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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少女时代的讨厌谁,从来没有理由。
所以一起说过谁的坏话,就算得上好朋友。
丁知敏笑得泛起泪光,她从来没跟夏秋说过这些,包括后来怎么喜欢上她,但她自己记得无比牢靠——
高中时候的女生大多偏瘦,丁知敏属于她们中又壮又黑的,经常被同学误以为是体育特长生。但更为尴尬的是,非但如此,她的体育还格外差。
尤其是八百米长跑测试。
夏秋之流总是很轻松就能跑完全程,撑着腰喘粗气也不显得俗气,反倒风拂过,脸色绯红。
丁知敏原先以为自己以例假为由可以逃过长跑,就没换运动鞋。结果因为特征明显,不仅容貌被记得深,就连经期请假也记得牢。
无奈之下只好穿着圆头平底鞋上了操场,偌大的地方,竟没人同她一组,只剩她一个人在众人看笑话的注视下一步一步的跑着,身后甚至有人大声的喊她死胖子。
对于绝大部分同学来说,这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对当年的丁知敏来说,是在心仪男生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屈辱感,她开始责怪自己贪吃,责怪自己怕累。
甚至责怪自己的父母为什么没有把她生得很美,为什么没有更好的条件让她每天换着漂亮的衣服穿。
好不容易熬了半圈,看热闹的人都散去。
只有夏秋默默跑到她身边,拉住她,蹲下身解开自己的鞋带,问丁知敏要不要穿她的球鞋,会舒服一些,说她不介意丁知敏脚下的“鸡眼”,说不会传染的,说你放心吧,高三压力大,你肯定会瘦下来。
一个看似薄情寡淡又讲究的女生,却默默留意到她随口抱怨过一次的“鸡眼”,愿意借她一双她买不起的球鞋,在所有人的嘲笑中牵起她的手,维护她敏感脆弱的自尊心。
那还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
丁知敏抹开眼角的热泪,侧过头看着夏秋,心里、眼里满满都是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回忆。她难得感伤,也不想矫情,却还是忍不住对夏秋说——
亲爱的,你这样的人,值得最好的疼爱。
最好的。
***
晚上陈若愚叫大伙去他家聚餐,说是童老师也去,还要给女孩子发点福利——何知渺亲手烤的蛋糕。
不过听到夏秋耳朵里就变成了,亲手烤蛋糕的何知渺。
她和丁知敏待了一下午,原先要推辞晚上的同学聚餐,想回医院照看外婆。但丁知敏不依,夏秋拗不过,只好先答应下来。
不过去陈若愚家之前还是先回了趟医院,杨梅正在给外婆剪指甲,低眉,顺眼,哑光照到她细柔的发丝上,夏秋一时感动。是打心底里感谢她的善良。
虽然杨梅是夏母请来的保姆,但夏秋丝毫没把她当外人,处久了就更是什么小秘密都愿意跟她说。就连何知渺的事,也七七八八说了个大概。
一听晚上何知渺过去,杨梅的反应比夏秋还大,催着她赶紧走,别给其他女同学抢了先。
夏秋点头,坐在床边独自跟外婆说了会儿话,又替外婆擦了身子,才放心的走。
陈若愚叫了近十个人,挤在九十平米不到的教师公寓里很是热闹,一人一句话都足够吵得耳鸣。很快,女孩子们去厨房帮童老师和陈爸爸做饭。
男孩子们打牌,剩下的在旁边看着,叫得更起劲。
独独夏秋犹豫半天,还是忍不住好奇心悄悄溜进唯一紧闭着的房间。她不敢开灯,也不敢乱看,径直走到书柜前接着外面路灯的光,眯着眼细看。
“夏秋。”
“啊——”夏秋被乍现的声音惊得叫出声。
“吧嗒”一声开关被按亮,何知渺从床上缓缓坐起身,薄被子顺势滑到腰间,他撑了撑头:“天都黑了。”
“你怎么睡这里?不舒服?”夏秋敏感,她试探过陈若愚,知道何知渺随母亲姓,不在家住。
“昨天被铭子灌醉了。”
“哦。”夏秋问:“头还痛吗?”
“没事,我喝酒少。”
“没事就好。”没事我就放心了。
何知渺下床,下身套了件浅灰色棉运动裤,裤脚褶起了一边,上身的黑色背心衬得他身材比例更好。夏秋愣了一下,急急的转身假装看书柜。
何知渺声音慵懒,“那都是我读书时候看的,你要喜欢就拿出来看,不要紧。”
夏秋应下,但目光都被书柜上层的合照吸引过去,头隔着玻璃指了指:“这是你妈妈吗?”
“左边短发的是我妈妈,右边是陈若愚的妈妈。”
“哦。这样。你妈妈看起来温婉,他妈妈看起来年轻。”
“嗯,年轻不少。”何知渺绕到她身后,同她一起隔着玻璃静静的看,“我妈妈是不是很漂亮?”
夏秋重重点头,是真话,其实看何知渺的模样就知道,他妈妈的面容一定姣好,只是没想到看起来这么和善。相比之下,陈若愚的妈妈则稍显逊色。
“那你妈妈是怎么……”夏秋欲言又止。
何知渺说:“我爸妈两个都是老好人,将就着也能安稳过一辈子。但我爸后来碰到了真正喜欢的人,日子就过不下去了,我妈本分守旧,觉得离婚是给全家蒙羞。”
“加上正好又是为人师表,想不开吧,得了抑郁症。”
“对不起,我不该多问的。”夏秋转身,被夹在何知渺和书柜之间,距离暧昧。想躲又贪恋,忍不住又多嘴问了句:“那陈若愚的妈妈呢?怎么也这么年轻就去了……”
何知渺不答,忍了又忍,却还是藏不住提到母亲时眼里的受伤和孤独。他淡淡地说:“说来话长。”
夏秋不再问了,一时很心疼他失落落的样子,伸手环住他的腰,头埋在胸前,喃喃道:“何知渺,你难过我也难过,你妈妈看着也会心疼。
我听你的话,仔细想,不冲动,不任性。
等我让你有更多的安全感了,等我能够填补你心里的缺角,等你给我一个完满的家。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
'正文 第16章 南枝(16)'
南枝(16)
晚饭磨到七点半才吃,一大桌子菜折腾了陈父近一天,光是去楼下的馆子借圆桌,再抬上楼就废了好些个功夫。要不是着实忙不过来,也不会开口叫何知渺回家。
童老师和高三才接手毕业班英语的小徐老师都在,与退休之前同为老师的陈父相熟几十年,也不止同带过一次两次毕业班。气氛自然不拘泥。
十几个人挤在客厅,嬉闹说笑,就连啤酒也能在今天这样的日子、当着老师面搬上桌。
陈父这顿饭说是同学之间随便聚聚,准备的派头却是十分正规。陈若愚能顺利考上荔湾科技大学的国防生,也多亏了童老师这些年的关照。
席间,酒过三巡,干锅底下的酒精块也烧得只剩一缕蓝青色火焰。从原本一桌子人的热热闹闹,变成了三两个小伙伴间的细腻交谈。
只有何知渺默默吃菜,近乎一言不发,坐在旁边的女生总是余光不经意的瞟过,想说什么又不想说了。夏秋看在眼里,一餐饭吃得索然无味。
快结束时,陈父放下筷子,酒精上脸,脑子也开始浑沌,陈年旧事飘上头。他拉起陈若愚举杯对童老师说:“这孩子自小没母亲管,得亏了童老师!”
童老师与陈若愚的母亲之间过几面,印象里是个年轻时髦的女人,并无深交。反倒是和何知渺的母亲一同分配到南枝一中,关系甚密。
但何知渺的母亲为人内敛,很少在闲谈间提及自己家里的烦心事,也极少在背后私论人非。除了她引以为傲的儿子,她什么兴致似乎都提不起来。
正因如此,童老师对何知渺的偏爱,溢于言表。对陈若愚,她反倒是觉得这杯酒,受之有愧了。
只是端杯站起身,客气的回:“陈老师客气了,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们当老师的,自然盼着所有学生都好。”
“那是的,我们教一辈子书也图不了大富大贵,只希望教出去的学生以后能活得体面。”陈父仰头一口饮尽,面颊泛红,怕了拍陈若愚的背说:“我就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将来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到底是女人敏感,陈父说这话时,旁人只是起哄,让陈若愚怎么着也得跪下给老子敬杯酒。
可夏秋和童老师却面上一紧,怎么想都觉得这话听着不舒服。虽说何知渺大了,但在长辈眼里多少也就是个比以前成熟点的孩子。
他依然需要鼓励和照顾,尤其是何知渺这样从小有事就闷在心里,脾气温和,秉性良善却有棱有角的人。
童老师记得那时候何知渺刚上高一,自母亲过世后就再也没参加过集体活动,就连篮球也不打。旁人不敢多问,只有他自己知道为什么。
那段时间他每晚做噩梦,要不就是整宿整宿的失眠。他想念母亲对他温和宠溺的笑容,也害怕母亲坠楼血洒楼下篮球场的画面。
只有童老师知道他心里苦,业障难除,也不多说。每每遇着体育课,就带作业去教室改,闲着没事才同何知渺随便聊聊。
有时候是家长里短,有时候是书籍读后感的彼此分享,也有时候一节课两人都不说话。
但童老师心里明白,何知渺这孩子喜欢她这样简单的陪伴。哪怕不言不语,可总归能让他有一点安全感。
如今陈父当着学生的面一碗水端不平,童老师心里也不是滋味,更别提夏秋。陈若愚好心给她端来跟旁人都不一样的冰布丁时,她随手就移给了旁边的女同学。
她不抬头看何知渺,也不敢想他此刻的心情,只是自己心里猛地揪起来,说不上疼,但怎么也摸不着痛的地方。一下,又一下。
陈父见自家儿子在夏秋面前怂得不是一星半点,无奈却格外高兴,指了指女生刚舀起的布丁说:“这浑小子下午特意跑去给你买的,宝贝似的谁都不让碰,又怕化了,又怕谁给他偷吃了。”
女同学放下勺子,有些尴尬的看着夏秋。桌上其他人发出暧昧的“咦——”,其中调皮的一个男生偏要跟大家唱反调,扯着嗓子“哦——”了一声。
陈若愚难得脸上挂不住,拿着空啤酒瓶就往厨房走,嘴里还念叨着:“这么多菜都塞不住你们的嘴!”
欢笑声散了又起,夏秋反倒是尴尬了一阵后,恢复了往常一样的神色。有些无趣时抬眼细细打量着何知渺,他吃相很斯文,不像那日吃面时爽快。
夏秋顿时想起《酥油》里的一句话——最大的孤独,是你的热情掉进周围的寂寞世界。你说什么,你唱什么,你呐喊什么,你即使自寻短见,都是你一个人。大地无动于衷。
不自觉正好迎上何知渺淡淡的目光,彼此相视一笑。哪怕隔着整张桌子的人山人海,似乎两颗心也轻易就找到了共同的寄托点。都懂,不必言明。
也说不清这是一种怎样的感觉,默契吧。
***
那晚散席,三两个同学彼此结伴回家。何知渺难得见童老师,虽然不顺路,但还是同她一起走。夏秋顺路,默默跟在一侧。
风吹叶儿落,夏夜的湿热扑面而来。南枝镇北面有还没征收的田地,谢了满眼灿黄的油菜花,还有结着深紫色苞头的茄子和一点稀拉的青椒。
喝醉了,每个留在南枝的人。连梦里的老狗和山丘上那些不知名的野花,都记不清了。
夏秋在温柔的夜色中招手,童老师笑话她还像个小孩子,何知渺的心里也有说不出的开阔。他想起留学时写在日记扉页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