅的东西。”
童佩华几分委屈,几分无奈,“你难道要把那房间保持一辈子?”
“怎么说这个?”
“你……你总这个样子?你答应过我,重新开始好好面对人生的。可是你却一直在这问题上纠缠不清。”
白坤元不耐烦,“到底是谁在这个话题上纠缠不清?”
童佩华叫道:“她都死了三年了,你还守着她的东西没回神来。”
“够了!”
童佩华脸色苍白,紧闭上嘴。
白坤元咳了一下,换了话题:“崇光说他后天回来。”
童佩华顺了几口气,慢慢说:“哦。他要回来了,那我得吩咐佣人把客房收拾出来。”
白坤元喊住她:“你知道他回来是为了什么。”
童佩华回头,冷冷一笑,“我当然知道。你放心吧。我可不是琳琅。”
这时的灵素正坐在车后座,闭着眼歇息。不知怎么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白坤元的脸。那张轮廓分明的脸在金色夕阳的照射下英俊非凡,像西方的神。
她忽而笑了,几许天真无邪。
***
许明正受心上人所托,很快把白家资料搜集整齐,交到沈灵素手里。
灵素惊讶:“原来白太太是改嫁过来的。”
许明正说:“她先夫姓关,是位有名的生物学者,野外考察遇险去世。她后来就带着女儿改嫁到白家。白家原来是上海人,解放时去了香港。他们家支脉复杂,白崇德的前妻已经生有一个儿子,就是白坤元。不过白崇德还有个异母弟弟,年纪同白坤元差不多大。”
“白太太改嫁的时候,女儿多大?”
“算起来,大概四、五岁。白坤元大她四岁。”
他们两人青梅竹马。
想到这里,不知怎么的,灵素觉得左胸一阵闷痛。这几天来她时常有这种感觉,她知道这和天气并无关系,也许自己也和妹妹一样有心脏疾病,不然,怎么解释这种异常?
“……”许明正拍拍她的肩,“……”
“什么?”灵素这才回过神来。
许明正叹口气,“你查白家做什么?”
灵素说:“不过是好奇。”
许明正不笨,“你向来独善其身的。”
沈灵素默默,她知道小许的话完全处于一片关爱之心。单看这份简单的资料就知道白家关系复杂。
“沈灵素。”一位女同学大声喊,“去办公室,胡老师找你。”
语气充满幸灾乐祸,但灵素已经习惯。她除了小许就没有多的朋友,班上女生因为她性格孤僻又生得美丽,集体孤立她,时刻准备着看她笑话。
许明正有些不安:“她们笑得好奇怪,出了什么事?”
“不知道。”灵素说。
“你不知道?”许明正更惊讶。
是,灵素自己也不知道。以往自动浮现在大脑里的种种信号现在消失一空,她感受不到确切的暗示。
许明正有些焦急,“真的感觉不出来了?你努力想想!”
灵素入定片刻,张开眼睛笑笑:“昨天数学测验漏答了背面的两道题。”
许明正长舒一口气,放下心来。
只有灵素自己清楚,那是她胡乱掰来安慰小许的。
事实上,胡老师找她并不是为了学习,胡老师问沈灵素:“有同学举报,说你利用封建迷信赚取钱财,是否属实?”
灵素眼皮一跳。终于还是来了。
否认?她向来不屑撒谎。
承认?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
胡老师见她不说话,以为她是惊怒交加,便说:“沈灵素,你成绩一向那么好,若是有人因妒忌而针对你,你只管说出来,不用放在心上。”
但沈灵素更不可能借机诽谤他人。她保持沉默。
胡老师隐隐觉得不对,“灵素,你是我教书二十年来遇到过的最有天赋的学生,这三年来你一边照顾家人一边坚持完成学业,令我和其他老师都对你非常敬佩。可是,君子取财应有道,宣扬封建迷信终究是不对的。”
灵素敛眉垂目,静静站着,双手交叉在身前。这架势,明显是默认了指控。
胡老师满腔心痛,“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了,十五年的寒窗,功败垂成就在那一刻。你是聪明人,懂得好好把握自己的前途和命运。”
灵素咬紧牙,闭紧了嘴巴。
“还有,这一两个星期,你精神明显没有以往集中。如果你家中实在是困难,我们可以在学校里发动募捐。”
灵素摇头。
胡老师也不想太过为难爱徒,见上课时间快到了,挥手把灵素放了出去。
许明正在教室门外焦急等待,见到灵素,赶忙上前问:“怎么样?说你什么了?你脸色这么难看。”
灵素明白过来,他随后就知道了老师叫她去训话的真正原因。
许明正向灵素保证:“我没有乱说话。我只是说是有人造谣,心存打击你。”
灵素一言不发,只把一只手搭在许明正肩上。许明正感觉那边肩膀沉甸甸的,好像灵素暂时把所有的负担转交他帮着抗。
那一刻他多么愿意就这样抗起灵素的一辈子。
这边灵素语气一松,说:“明正,帮我请假,我出去一趟。”
灵素去了图书馆。
琳琅见她来了,非常高兴:“你找到那人了吗?我可以离开了吗?”
灵素一笑,“首先,你叫琳琅,关琳琅。你幼年丧父,你母亲改嫁,带你进白家。白氏是生意人家,非常富裕。还有就是,我去你家里一趟,人人都爱你,我不知道你最爱的是谁。我一时也无法带人来。我很抱歉。”
琳琅呆呆地听着。
“你提到的坤元,他是你继父的儿子,算是你兄长。你生父和养父都已去世。现在你家中只有你母亲和哥哥,以及一个小叔。你母亲非常想念你。”
琳琅困惑:“为什么你说的那么多事,我都记不清了?”
灵素说:“遗忘过去,只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外界影响。不过我并没有感觉出有其他力量在左右你。”
“那第二种呢?”
“第二种,是你自己选择遗忘。”
琳琅怔住,蹲在墙角,喃喃自语:“我为什么要忘记过去?”
“也许发生过什么太让你伤心的事。”
痛彻心扉,以至于死后都不愿意回想起来。
琳琅把手放胸口,“难怪,我感觉不到这里的跳动,我的心已经死了。”
灵素不好说。亡灵怎么会有心跳?
但任由琳琅被束缚在这里年复一年也不是办法。她已经非常虚弱,很快就要烟消云散了。得让她早日转世投胎。
灵素蹲在她身边,柔声说:“我会找机会把你家人带到这里来的。也许你见了他们就会想起来了。”
琳琅抬起头来,满怀感激,“你真是个好人。”
灵素笑笑。
琳琅问:“生前的我是个怎么样的人。”
灵素想了想,“热情开朗,惹人喜爱。”
“有没有男朋友?”
灵素眼前立刻冒出白坤元那张伤感憔悴的脸。
多年来为人解决灵异事件,她见过无数因失去至亲至爱而悲痛的男性,但是从没有谁像白坤元这样,一个轻轻的皱眉就让和他们非亲非故的灵素也感觉到彻心的痛苦。
怎样的哥哥会这样怀念故世的妹妹?
灵素离开图书馆,仍旧没有回学校。她到医院去看望妹妹。
灵净看到姐姐,像看到心仪的偶像明星来探访一样吃惊,“你逃课了?”
“无心向学。”灵素坐在床边。
妹妹仔细打量姐姐,“奇怪,总觉得你哪里变了?”
灵素撇了撇嘴,转头对着墙角喊:“走开!到其他地方哭!”
灵净急忙拉了拉灵素。灵素举起双手,连声道:“好的!没问题!我看不到!我精神混乱!”
“不。”灵净说,“难怪我一早就觉得心情烦躁。”
灵素握住妹妹纤瘦的手,“怎么又瘦了,你这样怎么上手术台?”
“上得去未必下得来。”
灵素狠狠瞪了妹妹一眼。
“我想吃冰淇淋。”灵净摇姐姐的手。
“医生怎么说?”
“我也许活不到秋天,但我有比腰围更要担心的事。”灵净挤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