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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开用餐,不用和陌生人齐聚一桌吃饭,大家倒也都自在。
等收拾好东西用完餐,姜湖打开房门准备下楼。
门一开,她便听到从楼下传来的音乐声。
是京剧,正在播放的选段姜湖并不陌生,蒋绍仪常听。来自《霸王别姬》。
唱的是:“刘邦与孤旧友,你不如随了他去,也免得孤此去悬心。”
随后是虞姬的念白:“大王啊!自古道: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
……
一段一心一意,你亡我亦赴死的凄怆故事,在民间流传多年。
姜湖站在楼上听了会儿,慢慢走下楼。
楼下坐的是唐见善,他听京剧,姜湖并不意外。
老唐见姜湖下来,招呼她到厅内的木椅上落座。
姜湖还没走过去,突然alma风风火火地从后院蹿进来,见姜湖往老唐那边走,她抓住姜湖的胳膊将姜湖扯到一旁轻声问:“嘿,你想要洗澡吗?”
姜湖转而看着alma。
alma尚裹着浴巾,外面搭着外套,发梢还是湿的,人因为冷微微发着抖。
少女的眼睛微眨,继续说:“下午我把这事儿忘了,浴室在后院角落里。老唐老了,又不懂女性,不会记得交代这些的。呶,我现在告诉你了。”
她双眼含笑,带着讨好。
这次不轻佻,只是热心。
洗澡的确是姜湖的需求,在勒革机场外站了那几十分钟,她沾了满身满脸的土。
看了眼当地时间,已经将近夜里九点,权衡之后,姜湖接受了alma的建议。
**
进入浴室后,姜湖才得以审视这个被称为浴室的地方。
面积狭小,不足三平方米,简易塑板混铁皮搭建而成。
姜湖站着,能感觉到头顶漏风。
她抬头看了眼,棚顶有缝隙。
四面墙倒是完好的。
水都装在桶里,没有淋浴设备或是浴盆。
姜湖对勒革和她的目的地萨托的环境并没有过高的预计,这在她的心理设想范围之内。
她要在这个国度停留一段时间,日常生活里的很多步骤没有办法往后拖,比如洗澡。
姜湖关了浴室内的灯。
她开始脱衣服,前胸的曲线和臀部的起伏随着衣物的剥落越发明显。
几乎是在姜湖将衣物全部剥落的同时,她耳中挤入一声巨响。
是有重物砸在地面上发出的那种沉闷的砰声,由远及近,而后是……此起彼伏的爆炸声。
就在这声音的合奏中,浴室的四面墙开始晃动,姜湖手下意识地往墙面上一扶,见头顶上那个有条缝隙的棚顶断裂猝然开始下沉,直冲她的脸而来。
操。
姜湖下意识地寻找墙角做支撑,几乎是在她想要挪移位置的同时,有人猛地拉开门,她光洁赤/裸的身躯,随即被带撞向一方坚硬温暖的胸膛。
上面的铁板落了下来,没有砸到姜湖脸上、身上,而是砸在了那人背上。
第4章 夜谈
第四章:夜谈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明明适才四周还喧嚣不已。
这静很及时,就像是为了配合剧情突然被掐断的bgm一样。
有灰落到姜湖脸上,她眼皮一跳。
在这一方暗色中,她看到了一双睁开的眼眸,而不是闭合的双眼。
光线太暗,姜湖看不清瞿蔺那双眼睛里的内容。
他睁眼,她倒也没感觉到有任何不适。
瞿蔺这一闯一抱是个人形盔甲,并非意有所图,姜湖懂得分辨。
这么静,该说点儿什么,但她还裸着,说什么都不算合适,打破静寂也不是首要任务。
不说了,姜湖这么决定。
两秒后,姜湖动了下胳膊,轻挣。
瞿蔺松开了环住她的手臂,左肩用力,往身后一推,推开了压在他背上的铁板。
哐当一声,铁板平躺着落了地。
瞿蔺背过身,离姜湖远了些。
贸然闯入情非得已,铁板砸在背上不疼,他进去只是担心姜湖被埋在里面。
但姜湖没叫喊,也没动手对他的冒犯示以不悦,他倒有些意外。
***
刚才他从外面回来,alma和老唐在餐馆一楼大厅内听京戏,安排给姜湖的那个房间灯是暗着的。
alma随口一提,瞿蔺担心姜湖初来乍到会有不便,于是到后院静等以备她有不时之需。
附近的军队演习频次不高,炸弹乱飞的次数更是少,她可能运气很好,给遇上了。
她一来,勒革罕见的下雪。
她一洗澡,浴室差点儿全塌了。
老唐开玩笑说她是妖精,她不是,只是她一来把勒革衬托成了个妖怪,衬成了个不那么适宜人类居住的地方。
连这个中餐馆里的配套设施,都一反常态成了纸糊的似的。
反人类,且不合科学常理。
****
浴室轻薄的塑板墙也倒了一面,斜支着靠在其他墙面上,瞿蔺背过身后站在墙倒后出现的那个风口,挡着风。
身后没有声音传来,瞿蔺于是开口:“冷,穿衣服再出去。”
姜湖扫了眼随着适才的震动被扫到地面上的衣服。
衣服上面沾了水,还粘了土。
土和水混在一起便是泥。衣服沾上了泥,此刻等于废物。
人生有很多选择题。小时候要考虑是先写作业还是先撒欢玩,后来要琢磨听一曲民谣时是配一碗酒还是一根烟,此刻姜湖在泥衣服和裸之间,最后选择了借衣服。
姜湖望着眼前如山的脊背说:“瞿先生。”
很陌生的称呼,瞿蔺闻言顿了下,而后嗯了一声,示意在听。
姜湖说:“商量件事,请你脱件衣服。”
瞿蔺:“……”
瞿蔺没动。
姜湖知道可能有误会,于是补充:“一件。我不会要求礼尚往来,不会让你脱光我再看回去。”
瞿蔺:“……”他并没有观察她的身体。
微一思考,回顾适才的一室混乱,瞿蔺想明白了,姜湖需要的是衣服。
他脱掉外套,依旧背着身从身后递给姜湖。
适才滑下来的铁板将他的外套刮了道口子,口子不长,但不规则。
姜湖看后眉一蹙,将他宽大的卫衣套在身上。
这澡显然不用洗了。
穿完了,姜湖往外走,瞿蔺感觉到身后有人贴近,他颈后的肌肤下意识地一跳。
瞿蔺仍旧站在那个风口,姜湖一弯腰,从他身旁狭小的位置钻了出去。
钻出去后,她快速走远。
瞿蔺看着明亮月色中她渐渐远去的背影,想起来他忘了就适才的闯入道歉。
**
脱了外套,瞿蔺里面还穿了一件线衫。
姜湖走后他转过身,他身后是一片狼藉。
瞿蔺将横七竖八的物件略一规整,一番收拾过后,他看到了落在泥水里的几件衣物。
是黑色的,属于女人的,很显然是姜湖的。
瞿蔺没去碰这几件衣物,应该让姜湖自行决定是否保留它们。
瞿蔺在室外停留的这十几分钟,傍晚停下的雪又开始洋洋洒洒。
等他回到室内,之前吵嚷的京剧声已经消失了,大厅里只开着盏昏黄的壁灯。
灯影苟延残喘般,无气无力的,弱的照不出室内物件。
老唐和alma也已经不见了。
瞿蔺穿过大堂,准备上楼。
他刚拐到楼梯口,突然发现楼梯上有个坐着的人影。
人影隐于暗处,静默着。
瞿蔺将楼梯口处的那盏壁灯摁开,发现坐在楼梯上的人是姜湖。
**
灯开了,已经换了一身整洁衣服的姜湖抬眸问瞿蔺:“聊聊?”
没有拒绝的理由,瞿蔺应下。
他适才打开的这盏壁灯和大厅里的那盏一样昏黄,姜湖的脸庞在这抹晕色中显得柔和。
姜湖问他:“你是中国人?”
瞿蔺说:“是。”
姜湖微眯眼,回:“巧,我也是。”
空气里有种弥散的尴尬,姜湖感觉到了,但人总会尴尬,正常。
她又接着问:“北方人?”
瞿蔺回答:“是。”
姜湖轻飘飘哦了声,而后说:“不巧,南方人。”
她仍旧没有问完:“开战后,为什么没回去?”
姜湖抬着眸,认真看着瞿蔺,和此前在机场时她对他的玩味的审视不同,此刻她眼里带着的是诚意。
立在原地,一直回答她提出的各种问题的瞿蔺此时反问:“炮火刚远,姜小姐又为什么只身前来?”
姜湖说:“为了工作。”
瞿蔺自然已经听闻她正在翻译一部作品,但他觉得这不是姜湖奔赴此地的全部原因,这是他来自于直觉的猜测。
已经铺垫了好几句对白了,为了让最后这句脱口而出的话显得不那么突兀。
姜湖此时才直入正题:“谢谢你的衣服。”
那会儿她忘了说。
前面都是废话,这句才是正经。
话落姜湖站起身,不再坐在楼梯台阶上。
她转身离开的很快,瞿蔺甚至没有察觉她要告辞。
她走了,瞿蔺也开始上楼。
他右脚刚踩上第一阶楼梯台阶,突然快走到二楼的姜湖回眸。
她正色说:“忘了件事。”
瞿蔺目光跟着她,等她说是什么事。
姜湖眉目平静,声明:“我不是被看了,被抱了就逼对方负责、对方娶的女人。今晚睡个好觉。”
第5章 骂
第五章:骂
室外雪降天寒,玻璃内部起了一层雾。
夜深静寂,雪落的簌簌声变得更为清晰可闻。
姜湖躺在床上,半小时过去,仍旧没什么睡意。
在勒革机场,她已经换了手机sim卡。
此刻接通网络,看着浏览器页面上那个不断转动的圆圈,姜湖已经提前预知结果——网络连接失败。
如她所想那般不顺畅。
几次刷新后,页面才得以慢速打开。
勒革在东二区,国内是东八区,酒吧此刻正值黄金营业时间。
躺了一会儿,姜湖坐正,开了skype,拨电话给朱古。
第一次无人接听。
第二次接通后不久就掉了线。
姜湖想骂人。
拨到第三次,姜湖终于从声筒里听到了朱古懒散的声音:“哪位?”
姜湖回:“我。”
她没报家门,朱古听后口气不善:“你谁啊你,老子特么知道你是谁?!!卖楼、卖车、卖保险和卖人,都特么别找老子,忙!”
这阵仗,连珠炮般。
相识三年,姜湖琢磨她可能对朱古的智商和听力水平有点儿误会,她赶在朱古挂断电话前补充:“姓姜名湖。”
口气也微冲,她咬牙才忍下后半句里的“你大爷”。
姜湖刚报完姓名,有重物落地的声音即刻传过来。
朱古从沙发上爬起来,也不顾掉在地上的水杯里的水正流得满地,问她:“老板,你到了?”
姜湖挑眉:“废话!”
朱古笑几声,追问:“那边什么情况啊,要是遭罪你抓紧回来呗,那文学作品,你天马行空一点儿译就好。”
声筒里的人声始终伴随着电流刺啦声,朱古的大嗓门在姜湖听来模糊掉不少。
姜湖不想和他啰嗦,挑