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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得对,是《最后一课》。
瞿蔺灵光一闪的这个答案,就是她的原因。
*****
年少时的那篇课文,姜湖记得久。
一方面是因为爷爷姜式武从小对他们进行爱国主义教育,这是素材。
另一方面是,姜行背得熟。
{普法战争中法国战败后,在被割给普鲁士的那片土地上,禁教法语,要改学德语。
课文里写:
爱国师生的最后一课里,老师说,法语是世界上最美的语言——最明白,最精确;我们必须把它记在心里,永远别忘了它,亡了国当了奴隶的人民,只要牢牢记住他们的语言,就好像拿着一把打开监狱大门的钥匙。}
姜湖自此记住了法语。
不是因为任何高尚的情操,只是年少时的一些印象。
***
在瞿蔺说出那个题目后,姜湖有许久没有再说话。
巧合吗?
不会,这么多年,没这么巧过。
有人问过她,有人猜过,但没这么对过。
他们已经在楼顶坐了很久,此前风平,此刻渐渐风起。
姜湖扯了下衣角。
瞿蔺见状脱下外套,扔给她。
挺好的男人,姜湖想,很体贴。
在她猜他在守墓,在她知道他救人时,她已经这么觉得。
姜湖没动,衣服还没有披在她身上,可她感觉身体某处渐渐热了起来。
瞿蔺拧眉看她。
姜湖说:“僵了,劳烦你借我双手,披一下。”
瞿蔺微微挪向她,拿起外套,披在姜湖肩头。
他的手臂伸在姜湖肩两侧,披好衣服,还没来得及完全收回来。
姜湖:“瞿蔺。”
她突然出声。
瞿蔺闻声垂眸看她的脸。
在他视线刚搁置到姜湖脸上那刻,姜湖忽然松开此前握住的酒壶。
她的眼和被酒烫过的胃一样热。
当啷一声响后,姜湖在瞿蔺垂眸那刻锁定他的唇,她单手勾在他颈后,另一只手勾在他腰间,微提上半身,吻了上去。
瞿蔺僵在原地,身前贴着他的身体是软的,覆在他唇瓣上的唇是软的。
他身体的某些部位,也被她撞软了。
姜湖没攫取,只尝了口。
很清新的味道,覆盖掉她的酒气。
她退开后手背在瞿蔺侧脸上蹭了蹭。
他眉仍旧拧着,深邃的眸底,那片黑正在翻江倒海。
姜湖问他:“你什么感觉?”
是扑通扑通,还是一潭死水?
瞿蔺望着她,压制着随夜色和酒意潮涨般的东西。
瞿蔺挪远了半米,而后冷静地提醒姜湖:“我们很快会各走各路。”
这条路有终点,但这终点却不是生命的尽头。
打一炮就散,吻完忘掉,他都玩不起。
姜湖说:“明天记得提醒我。”
瞿蔺眼里写着:提醒什么?
他不解。
姜湖说:“再吻你一回,确认我到底什么感觉。”
第16章 栖息地
第十六章:一更
距离明日尚远,姜湖话落拢紧瞿蔺给她的外套。
静寂的夜里;远处有星点火光;像是暗寂的伽米城里有鬼火在跳。
风一吹,姜湖大脑清醒了不少。
姜湖唇上还残留着吻瞿蔺时那种柔软的触感,她微一回味。
此刻是什么感觉?
姜湖觉得……还不赖。
身体到底在想什么,她懒得管;她只配合。
它想了,她就去做;譬如吻他。
教条和放肆在她身上都有,且没有分界线。
她可以规矩地做个游客;道谢和道歉都能说;但她也不排斥在旅途中放肆一回打个野。
***
吻;通常是性的前哨;姜湖明白。
年幼时,性是不明所以;年少时;性是患得患失;是夜里想心上人时的失眠难耐;后来,性是*;是爱情……在活了更多年之后;性还可能只是因为孤独,或是一次酒后冲动。
姜湖拒绝糊涂,她想要确定,她到底什么感觉。
这决定了她是要继续,还是就此终止。
***
啄了人,姜湖仍旧心安理得。
外套脱给了姜湖,翻江倒海过后的瞿蔺则被北风吹了个透。
身体和唇的温度不一样,他能清晰的感知到。
啄了人的人还告诉他,要他提醒她再啄他一回。
还有天理?
瞿蔺一时间无语。
nissan给的食物里,还有几根黄瓜。
瞿蔺捏着nissan给的那个纸袋,纸袋在他手心里滚了一圈,他能感觉到黄瓜的修长轮廓。
哪怕是根儿黄瓜,被蹂/躏了下,都得起点儿反应,会腐烂,何况他是个人。
在相识时间如此短的情况下,姜湖突然靠近他,不可能是因为爱情,瞿蔺知道。
被吻了,他也没那么无动于衷。
这吻他尚且能牵强附会成人和人之间的示好,那么摸脸呢?
有生之年,他没干过这事,没摸过人脸。
瞿蔺没办法不往男女关系上去联想。
瞿蔺能想到的词汇只有意乱情迷和一时冲动,都和玩有关,和认真无关。
他活一天都是赚来的,没有玩的资本。
沉默着隐忍了大概有十五秒,瞿蔺最终说:“这一回暂且算了,我不计较。”
但她如果再轻薄他下一回,就得算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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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计较……这么说她得领情?
姜湖听完没领情:“瞿蔺。”
她希望他活得坦诚一些。
姜湖试图同他讲道理:“我在世为人,通常不介意别人和我算得很清楚。”
瞿蔺捏着手中的纸袋:“……”
话说得还能不能留点儿余地了?
她一次次让人躲不起。
瞿蔺手上的力道比适才重了一分,黄瓜被挤出汁液。
瞿蔺没理会姜湖的话,没回复她。
又坐了五秒,姜湖伸手推瞿蔺肩膀一把,问:“喜欢动物?”
她再度和他聊起人生,在她想聊的时候,她从来不忌讳话题和前文不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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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聊些别的,免得尴尬。
瞿蔺望着近处楼后的一座座墓,说:“还可以。收了做伴儿。”
姜湖:“拿什么养?”
瞿蔺看她。
姜湖补充:“我是指,食物。”
姜湖说:“说这话有些抱歉。但据我观察,你穷。”
瞿蔺这次眼神斜过去,看她看得仔细。
她大义凛然着。
此刻有一个词适合瞿蔺,哭笑不得。
姜湖继续问:“过去它们吃什么?”
瞿蔺收回视线,答:“没准儿,各有挑食。”
姜湖长哦了声:“虽然还是很抱歉,但我这么觉得——是你惯的。”
瞿蔺:“……”
抱歉是她的口头禅?
瞿蔺最后承认:“是我惯的。”
他对它们,是宠。
所以它们活着时和他亲昵,它们死后他也没有和它们彻底分离。
两人难得达成一致。
他们聊着那些死去的人类的朋友,以一种相对温馨的气氛。
仿佛眼前没有墓地,仿佛从来没有死亡。
风越发强,姜湖拢头发:“你带我一路,虽然没免费,但目前为止服务还过得去。”
“现在天气也不错。”
“是同胞,我也乐见你日子过得顺心。”
“我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风将姜湖的长发吹得乱七八糟,姜湖只手没拢好。
她无奈将双手都置于发梢,披在她肩头的那件瞿蔺的外套随着她的动作开始下滑。
瞿蔺瞥她一眼,手臂探过去摁住那件衣服。
她几句话说得前言不搭后语,天气和该不该说话有关系?
瞿蔺靠过来,但姜湖没感觉到更多热气,他身体冷冰冰的。
铺垫了那么多,可见她接下来那句话非说不可,瞿蔺没有拒绝:“你说。”
他想即便拒绝,她也会说。他已经了解了她的路数。
姜湖开口:“你还不老,搬远一点,轻松点儿活。”
别守着这些已经逝去的生命,老气横秋着过。
有个道理姜湖明白,生或死都不可怕。可怕的是当你认识的人一个个死了、离开了,你仍旧孤独地活着。
那漫长的、无望的春秋冬夏,太难熬了。
**
瞿蔺替姜湖摁衣服的手顿了下,又或者是颤,在听到她说“轻松点儿活”的时候。
拿人七寸,原来她还擅长这个。
明明他们还不够了解,明明他们还不知对方底细,她已经看得这样清楚。
不是妖精,也许是神棍,瞿蔺想。
老唐看人眼神不准。
没有隐瞒,瞿蔺坦诚相告:“不是没考虑过。”
他没再多说,也不想谢她给他建议。
毕竟她这么直接地扒了他一层“防护服”,他是活得不轻松,可这很难改。
点到为止,姜湖也不再进一步过问。
每个人的人生遇到的各种选择题,终归是要自己去做决定。
这破败的顶楼,这能将人脸上的表情藏匿住也能将人的心底事全盘翻出来的暗夜,不能继续往下待了,不能继续聊了,瞿蔺感觉到了危机感,被人挖心坟的危机感。
他说:“冷了。下去吧,该睡了。”
姜湖顺从地站起身,她前他后,两人很快下楼。
***
回了室内,面对的是一室黑暗,以及黑暗里的一张床。
瞿蔺点蜡烛,姜湖靠墙围观。
打火机扑出的火苗很细,瞿蔺引燃囤积过久保存不善的蜡烛烛芯并不容易。
看着那微弱的光,姜湖问:“不抽烟?”
瞿蔺嗯了声:“不抽。”
从前的工作不方便,现在的环境不允许。
没这嗜好好,姜湖觉得。
酒吧里终日有人不分场合地吞云吐雾,她曾经觉得性感,如今见烟只想喷干雾灭火。
姜湖评价:“你握打火机的姿势有些业余。”
瞿蔺:“……”
说的好像她是专家般。
瞿蔺没用她帮忙点火,他耐着性子将蜡烛引燃后,靠近旁观他点蜡烛的姜湖,把烛台放到姜湖手里:“东南西北中,房间里你选个方便你用光的地方,自己搁好。”
姜湖见他一副交代后事的模样,追问:“你要走?”
瞿蔺说:“不走。”他摸黑在这个房间内行走自如,他不需要蜡烛。
这根蜡烛是点给她的。
不只是照明用,伽米冷,有光会显得室内暖一些。
既然瞿蔺不走,姜湖便没客气:“我对这个房间不熟,搁哪儿你说了算。”
瞿蔺思考一秒,没再推脱,他接手烛台。
姜湖看他,见他走到床前,微弯下腰,将烛台放到床底,最后安在一条床腿外侧。
姜湖:“……”
他真是挑了个……好地方,用蜡烛来照床底?照地面?
蜡烛透着虚弱的光,比在“大中华”的那晚姜湖见过的那些苟延残喘的壁灯透出的光还弱。
瞿蔺随后将窗帘关阖拉好。
准备工作似乎已经做的差不多了,姜湖问:“要怎么睡?”
室内只有一张既窄又短的床,床上的薄被看着也少,两个人怎么睡?
姜湖视线围着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