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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我父亲要见你。”她是负有使命而来。
“你父亲?”言庆隆想见她?所谓宴无好宴,龙潭虎穴也下为过吧!
黑玫儿自嘲地望著富丽堂皇的客厅,暗笑有钱人的大手笔,望眼所及水晶灯饰少说有十几盏,盏盏造价不菲,没个上百万怕是妆点不出气派。
在佣人的引导下,她上二楼到书房,与图书馆差不多大小的空间一片窗明几净,几个装满书的柜子部份是名人传记和商业书籍,娱乐性的倒少见。
一位目光精瞿的老者正注视著她,果真是曾叱咤一时的商场人物,当年仍只有耳闻,没有见过面。
“言先生,光打量人而不开口是件很不礼貌的事,你找我只是想瞧瞧我生得什么模样吗?”
“伶牙俐齿。”言庆隆嗤蔑的一哼,表示对她的善於口舌感到不耐。
“若是你嫌我的牙太利大可视若无睹,我们之间不需要有交集。”她和他原本是不同世界的人。
“你应该知道我找你来是为了什么。”
不用太费心思考,理由只有一个。“为了你女儿。”
“没错,我要将最好的一切都给她,包括她想要的男人。”言庆隆的脸上流露为人父亲的宠溺,柔了刚硬。
“最好的就一定适合她吗?唐君然会是个好丈夫?”对言楚楚而言她怀疑。
人的一生追求最好的极致,通常忽视了身边最适合的一个,贪梅、贪菊各有所好,若是混为一谈只会自找苦吃,好不代表一定幸福。
退一步想,一小片自己的天空好过与别人共享广浩的银河,道理是相同的。
珍惜所有,放眼天下,心的宽广可以无限延伸。
“好不好用不著你来评估,我会用一切力量铲除破坏我女儿心愿的人事物。”他只在乎自己的女儿。
她轻轻的笑了,眼露同情。“你老了,你能护著她到几时?”
“至少在我活著的时候,谁都不能伤害她。”她是他捧在手心上的宝贝。
当年难产的妻子在死前殷切叮嘱他要好好照顾一双儿女,为了他们他才忍下尾随爱妻而去的念头,一心要把孩子带大。
现在在他还在的时候,就不许人欺到女儿头上,适不适合不重要,只要她喜欢就好,这是为人父母的一点私心。
“雏鹰在学飞时,成鹰会狠心地将它们往山谷下推,如果它不学会飞行,最後会成为其他同伴的食物。”淬链过的宝石才会发出夺目光辉。
言庆隆陷入沉思的观视。“你在教训我太宠孩子,将她宠成温室里的小花?”
“令嫒是个活泼、可爱的女孩,我相信你把她放在对的地方她会开得更娇艳。”好花也要好土栽。
唐君然不算是好土地,他是块布满石砾的劣田,只有荆棘能生存。
“别为自己找理由,我要你离开他。”他就是要将她放在对的地方。
对君然那孩子他是有愧於心,当年的意外是他始料未及的事,因此他故意冷落他,怕见那张熟悉的脸孔来索魂,他们父子俩长得太相似了。
为了弥补他才放弃事业,在明知有心的算计下仍是一步步的将权力释出,他知道他想为家人报仇。
可是为什么是那人的女儿,他有一个儿子毁在她手上还不够吗?如今又来窜夺他女儿的依靠,他岂能束手旁观地任由她毁灭言家的下一代。
强硬的态度不得不为,谁叫她是那人的女儿,为父偿过也是应该的。
“你该去问问唐君然要不要我离开,他的固执你不会不清楚。”她想走也走不了。
以爱为囚牢,心做锁链,层层困住两个伤痕累累的灵魂,他们在创痛中学习治疗伤口。
“你要多少钱才肯离开?”金钱一向是富人的筹码,他用金钱买卖人格。
她很想发噱。“言先生,你多久没走出自己的心,你以为这世界还以你为中心吗?”
“什么意思?”言庆隆不豫的神色略沉。
“你要掌控别人,别人要掌控你,但最後谁掌控谁?”她平静地画了半个弧。“是命运掌控了你。”
“你……”他很惊讶,她的睿智和冷静超过他的想像,她不仅仅是聪明而已。
“你很爱你的儿女,不难看出你也深爱已逝的妻子,可是你看得见身边最关心你的人吗?”人,总是目盲。
他眉头一皱。“你指的是谁?”
“我很可怜你,真的,你短视地看不见真正爱你的人,一味地沉溺在过去,死去的人真的比活著的人重要吗?”这句话也是她的心声。
鬼魂是无形的,存在於人心,谁也捕抓不到,时时啃食,翻覆。
“活著的人……”言庆隆低喃著,现任妻子唐春雪柔美的影像忽然跃入脑海,莫非……
“人要活在当下,你没几个二十年好过了,若不懂得珍惜,等人不在了再来遗憾就来不及了。”百年匆匆易过,难求有情宝。
“不愧是心理医生,非常了解人性的弱点。”他必须佩服眼前女子的智慧。
他的妻子的确是个好女人,嫁给他二十一年不求他一句爱怜,默默地照顾两个非己出的孩子视同亲生,甚至不怪他不肯再和她生个小孩。
这些年来她总是不断为这个家付出,恬柔的笑容始终照拂家里的每一个人,安然地打点好一切不让他操心,他甚至不曾听她有过怨言。
与前妻的爱恋是轰轰烈烈,刻骨铭心,深到他至今仍然无法忘怀两人相爱的日子。
但是,春雪的温柔就如同她的名字,春天的融雪一点一滴融入他的心窝,不知不觉汇集成一条小溪河,细水长流地灌溉他自以为贫瘠的心田。
终其一生他认为自己不会再爱上人,没想到被她一语点醒,原来死去的心早已复活,任由习惯而习惯不去深思。
看来,他又多愧负一人。
“看多了生离死别,我比较容易惜福罢了,而你的过去过得太顺畅才会禁不得挫折。”回忆是用来回忆而非制造鬼魅。
言庆隆幽然的望向远方。“你真的不愿放弃君然那孩子吗?”
“不是放不放弃,而是欠他的债尚未还清,我也走不了。”她黯然的一笑。
“你不觉得丰苦呀!你们根本不应该在一起。”债,他也有一份。
“知道是一回事,但是人总是放不开,相信你也明了黑家与唐家的恩怨是一笔胡涂的烂债。”收也不是,不收也为难。
他的挣扎她看得见,可是她的取舍又谁看见了,两个都是她所爱的人。
他比她更清楚,不过……“一亿够不够,我指的是美金。”
“留著养老吧!言先生,我若敢开口,唐君然十亿美金也会立刻汇进我的帐户。”并非炫耀,她只是点明事端。
锺爱艳事件过後,他发现她明显的沉默和不爱笑,每天总会极力地找话题逗她开心,希望将两人的关系拉回初期相识的温馨。
以前由她扮演救赎天使散播阳光和欢笑,现在是他抢了赎罪天使的角色,生怕她离开地变本加厉对她好,好到她会心虚。
至於那笔债讨不讨没人再提起,鸵鸟似地埋在沙堆里,等待看浊水是否会变清,鱼现石净。
“你说他爱上仇人之女?”怒意浮上言庆隆的脸,不可遏止地涨满全身。
黑玫儿微笑地朝他一颔首。“爱不爱是我们的事,幸会了,言先生。”
原来鸿门宴也不过如此,太令人失望了。
转个身,她不理会气急败坏的吼喊,带著一身阳光气息走出言家。
今天的天空很蓝,蓝得让人想去海边吹风,沙滩的贝壳正发出呼唤声,沙呼沙呼地说著:快乐,快乐,快乐……
一双细白柔荑搭上言庆隆的肩膀,力道适中的揉捏他僵硬的肌肉,他心口为之一动,一手覆上一直以来为他守候的温柔纤指。
“春雪,我错了吗?”被他遗忘的妻。
唐春雪一如以往的轻柔。“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只是爱他一时,无法护他一生。”
“我有没有告诉你,你是我最重要的妻子。”没了她,他会过得更下快乐。
“老夫老妻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在她脸上浮起两朵少女般的羞涩。
不说就真的来下及了,他们都老了。“我爱你的心绝不下於秋宜。”
秋宜是他前妻的名字,段秋宜。
“庆隆……”眼眶一红,唐春雪环著丈夫的肩低泣。
“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他拍拍妻子说著迟来的道歉。
一阵晚来的春风吹过,黄昏的天空也有一片诗意,在两人心中。
第九章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就不能放弃报仇的念头?为什么你狠得下心伤害她?你还是人吗?你配当个人吗?为什么你不懂得珍惜……为什么……”
无数的为什么出自一个冲进急诊室的陌生男子口中,落下的拳头如纷飞的雨,比当事人的亲友还要愤怒、激动的重击不还手的男人。
“先生,你冷静一点,这里是医院,请你不要妨碍病人的安宁。”
医护人员的劝阻唤回他一丝丝理智,眼眶布满红丝憔悴不堪,双手拎起另一名男人的衣领低咆著。
“你知不知道她是我最爱的人?为了你我远走他乡放弃了她,可是你对她做了什么?血债一定要血还吗?爱不能化解你心里的仇恨……”
“她是你最爱的人……”哽咽的狂吼声让视线失焦的唐君然心有了一丝波动。怎么会是他?
“玫儿是那么美好的女孩,她像是最耀目的一抹阳光,而你却狠心的扼杀她纯净生命,你怎么能……怎么能……”
悲痛万分的男子不是别人,他是言楚楚那个成为传教士的亲手足言锡康,他千里迢迢回国是为了解开一桩仇恨,一桩令人痛心的真相。
只是他才刚返抵国门,在机场打电话回家报平安,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令他震惊。
当年为了“那件事”他避走国外,因为不知如何面对生命中的爱人和挚友,两个人他都有愧於心,即使肇事者不是他亦难光明正大地欺骗两人。
结果一场错置的误会延续圣今,造成更多无法修复的憾事,若是那年他能勇敢地说出事实,也许就能挽回已然造成的伤害。
自私让他对不起良知,早知有今日就该公开他人所不知的隐秘。
“锡康,你发疯了是不是?人家的爱人在里头生死末卜,你凑什么热闹揪著君然不放!”提了一包热食而来的东方拜赶紧扯开他。
“他该揍,不揍醒他是不会像个人,他一心只想复仇根本不管是非对错,为什么躺在里头的不是他!”悲愤让言锡康口不择言。
“拜托,清醒些,大家心情都很沉重,我想君然比你更不愿受伤的人是她。”真是的,要吵架也得看时机,人还在急救当中。
情绪复杂的言锡康像所有人一样的无肋。“我担心她……”獨家製作
“谁不担心,他都快崩溃了。”东方拜看向唐君然暗叹了口气,他真不晓得事情怎么会搞成这样。
据他片面了解,黑玫儿是下班回家准备上超市一趟,然後在街上被车撞了,但真正内情没人肯道明,目击者有一人已经傻了,另一人在另一问病房,最有关系的关系人全都三噤其口。
其实不难猜测根由,只是他不解明明君然已经要他结束搅局的讨债公司,为何还会有此事的发生,叫人费疑猜。
难道是计画之一的障眼法?“他活该,找错报复对象。”说起来他算是恨错人,原凶另有其人。
“你说什么?”
唐君然粗嘎的嗓音饱含伤痛,寒惊目光愀然逼视。
言锡康苦笑地敲敲头。“这件事我在七年前意外问得知,关於你家不幸的前因“你给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说他找错对象报仇?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