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荼靡已尽夜未央-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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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精神状态也不好,我真敢去想这些年她一个人怎么过的……”
    
    舒涵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按你说的,你是想补偿她吧?但她愿意接受吗?接受你的歉意,补偿,还是接受你的人啊?”
    顾亦城瞪着他,半天才道:“她可能比较想我滚,我猜不到她是怎么想的,忽冷忽热,明明感觉离她近了点,可是转眼她又变得冷冰冰的。”
    舒涵笑了一下,接着往下说:“那你就该顺着债主的意思行事,她叫你滚,你就滚呗。我说你就消停消停吧,有你这样追着债主哭着喊着说要还债的吗?还是你觉得让她幸福是你与生俱来的光荣使命?”
    “你以为我愿意顶着傻逼的光芒在她面前晃悠?我现在啥也不想,就想她好好的,吃得又白又胖,能跑能跳,开开心心。”
    “那是猪吧?”
    “去你的。”
    “她那病怎么回事?”
    “不知道,也不敢问。”顾亦城叹了口气道:“我要是带个心理医生去看她,她会讨厌死我的。”
    “心理医生脸上又没刻字。”舒涵挤了挤眼睛,勾着他的肩膀问道,“你以为她现在很喜欢你?”
    顾亦城没有回话,挥开舒涵搭在自己肩上的手,伸手去掏在大衣口袋里的香烟和火机时摸到一个硬物,感觉像珠子,掏出来一看,竟是颗蓝色水钻。
    舒涵探过头来道:“你最近对珠宝有兴趣?”
    顾亦城将水钻递给舒涵道:“假的。”
    舒涵狐疑地接过水钻,叫来服务员,要了两样东西,白水河铅笔。他将这颗所谓的假水钻用水打湿,然后再用铅笔轻轻地刻划,将蓝钻递回给顾亦城道:“我看是真的。”瞧见顾亦城脸上闪过一丝诧异,问道:“舒妹妹的?”
    顾亦城点点头,接过蓝钻,对着月光观摩了半天:“你会鉴别这东西?”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舅舅以前是搞过地质的。实验室里很多红宝石,绿宝石之类的原石,我小时候经常去他那里玩,这叫做耳濡目染懂不懂?”
    “舒姝有个蝴蝶簪子,蝶翼上镶满了蓝钻,链接蝶翼的两个白钻大概这么大。”说着比划了下,他记得那白钻大概有小指甲盖的一半大。
    舒涵摸摸下巴,下意识地问道:“谁送她的啊?”
    顾亦城翻转这手里的蓝钻,扯了扯嘴角:“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顾亦城回去的时候,找遍了整个别墅也没看见舒姝,她放在角落里的行李包也不翼而飞。他并没有刻意限制她的行动,只是这个别墅在郊区,要走很远才有车。她想离开,他不知道吗?其实他心里比谁都清楚,他关不了她一辈子。
    房间明显被打扫过,他坐在床前,那是一张干净的床单,已没有了他们昨夜欢爱的痕迹,地板透亮得反光,没有一点尘埃,甚至连她的一根头发也找不到。洗手间里,她常用的洗发水被扔在了垃圾桶里。
    她走了?在他们一夜欢爱后,一声不吭地走了?连根头发也不留给他?
    他掏出手机给她拨回去,永远都是机械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他觉得自己拿着电话的手在颤抖,所以当护士小心翼翼敲开房间门的时候,他直接将手机扔了过去,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滚——”
    顾亦城将油门踩到了底,如果可以,他会撞碎每一展红灯。她能去哪?她以为这样她和他就算了结了?
    真是太好笑了!
    可是学校里没人,机械厂的老房子里也没人。
    顾亦城绞尽脑汁,她能去哪里?她还能去哪里?
    他给她发短信,一条又一条,均石沉大海。
    ——你在哪儿?我们必须谈一谈。
    ——你以为你这样躲着我,我就找不到你?
    ——你当我是什么?
    ——你到底在哪儿?为什么不回学校,也不在机械厂?
    ——三天了,你别吓我好不好。
    ——求你了,会我一声吧。
    顾亦城独自坐在舒姝曾经住过的房间里发呆,眼前浮现出很久以前的一幕幕,他先是笑了一笑,下一秒却哭了出来,他能做的只是让泪从眼里流淌出来,仅此而已。他想:也许,这便是报应。
    
    顾亦城再见到舒姝是第四天,当她站在他面前,他满腔怒气早已散去。他觉得自己只剩最后一点口气。
    看着她半晌,他问舒姝:“你没有话要说吗?”
    “说什么?”平静的语调听不出任何感情起伏。
    “说什么?”他自嘲地笑了下,只觉得眼角发涩。
    舒姝别过头,不看他,良久才问:“为什么非得是我呢?我有什么好的?”
    顾亦城知道,舒姝这句“我有什么好”绝对是有潜台词的,原话应该是:“我有什么好的,你说你说,我一定改。她在和他玩心理学,他没学过心理学,但如果有机会,他真该研究研究,特别市女人的心理。顾亦城知道,他只有这次机会,今天过后,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机会站在她的面前,这样低声下气,苦苦哀求她。
    “舒姝,你看我们,我们……”
    “顾亦城,一夜情对你来说不算什么吧?”顾亦城第一次相信这世上有报应,结果报应就来了,就像现在,她简单的一句话,让他脑子完全转不过来。而她说完这句,转身就走。
    顾亦城冲上去拉住她,几乎哀求地说:“舒姝,我们有话好好说,你不能就这么走了。那天是我不对,你喝多了,你可以说我趁人之危……但你想怎么都行,我会负责任的……”
    他觉得自己越解释越乱,好像清醒时还没有喝多时说话利索,他从衣兜里拿出首饰盒,打开来递到舒姝面前:“这戒指,我买了有大半个月了,一直不敢给你。”他握住她的手,手心有些汗,声音越来越低,他说,“舒姝,你别走……”
    他送她戒指意味着什么,舒姝知道。一句“别走”很简单,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回忆亦不能逆转。舒姝知道,顾亦城的回忆一直停留在她对他说分手的那一天。但是这么多年,他身边没有其他人吗?他说他忘不了她,至于为什么忘不了,是真忘不了还是不甘心,舒姝不想去想,也不想知道,因为她的回忆停留在流产以后的孤独无助上。舒姝从不敢说她彻底忘记或者原谅了这个给予他爱和痛的男人,如果可以,她何尝不想骗骗自己,让自己的回忆往回倒退去一点,那么他们之间就没有分离,没有孩子,没有柳妍,时间停留在银杏树下那一刻,他们也能永恒,她现在也可以拿起那枚戒指套在无名指上。可是,梦终究是梦,正如江边的阶梯没有一百级,银杏树也没有开花结果,而舒姝和顾亦城已成陌路。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的现实,正如感情原本复杂。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戒指,并不伸手去接,抬起头,笑了一下。这笑容让他觉得恍惚,仿佛置身梦境,但他不敢伸手触摸她的脸。
    舒姝问:“你除了送我戒指还送过其他女人吗?”
    顾亦城愣在那里,不知用了多少时间来消化她的话。
    舒姝道:“说啊!”
    长久的沉默后,舒姝道:“顾亦城,你总是像个孩子,对越得不到的东西越抓得紧。那天你问我养的什么狗,其实我没有养狗,因为我不敢。通常情况下,狗能活十多年,十多年,我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养它那么久,我喂的狗都是机械厂那些流浪狗,可是日子久了也有感情,我每个星期回去,它们都在小区门口等我,好像我真的是它们的主人。从你第一次把握推下江开始,我和你整整纠缠了十年。这些年,你只要愿意,我相信你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找到我。可是,你没有,因为你转过身还是和柳妍在一起了。就算没有柳妍,你也有其他女人,那么我又算什么呢?这段感情,你从来就是想出现就出现,想离开就离开,我不是没有等过你,可是你除了送我一个透心凉还有什么?你凭什么觉得我就该像那些流浪狗一样等着你回来,等着你来拯救我的孤单?”
    “舒姝,我……”
    “你走吧,求你了,别说什么补偿,对我好之类的,我承受不起……”
    
    对舒姝而言,顾亦城的离开和他的出现都是毫无预兆的。
    六年前,顾亦城去了英国,他们之间到底有多少误会,舒姝已不再关心。
    他走时,她没有挽留,也没打算告诉他孩子的事,她不愿意这个曾经眼里只有她的男人,因为孩子选择留下来或回到自己身边。她和顾亦城的故事,不过刚开了个头,就因为情节的突变落下了帷幕。在灯光亮起的一刹那,在音乐响起的一瞬间,所有剧情却已经结束,她不得不匆匆退场。
    孩子没了,面对顾亦城的离去,舒姝反而没了伤感。江蓉的话,罗琳的话,历历在耳。
    舒姝有时会想,这段感情她爱得比他晚,付出的却并不比他少,她不曾亏欠,也不曾辜负,也许他们也曾幸福过,可幸福不过是欲望的暂时停止。他们之间有矛盾,是柳妍还是程寒都已经不再重要。
    虽然他最终失了约,但她在梦中回头时,看见了银杏树下的他,至少梦里他们是幸福的。
    他走前找过她很多次,她躺在邻市的医院,没有见他,谁也没料到,北京医院里的匆匆一瞥,竟成了六年前两人的最后一次见面。
    他最后一次打电话给她,怒气冲冲地在电话里咆哮,他问她,你抛弃我就是为了和程寒在一起吧?他还问她,舒姝,你的真心在哪里?
    她听后笑了,她道,我的真心,何不等你身边没有其他女人再问?他挂了她的电话,至此,他没有再找过她。
    程寒问她:“你为什么不给他一次回头的机会,就算宣判一个人死刑也总得让人忏悔吧?”
    舒姝说:“因为人的记忆不能像擦黑板一样抹去,那个苦苦哀求顾亦城回来的舒姝,在那个清晨同孩子一起已经死了,太过卑微的爱还是藏在心里的好,真捧在手里会缺氧而死。”
    
    出院后,舒姝主动提出搬回机械厂的老房子里去住,唐钰和她争执时从楼上摔了下去,人虽然没事,额头却被撞出了条口子,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她没有理由继续留在唐家。罗琳也没有挽留,她给了她一张银行卡,说每个月月初会给她汇生活费。舒姝没有拒绝,在现实面前,自尊有时候很渺小,这一刻,舒姝发现自己连埋怨罗琳的资格都没了,诚然,罗琳不曾给过她关爱,但她确实养活了自己,不管怎么说她并没有让她流落街头,从责任的角度来讲,他其实尽到了一个母亲应该承担的社会责任,而关爱属于道德范畴,没有确切标准。
    舒姝回了机械厂的老房子,很长一段时间内,当她听见雨水敲打着玻璃的声音,就像听见婴儿的啼哭声,她梦见自己躺在血泊中,罗琳拿着刀去剖她的肚子,她忍不住尖叫,将自己缩成一团,周围全是黑暗,她看不见一点光芒。
    她只能逃,赤着脚在江边的阶梯上发疯似的奔跑,风吹过她的脸,长长的头发散开来,唯独吹不散她心里的恐惧。夜晚的江边风特别的大,风声灌入耳朵像是婴儿的哭声,一声又一声。
    像是在说: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为什么不要我……
    又像是在说,来陪我吧,跳下来吧,跳下来吧……
    然后,她跳下去,感觉被什么牵绊了一下,黑暗卷走了她,她以为她死了,天蒙蒙亮的时候,刺骨的寒冷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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